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金在中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然后再睁开眼直视眼前的人,笑容得体又好看,问候亲切又自然:“好巧啊,来找我的吗?”
郑允浩挣着伞站在金在中面前,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笑着说:“对啊,向别人打听了你公司的地址,来找你。”一如从前挺拔的身躯,温和的微笑,挣着伞站在身前轻易地挡住了耀武扬威的暴风雨。
“来找我干什么呀?”金在中问,移开了注视他的目光,雨水变小了,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地落下,像在演奏像在浅唱低吟。金在中觉得以往恼人的下雨天其实也别有一番美感,雨水像为整个城市都罩上一层纱,好像一首静止的诗篇,又像一场庄严肃穆的仪式。所以这大自然多奇妙多伟大,相比之下人类如此渺小,那么人类自身的痛苦悲伤绝望都像是庸人自扰,根本不值一提,对吧。
金在中这样想着,笑容有些扩大,郑允浩刚刚的话没听清,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声音也是难得的温柔。
“我要结婚了,来给你送请帖。”郑允浩再重复一遍,说完这话时表情有些颓唐,又不死心地问一句:“你会来吧。”明明是问句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金在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大脑还没开始细细思考便应答:“好啊恭喜啊我肯定会去。”之后手里就被塞进一张薄薄的喜庆的红请帖,一时之间怔住了。郑允浩有些不忍心,叫了声:“在中……”却又无话可说只好沉默。
“哈哈哈别无精打采的嘛快要结婚的人了,我到时候肯定给你封个厚厚的红包。”金在中自说自话地笑了起来,郑允浩沉默着,随后像是无法忍受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伞塞在金在中手里说了声“我先走了”便冲入大雨中。
金在中挣着伞看着突然离去的郑允浩,笑着说:“至于吗都是成年人了,用得着这样吗身体最重要啊感冒了怎么办?”漫天大雨中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渐渐地看不见,金在中脸上维持的笑容顿时僵硬了,手上轻飘飘的请帖仿佛有千斤重,他扯了扯嘴角,想着“笑不出就别笑”,立刻就表情黯然笑容消失在嘴边,低下头,站在原地好久不动。
转动着手里的伞,明亮的黄色很漂亮,公司里陆陆续续有加完班的人走出来,看着金在中在转动伞柄像看到个怪物。金在中闷闷地低声嘟囔:“看什么看啊,你们没有童心!”然后看着头顶上方暖黄色的天空,眼睛也不眨一下,男主角说过的那句话突然又撞进脑海里:“我有伞啊,可是我该去哪里。”
金在中笑着骂了一句“真矫情”,而后仰起头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液体流出来,视线还是变模糊了。
4.
喜欢应该就是,听一首歌歌词大概都是关于风花雪月爱恨情长,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想起你;看一本书剧情千回百转一波三折大抵都是相爱的人在纠缠至死,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想起你。而把生活中遇到的所有事和物都和某个人扯上即使很牵强的关系,却仍旧不敢说出他的名字,或许就是不敢承认。
金在中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腿上平放着那本小说,墙上挂钟指向三点多而自己还是毫无睡意。好几次都想把小说砸在地上怒吼“这什么破书啊”,眼前好像出现男主角孤单落寞的身影,他说着:“事到如今我还在做梦,还在幻想着有一天我们能破镜重圆从头开始,这才是最可笑最虚妄的梦。”金在中瞬间就觉得失去了力气。
他把小说放到床头柜上,双脚并拢弯曲起来,手臂紧紧地抱着双腿,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金在中伸出手在床上摸索着,按下接听放到耳边,还是维持着抱着自己的姿势。
“喂,你好。”
“在中……是我。”
金在中屏住呼吸,这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太过熟悉又陌生,好久没在耳边响起。他恍惚以为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
“我尝试着打你以前的号码,没想到还能打通。”
“嗯。”
“你没换号码,我很高兴。”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了怎么你还不睡?“
