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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仙引】为问幽居客,仙缘似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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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山东通过百度相册上传1楼2014-09-01 18:08回复
    前排!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4-09-01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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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
        轮回岁月几红颜,烟花瞬间成桑田。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4-09-01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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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仙引
        简介:
        仙妖纷争,千年未已。
        参玄悟道,长生何期?
        意气少年为收罗天下典籍,游学四方。偶逢仙缘,亦是夙因早定。
        神州浩土,暗流涌动。多方算计之下,究竟如何窥得一线生机,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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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4楼2014-09-01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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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通过百度相册上传5楼2014-09-01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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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贴删了,现在重新连载。
            此楼备用。


            IP属地:山东6楼2014-09-01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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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争棋
                蓬玄山,翰墨岩。
                仙葩遍布,芝草丛生。
                在这灵岩最高处,天然生就一方奇石,色呈灰白,石上纹理纵横,各有十九道,宛然便是一张绝佳棋枰。
                传说,这方奇石最初本无纹理,光洁之处几可照人。忽有一日,蓬玄山间风雨大作,九天之上更有电光劈落,滚雷轰响,声传四野。其中恰有一道电光,不偏不倚劈在这方原本光可照人的奇石正中!说来也怪,这方石既没像寻常山石一般被击碎四散,亦不似天才地宝那样纤毫不损,而是以电光击中处为中心,向四方各自裂出九道浅痕,纵横交错,如中绳墨。
                山中修士感叹天地造化之余,一些好棋之人自不肯放过此等妙物,便纷纷临枰对弈,体会一下在这天地造就的纹枰之上行棋的乐趣。几番对弈下来,修士们更是发觉在此枰上行棋,竟能激发自家棋思,往常虑所不及之处,此时偏能妙手迭出!于是,这石枰便理所当然的成了棋家至宝,时常有人前来手谈一局,以增棋兴。
                其时正值辰时初刻,天光已是大亮,整个翰墨岩云雾缭绕,昕光和煦,时有翠禽啼唤,灵兽嘶吼。那方石枰隐在云雾之间,岿然不动,晨光照耀下,隐隐泛出些许金光。
                这时,远处缓缓行来两人,一道一俗,谈笑之间,穿过山间淡淡雾气,向翰墨岩山巅那处石枰而去。
                “……臭老道,上次一不留神输你一子,这回定要让你连本带利一道儿还回来!”
                “哦?不知子微先生近来又有何等妙招,贫道倒要领教一番了。不过,可休要再像上次那样说的天花乱坠,到头来还是输与贫道,你那一葫芦‘流霞酿’可又要保不住了。”
                “……哼,来来来,咱们速行两步,这次保管输得是你,‘流霞酿’你就看着眼馋吧!”
                “哈哈,就依你,就依你!”
                说着,那道人便被他口中的子微先生拉着疾步向石枰走去……
                那道人道号涵钰,出自云虚一脉,而云虚山却是和蓬玄山、神幽山、苎罗山、玉笥山并称天下五大仙山!那子微先生本名司马子微,正是这蓬玄山的掌门人。天下修士若见到这两位正道巨擎如此斗棋争酒,定会瞠目咋舌,万万不敢言信。
                二人来到石枰之旁,相对席地而坐。
                仔细看去,两人年岁不过花甲,须发虽已皆白,但双目炯炯有神,开阖之间隐隐有精光闪过。那子微先生相貌儒雅,身着月白深衣,手持玉尺,腰间挂着一个黄皮葫芦,显然是装酒用的;而涵钰真人身着青布道袍,背负长剑,其余再无一物。
                两人就这样分坐石枰两侧,但棋枰虽有,看两人却并未身携棋子,不知他们究竟如何争棋?
                只见两人坐定之后,子微先生将腰间葫芦解下,置于石枰一侧,右手并指向石枰星位点去,就在他指尖将要触及枰面之时,那星位处突然便出现了一枚黑子!
                涵钰真人眼中讶色一闪而过,道:“子微先生修为见长,可喜可贺。”说完,同样并指向石枰点去,而他所点之处亦是浮现出一枚白子。
                “嘿嘿,过奖过奖,臭老道你若是怕了,还是趁早认输吧。”子微先生一边说,一边并指点向石枰,应了一枚黑子。
                涵钰真人随手布子,微笑道:“是输是赢,却要下完方能知晓。”
                一会儿工夫儿,枰面便稀稀疏疏布列着黑白两色棋子,黑子乌黑锃亮,白子宛若凝脂,却说这棋子究竟是从何而来?
                原来,这黑白棋子并非真正棋子,两者皆是山间雾气凝聚而成。两人并指点向石枰之时,指尖真气流动,凝聚雾气,因雾气凝聚多少的不同,便分呈黑白两色,乍看与寻常棋子一般无二,但其实却迥然不同。简单说来,那枰上棋子,仅仅是一团团雾气罢了,黑白两色,便与雨天乌云,晴日白云一个道理。
                看来两人争棋争的不单单只是棋艺高低,还有修为上下。要知道聚气成云虽然不难,但若将雾气凝成棋子般大小百余枚经久不散,还要黑白分明,不能有一丝杂色,这就要有深厚修为的支撑了。
                山风轻轻拂过,云雾涌动,慢慢将整座翰墨岩掩盖,如仙如幻,远远望去,对弈的两人就如同坐卧云端,恍若梦中。
                看那石枰之上,星罗棋布,黑白分明,若另有懂棋之人立旁观战,就会发现这两人所行棋路与寻常大有不同。寻常对弈,无外乎布局争先,打劫吃子,总之不免短兵相接,一场厮杀。但观这两位中土正道巨擎所落之子,分明是黑白两子各行其是,互不干扰,其意不在厮杀,纵偶有相冲,无气之子也是自行散去,想来仙家弈棋便是如此了。
                时光慢慢流逝,二人你来我往,石枰渐渐被黑白两色占据,子微先生见涵钰真人一子布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当真要如此作为?就不怕万一局面有变,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以致万劫不复?”
                “哈,你看出来了?”
                子微先生瞪了他一眼,道:“哼,我与你这臭老道相交百余年,这点局势倘若都看不出,倒不如就此卷铺盖下山的好!”
                “……为大局计,贫道此招却是非行不可,至于其他,眼下却是顾不得了。老友速速行棋吧,我肚中酒虫可是等不及喽。”涵钰真人微微一笑,催促道。
                子微先生神情变幻不定,良久,他长叹一声,道:“既如此,我也知道该何去何从了。”说完,并指向石枰点去。
                涵钰真人向石枰看去,眉头不禁一皱,方欲开口,就听子微先生道:“臭老道,我不劝你,你也不必劝我,咱俩就将这棋走下去,至于输赢如何,就像你说的,不到最后一刻,又有谁知道呢?”
                涵钰真人听完,眉头登时松开,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这世间事只要尽力做了,管他输赢作甚!”言毕,抬手应棋……
                太阳越升越高,山间雾气慢慢散了开去,而两人的棋局也同样接近了尾声。
                就在二人准备收官点目,一决胜负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啼,紧接着,一只巨大仙鹤俯冲而至,长喙径直伸向放在石枰一侧的黄皮盛酒葫芦!不用说,这仙鹤定然也是个好酒之徒,一闻到酒香,便不管不顾的冲了下来。
                眼见那盛酒葫芦就要被这馋嘴仙鹤叼走,子微先生哈哈笑道:“原来你这馋嘴鹤儿也晓得老夫我这‘流霞酿’的好处,不过当着主人的面就要巧取豪夺,这可是万万行不通的。”说着,他便探手横在葫芦与仙鹤中间。
                那仙鹤一头撞在子微先生手掌处,紫光闪过,接着便被弹了出去。俗话说,酒鬼的动力往往是无穷无尽的,这仙鹤方被弹回,双翅紧接着便是一震,再次向那黄皮葫芦冲去。
                子微先生见状,微微一愣,他似是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好酒的仙鹤,一愣神之间,那仙鹤已经再次冲到葫芦跟前,他只得再次抬起手臂,想要挡回这只馋嘴鹤儿。
                没想到这只仙鹤甚是聪明,吃一堑长一智,在临近子微先生手掌之前,双翅突然扇动,卷起阵阵大风,身子登时拔高,长喙绕过手掌就向葫芦伸去!
