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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永偕[非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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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娘


1楼2015-08-14 19:00回复
    永偕
    非良 卫聂
    第零章
    历史总是无数弱相关因素协同作用的结果。
    若不是那年蒙骜攻赵取榆次,那只被从云梦山出来遛弯的老头捡回去的未来剑圣兴许就在这纷乱时世的下一场兵燹里做了冤魂枉鬼,他自然成不了盖聂。
    若不是那年王齕攻上党置太原,那只摸爬滚打回到新郑却看到自家阿娘青紫尸首的未来流沙主人也断不至于早早地对这天下众生泯灭善意,那他自然也成不了卫庄。
    那便也不会有日后盖聂卫庄信念相悖又同门情深的羁绊与至死不休的纠缠,他们掀起的那些风雨亦将不现。
    从种种因缘际会延生出来的历史脉络有着自我的走向,在这大体旁却也不免有细小的分支,凡人的命数大多散落在那里,被洪流挟带着却由于条件不同存在着自我的形态,到底那些幽微的差异才是人存在过而非时代碾压过所留下的痕迹。
    所谓宿命不过是一连串的偶然罢了。
    多年以后已是大汉留侯的张良趁着辟谷修仙不理朝纲的当儿,忆往昔少年时耳畔悠悠地浮来这句话,声色语气熟稔得无以复加,仿佛这话是在昨日甚至当下听到的,而非隔了迢迢的烟尘与光阴。
    这个人啊。
    张良暗叹了声,啜饮口茶,却觉得兴味索然,只将那杯子置在案上摩挲。那只杯子釉质温润如玉泛着隐隐的青色,全然不似常见的灰黄,形状也很是怪异,四四方方不见丝毫弧度,且无纹饰,仅在杯中底部铭有与尔偕藏四个浮凸的字眼。
    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远见清察,强毅劲直,刚正不阿。
    这杯子还是真是适合你的个性,韩兄。张良低低地想。
    第一章
    秦悉拔上党这消息传到新郑的时候朝中人的心绪极为复杂。早在十多年前秦击太行时他们就不觉得上党可以守住,本想打算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秦国了事,为了能让秦国顺顺当当地搞交接还把某个有敌秦情绪的太守给换了,结果换上去的那位深感于民众却秦之意,转头带着上党投了赵国,和赵国来接收的军队一起,跟秦军死磕,这才有了后来的长平之战,那后赵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与秦相抗。自那时起朝种人眼里上党就已病入膏肓,现在不过死绝罢了。可天下之脊被夺三晋门户被据,秦吞并六国之心昭然若揭,韩国又恰恰卡在秦东进的关口,这么一想曾觉得危如累卵的未来竟是近在咫尺,群臣心中不免惶惶。


    3楼2015-08-14 1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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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非心里念念叨叨的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小时候还能骗他他是只羊塞草给他吃,现在恐怕把玉盘珍馐奉在面前他都得先让你尝尝有没有毒,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在他胡思乱想时不经意地瞥到,沉凝暮烟中,浮光跃金旁,落英缤纷下,有只倾国倾城的团子。
      当下大喜,不管不顾地飞奔过去想着逗弄那只团子,未料刚伸手那只团子便极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滚到一边去,嘴里嘟囔着肉食者鄙。他这才看到这团子手里竟捧着一卷竹简,兴趣愈加,问旁神情尴尬的侍女这是哪家府上姑娘择日去下个聘礼。那侍女的表情当即精彩起来,强忍着笑意说这是张相国府上的长子。
      韩非心里的小人狂掀桌,面上却是敛笑肃容与那团子攀谈起来。
      “我且考你一番,你可知道肉食者鄙的释义?”
      “这有何难,居高位者莫能远视谓肉食者鄙。”团子滚回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韩非。
      “那你先前的用法不是错了?”
      团子极为轻慢地哼了一声,侧过身去眄视韩非,“水无常形兵无常势,阁下拘泥于原意岂不迂腐。”
      那侍女见韩非衣着考究非常,又在这宫里出入,自家少主对其出言不逊,不免惴惴,忙以年幼未谙世事解释。话音未落那团子就懒懒地打断“阁下非常人,怎会在意稚子胡言呢。”语毕晃荡着起身,拱手而立,道“在下张良。”
      韩非原不想太过郑重其事,却见那张良蹙眉不喜的样子便也起身整整衣衫,行礼道“在下韩非。”
      张良眸光一闪,扯着韩非的衣角仰起头说,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良,三生有幸。
      “噢,在下迄今未有所成,也不知张贤弟在何处知晓了我的名字?”
      张良眼色滴溜溜地转了圈,道“阿娘与我提起,说公孙韩非素喜流连风月,我须避之,与公孙韩非交如入鲍鱼之肆。”
      “那你不避非?”
      “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团子良对着韩非摇头晃脑得意地笑。
      韩非五脏六腑如遭锤击,一口咸腥顺着喉咙就要喷射出来。本想再与这小家伙增进理解交换意见,却碍于天色已晚,只得道了句后会有期,匆匆溜去赴宴。


