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弗朗西斯的回忆。听起来像是有什么紧急情况。
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看看气窗外,暮色已将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完全吞没。说到底,投降也不过是为了尽可能保护平民不受伤害,事实的情况却没那么简单,他的确是有些低估这次战争了。然而弗朗西斯还未来得及品尝内心的屈辱感,地下室的入口外就传来生硬的报告声,以及杂物被搬动的声音。
糟了,他们发现这里了吗?
眼看地下室的木门上已经穿出几条刀刃,千钧一发之际弗朗西斯发现身后一个未来得及封好的木箱只有一幅画。几乎是在他跳进去关上盖子的同时,几个身着灰鸦军服的人就凶神恶煞般闯进了地下室。
顾不得全身关节都在发出抗议,弗朗西斯蜷在木箱中屏息静气,听着外面纳/粹士兵的对话。一个领队口气的人正在抱怨一团漆黑,命令其他人快去拿灯来。弗朗西斯看到从木箱的缝隙间透出几丝微弱的橘色灯光,紧接着他听见木箱被粗暴的撬开声以及众人的惊呼:
“看啊,是画。”
“好多画啊,这些都是什么?”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很名贵的样子。”
“嘭,啪啦。”
在议论声和木箱盖不断掉落的声音中,弗朗西斯的心一点点沉入冰窟,现在,暴露只是时间问题,封闭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手狠狠扼住他的喉咙,却又不让他立死。
“嘭,啪啦。”
“是卢/浮/宫的藏品吧?”
“不知道,不过海因希里中士应该知道。”
“嘭,啪啦。”
心脏疯狂地跳动让人有种作呕的感觉。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恐惧会压倒一切决心信念。
这个乐观的特罗威尔似乎已经嗅到了死神的镰刀,在天翻地覆的思绪中看到金发粗眉毛的人,站在多弗海峡的那边,一无所知。
“嘭,啪啦。”
他多想再见他一面。
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落地的声音。几个纳/粹鬼子停了下来,弗朗西斯猜想他们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喝了一半的红酒。算了,早晚也要被发现,他已经连担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果然,有人专注起红酒的事情来,但推理的方向似乎和弗朗西斯的预计有些偏差,那个还很年轻的声音说道:
“队长,这里似乎还有一箱酒呢。”
“啊,可不是,伊甘庄园!队长,我们赚了!”
看起来这些家伙对艺术不怎么在行,喝酒却是行家。
“真TM运气好啊!给我搬到楼上去。”队长的声音很是兴奋,“笨蛋,小心点。”
“是,是。”
“不要给我摆出不情愿的表情懒骨头们!今天晚上大家可是要好好享用一番的!”
众人都欢呼起来。
死神的镰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从弗朗西斯的面前收了回去,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了个干净,像烂泥一样瘫软下去。
“队长,那这些画怎么办?”又有人发问道。
“唔…”队长急着去一醉方休,于是不耐烦地回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队长,不如我开车把这些运回营地吧?”这次似乎还是那个年轻人。
队长显然是高兴少了一个人与他抢酒喝:“好啊,科尔,那就交给你了。”
“现在这样上进的年轻人不多啦,今天要不是你提醒我们也不会发现这里。”
“谢啦,科尔。”
“见到中士替我问好。”
“霍华德,你去帮忙把箱子搬上车。”
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的声音渐渐远去,弗朗西斯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搬运声,他感到一阵摇晃,自己的箱子也被搬了起来。他祈祷着那个叫科尔的人千万不要开箱检查,然后箱子重新落地,接着是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他坐上了开往纳/粹营地的车。
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弗朗西斯仔细聆听着周围的环境,除了颠簸和发动机的声音别无他物。看起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些画的价值,并没有派人押运。要跳车吗?还是到了营地再作打算?可是这些画要怎么办?思绪搅成一团乱麻。他费力地调整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被冷汗濡湿的衬衫贴在身上,如同此刻危机四伏的境况。不知是因为过度紧张后的放松,还是狭小的空间里氧气不足,他竟然有了浓烈的睡意,太阳穴涨痛得厉害,法/国人想伸手去揉,突然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红酒混蛋,你的屋子简直像伦敦一样。
——哈哈,这是小亚瑟对哥哥我的夸奖吗?
——才不是,烟鬼!
——呀咧呀咧,哥哥我真是冤枉啊,明明是小亚瑟死命塞给哥哥的礼品,不抽你要生气的吧?
——说,说什么生气。我送给你也不是要你自己全部抽掉。如果不喜欢的话,拿去送人就好了,干嘛强迫自己。
——可是没办法啊,哥哥我已经上瘾了嘛~
——反正红酒混蛋你就是个没有自制力的家伙唔——
——是呀~因为爱这种事是不需要控制的哟~
——哈…干什么突然吻过来你这个胡子流氓!
——离我远一点!笨蛋!
——把你的手从我衬衣里拿出去!
——不许笑!
——小亚瑟,下次带Marlboro吧……
——要求真多,红酒混蛋……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恐惧会压倒一切决心信念,同时,也会毫无掩饰地面对自我。
弗朗西斯迫切地需要空气,他努力地在箱子中爬起来,小心地推开头顶的箱盖,新鲜空气突然涌入鼻腔,带来阵阵晕眩之感。四周依然很黑,弗朗西斯尝试着站起来,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曾经参加过的无数次死刑,带着雪白卷发头套的法官们坐在高高的审判台上问:你临死前还有什么愿望?
——死对于国家来说,太遥远了,所以我从来不曾想过,死前我会有什么愿望。
“临死前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请给哥哥我一只Marlboro吧。”
黑暗中,冰凉的刺刀从背后伸过来,贴在弗朗西斯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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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Jack ,空桑(可以这么叫咩?)码出了一段~果断圈你。
然后是一些题外话,LZ猜它马上要完结了,奋斗ing。总之肯定是个HE啦~(哪啊?法叔都快被你写死了好伐,愤怒脸。)嘛啊~总之LZ会努力码字滴~(天天熬夜会死的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