“我睡了还能接到你电话吗?“话刚出口金在中就想咬掉自己舌头,说得好像自己一直在等他电话,”要不然谁陪你在凌晨三点多聊天啊。“。
耳边响起轻笑声,“你还能和我聊天我很高兴。”
金在中立马就想自己掌掴嘴巴一下,“你到底要干嘛我困了。”
“你困了你就睡吧,我说自己的就好。”
金在中投降了,这什么人啊怎么还是这德行。“好好好陪你聊天。”只要不提过去不提年少轻狂不提短暂的梦一般的恋情不提决绝的离别不提后悔和遗憾,我都和你谈天说地,谈古说今,醉生梦死。
郑允浩絮絮叨叨地就开始说话,讲诉工作上的烦恼抱怨变态的老板奇葩的同事,说起新修建的马路越来越好的环境和日新月异的建筑,感叹到时间如白驹过隙青春一去不复返自己还不认老。金在中笑着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话,抬杠几句吐槽几句。气氛好不愉快。
却绝口不提快要结婚的对象,不提过去。他们真的好有默契啊,金在中在心里感叹到。
聊起看过的电影和喜欢的歌曲,郑允浩说他还是最喜欢《阿甘正传》,金在中嘲笑道“那说几句台词来听听啊”,郑允浩支支吾吾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好不容易想起一句却是“I miss Jenny”。金在中怔住了,眼角瞥过书架上《阿甘正传》这部影片,本该是放在客厅和所有碟片放在一起,当初却把它放在书架里。金在中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挤出一句话:“有这句台词吗?我怎么不记得啊。”
电话那边的郑允浩却是笑得很欢快,回答道:“有的,只是你忘记了。”
金在中调整了姿势,背靠在床头平躺在床上,全身都放松了。他说最近看了《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好多岁。郑允浩反问道:“难道你很老了吗?”
“我都20好几快30了啊,能不老么?再说了心也已经苍老了啊。”
郑允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谁没有个青春啊,你我都是从十七八岁过来的啊,别说得这么感伤,好歹经历过啊。”
金在中也跟着笑,后知后觉地发现郑允浩犯规了,他的思绪被他带回十七八岁的时候。两个人停顿好久都没说话,也许都回想起曾经那段熠熠生辉的闪光的青春岁月。
“其实我一直很讨厌别人说年少轻狂这个词。”郑允浩率先开口。
“为什么啊?”
“因为虽然年轻时很容易冲动,受情感的支配,头脑发热就去做很多事。可这并不代表就是不对,不能否认当初投入到这件事中的热情和心血。总觉得年少轻狂这个词,可以刻意忽略好多好多……”郑允浩说得缓慢又认真。
我们总爱在成熟的时候,用年少轻狂这个词总结年轻时做过的所有傻事。可是当初那么刻骨铭心的爱和痛,那么信誓旦旦的承诺,那么笃定的未来,怎么可以用这简单的四个字来概括。那些喜欢那些付出那些隐忍那些陪伴那些坚持都是值得的,是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做过的最美好最闪耀的事。
你说的,我都懂啊。金在中禁不住红了眼圈,回忆果然令人伤神。可是你没说出口的我也懂啊,年少轻狂,更是在提醒我们,那只是年少,那已成为过去了。
金在中突然就想放任自己的情绪一回,他想起那首最近很喜欢的歌,起身走到客厅,找出那张CD,对郑允浩说:“给你听首歌吧。”随后放进DVD按下播放。
温柔舒缓的歌声在空气中飘荡,金在中坐在地板上,握着手机。郑允浩安静地听着歌,金在中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
“保护你到大天亮 感觉你是我的婴儿一样
别怕 世界纷纷攘攘
在你需要的时候 我会在你身旁
……”
一曲终了,金在中觉得手心都出汗了,耳边变得潮湿,看了看挂钟,原来5点多了。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中,金在中不知为何轻笑出声,“好听吗?”
“嗯。”
“可是我不会唱给你听啊。”金在中狡黠地回答。
片刻之后,郑允浩问:“在中,你……你现在……”他问得断断续续,问得小心翼翼,问得理不直气不壮。金在中却懂他在问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我还喜欢你吗,还在等你吗,还走不出过去吗?
看着外面微微泛白的天,金在中笑着说道:“郑允浩,天亮了。”
“嗯?”
“我说,天亮了,我清醒着。”
“……”
“我不再做梦了。”
小说的最后,是男主角站在清晨大雾还未消散的街道,自言自语道:“我做了好长好长的梦,可是终有一个时刻要梦醒,我觉得好累,太累了。”后来男主角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走了。
“我还喜欢你,我还等着你,我还没有彻底告别过去,可是那又怎么样。”
我不想再做梦了。
金在中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然后再睁开眼直视眼前的人,笑容得体又好看,问候亲切又自然:“好巧啊,来找我的吗?”
