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
————————————
溺死于悲伤之浪。
————————————
♦
方块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方。
老师的要求他都能做到，而且每次都完美到了连老师都找不出缺陷来对他说：“不要骄傲自满”。
就像此刻，方块又一次拿到了满分试卷。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一般，他波澜不惊地注视着用红笔写的分数，一双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感，给旁人一种“这家伙已经灵魂出窍”的感觉。
方块总是沉默着。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这个人无论被放置到怎样的情况和环境下都稳稳当当的，他的状态也似乎只有一种——“稳稳当当”。
他不善言谈。这在别人看来便成了“高贵冷艳”，于是所有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方块很孤独，他对现在的生活产生了厌恶之情，但无奈自己简直就像被上了发条一般机械地向前迈步。
——改变什么的，懒得去做啊。
方块的同桌是一个叫做黑桃的女生。她有着泛着健康光泽的黑色头发和永远活力四射的淡青色眼眸。
黑桃总是在笑。
方块不知道她为什么天天带着微笑——她的学习成绩明明在班里排到倒数。
黑桃的笑很洒脱，她有着惊人的人员，似乎每天都过得非常快乐。
方块有些羡慕她，那么自由潇洒地活着。
“呐，方块，”
有一天，黑桃突然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你有梦想吗？”
方块有些发愣。这种东西，他从来——没有思考过。
他第一次有了回答不出的问题。
♠
黑桃这个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黑。
尽管她每天在笑，然而内心的阴暗面也只有她自己察觉得到。
那种负面情绪经常不知不觉地泄露出来，好像黑桃的心上有一条裂缝一般。
——究竟……怎样做才能被大家认可啊。
即使性格再开朗，人缘再好，也只能被作为劣等生，被嘲笑的目光看着。
黑桃像往常一样思考着这个似乎永远无解的问题，目光瞟向同桌面无表情的少年。
方块。他的眼神看起来总是很严肃。难道眼神变得严肃就能使成绩提升吗？
——不不不，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黑桃甩掉这个可笑的想法，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向方块开口询问。
直接说“怎样才能考出好成绩”的话，会被当做神经病的吧。
得慢慢引入话题才行。
黑桃纠结地拽了拽自己的刘海，突然间灵光一闪。
梦想。
可以由这个话题开始啊！优等生的话，目标啊梦想啊什么的，应该都很清晰的吧？虽然我的梦想现在还没有定向所以肯定会被他鄙视，但说不定能在此找出差距。
下定了决心，黑桃郑重地转过头注视着方块。
“呐，方块，”
她期待地开了口。
“你有梦想吗？”
少年的目光转向了自己，依旧一脸波澜不惊。
沉默，让人措手不及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然后，就在这时，下课铃响了。
“啊啊……抱歉，下次再找你讨论吧，可以吗？”黑桃挤出一个笑容，慌忙地站起身来，“我还有事……一会儿见。”
于是像逃亡一般地奔出教室，黑桃大口地呼吸着走廊上清凉的空气，用左手揪紧了胸口的布料。
随着负面情绪的继续外漏，她感到心上的裂口正在被狠狠地撕裂者。
痛。
什么啊……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别人甚至都没有给出回答耶。
废物。
她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被某种物质染得一片漆黑。
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好像……要被淹死了。
♦♦
方块最近有些心慌。
至于原因，他清楚得很。
他终于明白自己心上的那种空虚感是怎么回事了。
回答不出那少女的问题啊……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却还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上学啊？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活着啊？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存在啊？
无解，无解，无解。
“烦死啦。”
方块把试卷摔在桌上。
关于梦想的作文，他不是没有写过。但每次在方格纸上写下的，不过是为了尽量迎合大人心态的——答案而已。
只是答案，而已。
不知不觉中，自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呢。
没有目标，没有理想，没有生存的意义。
只是每天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将来有一天也会在行尸走肉的状态下死去。
