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影子的人
文/空城
她是孤立于世界的女生。她叫影子。
天微暗,她背上背包,毅然离开这座城市,毕竟只有对黑暗的不舍才是最真实的。她说,我只是这座城市的过客,不是故人,亦不是归者。
她辗转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方式生存,用生活百态去描写这个世界的炎凉。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被珍惜是多么的奢侈。
夏天的海边,她赤着脚踩在滚烫的沙子上。拿着空空的漂流瓶。她把瓶口对着自己,轻轻的说,我从来没有允诺我会活多久,然后把瓶子狠狠地扔向大海的远方,即使她不知道大海的远方有多远。最后她蹲下来抱着双膝泪流满面,因为她明白,这个瓶子一定不会靠岸。
零点,她坐在天台的摇椅上,看着手中忽明忽暗的火光,呛鼻的烟却升出了丝丝温暖的感觉。她扔下烟,等它自己熄掉,然后起身看着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终究是露出了疲惫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开始恐惧黎明,伪装了那么久,撕下面具便是满目疮痍。
日出,她换上职业装,看着镜子里刻意微笑的自己,想起对每一个陌生人笑意盈盈的样子,觉得仿佛理所当然。她说,没关系,我们都会变成这样,这是自己厌恶的自己,却是世界喜欢的样子。
最终她选择辞掉工作,去了一个新的城市。她说,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才有最基本的安全感。她安静的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的到来,或许这是了解一个城市最安心的方式。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人少的可怜,她突然记起那个总是在微笑的少年,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曾经也有一个人以最沉默的姿态守在她的身边,他说过,如果累,就淡漠一些吧,我来替你微笑;他说,我来走你的左边;他说,做个小孩子,我来长大,好不好。她却害怕,也厌倦了这样的温和。后来,便一言未发的离开,狼狈不堪。她说,我多想,护你周全。可是,我没有那样的勇气。
她告诉自己,重新开始。一次又一次。
她拉开窗帘,把明信片挂在窗边,看着那些泛白的明信片,摇摇晃晃,是古旧的味道。她说,所有铺开在阳光下的东西,都会消失。她开始知道,这个世界将要不一样了。
她去酒吧应聘驻场歌手。毕竟灰暗的舞台上,没有人愿意了解自己。她用低低的声音吟唱:“人总是,爱一个人很痛,恨一个人很累,想一个人很伤,一个人却又孤单,人生走了大半,有多难,只记得最后能剩几个伙伴。”她看着台下花花绿绿的衣服,却总是模模糊糊。她说,终究要被定格了,年少也好,苍老也罢,并不重要。
她开始看不清这个世界,但是她始终平静。她说,何必歇斯底里。她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一个人走进电影院,看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电影里的每一句对白清晰深刻。她听见那个年轻的声音说,“死亡只是一个短暂而无聊的结果,生不如死才是悠远而妙曼的过程。不过还是要给他些教训,让他的心口上也插上一把永远拔不掉的尖刀,细细品味无边的痛苦。和我一样。”她说,你很可怜,还要活好久。全剧终。她跌跌撞撞的走出影院。觉得力不从心。
下雨天。她突然记起《百年孤独》。总要看一看,在一切还来得及。她撑着伞,缓步走向书店,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步伐。拿到书,走出书店,感觉视线模糊的可怕。连红绿灯都不真切。她凭直觉迈出步子。刹车声沉重尖锐。她感觉自己变得轻快,她紧紧抱着书。她想这是寄存灵魂的地方。她说,影子,你真的只是影子。
她说,你很可怜,还要活好久。
她说,影子,再见。
她说,影子,你好。
【空城:纠结的白羊,安稳于现在苍白的生活,习惯于一个人的独白,觉得好或不好都不是那么重要。世界应该是古旧的样子,可能这是唯一理所当然的。总是有矫情的想法,害怕黑乎乎的房间,却有莫名的安全感。想象着孤立于世界,会笑出来。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