                “好个狡猾的馋嘴鹤儿!不过,你跟我老人家斗,还是嫩了点。”说完,子微先生反转手掌,率先一步握住黄皮葫芦,收在怀中,而那仙鹤却在此时退在了一旁。
                涵钰真人自始至终都是含笑看着一人一鹤相争,等他见到子微先生将葫芦收在怀中之后,突然哈哈笑道:“老友啊老友,枉你纵横一世,没想到竟会被一只肥鹤所戏。”
                “臭老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子微先生先是狐疑的看了涵钰真人一眼,接着又看了看兀自立在一旁的仙鹤,那仙鹤斜睨着他,神态甚是倨傲,他猛然发现那仙鹤眼中似是突然闪过一丝狡狯神色。
                这仙鹤在想些什么?
                “哈哈,你别和那肥鹤眉来眼去了,先看看石枰吧。”涵钰真人好心提醒道。
                子微先生低头看去,只见四四方方的石枰之上,只有白子星星点点,一如方才,而自己所布的黑棋却是杳然无踪,他不禁大叫一声,道:“哎呀,糟糕!刚才只顾着抢酒,倒忘了护住棋子,不想却被这馋嘴鹤儿搅了盘面!”
                听到子微先生的惊呼,那抢酒不成,转为捣乱的仙鹤一声长鸣,腾空飞去,鹤鸣之声回荡在蓬玄山间,经久不息,似是在嘲笑子微先生护棋不力。
                子微先生登时站起身来,足下云气涌动,看样子是想去追那仙鹤,一报这“乱棋之仇”。
                涵钰真人见状,开口笑道:“且不忙追,先说说这局棋到底输赢如何?”
                “输赢如何?还没下完,这谁说的准,也罢,先不管那该死的野鹤了,谅它也飞不出这蓬玄山,咱们复盘继续!”说着,子微先生旋即坐下,并指就向石枰点去,想要复盘。
                谁知这时涵钰真人却伸手拦住了他,笑道:“那可不行,你可别忘了咱们当初怎么说的,还是说你想赖账?”
                原来,自从十年前他们决意斗棋争酒,就定下了两条规矩,其一自然是根据斗棋结束时,盘面的优劣以定胜负;其二则是规定一旦斗棋开始,双方真气所聚棋子不可事先散去。
                子微先生尴尬一笑,道:“这不是意外吗,难道就不能通融通融?再说,那流霞酿已经连着让你喝了三年了,就让我……”
                涵钰真人也不答话,只是含笑看着他。
                不一会儿,只听子微先生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那黄皮葫芦丢给涵钰真人,嘟囔道:“哼,你这臭老道,委实可恶,今天要不是那该死的野鹤,说不定赢的就是我了。”
                涵钰真人接过葫芦,也不理子微先生的嘟囔,探手拔下塞子,长吸一口,赞道:“真是好酒,不愧是鸣玉山泉所酿,只可惜一年只得此一葫芦。”说完,咂咂嘴,眯眼看向子微先生。
                “看什么看,若非那鸣玉泉水难得,这流霞酿又怎配被称为天下三大琼浆之一?你可别不知足!”
                “嘿嘿,知足知足,贫道只是可惜你采泉酿酒,辛辛苦苦一年,自己没喝一口,倒白白便宜了我这个什么都不必做的。”
                一听这话,子微先生面色突然由阴转晴,沉声道:“你怎知酿成之后我没偷偷尝过?”
                “是吗?本想将余下的半葫芦让与你,既然这样,看来是不必了。”涵钰真人摇了摇手中葫芦,叹息道。
                “别,别,别,千万别!我故意气你的还不成吗?快拿来,拿来。”子微先生听说还给自己留了半葫芦酒,急忙解释道。
                涵钰真人哈哈一笑,扣上葫芦塞,顺手抛还给眉开眼笑的子微先生。
                正当子微先生迫不及待,想要一品美酒时,山下忽然有一只青色小鸟缓缓飞来,他一见那青鸟,伸手一招,青鸟便化作一抹流光投到他手中,光华散后,只见他手中出现一张信笺。
                涵钰真人见状,摇头笑道:“嘿,尺素青鸟?看来今天你这葫芦酒,注定是喝不安稳呐……”


              IP属地:山东7楼2014-09-01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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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赌书
                  听到这话,子微先生亦是摇头苦笑,他随手展开信笺扫了一眼,对涵钰真人道:“臭老道,山下的书院出了点小事,随我下山看看吧。”
                  “山下书院?你们蓬玄山何时跑到山下开书院了?”涵钰真人随手拂散石枰上的白子,疑惑道。
                  子微先生将信笺收入袖中,拔下葫芦塞子,仰头喝了一口流霞酿,道:“还不是我那孙师弟这些年静极思动,说什么少年时屡试不第,现在虽说修行略有小成,却也定要证明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治世之才。于是,他便化名在山下兴建了一所书院,招收左近孩童入学。没想到这小子自己当初士路坎坷,教出来的学生倒有几个平步青云。本来我是不同意他如此作为,毕竟那世俗之事我们不宜过多干预,但细想之下,或许这也是他的一番机缘,也就由他去了。”
                  “原来还有这回事,长行师兄倒也是位趣人。不过,那书院究竟是有何事,竟能劳你大驾?”涵钰真人不禁问道。
                  子微先生摇了摇手中黄皮葫芦,发现酒已不多,长叹一声,扣上盖子挂回了腰间,然后满脸郁闷的道:“这不快到了‘凌霄试剑’的日子了嘛。我那几位师弟师妹正忙着指点门下弟子加紧修行,而我近年来不再收徒,所以孙师弟就把书院诸事交给了我,唉,真是麻烦。”
                  涵钰真人呵呵一笑,道:“你就别抱怨了,有点事做也好,贫道还没见哪派掌门像你这样整日无所事事,四处游荡呢。”
                  “哼,若非先师遗命,我才懒得当这什么掌门人呢!”
                  “好,好,好,咱们这就下山去吧,真出什么事可就不好了。”涵钰真人笑道。
                  说完,起身就要下山而去。
                  这时,子微先生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异彩,连忙站起,抢先一步拽住涵钰真人,笑道:“我说臭老道,咱们这些年只顾着较量棋艺了,这次就来比比御风之术如何?”
                  涵钰真人回过头来,就看到子微先生满面含笑,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于是问道:“还要比?”
                  子微先生笑道:“当然,适才输棋我认了,但那纯属意外!这次虽无彩头,也定要与你比个高下!”
                  “也好,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说完,涵钰真人脚下生风,挣开子微先生的手,凌空向山下疾驰。
                  见状,子微先生虽是气急败坏,但脚下却也是云气涌动,紧紧跟了上去。
                  “臭老道!你耍诈!”
