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Monster - Lady Gaga

|文：彼岸明媚Sola|
|CP：白正only|
|Attention：时间轴错乱|
“我整个一生都是一场漫长的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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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事实上记不清的事情要更多。
漫长沉睡之后的记忆暧昧不清，描述起来的话大概像是过热的玻璃器皿瞬间浸进冰水之中，几近极限的温差下无可挽回地绽裂出破碎的纹理和缝隙。看得心惊胆战的同时又不敢触碰，仿佛只要给予其一点微小的作用力就会坍塌崩坏——
露出某种禁忌的内核。
延长的那一周观察期里入江正一莫名的开始嗜睡，清醒的时间常常没办法持续两个小时就又会意识混沌。
白天和夜晚的界限不再，现实同梦境慢慢的搅缠在一起，太多的片段在头脑里层层叠叠的覆盖成茫茫一片，于是窥探也只得浮光掠影。
大多数的场景都莫名的觉得熟悉。
比如炎夏温热午后的图书馆，空调细声的运转，从浅眠中醒来时察觉脸颊被硬皮书脊硌出狭长的痕迹，抬起头就撞进了异常明亮的笑容里。
一晃神的时候就又听见闹钟在不依不饶地吵闹，身下也不是医院里那张病床，床头摆着式样简单质感剔透的玻璃花瓶，大束的向日葵在其中恣意绽放，隔着薄薄的门板能听见有人轻声哼着歌。
后来又睡着了，重新睁了眼发现光线黯淡，额头上传来轻柔冰凉的触感，有人说“晚安~”，尾音轻轻上扬像是含着浅笑，突然间就眼眶发热，然而想要转动头部的尝试终究徒劳。
……
有点儿像是多年前独自一人乘着慢速的列车去往偏僻遥远的小镇——那短暂的近似清醒的时间里入江这么感受着——带着微妙的孤独和疏离感，轻微颠簸着从漫长的隧道里穿过，时间感变得微弱，车厢里光线明暗不定的变幻，看不清窗外的景象。
后来就再也分辨不清所谓的尽头或者出口，近似灵魂游离。
他发现自己在一间空旷明亮的房间里，亮白的光线从身后的落地窗穿过，洒满浅棕色的地板，细小的微尘缓慢降落，书页被微风翻动。他从未能看清面容的那个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神情模糊，发丝被光镀成格外闪耀的银白色。对方的视线笔直的望过来，像是真的看到了他一样，灼灼的几乎带着刺痛。
——“小正？”
——“……小正。”
霎时如同石子掷入深水，波澜乍起无可抑制在脑海中翻腾澎湃。
——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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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惊醒。
第二天入江正一不顾劝阻执意办了出院手续，离开的姿态狼狈得像是逃离。斯帕纳开了车来接他，帮着把那些不多的衣物用品装进后备箱里。
「……我是不是认得一个……」几次他都想写下如是的问句，犹疑了许久依旧觉得无法找到形容准确的“宾语”。
一个……什么人？
他想不起对方姓名，连面孔也只是觉得模糊地熟悉。
但是他记得那个人的语气，记得种种更多的繁琐而无关紧要的细节，唯独关键之处模糊得一带而过，恶意揣测的话就仿佛某种精心修饰过的逼真谎言。
最喜欢的甜食是棉花糖；
行事随心所欲而且肆无忌惮；
真心和嘲讽时的微笑有种恶意的相似；
对于一切循规蹈矩的活动都会爆发拖延症；
实际上花二分之一不到的时间就能轻松完成别人两倍的工作；
只要他想的话，甚至可以像演舞台剧一样捧着大捧鲜花不间断地说上两个小时毫不重样的花语抑或情话；
也从来不肯好好称呼别人的名字，一直都用那种奇异上调的语调说着“小正~”
……
那明明是这么——
那怎么可能是陌生人呢？
违和感几乎荒谬到不可理喻，好像病了一场之后就连自己也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其中种种却既无法解释更无法质疑。某种不妙的直觉一直在心头不断堆积，压抑到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好像正不断重复着被塞进狭小生锈的铁盒，再被瞬间拽出抛掷在空旷的广场。
糟透了啊这种比喻。
他突然间就想叹气，大概，还真是累了吧。
车里很安静，气氛略微沉闷，斯帕纳慢悠悠说了说研究所的近况，不过他本来也不是健谈的类型，几分钟后就无可避免的再次陷入沉默。之后他从后视镜看过去，入江微仰起头靠在座椅背上，少见地显出一些疲惫的姿态，似乎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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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入江就订了机票去美国。
