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月尽天寒。
寂静的夜,朦胧的月光,几竿青绿的竹子被小小的窗子剪成一幅画。
甘罗倚在窗边,就着夜色静静的欣赏着与白天截然不同感觉的眼前一切。
微风拂过,
窗外浓郁的花香袭来,萦绕在彼间。
半晌,
“何为法度?何为规则?是君父所言?是智者所言?还是圣人所言?”
清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甘罗垂眸,
闲暇时,他总会下意识的念出这句早已在心里说过千万遍的话。
他还清楚的记得,
这是他们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人给他的一个问题。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一个下马威?
想到这儿,一直抿着的薄唇不由地露出淡笑。
“规则,分天道规则和人道规则。清泉自高往低而流,日月星辰东升西落,此乃天道规则,非人力所不能及也。吾辈亦不奢望。”
熟悉的温和语调自身后传来,甘罗惊讶的回过头。
大公子不是被始皇帝陛下叫去了吗?为何回来的如此之快?
“而佣兵几何,赋税几何,铸币几何,此乃人道规则。”
“于是乎,规则,应是君父所言。”
与记忆中的回答分毫不差,一愣,甘罗就这么看着扶苏往自己这边走来。
“大公子。”
“毕之,吾记得这个问题已经回答过汝了,为何现在又提起了呢?”
走到侍读跟前,扶苏眉目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青年。
刚踏进来他便听到侍读的喃喃自语,扶苏不禁又惊讶了一次,看来他家毕之对这句话甚是执着呢。
“……毕竟,这可是大公子给臣的一个见面礼,臣当然是要铭记于心了。”
“呵呵,毕之当真是〔记仇〕呢。”
明白甘罗的意有所指,扶苏愉悦的笑出声来。
抿了抿唇,不理会笑的莫名的扶苏,甘罗走到矮桌旁替扶苏泡起了茶。
霎时间,屋内又被浓郁的茶香所代替。
“始皇帝陛下找大公子所谓何事?”
手上泡茶的动作没有停下,疑惑的声音也响起。
“并无大事,只是……”
看着侍读整个人被倾泄的月光包围着,
清秀的容颜宛若从古画里走出来般的,看起来有些虚无。
扶苏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时间如流水,当日的少年已经成长为青年,他的父王已经升级为父皇,他也由公子升级为大公子,但和毕之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自称却从孤下降到了吾。
而这个父皇亲手送来的伴读,已经在他身边形影不离地呆了许多年了。
认识他的人生,已经比不认识他的人生长了。
“只是?”
见扶苏没有说下文,甘罗抬起头疑惑的望向站在窗口似乎是看着自己愣神的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