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你入青楼之前我们有一面之缘？

“不是吧……小郡爷你居然连这平康最有名的醉轻侯都没来过？”
：……确实是第一次……
“小郡爷你这就不对了，男人嘛，不在红尘里打几个滚儿，是立不起来的啊！什么都别说了，大家以后同在一处做事儿，指不定日后还要多赖小郡爷照顾。我可是打听过了，这位稠李姑娘刚入不久，正合适小郡爷嘿嘿嘿……”
话音刚落，自己便被四人八手一同推进了一处香阁，其他几位同僚人多势众，自己毫无防备尚未反映之时，便已从回廊之上被推进了屋。

（夜幕甫降，已是笙歌渐起。闻说有人摘了牌，一点红妆，欲出阁。方将屋门开，便迎上踉踉跄跄的人影，将自己撞得生疼。不悦扭眉。）郎君这么心急？也不怕撞到黄泉路上去！

“小郡爷，你好好在里面享受，该走的时候我们自会回来寻你！”
隔着门听到外面死人的嬉笑，伸手推了推门，显然不知他们从外做了什么手脚，分毫推不开。一时想着能怎么躲出去，竟没发现已经有人来了面前，自己尚还撞了人家姑娘。直到有一把女子隐隐不乐的娇声响起，这才停了动作看去，那女子抱臂蹙眉，方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之时的莽撞。忙拱手歉礼，
：不，并不是……方才实非故意，姑娘放心，我不会打扰姑娘的。

（看他动作，急慌慌，再闻其言，十足迂腐模样，噗嗤一笑。）看你这模样，倒似我是什么妖魔，要吃了你一样。（走进几许，伸了藕臂，扶住他手，波光一转，盈盈一水间。）莫慌。

：姑娘这话不对，杂谈志怪上的狐妖精怪若欲食人，必该择一处可避人耳目所在。
杂学旁收过多，听她所语一时竟没察觉她话中揶揄，反倒想起了前些日子看的志怪话本。此中佳人贴的很近，臂如缠柳爬上，令人浑身不自在。似想起什么一般快走了几步，顺势脱开了她的玉枕温柔，坐在珠帘隔断后的圆桌旁，翻了一个茶碗倒了一盏茶自顾自饮下方言。
：姑娘莫怪就好。

（未料他此言，一笑。）我这皮囊，难道不是最好的避人耳目之物么？
（被人挣开，亦无愠色，移步与人同坐，替人斟水。）我怪何？客有客意，奴家却无己意。

：怎么会没有呢？凡有心者，必将有意。
接过她奉上的茶水置于手边，目光对她的容貌略作打量。王兄先斩后奏的这位姑娘确实生的姿容丽貌，以世间男子的眼光忖度，大概少有人对这副容貌不动念，也无怪她即使以形以皮囊二次请示，却也不能察出她美貌自负。从方才始，自己便隐隐觉得好似在何处见过这张容貌，瞧了好一会儿，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是否……与姑娘在何处遇过一面？

（被人瞧着，既无羞意，亦无恼意。大方由其看。闻话，一顿。）客这话，我怎觉得似曾相识？这方法，可不大好。（调笑一句。抬眸打量，奇了，怎生觉得有些眼熟。）

：唉，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这等风月之地，这种话入了楼中姑娘的耳，会有如她一般的反应确实算不得稀奇。自己口中所言实在并非风月场上的言语，一则不擅，二则自己确实是有这等感觉。又端研半晌，忽地忆起，月初之时，自己在城郊芦苇荡处的所见。斟酌半晌语句，遂开口。
：月初之时，我在城郊芦苇荡踏景，偶然遇着一名吟唱蒹葭的女子。待她回首，我见她泪花了半张容颜。只可惜，大抵是我这等俗人吓跑了她，没能出言安慰问她一句为何。

（见人着急，不由一笑，缓了神色。）客莫急，稠李明白的。（再听他一言，确有其事，可叹天下缘分。颔首承了。）确有此事。让客见着，实是不好意思。（一顿，续言。）不过感怀自己身世，让客见笑。

：虽不知详情如何，想来其中心酸难以想象。
许是一番旧事引了稠李姑娘的伤心事，便也草草略过，接过不提。自来以女子柔婉，需好生呵护才是。见她流落此地，不免有动恻隐，愿助她离开此地。然而乍见之下，亦不知她所作何想，唐突冒昧，不提也罢。欲换个言头，便道。
：当日里便觉姑娘清歌怡人，今日可否再聆一曲？

（旧事难再提，索性置下，不再言说。知人何意，心中感激，也顺了话头。）客既不嫌稠李之音，稠李自然乐意。（心中打定主意，清了喉，启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一曲蒹葭，歌声缥缈，淡如水上烟霭。）

一曲佳人曲，如当日再现。余音袅袅，只待暮落夜色染，友人寻来，方同稠李姑娘别过，离了醉轻侯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