                  “这叫先下手为强,何况这蓬玄山你再熟悉不过,贫道先行一步算是扯平了,哈哈……”
                  两人身化流光,凭虚御风而行,湛湛碧空下,苍茫群山间,只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前后交错,如流星赶月般互相追逐。那尚未飘散的丝丝雾气也被冲散开去,整座蓬玄仙山渐渐清晰明朗。无数早起觅食的鸟儿似是对这般景象早已司空见惯,也不惧怕,只是纷纷争鸣唱和,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片刻工夫,两人便由蓬玄后山翰墨岩来到山脚下,身形甫住,两人齐声大笑,原来两人却是同时抵达山下,不分轩轾。
                  子微先生摘下腰间葫芦,一饮而尽,摇头笑道:“没想到还是胜你不得,罢了罢了,孙师弟的书院就在前方不远处,前些日子我曾随他来过一次,应是没记错,咱们走吧。”
                  涵钰真人含笑点头,于是两人沿着山间小路向前行去。
                  走了不一会儿,路上渐渐有了人烟,鸟鸣猿啼之声亦被世俗喧闹所代替。时有农夫樵客,荷锄担柴经过,人人脸上流露着平安喜乐的神色,想是生活虽有些清苦,但家人无恙,儿孙满堂,已让他们感到莫大幸福。
                  两人一路行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亦是有着无限喜悦。自己辛苦修行,除妖卫道,为的不正是天下太平,万民安居?
                  这时,子微先生突然抬手指了指前方一所宅院,道:“恩,书院就在那儿了。”
                  涵钰真人举目看去,那书院并不甚大,四周皆是错落有致的民居,观其规制,应是以某位乡绅的宅院所改建。门楣正中,镶有一块匾额,上书“卧云书院”四字,笔势苍劲有力,两旁更有一幅对联写道——已将白眼观名利,何用仙山问子虚。
                  二人于门前稍住,涵钰真人看了看那幅对联,对子微先生笑道:“长行师兄果是妙人,观此一联,已知其境界。”
                  子微先生同样看着那幅对联,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他若真的悟了,也就不会有此联,有此书院了……”
                  涵钰真人眉头一皱,方要说话,书院内突然急匆匆走出一少年人。他从旁看了那少年一眼,见他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身着襕衫,头戴方巾,双鬓微微冒汗,似是在为什么事而着急。
                  那少年乍见到伫立门口的子微先生与涵钰真人,先是一愣,接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子微先生,喜道:“原来是卧云先生的朋友,请进请进。”
                  子微先生从袖中取出信笺晃了晃,笑道:“你家先生有事不能前来,不知书院发生何事?”
                  那少年拱手向二人行了一礼,道:“学生是卧云先生指派看管藏书阁的陶文籍,今早书院突然来了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请求到藏书阁读书三天,学生本想答应,但庞诩师兄这时突然走了进来,对那少年说,要想入阁读书,须得经过他的考验才行,那少年也就答应了下来。经过几番比试,没想到庞诩师兄竟然每次都输给了那少年。”
                  子微先生和涵钰真人眼中微有一丝讶色,那庞诩即是这陶文籍的师兄,年纪应不在他之下,那少年以十一二岁的年纪竟能每次胜他,的确有些本事。
                  子微先生道:“既然如此,让他入阁读书也就是了。”
                  陶文籍苦笑道:“若能这样也就无事了,偏偏庞师兄他……他处处不肯让人,输给那少年后,一再挑衅,非要赢回不可,现在两人还在比斗呢。学生怕这次庞师兄再输掉的话,会对那少年不利。而我们几个又劝不住师兄,所以……所以只能把卧云先生那只青鸟放出,请他回来解决此事。”
                  听完陶文籍的话,子微先生与涵钰真人都已明白事情经过,那庞诩最初恐怕只是想稍微为难一下那少年,来显显自己的威风,没想到目的非但没能达成,反而处处不如那少年,丢了好大一个面子。陶文籍怕他恼羞成怒下做出些什么错事,所以才放出青鸟,请卧云先生出面解决。
                  子微先生点了点头,对陶文籍道:“原来是这样,你做的很好,咱们这就进去看看他们比斗的结果如何了。”
                  陶文籍侧身让在一旁,道:“有先生出面再好不过,学生也就不用着急了。”
                  子微先生与涵钰真人并肩走进书院,陶文籍紧随其后。
                  三人穿过庭院,远远就看到书院正厅有两人居中端坐,周围三五成群聚集着不少人,应是这书院中其余学生。中间两人一个约有十八九岁模样,正是庞诩,另一个想来便是前来阅书的十一二岁少年。
                  陶文籍正要向前止住两人比斗,子微先生摆了摆手,轻声道:“慢着,看看再说。”
                  这时只听庞诩恨声说道:“哼,小屁孩,方才本公子见你年纪太小,故意让你几次,你可别当真了!这回咱们来个简单的,你我各摘书中一句话,另一个接下一句,接不上的立马滚蛋,你看怎样?”
                  那少年点了点头,道:“还请师兄出题。”
                  庞诩心道:“方才一些经史子论我不如他,这次何不用冲虚之学来难他一下,想他小小年纪,必定未曾读过!”计较已毕,他冷笑一声,道:“来个简单的,‘夫存亡终始,诚是大体。’下句是什么?”
                  周围学子在两人比斗之初,便一面观战,一面检验自家学问,这次听到庞诩问出这样一句话,都感到一头雾水,心道自己竟是从未见过或是听过此句,于是纷纷向那少年看去。
                  那少年亦是微微一愣,庞诩自以为得计,眼中傲气一闪而过,方要开口,只听那少年缓缓诵道:“其异同参差,或然或否,变化万品,奇怪无方,物是事非,本钧末乖,未可一也。”
                  听那少年缓缓念诵,其他学子虽不知对错,但看庞诩满脸惊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就已经猜到结果如何了。
                  厅外,子微先生看了涵钰真人一眼,道:“那是你们道家典籍中的内容吧。”
                  涵钰真人点了点头,深深看了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诵毕,问道:“敢问师兄,可是如此?”
                  庞诩怒哼一声,道:“算你猜对了,换你出题吧!”
                  那少年微一沉吟,问道:“那就说‘已将白眼观名利’下句是什么吧。”
                  这句问出,周围学子登时愣住,心道,这不是书院正门那幅上联吗?这少年以此为题,难道是想就此认输?
                  正当众人以为庞诩顺口接出下句时,却见他满面通红,一言不发。
                  原来,庞诩听到那少年问出上句,脑中忽然炸响,他自然知道那句话出自书院正门那幅对联,但他只是在初入书院时扫了一眼,并未用心,之后也再没有去关注过那幅对联,心中虽模模糊糊有些印象,但具体用词却记不清了。
                  只听他小声嘀咕道:“何用……何用……问……”
                  对面的少年听他嘀咕,不由问道:“师兄你说什么?”
                  庞诩此时满心憋闷,一听那少年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还用你问!?我们书院随便一个人,每天都会看两遍那幅对联!赶紧换一个!”
                  “够了!你家先生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还不向人家赔罪认输!”这时,厅外的子微先生已是忍无可忍,他大步来到正厅,神色威严的扫了众人一眼,肃容说道。


                IP属地:山东8楼2014-09-01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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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夙因
                    子微先生威严的声音回荡在书院大厅,经久不息,他平日虽不甚管事,但毕竟身居蓬玄山掌门近百年,一旦敛容开声,自有一番威势。
                    话音方落,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一齐看向门口,都对这突如其来的训斥感到些许疑惑。
                    庞诩上下打量了子微先生一眼,猛然记起眼前之人数月前曾与卧云先生一同来过书院,卧云先生似乎还说过,若自己有事不能前来,会请他帮忙看顾书院诸事。
                    一念及此,他立时站起身来,脸上神情迅速平静下来,笑道:“不知老先生驾临,庞诩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子微先生冷哼一声,并不理他,转头看向此时已经立于一旁的少年,见他所穿青布裋褐虽已陈旧,但甚是干净,观他相貌,甚是清秀,一双眼睛灵动非常,只是眉宇见略有一丝落寞。
                    那少年见子微先生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施了一礼,道:“晚辈卓寒未,见过先生,方才这位师兄考较晚辈学问,多次相让,哪有赔罪认输之说,先生言重了。”
                    子微先生微一颔首,问道:“你要来此书院借阅三日?”
