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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潜:“晦涩”两个字加在诗传达上究竟是一个污点。诗是一种以语言文字为传达媒介的艺术。传达的必要起于诗人心中有话不能不说,要把自己所感到的说出来让旁人也能感到。它的社会性是不能抹煞的。一个真正的诗人没有不要求最高度的完美。所谓“完美”就是内容与形式欣合无间,所说的恰是所感的。所以一首好诗在诗人自己的心中大概没有是晦涩的。如果一首诗对于诗人自己和对于读者都一样是晦涩,那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作者有意遮饰所传达的东西很平凡,就是他力不从心,传达的技巧幼稚。在事实上现在有些新诗不免犯这两种毛病。我们对于技巧幼稚的还可原谅,对于“以艰深文浅陋”的应该深恶痛嫉,因为这种“沐猴而冠”的伎俩起于智识上的欺诈,让真正的新诗遭了许多不白之冤。我们不能把“晦涩”悬为诗的一种理想。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4-06-27 00:25回复
    “我以为与其说明白与晦涩,不如说易懂与难懂。晦涩的诗无可辩护,而难懂的诗却有理由存在。”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06-27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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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姑且把诗人所要说的思想和情调叫做意境,把他所说出来的叫做语言。这两成分本是密切相关的,不能分剖。不过为说话便利起见,我们不妨把它们分开来说。诗的难懂在语言亦在意境。中国人向有'言近旨远'的说法。在言近旨远时,语言的易懂不能保障意境的易懂,陶渊明的诗可以为例。但是'旨远'有时可以'言近',亦有时不可以'言近'。意境难;语言也往往因之而难,李长吉和李义山比元稹、白居易难懂,是同时在意境和语言两方面见出的。”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6-28 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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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是创造,诗的世界是根据个人当时当境的观感,在现实的基础上新加整理组织的世界。这种组织和日常习惯所接触的现象组织(即通常所谓现实世界)往往相悬殊。第一是诗有所选择,所给的事物价值不一定依习惯的标准;第二是选择以后的配合,诗在事物中所见到的关系条理与一般人所惯见的关系条理也不尽相符。诗人的意境难易即起于这两层悬殊的大小。一般易懂的诗所用的选择配合大半是人所习见的。选择配合的方法愈不习见,愈使人难懂。依我个人的经验来说,新诗使我觉得难懂,倒不在语言的晦涩,而在联想的离奇。想既可联,必有联的线索,有线索即有踪可寻,不至于难懂。难懂的原因是诗人在起甲与丁联想时,其中所经过的乙与丙的联锁线也许只存在于潜意识中,也许他认为无揭出的必要而索性把他们省略去,在我们习惯由甲到乙,由乙到丙,再由丙到丁的联想方式的人们,骤然看见由甲直接跳到丁,就未免觉得它离奇‘晦涩’了。诗的新鲜往往就在这种联想的突然性,而同时这种突然性又基于必然性……使联想有突然性而同时又有必然性,这是诗人所要走的难关;见到它的突然性而同时又见它的必然性,这是读者所要走的难关。诗两种难关都非常微妙,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诚实是诗人的责任,努力求领悟是读者的责任。读者费极大努力而发见所得不偿所失,咎在诗人;以习惯的陈腐的联想方法去衡量诗人,不努力求了解而徒责诗人晦涩不可解,咎在读者。为新诗的前途设想,新诗人和新诗的读者都要有一番反省,要问'晦涩'的错处究竟落在谁身上。让我重复地说一句:诚实是诗人的责任,努力求领悟是读者的责任!”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4-06-28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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