方块在镜子里注视着自己无神的金色眼眸，黑眼圈使得自己看上去凶狠得有些病态。
——改变什么的，懒得去做啊。
♠♠
黑桃，今天也一样被大家用嘲笑的目光看着。
又一次考了全班最低分呢。
“没事吧，黑桃？”
“朋友”带着关切的笑容望着她，而黑桃把她们眼底的窃笑看得清清楚楚。
“没事哦♡”
抬眼露出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黑桃只感到心中的负面情绪开始泛滥。
——已经，没有意义了呀。
少女在马路上狂奔。
气管似乎要被撕裂，恍惚间她只看到周围的所有东西都被甩在身后。眼里有滚烫的液体流出，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球。
终于停了下来，黑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向周围。
然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所有人只是漠然地注视着前方，冷静地走自己的路。
——怎么可以这样。
黑桃心中的怪物这样吼道。
——我的伤心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耶。
——我的心情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一场闹剧。
——到最后都不会有人为我叹息的。
她拿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甜腻的气息像极了这个虚假的世界。
少女低下头轻笑一声。
“帷幕即将拉开啦，而我就是你们的小丑。”
“不过，需要有人付出代价才行。”
从袖口里滑出一把美工刀，她缓缓地推出刀刃。
♦ ♦ ♦
夜晚，方块在离家不远的街道上游荡。
城市里下着脏的雨，点着脏的霓虹灯，污染了整片夜空。
在这样的街道上走着，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失真感。
方块低头看着自己因为写字而磨出薄茧的手指，悲伤地撇了撇嘴。
自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就像是所有人都顺着道路往前走，自己却挤出了人群惊恐地观望着别人的前行。
——我是，没有前进方向的人。
方块走到了桥边，凝视着破烂不堪的栏杆之外，黑漆漆的河水。
——啊啊，我这种人，干脆死掉好了。
——反正我直到死都干不出什么事情来。
——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死去吧？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触碰到了冰冷的栏杆。
突然间，方块听到桥的另一端传来了某种嘈杂的声响。
他理所当然地望过去，瞳孔猛然缩小。
——血。
——有什么人受伤了。
他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借着惨白的路灯，看到了一些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再走近一些，发现他们身上有多处伤口，淌着暗红色的血液。
隔着朦胧的雨帘，方块依稀看到有个人站在那些人的不远处，身影有些眼熟。
然后，他突然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刺痛起来。
——是黑桃。
——为什么，为什么！？
头脑一片混乱，方块本能地冲上前去。
——她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渐渐地少女的面孔变得清晰，距离也越来越近。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方块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停下。”他无力地说，明白自己的语气丝毫没有说服力。
黑桃转过脸来。
她的脸上，挂着骇人的笑容。
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此刻被雨水淋透，凌乱地打着卷；平时神采奕奕的眼眸，此刻透出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平时灿烂的笑容，此刻竟显得异常狰狞。
“啊，是你呢。”
黑桃直勾勾地盯着方块。
“你也来了吗？来嘲笑我？——上帝视角的优·等·生·先·生哟。”
方块没有回答。他张了张嘴，生硬地开了口。
“请你住手，这样没有意义。”
黑桃甩开他的手。
“我知道的啦！没有意义！”她轻轻举起沾满了血的利器——似乎是美工刀。“我干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意义！那么，还要活着做什么呢？你们，还要看着我做什么呢？”
方块感到心中有什么地方尖锐地疼痛起来。
——不，是有意义的。
——你好歹还有理想和目标。
——而我，一无所有。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朝后看去，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桥栏的缺口处。