                    卓寒未点了点头,答道:“是的,晚辈听闻卧云书院藏有许多珍贵典籍,因此冒昧相求,希望能在此借阅三天。”
                    “恩,少年人多读些书总是不错,曾经我那徒儿也是……唉,文籍,你这就带他到书阁去吧。”子微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摇摇头,对候在厅外的陶文籍吩咐道。
                    自从子微先生进入厅内,涵钰真人便独自在庭院观赏几株盆栽,这时突然觉察有人从厅内走出,便转身看了看,只见卓寒未跟在陶文籍身后,显然是要去书阁读书。
                    就在他转身之际,卓寒未同样注意到了他,只听卓寒未轻咦一声,神情之中似是有些困惑。紧接着,两人擦身而过,陶文籍便带着卓寒未走进了位于一旁的藏书阁。
                    涵钰真人轻笑一声,捋了捋颔下三缕长须,轻声念到:“怪不得洞尘师叔说我此行必有意外所得,原来应在这少年身上。如此,纵使我所行之事终究不成,也是无憾了……”
                    书院正厅,陶文籍带卓寒未离开后,子微先生扫了一眼其余学子,然后看向站在一边的庞诩,他本就对这些红尘琐事兴趣缺缺,但既然已经受人所托,便要终人之事,这书院发生之事,说不得也要管上一管。于是,他淡淡问道:“你是叫庞诩吧?”
                    庞诩应了一声,道:“正是学生,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倒没有,我只问你,为何对那少年多加刁难,不允他入阁读书?卧云先生怕是没教你如此行事吧。”子微先生在正厅主位坐下,继续问道。
                    庞诩听子微先生如此问话,自不能将自己想要显显威风的目的如实说出,理了理思路,开口解释道:“学生只是……只是想看看那孩子到底有没有进藏书阁读书的本领。咱们书院藏书有许多算是孤本,他小小年纪,要是损毁一些,那可就不好向卧云先生交代了,所以……嘿嘿。”
                    子微先生知他有意为自己开脱,也不揭破,接着问道:“那他可有入阁读书的资格?”
                    “有,当然有,没想到他年纪虽小,却也读过几本书。”
                    “呵,读过几本书?方才我怎么只看到他对你的问题对答无碍,而你却连自家书院门前的一幅对联都说不上来?”
                    庞诩尴尬一笑,知道自己方才表现确实不堪入目,支吾道:“那是……那是因为……因为学生刚刚……刚刚大病初愈,对,大病初愈,所以记忆有些模糊,嘿嘿,以后学生定当刻苦读书,为书院扬名!”
                    说完,还假装咳嗽了两声。
                    子微先生见他如此惺惺作态,心中早已不奈,眉头一皱,道:“行了行了,你自家事自家清楚,我也不想多说,只是告诉你,今后莫要再如此行事!否则定不轻饶。”
                    说完,子微先生拂袖而起,向门外走去。
                    身后,庞诩应承道:“是,紧尊先生教诲,学生定当永志不忘!”
                    说完,与众学子齐声道:“恭送先生!”
                    子微先生来到门口,脚下突然一顿,道:“那少年既在书阁读书,你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众学子纷纷称是,庞诩在答应的同时,眼中流露出一丝怨毒,也不知子微先生觉察与否。只见他点了点头,迈步向庭院走去。
                    来到院子,他对涵钰真人说道:“臭老道,咱们走吧。”
                    涵钰真人向藏书阁看了一眼,转身问道:“事情处理完了?”
                    子微先生摘下腰间黄皮葫芦,使劲晃了晃,发现流霞酿已是一滴不剩,闷声道:“完了完了,要是再不完,我非气死不可。走吧,路上再跟你说。”
                    涵钰真人哈哈一笑,道:“也好,正好我也有一事要与你说。”
                    二人走出书院,只听子微先生冷声说道:“哼,也不知孙师弟怎么收了这么一个人进书院,要是我早让他滚蛋了。”
                    涵钰真人微微一笑,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友不会不知这世上有一种人,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在师长至亲面前千好万好,一旦独自行事,内心种种便会显露无余。那庞诩是被你撞见了,所以才显得那般不堪,若是平常见你,怕是不会如此。”
                    子微先生点了点头,道:“这我也知道,不过是有些气闷罢了。对了,你刚才说有事要同我说,不知何事?”
                    涵钰真人微一沉吟,道:“老友可有意收徒?”
                    子微先生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他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你这臭老道是看上那卓姓少年了吧。不错不错,方才我也曾仔细观察过书院众人。于修行一途,可堪造就的只得三人而已,那庞诩品行太差,陶文籍性子过于和顺,定然不能入你之眼,只有那卓寒未资质绝佳,实乃美玉。若非我早已立誓不再收徒,定要与你争上一争,这回就便宜你这臭老道了。”
                    涵钰真人淡淡一笑,道:“那贫道就承你此情了。”
                    “嘿,你这臭道士先别高兴的太早,我观那少年年纪虽小,但性子却甚是孤傲,怕是不会轻易拜师,所谓师择徒,徒亦择师,你若不能让他折服于你,收徒之事恐怕不易。”子微先生斜睨他一眼,打击道。
                    涵钰真人不以为意,笑道:“那便不需你操心了,不过若我顺利收徒,你这做师伯的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一听这话,子微先生雪白的眉毛顿时立起,他瞪了涵钰真人一眼,道:“这还没收徒呢,就开始为徒弟向我打秋风了啊。不成,这事儿没商量,我蓬玄山亲传的徒子徒孙还没这么好的机缘呢,哪能轮到他?再说你云虚山要什么没有,用得到向我这哭穷?”
                    涵钰真人早料到他会如此说,道:“嘿嘿,也罢,不过我那徒儿日后若遇到什么难事,你可不能袖手旁观,紧要关头可要帮他一帮。”
                    子微先生听涵钰真人如此说,神情一黯,道:“那是当然,不过,你当真要……算了算了,劝你也没用,走,咱们回山,今日一醉方休!流霞酿虽然没了,但其余好酒却也够咱们喝的。”
                    说完,身子陡然化作一抹流光向着蓬玄山投去。
                    涵钰真人摇了摇头,转过身子再次向卧云书院看了一眼,然后身化流光,紧随子微先生而去。
                    ※※※
                    卧云书院,藏书阁。
                    卓寒未在陶文籍带领下,进到阁内。
                    陶文籍对卓寒未道:“适才我师兄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卓寒未自从方才见到涵钰真人,心中蓦然升起一种亲近之感,他正在为此疑惑,突然听到陶文籍对他说话,连忙应声道:“没关系,没关系,能入阁读书已经十分感谢了。”
                    稍微一犹豫,他接着问道:“对了,陶师兄,方才院中那位道长是谁?”
