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湖妖

一、
我在一种复杂的心绪中走进这画梁雕栋的院子，步履缓慢而矜持。一袭在风中飘舞的红裳，含愁的美目流泻着千种风情。那绚丽而鲜艳的色彩无法掩饰我的愁绪与哀怨，微蹙的眉间是抹不去的凄凉。
沁烟，从此以后你就是楚家的人了。我们水家虽已败落，但绝不会背信弃义！不要哭，烟儿，不要给水家丢脸！
这是娘亲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当晚她与爹一同服毒自尽。看着他们冰冷而且僵硬的身体我竟真的没有哭泣，只是细如柳叶的黛眉微微向上挑起，娇艳而且妖娆。
我用剩余的所有家财厚葬了爹娘。然后向楚家行来，还债。
没有唢呐，没有彩礼，没有祝福。我独自一人走进这画梁雕栋的院子，走过那长长又长长的走廊，步履缓慢而矜持。行礼，下拜，献茶，我成了楚家的九夫人，楚老爷的九姨太。

二、
沁烟阁该是楚家最清净的地方了吧。除了老爷，很少有人愿到这里来。他们说很多年以前有位姨太投湖自尽却怎么也无法打捞尸体，于是湖上终日雾气不散，沾了雾气的人都是要交霉运的。听到丫鬟们说话的时候正是中午，温而软的阳光静静地从叶隙间倾泻而下。我微微的笑了笑，让她们都下去，独自一人站在湖边。
水沁烟。倒真是适合我的名字。此刻水中的倒影波光潋滟。细柔如瓷的肌肤，墨玉华泽般秀发；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娇艳倩丽，冰清玉洁。是的，水沁烟。那雾气芬芳而且氤氲，映着我的身体也飘渺而虚幻。我念着自己的名字，蓦然地就哭了，哭得伤心，哭得沉痛。
回到房中的时候楚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他看见我立刻就笑了，“美人儿，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
他没有说下去，却把手肆意落在了我的腰间。他的脸在暮色的笼罩中愈加阴暗且苍白，而我的眼睛却闪亮如星辰。
他的目光渐渐地近乎痴迷，我听到他在喃喃地唤着：“我等了你十八年了呵，流云，云儿……”
我勉强笑了笑，神智依旧朦胧而恍惚。

三、
又是阳光明媚的天，正是黄昏的时候，落日下的烟湖令人眩惑。
我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滑过琴弦，清澈的乐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宁静，悠远，清尘绝世。流淌的风情让人无不为之惊叹，莫名的感动让人沉溺而无法自拔。我就那样安静地弹着，思绪飘得好远，落在一个模糊的，不为人知的世界。
那世界里有爹，有娘，还有我温暖富贵的家。
“想不到九娘深居闺中，竟有这么好的琴技。”
我惊悸地抬头，眼中泪迹未干。眼前的男女都出众的美丽。我认出男子正是楚府的三少爷楚天漓，那么女子自然是他已定亲的何家小姐何若玉了。
“这就是九姨太吧？”她忽然放肆地笑了起来，“果然是美得不同常人。二夫人说九姨太长得妖气，果然是妖气！”
一切似乎都在预料之中。我扬眸看她，让临危不惧漠然一切的笑在唇边轻轻漾开。
“若玉小姐，美丽自然有不同的种类，但若不同常人即为妖气，那天下女子莫不为妖。以何小姐的冰雪聪明，你我既为同类，何小姐又何必自毁？”
她气结地怔住，继而冷笑。“别以为仗着老爷的宠爱就可以无法无天，这沁烟阁有妖气，湖中更有妖气，水沁烟，你是个妖精，妖精！”
她愤恨地转身离去。
琴声依旧响彻湖畔。我侧眼看着没有离去的天漓。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脸庞英气逼人而柔情似水。我的心莫名地颤了颤。一阵秋风吹来，我冷得发抖。
身旁的天漓蓦然握住了我，他的目光怜惜而温暖。“九娘，你冷了。”
我轻轻抽出手来，矜持而恰到好处。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三少爷请回吧。”
“不。”他的目光更加温暖了，有一种灼人的温度。“我不会让你这么寒冷，这么寂寞！”
我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最终倒在了他的怀里。

