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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姐,麻烦剧本递过来一下


1楼2014-10-28 22:30回复
    嗨,我叫阿蚊。
    小蚊子的蚊。
    金姐曾说过,我的名字像一只猫,常常慵懒的睡在太阳下,看似温柔无害却总是突然胡搅蛮缠的黑色小母猫。
    我觉得她说的很对,有一瞬间我都差点以为那是这个名字本来的含义。但,不是的,我心里清楚的,我没福分做猫,我是讨厌的小蚊子。
    对,讨厌的小蚊子,见到你便是要吸你的血,嗡嗡嗡,嗡嗡嗡,在深夜里静静的徘徊,睁着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睛,看啊,这又细又长的嘴转眼就要刺进你的肌肤,探进你的血液,轻轻地吸一口这甘甜——
    不,这还没完,我要在你微不可闻的痛感上留下清晰的红肿,让你在一分钟,一小时,一天,甚至一周的瘙痒和黑色伤疤中咬牙切齿地想起,这只万恶的小蚊子。
    这只万恶的小蚊子。
    多么悦耳。
    若这疤痕能伴你一生,我也情愿舍了这条命,死在你的手心里。
    认识金姐的时候,我刚十四岁。
    十四岁,该是什么样的年龄呢。
    正在上学的表哥说,十四岁,是新鲜,激情,大好青春和无限未来。
    他穿着学堂里专门定做的黑色校服,黑色衣领笔挺的立起,露出里面小拇指这么宽的白色衬衫边缘,他被激情和青春照耀的脸那么英俊,让我不禁从满是泡沫的洗衣盆子中抬起头来,一双空洞的大眼睛被他描绘的世界染得熠熠发光。
    他盯着我的眼睛说,阿文,你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想让你听听看先生在课堂上讲的话,他那么博学那么儒雅,一定喜欢聪明的你。
    他在夸我聪明呢,用他温柔的语气,我不禁心生欢喜。
    除了叫阿文,我还有很多很多的名字。
    贱骨头。
    驴粪蛋。
    讨债鬼。
    恩,还喜欢叫我——没人要的狗杂种。
    寄住在舅母家的时候,她最喜欢叫我讨债鬼。
    我也不示弱,看在我死去的舅舅面上,当着面儿我正儿八经地喊她舅母,她背了身子去,我便在她身后吐舌头,老寡妇。
    得不到安宁,我又岂会让他如意,觑着空儿打草垛的缝隙里倒进漂着烂菜叶的污水,状若无意碰倒她辛苦攒下的一篮鸡蛋,在她映着月色的洁净窗台上放一只捡来的烂肚子死猫。
    不怕。她歇斯底里的鞭打和咒骂里,我是一只快乐的小魔鬼。
    她用力甩下的荆条并不晓得,在痛感里隐秘微笑有多愉快。那感觉,仿若四面八方涌来的爱太过泛滥,太过饱满,太过压抑,就要将我淹没和宠坏。


    2楼2014-10-28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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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当然,也不都是坏的回忆,这黑漆漆的夜里,有一丝尚且说得出口的...阳光。
      只要想到他,哪怕身处漆黑的夜色里,浸泡在冰凉的冷水里,瑟缩在野兽的咆哮里——但只要一想到他的眼睛,满天星辰都会笑。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死啦。
      溺水而亡。
      那是舅母家那儿最清澈的一条河。舅母常在河边淘米,洗衣,和邻家妇孺聊些无关紧要的八卦和故事。
      有些个晚上,舅母匆匆吃了晚饭,碗一推,就匆匆离开,她像展示自己收藏多年的古董一样向他人隆重介绍,河边有块儿草垛子多的,今晚有邻村的猫腔戏团来表演。
      眯呜,眯呜,舅母说,那个抗挑子的最厉害,唱起猫腔来可模仿五十多只猫的叫声,公猫,母猫,小奶猫,饥饿的猫,困乏的猫和生气的猫。
      眯呜,眯呜,她的儿子就死在这条河里。
      就这么巧,我去淘米,他和要好的同学游泳,嬉闹的时候还泼了我一身的水。
      得了消息后,舅母迅速赶到,看到被打捞上来他儿子泡的肿胀的尸体和愣在岸边沾湿了衣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我。
      他们笃定表哥是为了救我而去,我自然开口否定了。
      丧门星。
      说谎精。
      看,我又多了两个名字。
      我并不惧怕被诅咒,被责骂,不惧怕秋夜里瑟瑟寒风,不惧怕后背上新添疤痕与麻布衣服撕裂时的痛,我只是有点难过。
      有点儿,觉得心脏的地方更空了,冷冷的疼。
      遇到金姐,是十五年秋天。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走过,大概是因我脏兮兮的脸蛋着了迷,竟弯了身子,放下一块点缀小樱桃的西洋蛋糕。
      尽管这块糕点如此香甜,我还是强作出不屑的样子,嫌恶的推开了。
      把你芝麻粒大小的善心留给那些吃一顿就死的乞丐吧。他们一定感恩戴德。
      她看了我一眼,笑了。
      只一顿,便从包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镀了金的把柄上镶了一大块青翠欲滴的翡翠。我只消看一眼,视线便凝住,它那么闪耀,若能转世,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喜欢吗?
      恩,我的眼睛一动不敢动,眼睛只随着她手中玩弄的刀尖转。
      喜欢就去抢啊。
      她说的那么随意悠闲,随手就把匕首扔进了一边的乞丐堆里。这轻飘飘的一扔,却犹如一炸轰然的大红爆竹,瞬间响起的,是小孩子被大人踩在地上的哀嚎声,女人尖细的咒骂声,老人剧烈的咳嗽声,肉体激烈碰撞的声音,奄奄一息的呻吟,和欲望脱离缰绳嘶吼的声音。
      我只堪堪楞了一秒,便随着那只匕首,毫不犹豫得跃进这点燃的、焚烧的、锣鼓喧天的洪流中。
      庆幸我没有失去生命,却得到了匕首、血迹和伤痕。
      她蹲下身子,笑的和气。
      瞧,这是你赢得的,不是施舍。
      好了,如今再没人叫我丧门星、贱骨头、狗杂种,他们客客气气地叫我阿文,或者文姐、文领班。
      可是有风的时候,风从远处河流吹过来的时候,裹紧了衣服,还是觉得特别冷。


      3楼2014-10-28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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