                    陶文籍一愣,想了想,答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不过他是和方才你见过的那位老先生一同来的,他也应当是卧云先生的朋友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听到陶文籍也不甚清楚,卓寒未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道:“这样啊,也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人有些熟悉。”
                    说完,他四处打量了一下阁内布局,见整个书阁采光甚好,书架鳞次栉比,经史子集分门别类,错落有致,其中更不乏孤本善本。见此景象,他心中一喜,方才的疑惑暂时抛在了脑后,举步向书架走去。
                    陶文籍见状,也不打扰他,只说道:“你便在这看吧,若是三天不够,延迟一些日子也是可以的。我这就出去同几位师兄说一声,让他们不要来扰你。”
                    卓寒未回头对他笑了笑,道:“三天够了,多谢陶师兄。”
                    说完,转身埋头典籍。
                    陶文籍点了点头,走出书阁,轻掩房门,而后转身离去。


                  IP属地:山东9楼2014-09-01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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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商议
                      次日清晨,天空有些灰暗,阴沉沉的景象令人感到些许压抑。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蓬玄山下那座小镇顷刻间便被笼罩在层层水雾当中,如梦似幻。
                      卧云书院,藏书阁,伏案小憩的卓寒未被雨打屋檐的声音惊醒。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下身子,然后打开窗子向外看去,雨中的书院显得甚是安静,除了雨滴坠落的沙沙声,再无其余声响,想来因为今日下雨,书院众人没有前来吧。
                      窗前久久伫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静听雨声,卓寒未思绪有些飘忽,他心中慢慢浮现出近一年来独自游历四方,到处借阅典籍的画面,其间悲欣苦乐,一一涌上心头。他幼时便十分聪慧,长大后读书习字,更是显露出过人资质,寻常书籍读上一遍就能牢牢记下。乃父因厌倦官场经营,早早辞官归隐,农桑之余对他悉心教导。他在父亲影响下,更是矢志收罗天下典籍。一年前,他辞别父母,独自游学天下,探访各地藏书之处,每到一处所在,便默记其中独有书目,以备日后笔录。
                      一道闪电当空划过,雨势越发变得大了,雷鸣声将卓寒未从回忆中惊醒,他笑了笑,轻轻关上窗子,回到书桌继续翻阅典籍。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吱呀”一声,藏书阁大门被人推开。
                      卓寒未抬眼看去,见是陶文籍撑着一把油纸伞立在门口,他站起身来,对陶文籍道:“陶师兄来的早啊。”
                      陶文籍笑了笑,收起手中油纸伞,置于屋外走廊,然后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来到书桌前,他看了看卓寒未正在读的书,笑道:“小兄弟真是用功,想必还没吃早饭吧,为兄从家里带了些过来,你就将就着吃一顿吧。”说完,将食盒摆在桌上,打开盖子。
                      卓寒未连忙谢道:“有劳师兄费心了,小弟如何敢当。”
                      陶文籍哈哈一笑,道:“这有什么敢不敢当的,不过是些家常便饭,值不了几个铜子,小兄弟只管吃就是了。读书固然要紧,可身子若是饿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卓寒未知他出自一片真心,也就不再客气,读书读了半宿,这时也的确有些饿了。
                      不一会儿,卓寒未就将食盒当中的一碟小菜,两个馒头咽下肚去。陶文籍见他吃完,收起食盒放在桌下,突然问道:“小兄弟,我有一个问题始终不明白,想要问你一问,不知可否?”
                      卓寒未点了点头,道:“陶师兄尽管说,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
                      陶文籍理了理思路,道:“是这样的,昨天你和我庞师兄最后那场比试,轮到你提问之时,为何会以我们书院门口那幅对联为题?是要故意相让,还是早就猜到庞师兄记不清那下联,故意让他丢一丢颜面?”
                      卓寒未听完陶文籍的话,笑道:“原来是这个,其实不瞒陶师兄,当时我并没有这些想法。只是在初入书院时,见那幅对联似是饱含深意,就想借那次问答请庞师兄指点一二,没想到却惹他大怒,真是不好意思。”
                      听到答案,陶文籍苦笑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多心了。不过你不知我那庞师兄很是要强,事事都要与人争先,他家又在镇上有权有势,你若存心落他颜面,他恐怕会对你不利。你莫要怪我背后说人不是,只是我对你小小年纪,博闻强识甚是佩服,所以才跟你说这些。”
                      卓寒未听完,明白世道险恶,许多事情并非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肃容道:“多谢陶师兄提点,小弟行事鲁莽,险些铸成大错,危及自家性命。”
                      陶文籍摆了摆手,长叹一声,道:“这有什么,怪只怪我性子过于柔和,不敢得罪于他,要是早将他日常所为告知卧云先生,也就不会有这事儿了。恩,下次见到先生,定要向他禀明一切。你且安心读书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不待卓寒未说话,提起食盒便走了出去。
                      卓寒未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微一咕哝,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因为毕竟有些事情是必须自己来领悟,去改变的,旁人无论如何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叹息一声,捧起桌上书卷,埋头其中……
                      屋外的雨,渐渐停了,乌云慢慢散了开去,太阳依稀显露出来。
                      ※※※
                      蓬玄山,拙笔峰直插天际,云层浮于山腰。山下虽是细雨绵绵,抬眼看去只见一片朦胧景象,然而云层之上,却是丝毫不受风雨侵袭,依旧晴空万里。
                      天地造化自是神妙无方,而人之巧思却也不容小觑。就在临近拙笔峰峰巅处,依稀现出一片亭台楼阁,整个建筑依山势而成,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坐落山间,分毫不显突兀,就好像是天然生就一般,两两相依,各得其所。而这,便是蓬玄一派重心之所在。
                      在这一片亭台楼阁正中,有一座宫殿最是宏伟,其余建筑便如众星拱月一般分列四周。近前看去,“知止阁”三字书于门楣,为其平添几分气势,这里自然便是蓬玄山众位前辈高人商议事务之所了。
                      这时,只听“铛……铛……”几声钟鸣打破深山幽寂。
                      知止阁前,突然有一道人影飞掠而至,仔细看他,原来却是子微先生。只见他长吁一口气,举步向阁内走去,边走边听他小声嘟囔道:“还好还好,这次总算没误了时辰,否则,还不知被他们几个怎么念呢!”
                      此时阁内已有四人等在那里,两男两女,分坐左右。他们同子微先生青年时曾被誉为蓬玄五杰,后来自是成为蓬玄一脉领袖人物。子微先生作为大弟子,修为又是五人之冠,自然便成了掌门人,其余四人便身居长老之位,协助子微先生处理门中事务。坐于左侧首位之人,号为冶愚先生,右侧两名妇人,分别唤作杨疏英与林纤幽,居于末位者,自然便是那位卧云先生孙长行了。
                      子微先生来到阁内,见到四人,哈哈一笑,道:“众位师弟师妹来的真早,其实今日约你们来此,不过是为了商量下七天后率领门下弟子前往参加凌霄试剑的人选罢了。”
                      说完,他便走到主位坐了下来,然后看向四人。
                      这时冶愚先生开口道:“掌门师兄,今次凌霄试剑,只是十年一次的小比,近年来各派并未听闻有十分杰出的弟子,这次我就不去了吧。”
                      他话音刚落,林纤幽接口说道:“师兄,我也不去了。”
                      “王师弟,林师妹,你们这次怎么……”听完两人的话,子微先生先是一愣,曾经每次凌霄试剑都争着要去的两人,这次怎么二话不说就放弃了呢?略一思索,他便明白过来,摇头笑道:“原来你们是在为十年后那次百年大比作准备啊,哼,真是老谋深算。”
                      原来这凌霄试剑,起自一千二百年前,每十年举行一次,各门各派门下弟子皆有参加,一方面切磋道法剑术,一方面也警醒自己莫要自得自满,更有男女弟子,于试剑之时,邂逅心仪之人,从此关山万里,并肩同行,传为一时佳话。而每逢百年之期,这凌霄试剑便不仅仅只是针对后辈年轻弟子,各派长老首座身份之人也会下场相争。可以说,十年小试,比的是一个门派后续力量的强弱,而百年大试,比的却是一个门派的综合实力。所以,对百年大试,各门各派都是看的异常重要,生怕试剑之时,自己门派声望被别派压下。
                      听到子微先生的笑骂,林纤幽笑了笑,没有说话,而冶愚先生却是嘿然笑道:“师兄过奖,过奖。”
                      子微先生瞪了他一眼,道:“也罢,也罢,那你们就好生准备,到时要是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样的话,就由我和杨师妹带门下弟子前往就是,杨师妹,你意下如何?”