东西不多，毕竟不像当年念书的时候总是热衷于带着大部头的专业书来回跑，三两下就整理完行李，客厅里的植株也最后浇了一遍水然后送去了斯帕纳家。最终空闲下来后他坐进沙发里，对着地板上孤零零的手提箱反而感到有那么一点儿无措。
事实上只要稍一思索就连自己都对这几天做事的效率感到震惊，大概，入江想着，除了学生时期被各种作业论文的deadline逼迫着的情况，现下还是第一次。
或者，与其说是“有效率”，倒不如“迫不及待”这种形容。某种期望获得“确认”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迫，各种设想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脑海里翻涌：
陷入沉睡时对一切一无所知，醒来后的这些天却内心惶惶觉得飘忽而“不真实”。
等到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忽然久违地觉得松了口气。头脑里紧绷了多天的弦终于能稍稍放松下来，仿佛是直到飞向空中的此刻，自己才最终降落到陆地上
——结束了这场持久而漫长的“漂浮”。
“真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这种即将得到‘答案’的预感啊。”
机舱内气温有些偏低，四周偶尔的交谈声淡出为模糊的背景音，入江把毯子向上拉了拉，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他并没有陷入前几日的混乱梦境，意识里一片雪白，倒是难得的一场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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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一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运气好。”
来接机的师兄就着上面这一句中心思想调侃了入江一路，直到宿舍楼下才略微收敛且颇觉意犹未尽。
总结起来就是，幸运值在平均以上。
就好比——这次原本预定的短租住房就完全没派上用场。回校的消息虽然未曾告知太多人，入江的直系师姐倒碰巧知道一间校内空置宿舍，位置更巧，还是入江本科时住过的公寓楼。
——瞬间就成为又一全新例证。
不过就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评价大概也算客观。
从上学起就是那种满分优等生，又没有“天才”到性格缺陷脱离人群——顶多是在中二期时常幻想下投身艺术事业成为音乐家之类的——实际上一路顺风顺水一直到出国读了博又回国工作。基本上可以被定义为不太平凡的普通人，优秀但是仍在框架里。
除了前阵子的“意外”，人生到目前为止竟找不到更大的波折。
—— “哎～ 但是不会无聊么？”
——“怎么说？”
提问者倒坐在木椅上，懒洋洋地倚着靠背，脚尖来回撑着地板要倒不倒地换着重心。那散漫神情就像一只在太阳底下打盹的猫，在格局略微简陋的宿舍里自成某种睥睨的气场，活像个国王：
——“人生的最大乐趣就是不确定性啊～ 太过平顺的话不觉得有遗憾嘛？小正觉得呢？”
有人生来就不打算走那一条芸芸众生都偏好的道路。你说那是人生的常态，是必要的阶段，他偏偏会强调不确定的美感，可能性又有多迷人，尝试越多收获越多嘛！你看像80定律之类就说了我们到60年后连高风险资产都不能投资了，趁着年轻当然是要多多享受当下呀～CHOICE么～
那时候，“我”说了什么？
——“……这算是你迂回的挂科感想么？以及还真是抱歉了啊为了无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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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一？正一？？”
回神后他抱歉地笑笑，答应了周末聚会一定到场，这才摆脱了喋喋不休的师兄顺利上楼。
原住户这学期参加了对外交流项目，同一层其他的学生作息时间又明显跟他不同，很多时候倒是安静地仿佛只有入江一个人居住一般，休息室里简直见不到其他人出没。公共厨房倒微妙地呈现出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一边井井有条，另一边则是某种不忍直视的“对照组”。
连冰箱内部也保持了这种“一致性”。打开冷藏室的时候入江怔了怔，然后开始把买来的食物分门别类摆进空闲的格子里，熟练地无视掉某一区域可称之为叹为观止的空间利用方式。
——“……呃，请找出一个正面的积极的形容词来描述我眼前的……不管这是什么？”
——“富有创造性？”
厨房表面上倒是看着很是整洁，木质的餐桌表面干净到简直能像另一侧的大理石流理台那样反光。不过一旦打开冰箱就会发现里面的食物呈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严丝合缝的排列组合，而且更重要的是，看上去似乎没办法把其中任何一样完整无损地取出来。
