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将军志
初秋的天气晴朗而凉爽,阳光灿然,云朵低垂,天空蓝得通透。小区的丹桂年年都香得很早,到初冬也不肯散去,虽不知道它在何处,铺面而来的甜香却让人觉得悠远又亲切,仿佛心已在南山。是谁说过,那个我们太过熟悉的“举起酒碗,心在南山”的卫青,自从我看过这句话就常常挥之不去。忽然觉得,卫青乃至陆剑民都是有些丹桂气质在的。
或许当我们看到他,都会不自主地将他和自己最钟爱的那个角色悄然联系,于是他认真的神态像卫青,握手的姿势像段海平。然后我似乎明白了,那些时候究竟是什么在幻灭。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里,你会以为你的幻境成真了,而等你清醒过来,又不太确定。当看到邱云飞的微笑,仿佛玫瑰都要开了;当想到陈建军凝眉的军礼,原来他又是一个刚强甚至略显粗犷的汉子。然而,他还是他,他只是他,静静地,或者默然地,走过属于自己的岁月,反而更显可贵。于是,最终感动我的是他本身,幸好有他,他一直都在。
有时候无法释怀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我不知道该怎样提及卫青这个名字。长久的沉炼让我们在他身上看不到年轻的锐气,几乎都可以相信那认真而谦恭的面孔下确是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只是他稳妥的形容下深藏着一份傲然的笃定,他从不是一个追随者,终有一天他将成为“惊艳”世人的上将军。
然而战场上的卫青仍然是不一样的,他没有一个将军看似狂放的豪气,在热血沸腾的沙场他依旧平静自若,他的英气在那凝重的眉宇之间,深望远方,唯恐有思虑不周之处,他要的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是那样安然妥帖的一个人,似看不出有什么别样之处,却又离不开、舍不下,些许细微的暖意让人不经意间无从抗拒 。这就是卫青,也是陆剑民本身,一时莫辨他与他。或许就在那一刻,我被震撼到了,没有想到的,却又是必然的。
《史记》里有提到卫青骑马的情景,将军从山上纵马而下,英武而飘逸的身影。我也是很喜欢马的,矫健的身姿温和而敦厚,勇敢忠诚的性情又不乏骄傲。我很喜欢这样一句话:“风还在百里之外,我就知道它要来了。它来的时候,蒿草低伏,马鬃飘动。”像是睿智远虑的将军预感到战事的来临,难掩兴奋。我想象着奔跑时流苏般的马鬃随风扬起,身心是一种怎样自由地徜徉。
于是我相信将军最得意之时仍在沙场,卫青也不例外。他浮面上的心在南山是为了终有一天再次跨马扬鞭,他隐匿的锋芒是为了那重中之重的漠北一役。可是,如果没有那惨胜如败的一战,将军或许不会早逝,然而卫青的名字是注定和“漠北”联系在一起,从“龙城”到“甘泉宫”,他从来无怨无悔,不避名利,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所以没有什么不败的天命,只有痴愚的信念和不灭的梦想。
而沙场的将军只是刹那芳华,为了这一刹将军耗白了头发,他近似冷漠的淡定与隐忍只为等待一句召唤。他不是依仗于谁的,他甚至不仅仅是被动着的,他骨子里有一种执拗的非我莫属的自信,所以他才能那么平静而冷淡的坐视所有。
也许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观望着别人的得意之时,不免感慨自己的失落。随波逐流者众,坚持自我的不多。纵然平淡,我仍是我,不卑不亢,看着他人的暖春,却仍旧在自己的秋凉里紧一紧领口,从容转身,不为所动。这一种感触,卫青有,陆剑民也会有。那一份超然不但没有令他们失色,反而更让人念念难忘。他们转身后似乎都成了布衣凡人,可是平淡处却闪耀着非凡光彩。
也许我们看过卫青的许多,却未必真的明白哪一个是最真实的他。他的一生,能淡然随性的时候无多。而最让我怀念的是他的最初与最终。如年少的卫青伤感于战马的死去,让人深信他驱逐匈奴的远大志向是由衷的真情流露。如暮年久病的将军,于长阶上推开自己的至亲,迫不及待地直奔武帝而去,纵然他真的衰老了,却依然不肯在那个与自己共拾少年梦想的人面前显露分毫。最后,他依然深深地笃定地说:“臣此心仍在沙场!”
有时候不免问自己,是卫青太完美了,还是陆剑民演的太完美?或许都是不是,是时隔两千年我们都未曾读懂他,却一直在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