“可以，让我杀了你吗？”面前，少女的声音近在咫尺。
——啊啊。
“杀了我吧。”方块冷静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只感到悲伤要将自己淹没。
——到最后的最后，还是一事无成呢。
——连阻止别人的勇气都没有。
“真棒。”黑桃歪了歪头，依旧笑得灿烂无比。“让我说些什么来与你道别吧。”
于是，她用力地，将美工刀，刺进了方块的腹部。
“晚安♡”
伴随着爆发的疼痛和鲜血，方块向后倒去。
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随即他感到心灵也被什么物质，淹没了。
失去知觉之前，他想到的只有最后一刻少女眼底的神情。
悲伤而绝望。
♠♠♠
黄昏的风，从窗户悄悄地进来了。
叫做黑桃的少女，将要度过她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那么，再见了♡”
挂着迷人的微笑，她与“朋友们”道别，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大家都以一种嫌恶而惧怕的眼神看着她，躲躲闪闪。
黑桃感到自己的心，已经完全被吞噬了。那种倾泻而出的负面情绪，让她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走出教室的门，她显得没有半点留恋。
——即将失去自由了。
——去看看自己想见的唯一一人吧。
黑桃这么想着，扯出一个凄凉的微笑，踏进了陵园。
叫做方块的少年的墓碑，方方正正地立在那里。
黑桃看向它，然后，猛然间跪了下来。
“对……不起。”
她啜泣着。
“我真是个混蛋。不该……问你那种问题的。也不该一时冲动……”
“你本来应该……平静地活下去的。”
她任凭眼泪流下来，滴在他的墓前。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发现你和我的处境相同。”
黑桃握紧了攥着字条的手。
“我们……都输了。”
“梦想也好未来也好生活也好……这些都不属于我们。”
“怎么办，方块，我好难过啊。”
“难过得……快要窒息了。这种感觉就像——要被淹死一样。”
少女终于站在了牢笼之前。她身上的颜色就像她本人一样简单。
——永别了。
尾声。
很久以后，谁都没有再提起少年和少女的故事。
少年长眠于地下。
少女永锢于牢中。
两个人的世界，都已被悲伤吞没。
两个人的世界，都已经溺亡在悲伤的浪潮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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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死于悲伤之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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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块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方。
老师的要求他都能做到，而且每次都完美到了连老师都找不出缺陷来对他说：“不要骄傲自满”。
就像此刻，方块又一次拿到了满分试卷。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一般，他波澜不惊地注视着用红笔写的分数，一双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感，给旁人一种“这家伙已经灵魂出窍”的感觉。
方块总是沉默着。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这个人无论被放置到怎样的情况和环境下都稳稳当当的，他的状态也似乎只有一种——“稳稳当当”。
他不善言谈。这在别人看来便成了“高贵冷艳”，于是所有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方块很孤独，他对现在的生活产生了厌恶之情，但无奈自己简直就像被上了发条一般机械地向前迈步。
——改变什么的，懒得去做啊。
方块的同桌是一个叫做黑桃的女生。她有着泛着健康光泽的黑色头发和永远活力四射的淡青色眼眸。
黑桃总是在笑。
方块不知道她为什么天天带着微笑——她的学习成绩明明在班里排到倒数。
黑桃的笑很洒脱，她有着惊人的人员，似乎每天都过得非常快乐。
方块有些羡慕她，那么自由潇洒地活着。
“呐，方块，”
有一天，黑桃突然转过头来注视着他。
“你有梦想吗？”
方块有些发愣。这种东西，他从来——没有思考过。
他第一次有了回答不出的问题。
♠
黑桃这个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黑。
尽管她每天在笑，然而内心的阴暗面也只有她自己察觉得到。
那种负面情绪经常不知不觉地泄露出来，好像黑桃的心上有一条裂缝一般。
——究竟……怎样做才能被大家认可啊。
即使性格再开朗，人缘再好，也只能被作为劣等生，被嘲笑的目光看着。
黑桃像往常一样思考着这个似乎永远无解的问题，目光瞟向同桌面无表情的少年。
方块。他的眼神看起来总是很严肃。难道眼神变得严肃就能使成绩提升吗？