——“或者，富有效率？”
啊，心累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感觉了，我真是没有勇气打开任何一扇橱柜的门了。可能是他脸上的变幻不定的表情取悦了对方，这人居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噗，好啦我道歉，保证明天之前全部整理好。顺带负责这周的晚餐？其实今晚的我都准备好啦～”
——“……你的准备简直是宣战好么！我…”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对方推着去了休息室，结果剩下的吐槽就转瞬间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大概是某种跟惊吓类似的的感觉，鉴于面前红酒烛光法式大餐加棉花糖（？）蛋糕的大阵仗——连同某个时刻自己难掩激动的神态被捕捉放大固定在胶片上，原本放进整理箱的奖杯摆在一边擦得闪亮。
——“小正~ 比赛真的很棒，恭喜夺冠~♪ ”
——“……！”
暧昧的气氛来得相当古怪，那大概是因为身后的人靠得太近，熟悉的声音语调又太过意味醺然。他兴高采烈得仿佛自己就是冠军，眯起眼睛一脸自得和自豪地说，不只是决赛，还有每一场分赛，我不会错过小正的任何一次出场。
诸如竞技比赛之类，如果不能身临其境或者亲至现场的话，大概永远不能完全体会那种氛围。
那可真是……精彩之极啊！就算是这么巨大的舞台也能够一眼找到那个熟悉的纤瘦而笔直的身影，神情坚定得像一柄无可撼动的长枪，无所畏惧。可惜他自己根本意识不到那有多迷人。
不过当然了，那可是我喜欢的人呐~
所以怎么会是宣战呢？那明明是一场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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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无关乎年纪或者专业，在经历故地重游、再返母校之类的活动时人们都难免陷入某种感性的情绪里。那些不怎么美好的记忆——什么每周三篇的千字essay啦，讲师仿佛来自外星系的口音啦，熬夜至死的期末复习啦都会被反复回忆渲染成趣事，连超市里的自产速溶咖啡都能得到“其实蛮香的”这种评价。
其实味道根本没变。
有句矫情话怎么说来着，总有一天人会发现自己变成了从前最不想成为的角色。
——“我啊，觉得小正，非常地了不起。”
——“感觉大概会是最后一个不肯妥协的人呢。”
入江从置物架上抽了本书，估计是哪个学生没带走的教材，里面的笔记每个单词都记得一丝不苟就像扉页上的签名一样认真，重点线仿佛用尺子比出来一般。再翻几页就掉出张便签：
「到图书馆四号阅览室L:620-655，这边的几本书很不错～」
——“推荐都不肯具体点么你真是够了…”
——“但小正你还是来了呀。”
它开始于某种礼尚往来，最后终止于一场选择游戏。
——“我是想给你看这个——”
几秒钟过后程序载入完毕，黑白两色的登陆界面上方是设计简洁的六个字母“CHOICE”。
——“算是……庆功宴的回礼好了，满足你对不确定性的需求。”
——“可我还有其他‘需求’呢～”
——“……滚/////”
后来听见手机翻来覆去响个不停。窗帘忘了合上，盛夏午后漫长的日光大喇喇铺洒进来晃得人懒洋洋地睁不开眼，视野里见到的事物全都泛着温柔的金橘色。
按掉闹钟两分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又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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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设想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呢？
——“我啊，从前打算奋斗等到40岁之后就什么都不干，在海边买栋房子住，有兴致就出门，到全世界各处走走，比如去澳大利亚试试会不会碰到天上下鱼雨之类的～”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说了是从前嘛。”
——“现在呢？”
——“现在,我有小正啦～”
那个时候根本没明白，这种表述一点儿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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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午后的气温高到临近地面的空气些微地扭曲着，不知什么时候起路上就只剩了入江一个人步履悠闲。其实也不是悠闲吧，可能“茫然”更多一点——脑子里像是又各种想法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仔细思索又发觉毫无头绪。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恰好走到了新建的图书馆，一楼的冷气肆无忌惮地从敞开的正门透出来，在门口略停一会儿就觉得整个人一半灼热一半冰凉。入江抬头的瞬间觉得自己被击中了一般，根本就没办法迈开脚步或者移开视线。
