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放箭!”
随着主将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神色一凛,白羽飞箭齐刷刷地奔向那个熟悉的背影!
先诱其出队,再拖其时间,以命相挟,假意让其撤兵,实则分散注意,松其警惕,待其转身回队,乘机以箭射其之空门。
果然不愧是当朝丞相,好计!
……
须王环看着被自己格开的箭羽,眼神更加冰寒。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骗自己!
而自己竟然也蠢的去相信他!
他一边一边地伤害自己,而自己还在痴痴地忘不了他?!
须王环觉得自己一定是世上第一大蠢人。
五指紧攥,指尖都嵌进皮肉却不自知。
“擂鼓!起兵!”
……
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
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
笑富贵、千钧如发。
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
重进酒,换鸣瑟。
事无两样人心别。
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
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
正目断、关河路绝。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看试手,补天裂。
……
他一定很恨自己了。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啊。
只要他恨透了他,即便是他死了,他也能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凤镜夜轻笑。
笑得倾国倾城。
决绝而迅速地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在项颈上割开一道血口。
血如泉涌。艳若夏花。
一边闻到熟悉的血腥味的大将连忙撇过头来,见这样的情形,即便是身经百战都不禁勃然变色。
“丞相!凤丞相!……”
粗糙的大手一把抱起虚弱得就要跌下马去的人,凤镜夜开始有些茫然的眼神当对上一双急切而又满腹疑虑的眸时立刻转为了然。将军见他好像启唇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样子,连忙把耳朵凑近,却见他眼珠转动了会儿,终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决然地闭上了那双漆黑如子夜的眸。
他终是选择了无言地离去。
那块沾着还温热的血的碎瓷片从无力的手中脱落,砸在了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依稀还可见是江南瓷器特有的青花图案,只是似乎被人用笔多添上了一道釉彩。
……
“镜夜。”他笑容明媚如阳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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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
“镜夜?!”公关部部长须王环乐呵呵地跑进副部长凤镜夜的房间内时,看到凤镜夜正对这几片碎瓷片发呆。
“看什么呢?”
凤镜夜回了神,看到是环,眼波里流出不禁意的温暖。
“以后记得敲门。”
环笑笑,更加好奇地研究着放在一个精致小盒里的碎瓷,“这是镜夜的吗?”
他摇摇头,“不是……今天芙裕美姐姐整理旧货时清理出来的东西……”镜夜透过镜片的那双黑眸微微眯了眯,“……总觉得很熟悉。”
环闻言也挑了一块拿在手中仔细看着,忽然疾呼一声,“镜夜你看!居然有血迹啊!”
“……早就发现了。洗不掉。”
“洗不掉吗?……看这个质地应该不是欧美产的,年代好像也很久远……是中国瓷器吧。”
他点了点头。
“青花白瓷。应该是江南产地。”
环试着有手抹了抹那条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血迹,在那浅色的瓷器上分外鲜明。
“很难洗吗?为什么我用手一抹就抹掉了?”环看了看被自己擦掉的印记,嘴里咕哝着。
“抹掉了?!”镜夜一怔,连忙接手,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
……明明洗不掉的。
怎么回事。
环对这些碎瓷片的兴趣更大了,小心翼翼地将其拼凑起来,一对精致的白瓷杯赫然呈现。上面青花优雅卷曲着修长的枝叶,如江南女子纤细的十指,两朵花原本毫无关联,却被人硬生生加上一道釉彩,将两朵花的枝叶相连,花瓣相对。细细的裂纹蜿蜒在白瓷之上,勾勒出一段段动人心弦的轨迹。
如此美丽。如此忧伤。
环想,这对瓷杯背后一定有故事。一定有一个很长很长、很美很美的故事。
转首看向自己身边的人,环突然有种想要抚摸一下镜夜脖子的冲动。
好像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有这样的一种感觉。想要轻轻地擦去他脖颈鲜艳的血迹。很想很想,似乎每天做梦都在渴望,温暖一个已经浑身冰冷的人。
江南烟雨,袅袅婷婷地勾出一个人精细的轮廓。有这么一个人,眼眸漆黑如子夜,微微扶靠在画舫之上,江南清风吹弄起他的青丝,表情淡然,嘴角含笑,犹如一幅浑然天成的国画。在岸上,也有这么一个人,手扶着身边的雕柱,淡金色的发丝慵懒地伏在肩头,眼眸流转,陡然间看到了画舫之上的人,眼光便再也无法从那人身上移开,永远的将其烙在了心底的最柔软处。
谁知这一眼,便牵绊住了两个人。
在身体的最深处,有一种压抑千年的情感慢慢破茧而出。
环出神地望着一旁的镜夜,突然间脱口而出一句话: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镜夜一愣。
“嗯?”
环轻笑,“……连理枝啊。你看,杯上画的不是连理枝么。”
“那道釉彩是后来被人添上去的吧。”
环看着那道略显拙劣的釉彩,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也是用心添上去的吧。”
镜夜也仔仔细细看了会儿,说道,“你喜欢吗?要不,让瓷器行的人来把它粘上?”
“好啊好啊。”
“……对了。”镜夜盯着环,脸上略带不解,“你是怎么知道那句诗的?”
“啊?”
“你不是对文学方面一向不怎么精通的,怎么会知道中国的古诗?”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脑袋里一下子蹦出来的……”
“…………真不知道你是天才还是蠢才………………唔!……”
温热的双唇紧紧封住那张总是不饶人的嘴。
被吻得有些缺氧的镜夜力气全无,只好妥协似的双手围住环的脖颈。
唇齿相合。
总觉得相隔了很久很久。
“……镜夜,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我很对不起你。”
“……”
“镜夜。”他笑容明媚如阳光,“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凤镜夜恍惚间似乎听到无数重这样的声音都在他的耳边响起。遥远,而真实。
一遍又一遍。
无数个梦里似乎都有这句话,无数次他都想要答应,却都发出不声来。
镜夜一笑。
“嗯。”
“不许反悔!”
“嗯。”
阳光透过玻璃懒洋洋地散落下来。照亮了两个人的笑容。
长相思,在今安。
长相思,永不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