郑允浩挣着伞站在金在中面前,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笑着说:“对啊,向别人打听了你公司的地址,来找你。”一如从前挺拔的身躯,温和的微笑,挣着伞站在身前轻易地挡住了耀武扬威的暴风雨。
“来找我干什么呀?”金在中问,移开了注视他的目光,雨水变小了,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地落下,像在演奏像在浅唱低吟。金在中觉得以往恼人的下雨天其实也别有一番美感,雨水像为整个城市都罩上一层纱,好像一首静止的诗篇,又像一场庄严肃穆的仪式。所以这大自然多奇妙多伟大,相比之下人类如此渺小,那么人类自身的痛苦悲伤绝望都像是庸人自扰,根本不值一提,对吧。
金在中这样想着,笑容有些扩大,郑允浩刚刚的话没听清,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声音也是难得的温柔。
“我要结婚了,来给你送请帖。”郑允浩再重复一遍,说完这话时表情有些颓唐,又不死心地问一句:“你会来吧。”明明是问句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金在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大脑还没开始细细思考便应答:“好啊恭喜啊我肯定会去。”之后手里就被塞进一张薄薄的喜庆的红请帖,一时之间怔住了。郑允浩有些不忍心,叫了声:“在中……”却又无话可说只好沉默。
“哈哈哈别无精打采的嘛快要结婚的人了,我到时候肯定给你封个厚厚的红包。”金在中自说自话地笑了起来,郑允浩沉默着,随后像是无法忍受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伞塞在金在中手里说了声“我先走了”便冲入大雨中。
金在中挣着伞看着突然离去的郑允浩,笑着说:“至于吗都是成年人了,用得着这样吗身体最重要啊感冒了怎么办?”漫天大雨中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渐渐地看不见,金在中脸上维持的笑容顿时僵硬了,手上轻飘飘的请帖仿佛有千斤重,他扯了扯嘴角,想着“笑不出就别笑”,立刻就表情黯然笑容消失在嘴边,低下头,站在原地好久不动。
转动着手里的伞,明亮的黄色很漂亮,公司里陆陆续续有加完班的人走出来,看着金在中在转动伞柄像看到个怪物。金在中闷闷地低声嘟囔:“看什么看啊,你们没有童心!”然后看着头顶上方暖黄色的天空,眼睛也不眨一下,男主角说过的那句话突然又撞进脑海里:“我有伞啊,可是我该去哪里。”
金在中笑着骂了一句“真矫情”,而后仰起头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液体流出来,视线还是变模糊了。
4.
喜欢应该就是,听一首歌歌词大概都是关于风花雪月爱恨情长,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想起你;看一本书剧情千回百转一波三折大抵都是相爱的人在纠缠至死,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想起你。而把生活中遇到的所有事和物都和某个人扯上即使很牵强的关系,却仍旧不敢说出他的名字,或许就是不敢承认。
金在中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腿上平放着那本小说,墙上挂钟指向三点多而自己还是毫无睡意。好几次都想把小说砸在地上怒吼“这什么破书啊”,眼前好像出现男主角孤单落寞的身影,他说着:“事到如今我还在做梦,还在幻想着有一天我们能破镜重圆从头开始,这才是最可笑最虚妄的梦。”金在中瞬间就觉得失去了力气。
他把小说放到床头柜上,双脚并拢弯曲起来,手臂紧紧地抱着双腿,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金在中伸出手在床上摸索着,按下接听放到耳边,还是维持着抱着自己的姿势。
“喂,你好。”
“在中……是我。”
金在中屏住呼吸,这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太过熟悉又陌生,好久没在耳边响起。他恍惚以为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
“我尝试着打你以前的号码,没想到还能打通。”
“嗯。”
“你没换号码,我很高兴。”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了怎么你还不睡?“