它大概是这里最高的建筑了，整面的玻璃外墙延伸向上，不同分区的拼接折出巧妙的角度，在日光下熠熠生光，映在没什么云层的碧空下就像一座巨大而透明的塔。
内部的色调大概是白与充满金属质感的银灰系，天花板高得出乎意料，几乎每个角落都在强调空间感，会议室的落地窗占了一整面。
等等……会议室？
像是暂定了许久又在猝不及防间被按了开始键。冷意顺着右侧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覆盖了全身，又从毛孔呼啸着渗透到五脏肺腑，整个人都在无法抑制地战栗。
——“这里视野特别好。”
——“小正，欢迎来到密鲁菲奥雷～”
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晃动，思绪倒勉强维持着清醒——那大概是疼痛的作用，他想，剩下的那一半胃部正开始久违的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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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赢。”
之后入江盯着右手看了很久，那跟自己记忆里没什么不同，苍白消瘦，指间没留下任何印记。他收回手又慢慢按向腹部术后的创口——几个月前他因为急症切掉了小半胃部——其实那里也早就不怎么疼了。
那么，真的是赢了啊。
——“真想让小正也看看呀，我所看到的一切，那么是不是更有说服力一点？”
——“别费力气了我不会改方案的。”
——“真伤心啊，是没了我也一样的意思么？”
原本他真是这么坚信的。
——“运气？运气当然是实力的一部分，不过看来还是我的运气比较好～”
这仰视的角度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不过他大概也能想象得出来。
后来颈椎在长久的固定压迫下发出疼痛的抗议，备用镜片下的视野也有些模糊，想了想后他低下头，估计这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他究竟是什么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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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时刻降临的时候他正走在街上，几步外的信号灯刚刚转成绿色，他两手提满了购物袋——是打算带回国的手信，步履匆忙打算大步走过十字路口。
脚步在刚要抬起的瞬间就停住了，人群从他身后匆匆超了过去，而那个人正从街道的对面走过来。
从来没想过一瞬间能记起这么多事，又能够发现这么多细节。
那银色的发丝还是四处任意支愣着，眼角下的紫色刺青也一如既往刷着存在感，笑眯眯的表情更没有变。他耳机只戴了一边，另一只随意搭在了肩膀上，如果再走近几步的话，大概就能听到里面播放的到底是什么歌。
「那曾是整段人生，是8兆个世界。」
语言是有力量的么？或者这该叫做“近乡情怯”？发生的过去有相关性么？下一刻又是否能被预知？
如果，只是如果，在这里再一次相识，我们能够负担起所有未来么？
假设，假设所有负面都已被抵消清零，那么至少是存在这次相遇的吗？
时间和回忆川流不息，但是你能够再一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么？
嘴唇开合间能清晰地感到气流从喉咙滑过，明明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吐出音节，那个熟悉的名字从奔腾的万千记忆里汇聚到嘴边，但是他根本没办法完成任何动作。
声音在那个瞬间回来，而整个世界寂静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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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那个身影渐渐走进然后从身边轻快掠过。
没来由就想起“多年前”在另一个异乡街角相遇的种种，像是某个暂停键被悄然合上，后来他头也不回地缓步前走。
「有些东西一式一份也就够了。」
当然不是所有相逢都能成为开场
——这个故事早就结束了。
FIN

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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