      9楼2015-08-14 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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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这段写非哥哥杯子被小庄打碎的那段……纯粹是作者花痴病犯了……要是心之逆鳞出来非哥哥完全不会武功的话只当非哥哥反应特别迅速好了


        22楼2015-08-18 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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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铅灰色的云翳层层叠叠,猎猎北风在每条街道里呼啸而过。东城作坊里带着艳烈火光的叮当作响也唤不醒沉睡路旁的僵硬尸首。西城望去也是人迹寥寥,权贵们大多选择蜗居暖房借着高墙抵挡朔气。暗天起红尘,细看是张家。
          张府建于大逵旁。逵路十分宽阔,可纳九车同行,此时却因玉辇纵横,金鞭络绎显出壅塞。来者既有侠平段玦这样世家首领,又有相国王腾大司寇申琦这样的朝中高官,亦不乏王亲。
          张良随着他祖父在庭中照应前来祝寿的客人,言行细谨颇得赞许。
          王腾身为右相,论官阶比张开地高上毫厘但也是半点不敢怠慢,寒暄之间察言观色,多有奉承之词,正逢古稀的张开地跟所有老人一样喜欢热闹与好话,听着倒也觉得舒服。和乐之间却看张开地神色陡变,寻眼望去恰是公子非擎着位佳人的手扶她下车。
          “只知消磨风月,不成大器。”张开地恨恨道。
          “公子毕竟尚未娶妻,少年人血气方刚寻花问柳在所难免,张丈人也不必过分苛责。”王腾笑了笑,再对着韩非遥施一礼。
          韩非信步前来,见张开地面有异色,作揖道“张丈人对非似有不满?”
          张开地斜视冷笑“老夫岂敢,只是张府这蓬荜之地,恐难屈公子宝盖。”
          王腾正讶异韩非未有发作,就见他转向自己,说道“非尚未闻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王腾,素闻公子贤明,早生向往之心,然公子归韩后事务纷繁,在下不忍相扰,未料今日有幸得见。”
          “哦,那阁下以为非比传闻如何?”
          “世人只道公子清标俊雅,却不知公子通身气度贵不可言,眼界更是非凡,单说公子身边这位丽人,全然不似寻常脂粉的含娇含态,飒爽英姿,有远岫出青云的绝代风华。”
          韩非心道这阿谀媚上的功夫也算登峰造极,怪不得他虽与姬无夜关系密切父王却对他多加宠信,脸上却是笑意融融“阁下谬赞”,又见那横眉冷对的“丽人”一副“你特么敢让老子行万福试试”的表情,再接“不过这位女子天聋地哑,不通礼节,还望担待。”
          恰巧张良走来禀告筵席已准备完毕,张开地拂拂袖子飘然而去。王腾当下也有些尴尬,而韩非视若无睹,只对着张良笑眼盈盈,“子房,我来这儿可是看在你的面上,你却来迟咯。”
