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悬高枝，身席青领，独抱剑鞘于怀，月色流照，鞘中空空。）
（明珠颤缀芳履，腾身上栖森枝，背一轮孤月，烟眉轻迢，传音入秘，却因此间微迫之意，偏落个——欲盖弥彰。）
“远来客，你不识我。”

程靖之
扫眉连娟2
【经年一别，山水俱老。独于落雁苍穹下，遥望明月之寒，却不见故乡温色景。后忽闻耳贯劲风，从后侧袭来，一紧掌中剑柄，抬颔侧首，却聆声入，八风不动。】
【温一壶浊酒，宜此时佐意。故卸腰间酒囊，目间一暗，朗声】
知你生平所好，新丰陈酿，如何？
犀骨。

【察其息，知愈近，女子声入耳，半叙半讽，无寒意。故而指骨一松，剑将起势，此时却自入鞘。敛神发笑而朗】
带你回家，小师妹如今可愿？
【她自衣袖弗香翩然至，无声于眼前。人是故人，惜无缘再观目中清明，经年一别，只她眉目徒增三分媚态，似风尘而非风尘。】
【至前一步，趁以月色，扬眉有续】
谁掌我门，犀骨还曾在意？
经年一别，师妹自不需师兄再为回护。
【话有顿而抬掌，缓了姿态，撩她鬓角碎发，温声】
你长大了。

“不是师兄的话，犀骨自然在意。”
（师父门下众徒，人品大多厚重，我小时，为师父亲抚，同谁都亲，任他口出三千谑言，一词以真，我都大可，平白信了。）
（也曾同试双剑，也曾同淬宝锋，我不会妆奁璎珞，不会绣被鸳鸯，却会打他的剑穗儿。）
（玉犀轻点，扬了一笑，强遮了星点委色，重归个，自如模样。）
“我长大了，变凶了？漂亮了？哈，师兄也是。”
“你若带我去，要天南海北，要大漠惊涛，九州都好，只是——再不回老地方了。”
（升眉再近，由他粝掌武茧，为我挽发，为我抚耳，我甚而也曾想他，拥我入怀。）
（而如今呢，他身担己责，而随性若我，纵他是桀骜之锋，酒肉穿肠过，我亦是孤春燕子，片叶不沾身。）
“这样，师兄还愿吗？”
（凭的是个世事难料。）

【师父待我等，恩重如山。却道贪之一字，可使众生相尽显，自亦难幸免。可堪回首，故人老友去，空余孑然身，徒留眼前人，遵当日诺，愿还她恣意潇洒半生。】
【赴一局，自有备。将掌间酒囊相递，着温色而朗】
我的犀骨，自然是沉鱼貌，见者倾心。
【稍顿，抬臂想示，而避后话，不言回谷事】
你最爱的杜康，尝尝？
【酒是陈年老酿，自谷中携来，与当年师父及她一同封三坛，埋入花树下。只今时掘土启坛者，徒留一人，而桃树，自师父仙逝，也再未开。】
【将及其目，若星子明月，沈默半晌，依旧不答，只略笑三分，抬掌拍了拍她的头，道】
喝酒吧。

“逗你玩的，我哪儿也不去。”
（青眉如许，接酒来饮，囊以牛皮覆着，尚温，入口醇好。仿佛有千百桃山艳色，驰麟御马，撞启鸿蒙。）
（抬腕来，恰偏螓首，望枯枝映月，亦一番情态。）
“怕今夜，要拥桃花入梦。”
“昨日下雨，又今日下雨，老天闷人。”
（念昔日，我若提此句，应是他挑灯时候，我秉剑而来，携斛曲酒，偏要他陪，而今出于此口，仿佛又复少年时。话毕，转囊右持，左手做金龙探爪，向腰腾，取他宝剑。）
“师兄，陪我练剑！”

【她如往昔娇俏，将醇酿轻呷，但见抬眸一瞬携着笑饮酣态，恍若当年山中岁月。我二人伴师共饮，杯酒映江山，年少不知愁。】
【可知风雨欲来势，自师父辞世，便再无欢喜。将酒复饮，朗笑出声】
桃花枕入梦何曾不好？而今囿于世，也就梦里还能寻三分清明。
【忽聆剑出鞘，铮铮一音，依习惯而眼风微凛，顺势左脚悄然后迈成攻势。却道她一言练剑，略扬眉，无转圜以不备而袖间扬风，瞬以夺回冷剑，足尖施力，落其三步遥以扬声】
来！

“我本心如止水，何以又让桃花再乱我心。”
（反手抚鞘，剑出清光，旧日执竹同舞，山中月下，嬉笑而谈。今日持剑在手，寒光两阙，光影如镰，便将心中杂念一应消弭，人间酣畅。）
“师兄，我已不在世中。”
（剑若繁花，游龙而上，于他肩头暗开一朵，并指藏锋一点，收作来势，明眸少睐，双月如钩。）
“红尘旧客，岂能赢我？”

【袖风微扫，将剑锋转向，迎她来势。聆话意，合铮铮剑音，复朗而大笑】
你纵跳脱江湖，不问尘世。
而我辈又岂为蓬蒿人？
【她道心若止水，无波无澜。然分明还有往昔情义，这数十年光阴，不过是将宝剑磨砺，收锋入鞘，不显于世人。】
【数招之下，顺势足尖施力，过她一击】
世人爱花，谓之常态。
犀骨当真心如止水？

“不如水，又能如何？”
“我所求的，这天地，无处容我。”
（曾有当年，雪峰高处，竹林风穴，任我等打马逐月。他当我掌中宝，当我贝中珠，遮风挡雪，无处忧愁。）
（我不觉他们是我过客，只是发现，当久居的，却常别了。）
（至后来，我才明白，人间来往客，八千来路，各有去处，我不过万万蜉蝣一朵，争若奈何？）
（侧过剑风，既变招，剑至左手，步踏若风，动腕而出腾龙三式，流金摆尾，恫须如怒。）
（旧日好景，一夕倾灭，人非草木，谁能无情，谁能不恨。）
“师兄所求，怎不说与我知道？”

我看看自己解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