                      还没等杨疏英开口回话,就听孙长行插话问道:“哎?掌门师兄,还有我呢!”
                      “你?你先把山下那一套事情处理好吧,那个庞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虽有些资质,但品行却是太差,那样的人你也收在书院?”一见到孙长行,子微先生顿时想起昨日在书院碰到庞诩之事,不禁怒道。
                      孙长行一听这话,心中已是知道山下书院定是出了什么事,惊动了子微先生,他长叹一声,道:“还是不成啊,他怎么就是不长进呢?”
                      子微先生听到孙长行说的莫名其妙,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孙长行苦笑一声道:“师兄在书院有没有见过陶文籍那孩子?”
                      “见过,恩,他资质虽是不错,但性子却过于和顺。”子微先生答道。
                      孙长行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我也知道庞诩品行不端,但之所以没将他逐出书院,是因为想借此来考验一下书院众人,看有没有人敢向我揭露他的行为,没想到不少人却和他同流合污!陶文籍虽洁身自好,但心中却有着种种顾忌,不敢将实情说与我听。我想再给他一些时间历练,所以也就将庞诩留在了书院。”
                      听完孙长行的解释,子微先生道:“原来是这样,的确有些可惜,等我们走后,你还是去书院看看吧。”
                      孙长行答应了一声,道:“好的,就看这次他敢不敢将庞诩平日所作所为告知于我了。”
                      子微先生微一颔首,道:“那七日后杨师妹同我带门下弟子前往凌霄峰,你们三位坐镇本山,以防妖邪侵扰。至于此行弟子人选,你们自己拿主意吧,不过可不能坠了我派名头!”
                      四人点头称是,子微先生见事情已经交代完毕,挥手示意四人自行散去,四人起身对他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大殿。
                      片刻后,空旷的大殿上,只剩下子微先生一人,一旁的漏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远处隐隐传来初入门弟子诵读早课的声音。时间就这样悄悄逝去,人说百年心事归平淡,可终究有些事情非但不会被岁月所消磨,反而历久弥新,愈沉愈厚。子微先生长叹一声,喃喃念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又快有一百年了,他……唉,罢了罢了,多想无益,如今那臭老道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却要做些什么好呢?”
                      他一边想,一边向殿外走去,神情也由最初的黯然变为兴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走出大殿,只见他轻笑一声,向着翰墨岩方向缓缓行去。


                    IP属地:山东10楼2014-09-01 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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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4-09-01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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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血溟
                          姜诚隐听从涵钰真人吩咐,时刻注意空中那轮圆盘的动向,见圆盘兀自旋转不休,并无异样,于是分神向琼壶岛看去。
                          只见数百枚癸水神雷紧随一道云虚仙篆打入琼壶岛中央那道血色裂缝,裂缝内传出血溟老祖痛苦的吼叫声。显是两道术法虽对他造成不小伤害,但却未能将其立时置于死地!
                          涵钰真人点了点头,暗道此人果真不凡,扬言血屠东海十万里当非虚言!
                          正当他再欲施术之时,只听贝阙宫宫主龙寂铮突然传音道:“我将布下鱼龙漫衍之阵,封锁此处灵气,以便将此獠彻底斩杀,请真人与碧梧先生相机行事!”
                          涵钰真人同碧梧先生互望一眼,点头称是。
                          得到两人答复,龙寂铮没有丝毫犹豫,身形暴长,径直冲向琼壶岛。远远望去,但见一条足有十余丈长的金蛟围绕琼壶岛周遭飞速游动。
                          眨眼功夫,金蛟身形过处,留下无数淡淡虚影,每条虚影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各自沿着玄奥轨迹运转不休。待得金蛟飞到琼壶岛正上方之时,突然一分为九,九条金蛟先是首尾相连,绕岛三周之后,齐齐冲天而起,继而相互缠绕,周身爆发出刺目金光,光华散后,只见一幅瑰丽无比的蟠龙图浮于琼壶岛上方,丝丝金光从图上散发开来,与周遭龙形虚影织成一片,整座琼壶岛已然在其笼罩之下。
                          见此阵势,姜诚隐虽不知其中究竟,但原本急速向着琼壶岛聚集的天地灵气却分明停滞下来,浓烈的血腥气息也淡了不少。他不禁感叹道:“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果然数不胜数,我可万万不能存有丝毫懈怠之心,日后定要加紧修行才是。”收回心思,发现那轮圆盘不知何时已将那道天殛神雷消融殆尽,浮于原地悄然不动,宛如一轮明月般发出柔和光华,于是他便全神贯注地盯着空中那轮圆盘,不再关注琼壶岛方向战况。
                          涵钰真人仔细打量着阵法,不由点头微笑,而碧梧先生眼中流露出一丝讶色,似是未曾想到这位近邻竟有如此修为。
                          此时龙寂铮再次向两人传音道:“阵势已成,此獠休想汲得半分灵气!我需得主持阵法,请二位入阵杀敌,务求永绝后患!”
                          碧梧先生与涵钰真人应了一声,展开身形,穿过鱼龙漫衍大阵所织光幕,化作一青一绿两道光华落向琼壶岛。
                          二人来到岛上,举目只见枯树败叶,鸟兽残躯,更有一片血色笼罩全岛,其上确是生机尽绝。涵钰真人眉头微皱,当先提剑向前行去,碧梧先生紧随其后。
                          几个起落,两人行至琼壶岛中央那条裂缝处,发现此时已无血煞之气从中溢出,裂缝深处隐隐现出一枚巨大的血茧,想来方才那冲天血煞便是源于此处,而那血溟老祖恐怕就在其中,准备破封而出。
                          涵钰真人停下身形,凝神看向那枚血茧,略一沉吟,对碧梧先生道:“那血溟老祖自方才那声厉吼之后再无动静,怕是会有什么诡计,你我可要多加小心。”
                          碧梧先生虽说点头称是,但心中却不由想道:“这血溟老祖三百年前固然凶名播于四海,但被封了这许久,方才又轻易被我等三人所伤,想来修为所剩无几,而我所修功法又专克这血色煞气,此次诛灭此獠,我若能取得首功,亲手将其炼化,定能扬我宿烟岛威名于四海!”
                          涵钰真人说完,随即御风飞向裂缝深处那枚血茧。碧梧先生不甘落后,展开身法跟了上去。裂缝周遭石壁具被血色煞气所污,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激荡在裂缝当中,呜呜作响,其声宛如百鬼夜号,不禁令人毛骨悚然。涵钰真人与碧梧先生皆是修为有成,些许血煞之气自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但周遭景象之凄厉却也另他们份感压抑。
                          两人在距血茧三丈处凭虚而立,仔细看向那枚血茧。血茧笼罩在一片浓浓血雾之中,长十几丈,宽约五六丈,其上隐隐有无数一指长的鲜红小虫缓缓蠕动。
                          涵钰真人长剑微震,一道青色剑光径直劈向血茧,不料剑光宛如石沉大海,除了激散血茧周遭血雾外,未能对其造成实质伤害。涵钰真人轻咦一声,方才剑光虽然只是试探,但也足见血茧非比寻常。
                          碧梧先生从旁见涵钰真人一剑未能奏效,迈前一步道:“真人且慢,老朽有件法宝对这血煞之气有克制之力,且让老朽一试!”