          张良拱手,不自觉抿抿嘴,回“韩兄说笑了。觅得这般明艳动人的佳丽,韩兄恐怕是江山都能轻掷,哪还会惦念着良呢。”就他着重念出“明艳动人”四字的时候,旁边那位娇俏可爱的姑娘内心骂完佳丽你个韩非啊后已经替他准备好了一十八种死法,然后开始考虑如何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的墓地风水问题。
          韩非眼波流转“有子房你,怎么样的如花美眷能入的了眼呢。”
          两岁识千字通左传的新郑小神童张子房感到自己的大脑里有狂风暴雨一路摧枯拉朽地席卷而过,在他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这个事实之前,韩非已经无耻地说完“既然宴会即将开始,那王大人你我也不宜在此久留”,拖着石化的王腾轻轻地遁走,不带一片云彩。
          各施礼毕,宾主序坐。韩非正与侠平相对,而那位姑娘列在次席,韩非有意偏过身子让侠平看到。侠平一惊,怎眼熟至此,细想之下竟是与胞妹有七分相像,再行端详,眉宇间英气勃发,莫非是……周遭的人只当他见了美人失态,暗自嗤笑。侠平意识到不妥,便恢复自若。
          有笙歌曼舞以侑酒,席间气氛尚算融洽,参与各人尽兴而归。宴散后韩非特意向侠平拜别,谈话之际,张良迤迤而来,听他道“听闻韩兄近日置得一处雅宅,良可有幸前往一看。”再对侠平央求“良只身前往恐祖父不允。”侠平心领神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服张开地爷爷后,一行人乘着马车向着夜色疾驰而去。
          当侠平抓心挠肺地在思考事情真相时,韩非车里的三人倒很是欢快。
          “韩兄你看到没,今日来的那些宾客看到卫兄眼里简直要放出光来……啊喂”电光火石之间张良惊觉自己被拎了起来,脚在空中扑腾了几下遂放弃挣扎,服软地讨饶,佳人眸光似刃,不为所动。
          “卫兄你这样提着我你也会很累的吧,你看其实这样对我无法造成实际的伤害,但是却会损耗你自身的体力,这种不损人却也不利己的事情做起来多亏本。”张良晓之以理,析其利弊“再说了,你把我放下来……”
          “你再啰嗦下去,我很有可能就会考虑对你造成实际伤害了。”卫庄对着张良邪魅狂狷地一笑,新郑小神童心想真是油盐不进,识相地噤声,向作壁上观的韩非投去求救的目光。韩非正喝着酒当下岔了气,于是咳嗽着拍卫庄的肩膀,“把他放下来吧。”
          “哼。”卫庄乍然松手,毫无准备的张良摔了个结实,扯着衣服抱怨卫庄毫无人性。卫庄瞥了眼韩非,讽道我可不像韩兄那么怜香惜玉。
          端着杯盏的韩非表示今晚太阳真好。
          “卫兄,韩兄是不是脑子坏了……”
          “他脑子有好过?”


          34楼2015-08-22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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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以后要忙着吃喝玩乐加长跑健身虐待醋酒以及酱油所以这文两个星期一更吧