——不不不，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黑桃甩掉这个可笑的想法，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向方块开口询问。
直接说“怎样才能考出好成绩”的话，会被当做神经病的吧。
得慢慢引入话题才行。
黑桃纠结地拽了拽自己的刘海，突然间灵光一闪。
梦想。
可以由这个话题开始啊！优等生的话，目标啊梦想啊什么的，应该都很清晰的吧？虽然我的梦想现在还没有定向所以肯定会被他鄙视，但说不定能在此找出差距。
下定了决心，黑桃郑重地转过头注视着方块。
“呐，方块，”
她期待地开了口。
“你有梦想吗？”
少年的目光转向了自己，依旧一脸波澜不惊。
沉默，让人措手不及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然后，就在这时，下课铃响了。
“啊啊……抱歉，下次再找你讨论吧，可以吗？”黑桃挤出一个笑容，慌忙地站起身来，“我还有事……一会儿见。”
于是像逃亡一般地奔出教室，黑桃大口地呼吸着走廊上清凉的空气，用左手揪紧了胸口的布料。
随着负面情绪的继续外漏，她感到心上的裂口正在被狠狠地撕裂者。
痛。
什么啊……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别人甚至都没有给出回答耶。
废物。
她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被某种物质染得一片漆黑。
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好像……要被淹死了。
♦♦
方块最近有些心慌。
至于原因，他清楚得很。
他终于明白自己心上的那种空虚感是怎么回事了。
回答不出那少女的问题啊……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却还没有找到满意的答案。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上学啊？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活着啊？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存在啊？
无解，无解，无解。
“烦死啦。”
方块把试卷摔在桌上。
关于梦想的作文，他不是没有写过。但每次在方格纸上写下的，不过是为了尽量迎合大人心态的——答案而已。
只是答案，而已。
不知不觉中，自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呢。
没有目标，没有理想，没有生存的意义。
只是每天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将来有一天也会在行尸走肉的状态下死去。
方块在镜子里注视着自己无神的金色眼眸，黑眼圈使得自己看上去凶狠得有些病态。
——改变什么的，懒得去做啊。
♠♠
黑桃，今天也一样被大家用嘲笑的目光看着。
又一次考了全班最低分呢。
“没事吧，黑桃？”
“朋友”带着关切的笑容望着她，而黑桃把她们眼底的窃笑看得清清楚楚。
“没事哦♡”
抬眼露出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黑桃只感到心中的负面情绪开始泛滥。
——已经，没有意义了呀。
少女在马路上狂奔。
气管似乎要被撕裂，恍惚间她只看到周围的所有东西都被甩在身后。眼里有滚烫的液体流出，几乎灼伤了她的眼球。
终于停了下来，黑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向周围。
然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所有人只是漠然地注视着前方，冷静地走自己的路。
——怎么可以这样。
黑桃心中的怪物这样吼道。
——我的伤心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耶。
——我的心情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一场闹剧。
——到最后都不会有人为我叹息的。
她拿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甜腻的气息像极了这个虚假的世界。
少女低下头轻笑一声。
“帷幕即将拉开啦，而我就是你们的小丑。”
“不过，需要有人付出代价才行。”
从袖口里滑出一把美工刀，她缓缓地推出刀刃。
♦ ♦ ♦
夜晚，方块在离家不远的街道上游荡。
城市里下着脏的雨，点着脏的霓虹灯，污染了整片夜空。
在这样的街道上走着，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失真感。
方块低头看着自己因为写字而磨出薄茧的手指，悲伤地撇了撇嘴。
自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就像是所有人都顺着道路往前走，自己却挤出了人群惊恐地观望着别人的前行。
——我是，没有前进方向的人。
方块走到了桥边，凝视着破烂不堪的栏杆之外，黑漆漆的河水。
——啊啊，我这种人，干脆死掉好了。
——反正我直到死都干不出什么事情来。
