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所以才会在潜意识里将话语权交给对方。
千树依旧安静的坐着，就真的并没有再去触碰那杯未喝完的可可。额前的刘海刚好齐眉，就那么温顺的搭在蛾眉前，一双干净的灰瞳再次看向左岸。
左岸只觉心似乎漏跳了一拍，似是毫无意识的，抬手轻抚上她的眉，转而又滑过她略微泛红的脸蛋。指下覆着她足够光滑的肌肤，他只觉心里某处被轻轻撩拨。
“左岸，我……该走了。”她躲过他的触碰，脸涨的通红，慌乱的垂下眼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嗯……”
她突然的躲闪让他有些失落，他迟疑着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尖还停留有她的温度。尴尬的笑笑，回应了少女过后便不做丝毫停顿的走向收银台。
他努力克制住刚才那一瞬几乎想将她占有的冲动。
看着他结完账走出奶茶店的背影，千树心里闪过一丝落寞。
他生气了……因为她的躲避……
可是她真的很难接受和一个男生如此亲密的接触，即使对象不是别人，是左岸。
对不起……我让你觉得不开心……
对不起……
出了店，雪势渐大，寒风凛冽，袭面呼啸着而过，双耳瞬间如刀割。
“左岸……”
双手插兜走在前面的左岸，在听见身后少女柔柔的呼唤时，转身看去。她的眼眶微红，在见到他转过身时，眼泪不可抑制的落下。
他的心被她眼角滑落的晶莹微微刺痛。
她极为单薄的身影立在风雪之中，双肩微微颤抖着，就那么无声看着他，静静的落泪。
他伸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极为怜爱的抚去她脸上停留的泪珠。低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他听见怀中的少女说“左岸，不要不理我。”
他微怔，似是给了少女一个承诺般。
“我怎么可能会不理你。”我怎么可能会不理你，你是我最爱的女孩，是我日思夜念的人。
千树轻轻抬头，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
“那……你会离开我吗？”她怯怯的开口，言语间闪烁，是那么的不确定。
每个说不会离开她的人，最终都会离她而去。她不敢再轻易的相信所谓的诺言，因为，它们是那么虚假，虚假到可以转眼就忘。

“不，我不会。”他义无反顾的说出这句话。眼里毫无波澜，就像是练习了许多遍。
千树眸光黯淡了下去，她低垂着头，努力掩饰住眼底的伤。
他说他不会，可为什么她从他的眼里却找不到她的存在。
她于他，到底算什么……
“千树。”他捧起她的脸蛋，轻轻的唤着她尔雅的名字。
此时的她已将刚才受伤的表情掩藏住，取而代之的，是暖心的笑。
什么时候起，她也学会了伪装。
她的脸上漾着甜美可人的笑，如春风般和煦，好像因为少年的话而表现的真的非常高兴。
左岸勾起唇角，他就知道，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只是一个承诺便那么开心，单纯的像个孩子。
“六年之后，你嫁给我可好？”
千树脸上的笑容有些许僵硬，她淡淡弯眉，却什么也不说。
六年……那么久，那时的你还会记得我吗？
“六年后，我们便可以在一起，一辈子也不分开。”他在她耳边呵气如兰，言语间有着不容置疑，又与之前淡淡许下承诺的他截然相反。
六年之约，显然过于仓促。或许他也只是一时冲动，过后，便忘了吧！一辈子……又真的可以一辈子吗？
千树不敢肯定，她心里犹豫不决，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好。”
或许，她始终是爱他的，所以选择相信他，相信这个荒谬的誓约。
他是她的初恋，她亦希望他们真的能一直在一起，永远。
左岸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少女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感受着她唇瓣的美好，努力的吻住，左岸微睁着眸。满意的看着她错愕的神情，轻轻离开她的唇，对着她两片玫瑰色的唇轻吐着气，似带着蛊惑的声音响起。
“把眼睛闭着。”
被忽然吻住，脑袋一片空白的千树闻言照做。下一秒便感到两片湿漉饱满的唇覆着自己的嘴唇，携着霸道的气息。
她只觉心跳如鼓，温度上升，面颊也骤然发烫。
这是她的初吻，是和她爱的左岸的第一个吻。
她踮起脚尖，青涩的回应着他。
察觉到少女的回应，他倏然睁开闭着的双眼，一只手顺势环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扣住她的后脑勺，而后闭眸，加深了这个吻。
雪，下得小了些。
片片雪花滑落，两人在无人的街头，放肆的拥吻着。
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时间渐渐静止，亦停留在了这一刻。
一生一代一双人，一吻天荒。

痛苦的千树，转身离开，不做一丝停留。
“你看不出来吗？我根本没认真，倒是你，在这里哭给谁看。”
“你还真是傻，以为真的会有一辈子这种事吗？”
左岸的话在千树脑海中响起，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
曾经的甜蜜，曾经的青涩，在这一刻都化为泡影，什么都没了。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在自作多情。
原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近十个月以来的幸福就此驻足，她如何接受的了这一切？她一直小心呵护的初恋被他无情打破。随之破碎的，亦是她无法完整拼凑的心。
去年秋末与他相识，冬至与他相恋，今年秋分与他相离。
归属感随着左岸的离开而消失，早已被填补的空缺再一次回复空白，孤独再一次袭来，而这一次，比之前更盛。
她濒临于崩溃边缘，几近窒息。
他曾对她许下六年之约，许她一生一世。诺言太重，却未想过非彼此不可。
回忆戛然而止，千树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你的情况不太乐观，需要药物治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摇着头说着。
千树点了点头，面上没有表情。
那次之后，她便患上了抑郁症，失去了笑容。将自己永久的封闭在过去，与左岸的回忆中。
她不知道她对左岸是不是爱，但她的心里三分之二的空间确确实实被一个叫做左岸的男生占领着。
那年她十六岁，他十七岁。
她仍在A市，而他依旧在B市。
她删掉了与他有关的一切，却无法删去曾经。
今夜雪花漫天，一如当初他们拥吻的那一天。
她不由自主的用手指轻点上唇。那天他印上她的唇，似雪花落下那般轻柔。她沉沦过这片刻的温柔。
收回僵住的手指，缓慢的拉上玻璃窗，将冰雪阻隔于窗外。她再次抬头，看向飞舞的雪花。一滴泪滚烫的落下，似要将她灼伤。
我是一朵雪花，无论顺从还是反抗，宿命都是融化。
——完——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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