“我睡了还能接到你电话吗?“话刚出口金在中就想咬掉自己舌头,说得好像自己一直在等他电话,”要不然谁陪你在凌晨三点多聊天啊。“。
耳边响起轻笑声,“你还能和我聊天我很高兴。”
金在中立马就想自己掌掴嘴巴一下,“你到底要干嘛我困了。”
“你困了你就睡吧,我说自己的就好。”
金在中投降了,这什么人啊怎么还是这德行。“好好好陪你聊天。”只要不提过去不提年少轻狂不提短暂的梦一般的恋情不提决绝的离别不提后悔和遗憾,我都和你谈天说地,谈古说今,醉生梦死。
郑允浩絮絮叨叨地就开始说话,讲诉工作上的烦恼抱怨变态的老板奇葩的同事,说起新修建的马路越来越好的环境和日新月异的建筑,感叹到时间如白驹过隙青春一去不复返自己还不认老。金在中笑着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话,抬杠几句吐槽几句。气氛好不愉快。
却绝口不提快要结婚的对象,不提过去。他们真的好有默契啊,金在中在心里感叹到。
聊起看过的电影和喜欢的歌曲,郑允浩说他还是最喜欢《阿甘正传》,金在中嘲笑道“那说几句台词来听听啊”,郑允浩支支吾吾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好不容易想起一句却是“I miss Jenny”。金在中怔住了,眼角瞥过书架上《阿甘正传》这部影片,本该是放在客厅和所有碟片放在一起,当初却把它放在书架里。金在中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挤出一句话:“有这句台词吗?我怎么不记得啊。”
电话那边的郑允浩却是笑得很欢快,回答道:“有的,只是你忘记了。”
金在中调整了姿势,背靠在床头平躺在床上,全身都放松了。他说最近看了《在世界中心呼唤爱》,感觉一下子年轻了好多岁。郑允浩反问道:“难道你很老了吗?”
“我都20好几快30了啊,能不老么?再说了心也已经苍老了啊。”
郑允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谁没有个青春啊,你我都是从十七八岁过来的啊,别说得这么感伤,好歹经历过啊。”
金在中也跟着笑,后知后觉地发现郑允浩犯规了,他的思绪被他带回十七八岁的时候。两个人停顿好久都没说话,也许都回想起曾经那段熠熠生辉的闪光的青春岁月。
“其实我一直很讨厌别人说年少轻狂这个词。”郑允浩率先开口。
“为什么啊?”
“因为虽然年轻时很容易冲动,受情感的支配,头脑发热就去做很多事。可这并不代表就是不对,不能否认当初投入到这件事中的热情和心血。总觉得年少轻狂这个词,可以刻意忽略好多好多……”郑允浩说得缓慢又认真。
我们总爱在成熟的时候,用年少轻狂这个词总结年轻时做过的所有傻事。可是当初那么刻骨铭心的爱和痛,那么信誓旦旦的承诺,那么笃定的未来,怎么可以用这简单的四个字来概括。那些喜欢那些付出那些隐忍那些陪伴那些坚持都是值得的,是在漫长的岁月长河里做过的最美好最闪耀的事。
你说的,我都懂啊。金在中禁不住红了眼圈,回忆果然令人伤神。可是你没说出口的我也懂啊,年少轻狂,更是在提醒我们,那只是年少,那已成为过去了。
金在中突然就想放任自己的情绪一回,他想起那首最近很喜欢的歌,起身走到客厅,找出那张CD,对郑允浩说:“给你听首歌吧。”随后放进DVD按下播放。
温柔舒缓的歌声在空气中飘荡,金在中坐在地板上,握着手机。郑允浩安静地听着歌,金在中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
“保护你到大天亮 感觉你是我的婴儿一样
别怕 世界纷纷攘攘
在你需要的时候 我会在你身旁
……”
一曲终了,金在中觉得手心都出汗了,耳边变得潮湿,看了看挂钟,原来5点多了。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中,金在中不知为何轻笑出声,“好听吗?”
“嗯。”
“可是我不会唱给你听啊。”金在中狡黠地回答。
片刻之后,郑允浩问:“在中,你……你现在……”他问得断断续续,问得小心翼翼,问得理不直气不壮。金在中却懂他在问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我还喜欢你吗,还在等你吗,还走不出过去吗?
看着外面微微泛白的天,金在中笑着说道:“郑允浩,天亮了。”
“嗯?”
“我说,天亮了,我清醒着。”
“……”
“我不再做梦了。”
小说的最后,是男主角站在清晨大雾还未消散的街道,自言自语道:“我做了好长好长的梦,可是终有一个时刻要梦醒,我觉得好累,太累了。”后来男主角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走了。
“我还喜欢你,我还等着你,我还没有彻底告别过去,可是那又怎么样。”
我不想再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