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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语在历史上的扩散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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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方言发展史上曾经发生过几次波澜壮阔的扩散运动。
一、西晋衰落之后,大批北人随王室渡江南下,把北方话散播在广大的华南地区,形成唐代张籍在《永嘉
行》所咏“北人避胡皆在南,南人至今能晋语”的状况。一千五、六百年来,方言历经变化,南下仕民由于住
居地理环境的差异,方言发展也呈现不同归趋;然而在梗摄字带较低元音(-a-)这一点上,现今东南诸方
言大体一致(张光宇 1987;李荣 1989,1991),极可能即为“晋语”绵延不绝的表征之一。
二、五代以来,华南人民辗转流徙,其中由东向西的迁移几如一股洪流。这就是清代魏源在《古微堂内外
集·卷六:湖广水利篇》所说:“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的史实。同治《醴陵县志》卷六所载:“元明之
际,湘潭土著仅余数户,后之人多来自豫章。醴与潭接壤,古老相传,土著亦仅存十八户,余皆无复存者。洪
武之初,招集流亡,皆来自他省,而豫章人尤众”可以作为“江西填湖广”的脚注。由于江西人口大量移进湖
南,湖南至今留下一句俗谚说“无江西人不成商场”。(何文君 1990)至于“湖广填四川”则源于元末
、明末的社会动荡,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崔荣昌 1985)语言成分的渗透在这两度由东向西的移民史
中也十分明显。例如古全浊声母今读清送气音在湖南东部声势强大,越往西走,其势越弱。四川境内把“吃饭
”说成(t‘iafan]的现象正是湖广填四川的具体表徵。
三、唐代继汉代之后成为中国史上的第二盛世,声威远播,四方宾服;唐都长安变成东西汉字文化圈的中
心,以长安为基础的唐代标准语也随着国势的强盛而无远弗届。日本见中国文化中心已随朝代更替而转移,于
是派“遣唐僧”来华至唐都长安传习新标准的一整套汉字读音叫做“汉音”;唐室在安南设都护府,立学校,
也把长安音散播到南方臣属之地。如此一来,东到日本,南至越南全都笼罩在以长安为辐射中心的汉字文化圈
下。在中国境内,闽南方言的文读系统与日本汉音系统非常近似,其最终来源正是唐都长安。
这三次扩散运动在中国大地上留下深刻的烙印,影响着现代汉语方言的地理格局。归结起来,不外两个因
素:西晋衰落之后的“北人避胡皆在南,南人至今能晋语”和五代以来的“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是移民
引发的方言扩散。唐都长安标准音的扩散主要系经由文教力量促成。依循这两个因素去加以透视,江东的吴语
在历史上也曾充当辐射中心(或“震中”epicenter),影响过广大地区汉语方言的形成与发展。
日本引进“汉音”以前,曾经派人到南朝传习吴音。这反映日本人的务实取向,也就是说,文化中心转移
了,他们就跟着见风转舵,以便与时代风尚保持密切联系。东晋政权在金陵奠都,也使金陵成为中国文化的新
的中心。(陈正祥1982)由于金陵在文化上享有崇高的地位,到了隋初《切韵》诸君子论音韵问题之时,
并未独尊“居天地之中”的洛阳音。这就是颜之推在《颜氏家训·音辞篇》所说的“榷而量之,独金陵与洛下
耳”。
客家人历经数次迁徙而越益南下,这一点与闽南人的迁徙过程颇相类似。闽南人慎终追远都说先人随晋室
渡江南来,其实从中原到闽南千里迢迢并非一蹴可及。闽南人的祖先渡江之后首先落脚于江东侨置郡县,经过
一段时期才又辗转南下。
吴音是经由文教力量传布到日本去的,闽南话则是中原移民“路过”江东之时“夹带”吴语继续南下的结
果。通史观之,吴语除了这两种扩散运动之外,还有沿江上溯的一股扩散波,经过安徽、江西而伸及湖南中部
;鸦片战争后,上海yuè@①升成为中国最大的吞吐港和金融中心,吴方言也发挥过规模小但很可观的影响
力。底下分段论述。


1楼2014-08-20 13:13回复
    二、吴语西播
    中国方言的研究很少提到像西欧的所谓“方言连续体”(dialect continuum)之类的概念。但是,从崇明岛沿江上溯,我们可以发现长江沿岸具有不少共通的特点。赵元任先生在描述自已的语言经验时曾经提到:“从法国东北一路经过比、荷、德到丹麦这几国,渐渐的走过去,听他们自己跟自己说话口音的变化,就仿佛你坐长江轮船从上海到汉口、重庆,一路走一点儿变一点儿,都是渐渐在那儿变的。”(赵元任 1968:94)这种类似西欧方言连续体的现象很可能是历史上吴语西播所造成的结果。
    这一衣带水的地方古称吴、楚。从文献上说,吴楚既有连续的一面,也有断裂的一面。就其连续的一面来说,袁家骅(1983:19)曾经有过这样的推测:“春秋战国时期,越灭吴,楚又灭越,政治疆界的变动也可能影响到方言由分而合。扬雄《方言》里提到吴楚、吴越、荆吴、荆扬、荆吴扬瓯、荆吴淮泗,可见汉代长江以南广大地区的几个方言是相当接近的。”就其断裂的一面说,桥本万太郎(1985:31)有个理论认为:“吴语和湘语曾经明显地构成同一个方言地区,很可能后来在客家南下时从中间分割开了。”由楚灭越的史实到方言相当接近,袁家骅并未言明系顺流而下产生的语言融合,还是逆流而上产生的同化作用。同时,客家南迁对原有方言格局固然产生不小的冲击,然而西晋以后,客家人又辗转迁徙,并没有完全阻绝吴楚的交流。事实上,客家人的迁徙是“流窜”性质,既构不成铜墙铁壁,也说不上鸿沟深壑。袁家骅所说汉代长江以南广大地区的几个方言已相当接近,也许相当符合《方言》反映的现象。然而,北方人民大批南下系在西晋衰落之后,唐代诗人张籍在《永嘉行》所咏:“北人避胡皆在南,南人至今能晋语”其实更可以说明许多南方方言的共同点,例如前文所述梗摄三四等的低元音性质。但是一些共同点,很可能是南朝以来由吴语向西散播形成的。


    3楼2014-08-20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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