                          不待涵钰真人答话,他右手碧光闪过,一株翠绿树枝已然在握,那翠绿树枝虽只一尺来长,但其样貌具体而微,与寻常树木一般无二。涵钰真人见状,凝神看向那树枝,发觉树枝虽小,但其中却蕴含浓厚乙木精气,结合方才碧梧先生所发神光,对血煞之气确有相克之力,便想看看他究竟有何妙招。于是他便从旁掠阵,以防不测。
                          只见碧梧先生将手中树枝抛向下方血茧,口中诵咒,那树枝离手之后立时变大,眨眼间化作一棵参天梧桐!梧桐落至血茧上方,其根部迅速生长,沿着血茧表面疯狂缠绕,一时间盘根错节,丝丝之声不绝于耳。几个呼吸之后,巨大血茧便被包裹在内!从旁看去,那梧桐便宛如天然生在这血茧之上一般。
                          随着碧梧先生咒诀念动,整棵梧桐巨树碧光蒸腾,周遭血色煞气一经碧光照射,顿时消散无踪,血茧之上小虫亦被生生炼化,变为青烟散去。碧梧先生见状大喜,诵咒更急,双手不时划出奇异轨迹,向梧桐巨树打出道道法诀。梧桐巨树在其催持下,枝叶愈发繁茂,碧光更是冲天而起,直欲将整个裂缝由血红转作翠绿。
                          一会儿功夫,血茧之上煞气大减,只余薄薄一层血膜,隐约可以看到茧内似有一人正在盘膝而坐,似已奄奄一息。几番施为,终于见到那血溟老祖真身,碧梧先生顿时喜上眉梢,也不招呼涵钰真人,展开身法,召回梧桐巨树,重新化作一尺树枝,使出一招“风鸣梧叶”击向血茧当中那个人影!
                          涵钰真人初时见梧桐巨树竟能轻易炼化血茧,心道自己虽亦有他法可为,但决不会如碧梧先生这般轻松,不由暗自钦佩。本欲待碧梧先生将血茧完全炼化之后两人联手行动,不料碧梧先生竟会抢先出手。
                          眨眼间,碧梧先生那式“风鸣梧叶”已然穿破那层薄薄血膜,直击血溟老祖!涵钰真人心中突然一动,暗道不好,身形闪动,手持长剑紧随碧梧先生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涵钰真人将要赶上碧梧先生时,血溟老祖突然双目圆睁,森然一笑,身子陡然化作一道血泉,直扑碧梧先生!碧梧先生修为毕竟不弱,立时变击为挥,刹那间在身前布下三道翠色光幕,不料那血泉竟视如不见,连破三道光幕,激射碧梧先生面门。
                          碧梧先生大惊,身形急退,谁知那血泉比他更快,眨眼间便到身前。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符文从旁飘至,印在血泉之上,那血泉发出一声怒吼,突然一个盘旋,凝成一柄血刃将近在咫尺的碧梧先生左臂生生切下!而后化回人形,抓了那只断臂闪出数丈。
                          下一刻,涵钰真人来到碧梧先生身旁,凌空虚画一张太极图,以防血溟老祖再施袭击,而后探问碧梧先生伤势如何。
                          碧梧先生强忍疼痛,深悔自己方才不该贪功冒进,此时不愿再在人前出丑,咬牙道:“无妨!”说着,伸手封住血脉,看向血溟老祖,眼中透出无尽恨意。
                          那血溟老祖此时已然变为人形,其形貌竟似五六岁孩童,但满身血煞之气却又彰显其身份。似是觉察到碧梧先生的目光,他发出一声怪笑,道:“看什么看,你宿烟岛那些手段老祖我三百年前就领教了,便是你派祖师亦是命丧我手,就凭你还想炼化老祖?当真痴心妄想!”
                          说着,他竟将手中那只断臂送到口中大嚼起来,不时传出骨骼碎裂之声,只听他续道:“你们休要以为封锁四周灵气,老祖便不能恢复往昔修为,只要老祖将你们嚼吃个干净,再出去尽享血食,定能重振昔日威名,令世人知晓我血溟老祖又回来了,桀桀桀桀桀……”
                          笑声未落,那只断臂已被他嚼吃干净,而他身上血煞之气又浓烈了几分,形貌也似乎长大了些。
                          见血溟老祖如此凶残,涵钰真人冷哼一声,嘱碧梧先生原地疗伤,随即仗剑而出,对血溟老祖道:“阁下果真好算计,但你可曾想过,既有贫道二人在此,岂能容你生离此地,祸害苍生?”
                          闻言,血溟老祖又是一阵怪笑,道:“就凭你们?当年被誉为东海第一人的浮槎客也不过是将老祖封印在此地,如今老祖修为虽较往昔略有不及,但对付你们却也绰绰有余!”
                          “成与不成,一试便知!”涵钰真人欺身向前,挥剑抢攻。


                        IP属地:山东14楼2014-09-01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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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真水
                            见涵钰真人攻来,血溟老祖虽自信神功了得,但方才数次被此人所伤,心中终是有些忌惮,不由打起十分精神。
                            只见他凭空凝成一只血爪,带着森森血气抓向涵钰真人。
                            血爪袭来,涵钰真人身形一分为五,剑光闪动,血爪五指被齐齐削断!而后五道身影合而为一,长剑泛出淡淡青光,直取血溟老祖。
                            “哼,身外化身,雕虫小技!让你见识见识老祖手段!”说话间,血溟老祖复又化作一道血泉,避开剑锋,似一条毒蛇般向涵钰真人双腿缠去。
                            涵钰真人身法飘忽,宛如飞絮落英,于间不容发之际脱出血溟老祖所化血泉纠缠,长剑下挥,剑光匹练般卷向血溟老祖。不料血溟老祖竟不抵抗,任由剑光加身!只见青色剑光将血泉裹住一绞,血泉顿时迸散开来,化作万千血滴!
                            涵钰真人见状,非但没有丝毫喜色,身形反是急退,左手剑诀紧握,凌空虚画,一道云虚仙篆重重印向那些血滴。篆字过处,不少血滴消失无踪,然而更多血滴如同无穷无尽般,眨眼间便补足如初,一道云虚仙篆实是杯水车薪。
                            眨眼间,血滴如同暴雨般铺天盖地而来,涵钰真人神情凝重,运剑成圆,于身前再次绘出一张太极图。与此同时,漫天血滴接踵而至,利箭般打在太极图所凝光幕上,青色太极图闪了几闪,随即消散,涵钰真人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那无数血滴同样随之消散,现出血溟老祖身形,只听他嘶声问道:“老杂毛,你究竟出自何门何派?竟连老祖我这‘血雨蚀天’之术都奈何不了你。”
                            涵钰真人压下体内真气燥动,以手抚剑,淡然一笑,道:“中土云虚。”
                            “中土?好!好!好!三百年前老祖我本拟一统四海后再履中土,不想竟在今时今地得遇中土高人。嘿,现下老祖修为未复,就不与你在此相争,后会有期!”说完,血溟老祖身形陡然拔高,向空中龙寂铮所化蟠龙图袭去。
                            涵钰真人如何肯放他离去,只见他法诀引动,裂缝上方凭空现出青、白、黑三块玉牌。玉牌结成一个奇妙阵势将血溟老祖笼罩在内,血溟老祖上升的身子顿时一滞,涩声说道:“三才锁灵阵?这该死的阵法不是被我破了吗?怎会重现!”无论他身法如何变幻,始终无法脱身而出。
                            涵钰真人来到阵法外围,道:“不错,此阵确已被你毁去阵眼,但其根基尚在,方才贫道入此裂缝之时,已将其暂时修复。”
                            “可恨!若非三百年前老祖我法宝尽失,如今焉能容你这老杂毛活到现在!不过,这三才锁灵阵也仅能将老祖困在这里,老祖血影之身不死不灭,你休想奈何的了我!待那三块玉牌灵气耗尽,看你如何阻我!”血溟老祖见一时无法脱身,恨声说道。
                            涵钰真人微微一笑,道:“世上何来真正永生不灭?血影之身固然了得,但若以炼魂之术炼你元神又待如何?”