四、
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世界就在那一瞬间改变。于是，在偌大安静的荷花池边，我们坐着凝视荷花的姿态；在沁烟湖畔的柳树下，我们一起吟诗作画，东篱把酒。在天漓的怀中我浅笑嫣然，心地澄明，似乎手摇着秋千就能荡过了春夏秋冬。
春回的日子里我们又一次来到湖边。莺飞草长，滴雨芭蕉，阵阵轻柔的微风吹起，叶绽新碧如缤纷彩蝶。
“九娘……”
“叫我沁烟。”
“是，沁烟。”他喃喃地唤着，目光迷离，眉宇间有不能掩饰的忧伤。我知道他与何家的婚期已经订了，成亲只是择日的事情。
“我们逃走好吗？我们不要荣华富贵，只要能够永远在一起，好不好？跟我走好吗，沁烟……”
为何要这样快呢？快乐的时光何其短暂呵。
我纤长的手指贴近了他的唇，安抚着他像安抚着一个小婴儿。“我们会在一起的，一定会的。”
我闭了闭眼睛，把那个绣着天长地久和自己名字的荷包递给了天漓。

五、
真的是一场奢华而且热闹的婚宴。我看着满院高结的绚丽色彩，又一次将细如柳叶的眉微微向上挑起，娇媚而且妖娆。
客人俱散后，新房内传来吵闹与哭泣的声音，接着一身喜服的何若玉跑了出来。
“楚老爷，你曾经说过，只要我爹肯帮你，天漓就只属于我一个人，可是现在，他竟然有了另一个女人！”
“不可能。”楚老爷的声音，笃定而冰冷。
“有，而且是你最心爱的女人。”她诡异地笑，呈上了那个绣着我名字的荷包。
天长地久。老爷的脸色立刻难看至死。
我盈盈然跪下。“老爷，沁烟的意思并非在此。沁烟一向不会说话，只是来到楚家，承蒙老爷垂爱和各位夫人照顾，一直有谢在心。沁烟本想借着今日的喜事，祝愿三少爷与何小姐百年好合，天长地久不想却引起何小姐这样的误会。老爷，我……”
我的声音哽咽了，停止了说话，用泪水盈盈的眸子看着他。
老爷立刻扶我起身，转过头去厉声说道：“今日老夫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只是你有错在先，家有家规，你必须向九夫人献茶认错！”
看着碗中血色的红茶，我莫名感到一阵晕眩。
“沁烟不敢，如果何小姐定要致歉，只要向老爷赔个不是就可以了。”我勉强笑了笑，眼波流转。
“只要老爷不生气，沁烟就不生气了。”
老爷赞许地看我，然后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第一人称

六、
一声茶碗破碎的声音。楚老爷跌坐在地上，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渍，目光怨恨而狠毒。
“贱人！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从今以后，楚何两家，不共戴天……”
他的声音渐渐微弱，目光也终于涣散。
整个楚家一片混乱，八位夫人的尖叫，侍卫衣甲的撞击声，连同何若玉披头散发的哭喊叫屈声，久久回荡在画梁雕栋的院子里。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安静的面庞不带一丝表情，只是美娥似的柳眉又向上挑去，娇媚而且妖娆。

八、
一声尖利的酒杯破碎的声音。天漓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死。何等相似的画面。我凄凉地笑，柳眉上挑。
我本不想伤害你，天漓。错就错在你不该姓楚！为了娶我为妾，你爹与那位姓何的管家，就是若玉的爹爹，一同逼死了我的爹娘！
我转过头去，不看他渐渐涣散的目光。那日茶中的毒是我放的，正是今日酒中的毒。是我要楚何两家生不如死，我要你们自相残杀，我要你们为我的爹娘偿命！
我忽然间就笑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底纷纷落下。
透过重重的雾霭，我分明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今日能死在你手下，我并无一丝遗憾。我只想问一句，沁烟，你究竟，有没有真的爱过我。”
隔着层层的泪雾，我仍能感觉他不变的眼神。一种灼人的温度，怜惜而温暖。

九、
我俯下身去亲吻他早已冷却的面庞，冰冷冰冷的泪滴在他的身上。我爱你，天漓，真的爱你，只是现在，你永远不需要知道了。
我微笑着向湖心走去，风吹起我胜雪的白衣与弥漫的雾气融为一体，那冰冷刺骨的湖水立刻融化了我。我看见爹娘微笑着向我招手，他们叫我烟儿，烟儿……
氤氲的雾气终于消失殆尽，无数美丽而精巧的涟漪自身边徐徐扩散，那一刻，我仿佛渐渐漂浮起来。冰冷的湖水猛地灌入鼻腔，我闭上眼睛，凄凉地笑。爹，娘，还有，天漓，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们了。
————end——————

看我艾特大法——@栗小叮艹 @时音翎 @陌锦瞳 @以冰为梦 @射手乐涵小喷友

恶心你开了多少坑？！

呃……说一声，这几篇文，文风多变，做好多重人格的准备……（感觉是不是被我坑了）

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