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完整的季节——让过去的一切温馨的朦胧与寂寥，成熟的希望与绝望，都开始心力交瘁的在心里默默挖掘自己的坟墓，然后随着时间慢慢老去。就像邮票——有的是为了寄信，有的只是藏在抽屉里等待它慢慢泛黄。』
01.
王耀站在废墟旁边穿了上墨绿色的雨衣，一边制止了身旁被余震乱了阵脚的人们尖叫着四处乱跑的徒劳。
远处，雨点腾起了雾霭，薄如蝉翼。在混合着粘稠的血腥和腐烂尸体的味道的空气里升腾，模糊了那些几乎衣不蔽体的妇女们哭丧的声音和战友们一起喊着「1、2、3起！」的口号。
王春燕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一堆尸体旁边，在埋压了不知多少人的一片废墟上，在昏蒙蒙的低着雨点的天空下——她的头发上全是房梁倒下散落的灰尘，被雨水打湿成了泥，毫无形象地黏在上面。
她捂着肿痛的右眼坐了起来。
地上的雨水和其他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被光着脚的人们吧唧吧唧的踩来踩去，被振动的车轮轰轰轰碾来碾去，不时有新的血液殷勤的混进去——她看了直想恶心。
紧接着又是那个是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响——
「怎么又震了！」
「快点离开那儿，水泥板要掉下来了！」
「我、我妈妈还在里面呢你们别走啊！！」
「别他妈拉我！再不把这孩子救出来他就没气了！」
四周男人和孩子的惊叫声迭起，王春燕仍然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呆坐在稀里哗啦往下陷的破烂瓦砾上。她的目光滞留在昨天的家的方向——那儿是个小弄堂口，只有石门奄奄一息的守着残垣断壁。
其他什么都没有了——那个熟悉的小房子，每次闯了祸都灰溜溜的第一时间钻进去躲在妈妈后面的小房子。
——她记得妈妈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爸爸「梆梆」的砸门声和「燕子！快开门！醒醒！地震了快醒醒！！」和呼喊、黑洞洞的房子在随着大地剧烈的晃动、床边的大木头柜子连带着烟雾弹一样厚厚的灰尘一起倒下、桌子上的瓷玩具接二连三吧唧吧唧的掉下来碎粉身碎骨……「噢爸！！爸！我起来了！！你在哪儿！爸快救我！」她哭着慌忙踉跄着跑下床要开门，手却不断的抖「爸！快来！噢爸！！快来帮我开门——」……
惊天动地的声响整整叫嚣了不过十几秒钟，却把这座城的一切都毁灭了。
「这该死的——」
王春燕感觉自己的皮肤触到了水的微凉，低头看看自己被撕破的衣服觉得有点冷，想着反正都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了就坐着不动吧，一直在这儿坐到死才好呢。
「嗨，没事儿，我就过来看看！」王耀一边走过来一边朝对面的战友招呼着。
他用黑乎乎的毛巾擦擦她脸上的水和泥，然后给她披上雨衣。
「小妹妹，你家人呢？」
王春燕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盯着那块毛巾，然后默不作声的看着王耀。良久，她摇了摇头。
「……没事儿，叔叔是解放军。我带着你，带你回家。好吧？」
王春燕只是看着他的笑觉得很宽慰，有点想哭，但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王耀给她递了瓶水，盯着她浮肿的右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
他背起她到了部队的医疗大队里去了。
2楼2014-08-06 19:07收起回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