                            说完,手中长剑划破指尖,手指顺势勾勒出一张血色八卦,八幅卦象绕着三块玉佩缓缓旋转,两两激荡,生成道道波纹击向血溟老祖。
                            血溟老祖听闻炼魂之术,微微一凛,及至见到血色八卦将自己包围,其上透发出的死气煞是惊心,面上已有恐慌之色。自己血影之身固是万难斩灭,但元神却无此能力,若被炼化,什么血影之身届时不过是一滩浓血罢了。
                            眼见波纹袭来,血溟老祖困兽犹斗,一声怒吼,元神骤然离体,数千年所凝血影之身在元神催持下刹那间爆发开来!血煞之气冲天而起,龙寂铮所化蟠龙图一阵摇晃。纵是如此,血色八卦所生波纹势如破竹般击至,血溟老祖元神发出痛苦嘶吼。
                            就在此时,陡然生变!
                            一轮圆盘眨眼间突破龙寂铮所布鱼龙曼衍大阵,几个闪烁来至三才锁灵阵前,圆盘急速旋转,三块玉牌灵气顿失,纷纷坠落,阵势不攻自破!那无尽血煞之气亦被那圆盘吸引,缓缓消融在其中。而血溟老祖元神觑得机会,突破鱼龙曼衍大阵所织光幕,向着深海遁逃。
                            涵钰真人见此情景,不惊反喜,立时撤掉炼魂之术,任由血色八卦消散,也不顾追赶血溟老祖,飞身来到那轮圆盘前,仔细观察之余,以防圆盘突然遁走。
                            这时,收了鱼龙曼衍大阵的龙寂铮与追赶圆盘的姜诚隐来到涵钰真人身旁,龙寂铮急声问道:“那血溟老祖仅余元神之体,真人为何不将其彻底诛杀?留此后患,日后怕是大有麻烦!”
                            涵钰真人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那轮圆盘道:“此物比那血溟老祖更为紧要。何况那血溟老祖此时已散尽所凝千年血煞,只余元神之体,暂时不会再兴风作浪。”
                            此时碧梧先生赶了过来,他左臂伤处已然愈合,先是谢过涵钰真人救命之恩,而后对龙寂铮劝道:“罢了,罢了,若非真人恰巧来此,你我说不定还要吃一个大亏。现下那妖孽只余元神之体,我等多派门人搜查其下落,伺机斩杀他便是。”
                            龙寂铮长叹一声,道:“此间道理我如何不知,只是这茫茫四海,却要去何处寻他,若令他恢复如初,只怕……也罢,就看天意如何了。不过真人何以如此看重这玄元真水?此水虽被誉为万水之源,有消融诸般灵气之功,但却于我等修行毫无助益。”
                            “此物果是玄元真水?”涵钰真人不由问道。
                            “观其方才迹象,应该是了。否则不会因为感应到那冲天血煞之气,急冲而至。”龙寂铮答道。
                            涵钰真人喜道:“如此甚好,至于为何如此重视,实有难言之隐,还望龙宫主见谅。”
                            龙寂铮摇了摇头,道:“真人言重了,单凭真人出自云虚一脉,三年前便不该对真人有所怀疑,以至妄起争斗。如今,但凭真人施为。”
                            说话间,玄元真水所凝圆盘缓缓停止旋转,如同方才一般静静浮于虚空,裂缝当中残留的血色煞气已被彻底消融。
                            涵钰真人道了声谢,袖袍挥动,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浮现身前。揭开瓶塞,法诀引动,对准玄元真水,一股吸力从瓶中发出,眨眼间,玉瓶宛如长鲸吸水般将那圆盘纳入其中。
                            涵钰真人不料如此轻松,不禁大喜过望,迅速盖紧瓶塞,连书九道符纹于其上,然后将玉瓶递与立身一旁的姜诚隐,道:“立刻将其带返云虚山,亲手交与你师父,万万不可有丝毫差错!”
                            姜诚隐点头称是,接过玉瓶,身化流光向西方飞去。
                            涵钰真人长吁一口气,对龙寂铮和碧梧先生道:“方才与那血溟老祖一番激战,不知他究竟有何来历?如此凶神恶煞,贫道在中土竟从未听闻。”
                            龙寂铮与碧梧先生对望一眼,碧梧先生看了一眼断臂处,苦笑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三百年前,那血溟老祖在四海掀起腥风血雨。为求将其诛杀,数派祖师皆命丧他手,诸派深以为痛,是以无人愿意提及此事。真人远在中土,未有听闻也不足为怪……”
                            此时龙寂铮接口道:“不错,传说在这茫茫深海当中,有一深渊,名唤‘血溟’,此处乃是四海阴煞所积之地,千万年来,不知多少生灵葬身于此,那血溟老祖就是从中化形而出。三百年前,那妖孽突然出现,肆意杀害海中修士,终于引起众怒,诸派联手围杀于他,无奈他那血影之身实在诡异,几近不死不灭,更有无数阴毒法宝傍身。诸派行动非但未能成功,反被他残杀数十位高手,此时被誉为东海第一人的浮槎客毅然出手,与那妖孽大战三日三夜,最终将他引到这琼壶岛,借其中所藏玄元真水消去其半数血煞之气,而后才得空布下三才锁灵阵,将他封印于此。而浮槎客亦因真气耗损过大,又深受血煞侵袭,不日仙逝。”
                            听完此番言语,涵钰真人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想来定是那血溟老祖今日欲借天劫之力牵制玄元真水,而后准备一举破封而出,恰巧被我等遇到了。唉……浮槎客前辈曾是先师故交,不想竟是身殒于此。二位放心,若那血溟老祖再度现身,云虚山必当倾力相助!”
                            碧梧先生亦是一声长叹,而后开口谢道:“如此多谢真人了,好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若不嫌弃,便请二位到我宿烟岛略事休整如何?”
                            涵钰真人与龙寂铮见此地已无他事,便点头答应下来。
                            三人御风飞出岛上裂缝,涵钰真人向天空看去,此时天光已是大亮,一轮红日从海天一线间缓缓升起。东海日出本是难得一见的壮丽景色,但得知此处曾有过如此惨烈的厮杀,那满眼红光便如鲜血一般刺目非常,他心头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几声海鸥啼鸣声中,三道流光投向南方。
                            就在三人离开不久,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琼壶岛上方,只听他嘿嘿一笑,道:“血溟渊?真是天赐良机!”说完,向着东海深处一闪而逝。


                          IP属地:山东15楼2014-09-01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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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4-09-01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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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4-09-01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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