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那边没有动静,我从梦里辗转过神。费力地支起身体摸爬到她身边,竟沾到她身下一片湿稠。是她的血。我赶快搜出在她身上的电话,用最后富余的气力爬开他们那里,继续倚着我的桌边。
好想打个电话。打电话给他。但不是现在让他听到。
一直把他公寓的号码设在2的快捷键上,而1的快捷键我始终空着。别轻易让别人成为你的唯一,第一,独一无二。即使内心无法抵挡,那至少在表外宽慰好自己。
打过去意料之中没有人拿起听筒。于是我很认真地留言给他:
—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东邪西毒》里的。记得谁说的这句吗?
—是欧阳峰。我刚才又看了一遍。
—演欧阳峰的人消失好多年了,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就前几年的今天吧!
—喂……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似乎有人在听我讲一样,自语着停不下来。
—允浩,哥,我给你讲三个字好不好。就讲一遍你可听准了呀。
—我爱你。
时间有那么一刻在纸上划了一道口子。“嘶”的一惊把光打在纸的背面一动不动。而泪是在什么时间扑落下来的呢?男儿有泪自当不轻弹,可要怎样在诉说爱情时去压抑幸福感?在积压情绪的日子里真实的喘息?在说“我爱你”时藏起所有的惊心动魄?……
“朴有天,”
突然那端听筒被人抓起。冷冷的声音抵在电话的一边,却能冻结这一边的疼痛。
“我就知道你在家。愚人无罪,节日万岁!”突然那么高声的喊,窒了一息在胸腔里。
“哼…我也知道只有你才这么无聊,透顶。你在哪里?”
“xx医院B楼三层0311房。你上来的时候记得多往右转点才能看到。”
“你!给我讲真话。”
…… ……
“好吧。我现在…我在,在万达电影院二层呢。”
“好。在那不许动,等我!”
又想笑又想哭,又是几度张口闭上。于是摆不正表情脸部神经严重错乱。狗血剧情,狗血的人生,狗血淋了那孩子一身的难堪却终究没喊来愿意相信“狼来了”的好人。而我却始终相信,不是孩子的顽劣,而是没有碰到惦念他的人。这种惦念不要事不过三,不是浮光掠影,是生生世世,需要连绵不绝,抵过金石可镂的强韧,稳稳站在磐石之上。
然而,没有人在听你讲什么,没有谁愿意相信滥谎人的真话。当再张开口时已经风平浪静,怎都撩不出一丝失意,还不小心轻轻的笑出了声。
合上屏幕,茫茫的一片。
我说你很啰嗦很烦他信了。
我说你该给我找个嫂子他也信了。
我说假话的时候他全都当真相信。
于是我再不敢去说你生个孩子吧,
你怎么放弃出国了,
你别对我这么好行不行……
他又当了真可怎么办?
如果早有人告诉自己讲了谎话就要被这样对待,我一定不会说谎。我一定早早几年就跟他讲我喜欢你,你看咱们能不能在一起呀;我一定拼了命的搅黄他和那女人的婚事;我一定戒了他不喜欢的陋习;我一定一定……不能自己的抽搐,放松不了。眼睛里不知是药是泪的东西流淌得无法抑制的欢情,却是心尖处最苦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