——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死去吧？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触碰到了冰冷的栏杆。
突然间，方块听到桥的另一端传来了某种嘈杂的声响。
他理所当然地望过去，瞳孔猛然缩小。
——血。
——有什么人受伤了。
他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借着惨白的路灯，看到了一些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再走近一些，发现他们身上有多处伤口，淌着暗红色的血液。
隔着朦胧的雨帘，方块依稀看到有个人站在那些人的不远处，身影有些眼熟。
然后，他突然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刺痛起来。
——是黑桃。
——为什么，为什么！？
头脑一片混乱，方块本能地冲上前去。
——她是一个有梦想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渐渐地少女的面孔变得清晰，距离也越来越近。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方块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
“停下。”他无力地说，明白自己的语气丝毫没有说服力。
黑桃转过脸来。
她的脸上，挂着骇人的笑容。
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此刻被雨水淋透，凌乱地打着卷；平时神采奕奕的眼眸，此刻透出的是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平时灿烂的笑容，此刻竟显得异常狰狞。
“啊，是你呢。”
黑桃直勾勾地盯着方块。
“你也来了吗？来嘲笑我？——上帝视角的优·等·生·先·生哟。”
方块没有回答。他张了张嘴，生硬地开了口。
“请你住手，这样没有意义。”
黑桃甩开他的手。
“我知道的啦！没有意义！”她轻轻举起沾满了血的利器——似乎是美工刀。“我干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意义！那么，还要活着做什么呢？你们，还要看着我做什么呢？”
方块感到心中有什么地方尖锐地疼痛起来。
——不，是有意义的。
——你好歹还有理想和目标。
——而我，一无所有。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朝后看去，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桥栏的缺口处。
“可以，让我杀了你吗？”面前，少女的声音近在咫尺。
——啊啊。
“杀了我吧。”方块冷静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只感到悲伤要将自己淹没。
——到最后的最后，还是一事无成呢。
——连阻止别人的勇气都没有。
“真棒。”黑桃歪了歪头，依旧笑得灿烂无比。“让我说些什么来与你道别吧。”
于是，她用力地，将美工刀，刺进了方块的腹部。
“晚安♡”
伴随着爆发的疼痛和鲜血，方块向后倒去。
冰凉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随即他感到心灵也被什么物质，淹没了。
失去知觉之前，他想到的只有最后一刻少女眼底的神情。
悲伤而绝望。
♠♠♠
黄昏的风，从窗户悄悄地进来了。
叫做黑桃的少女，将要度过她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那么，再见了♡”
挂着迷人的微笑，她与“朋友们”道别，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然而，大家都以一种嫌恶而惧怕的眼神看着她，躲躲闪闪。
黑桃感到自己的心，已经完全被吞噬了。那种倾泻而出的负面情绪，让她有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走出教室的门，她显得没有半点留恋。
——即将失去自由了。
——去看看自己想见的唯一一人吧。
黑桃这么想着，扯出一个凄凉的微笑，踏进了陵园。
叫做方块的少年的墓碑，方方正正地立在那里。
黑桃看向它，然后，猛然间跪了下来。
“对……不起。”
她啜泣着。
“我真是个混蛋。不该……问你那种问题的。也不该一时冲动……”
“你本来应该……平静地活下去的。”
她任凭眼泪流下来，滴在他的墓前。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发现你和我的处境相同。”
黑桃握紧了攥着字条的手。
“我们……都输了。”
“梦想也好未来也好生活也好……这些都不属于我们。”
“怎么办，方块，我好难过啊。”
“难过得……快要窒息了。这种感觉就像——要被淹死一样。”
少女终于站在了牢笼之前。她身上的颜色就像她本人一样简单。
——永别了。
尾声。
很久以后，谁都没有再提起少年和少女的故事。
少年长眠于地下。
少女永锢于牢中。
两个人的世界，都已被悲伤吞没。
两个人的世界，都已经溺亡在悲伤的浪潮里。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