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穿黑裙跳舞的少女》
收到母亲快要撑不住的消息的时候,我正如同往常一样待在学校对面的车站牌下等待1路公交车。
此刻正是深秋,还没有修好的路上是未干的水泥,我就这样看着刺眼的微醺的阳光,霎时间有些分不清去处,以及如今到底是在孩提时树荫下的网床里,还是赤裸裸的站在阳光底下。
母亲是学弗朗明戈舞长大的,未嫁给父亲之前她本想去做个教小孩跳舞的老师,最终还是找了一份比较安定的工作。如今却也时不时教我一些动作。
她的衣柜里有一条大红的舞裙,本是想送给我长大以后穿,可那时候我却扭过头去指着玩具店里比我还要大的洋娃娃稚声稚气的喊:“我要娃娃!”
然后母亲愣了愣,苦笑了一下,揉着我的头叹气:“好好好,给囡囡买。”
她算是半个江南人,说话总带着特有的口音,柔和却不突兀,即使是说出威胁的话语却也显得这么毫无震慑力。
而我却是怕她生气的样子的,冷着脸,叫谁也不理不睬,如今想来,却是发现她真是极少生气,极少对谁展出怒容。
而她的衣柜里依旧挂着那一条弗朗明戈舞裙,从未丢弃,我曾问她为什么从来不穿,她就笑着对我说这是要给囡囡长大后穿的。
而我气呼呼的拍开她的手:“我喜欢黑色!才不喜欢大红色!”
然后转身跑开钻研父亲带回来的电脑,没有看见她无奈的笑容,只听见了她无力的威胁:“不要玩太久啊,不然可不给你饭吃了。”
我哼哼唧唧了一会,心中却是腹诽,我才不信。
弗朗明戈舞是母亲一生的执念。后来我才明白这一点。
再大一点的时候,我12岁,六年级毕业小升初的测试,却因为自己的怠慢而只考了147分,我闷闷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劲的哭。
哭谁呢,哭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想哭,莫名的难过。
那时候是夏天,昼长夜短,蝉一个劲的叫叫人心烦。
我从未见过母亲这样的神色,似无奈又似疲惫,像是我当初偷卷被抓,被老师告知的时候一样。我顿时难过得无以复加。
细数一下自己,我发现自己确乎不是一个好女孩,好学生,更不是一个好女儿,一直在被操心,从来不让别人省心。这样的自己连如今的自己看了都恶心。
当时最好的初中买是要一万五千多的。这里是小县城,自是比不得大城市,而母亲劳累了六年也只有这么多钱,却是狠下心咬了咬牙:“买!”
而我却更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