            48楼2015-09-01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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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风雷起
              “卫某还真是好奇韩兄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番模样?”卫庄环抱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韩非,“莫不是为了段家的这些好东西?”
              鉴于信号弹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作用,韩国贤王孙和新郑小神童还是在变成天然冰雕或者为野生动物的生存繁殖做出贡献以前被人捡了回去。先前那位管事儿的一路嚎哭不止,直到瘫在担架上的韩非再三保证定然留他性命才停止了擦鼻涕抹泪。虽然由于韩非的求情段氏也就顺水推舟地放过了自家人——也就削了个职不痛不痒地表示一下,但是该装点的门面还是得整饰着,于是韩非的屋内现下是散发着刺目的贵不可言的气息——玉璧玉玦玉斗玉酒具挤在桌上,千年山参啦鹿茸啦灵芝啦铺满了几乎整个地面,光华油亮的据说取了一百只水貂才做成的褥子已经被韩非垫在了身下,米白轻软的据说取了一千只小羔羊的细绒做成的毯子现在正盖在韩非的身上。
              苍天可鉴像韩非这种垫着一百只水貂盖着一千只小羔羊的行为绝对不是因为他穷奢极欲,只是他身上绑满了布条又得半个时辰换一次药,实在是不方便穿衣服,但碍于天气苦寒,不得已而为之。何况按照当事人的话来说,羔绒触感尚可,但水貂毛实在是过于坚硬,即便垫了好几层的绢帛仍觉得不舒服,若不是无法可施他是断然不会垫着这床虽然有实用性但是体验感极差的毛褥的。
              听着卫庄的奚落床上的韩非反驳:“贤弟此言差矣。君未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卫庄环视四周的摆放安置,最后把视线落韩非身上,不可置否地冷笑几声,韩非表示风沙太大玉啊补品啊什么的都看不到啊。
              “如此说来韩兄是深觉任重道远,于是自行磨砺拆骨剥筋了?”卫庄牵牵嘴角皮笑肉不笑。
              “子房说你泯灭人性真是不易之论,”韩非睨着卫庄,“非险些葬身荒野贤弟没有体恤之语也就罢了,还尽说些不冷不热地怪话。”
              “哼,你倒是三句话不离你家子房”卫庄对于韩非的话不以为然,嘲讽意味更浓,“那小鬼可被你害惨了。张开地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好生训斥了一番,责他几损公子性命,据说回去就被扔进了禁室思过……”
              “公子,换药的时辰到了。”
              卫庄止语召人进来。医师解布带时卫庄下意识地去看韩非的伤口——一块筋脉显露白骨隐现彻底失去弹性的软烂的模糊血肉,心性如他也不禁胃里翻江倒海涌上恶心。
              韩非盯着医师那刀剔除絮状的腐肉,专注地体味着那份尖锐的刺疼,觉得自己又收获了可以论证观点的小故事,设立度数驱除奸佞好比刀剜,所造成的动荡与混乱只是一时之痛,若不思变图强虽看似安稳但待伤口溃烂蔓延便是真的无力回天了,这般思虑着不自觉有了喜色。
              “公子感觉如何?”捧着药盒的医师犹疑地望着韩非,心道莫不是自家公子给摔傻了,居然还会在这种时候笑出来。
              “无碍,我与卫贤弟有要事相商,你去传令旁人不得相扰。”韩非沉沉嗓子应道。
              “唯。”医师领命而去。
              待医师走远卫庄出去探看一番确定四下无人后闭紧了外排的窗户。
              “话说回来,何时韩兄成了舍身取仁的圣贤,卫某竟一无所知。”
              “张良毕竟是张开地的孙子。”
              “如果卫某没记错,他才九岁?”卫庄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量度一个张开地孙子的身份还真不值得韩非这般拼死相护。
              “可张开地已经老了。”
              韩非向院中望去,池内枯荷上积着白雪,与清泠的冬水相衬意外得有凄静萧索的疏淡风韵。
              “且不提这个,”韩非收回视线,“侠平那边如何。”
              “姬无夜这次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卫庄左手支住下颚,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因此侠平尚处于权衡之中,侠氏和姬无夜结盟多年,利益关系盘根错节,若想要不动声色地消解,还得徐徐图之。”
              “可我们,已经等不起了……”韩非抬眼盯着卫庄,悠缓言道。


              56楼2015-09-13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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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开地得知出门相迎,将韩非引入内,吩咐仆侍烹茶,爽甘的幽香氤氲了一室。
                “公子若有要事差人知会老朽即可,老朽自当上门拜见公子,怎敢劳公子千金之体未愈之躯。”
                “不知大人对王父的赏赐可还满意?”韩非从侍者手里接过茶盏,奉给张开地。
                “老朽无功,受之有愧,正在计较何日归还君上,以资应得之人。”张开地承下茶盏,搁置在案几上。
                “王父盛情,大人却之未免不恭。”看着韩非和煦面容张开地却觉得发寒,心知这下避不过是非了。
                “老夫年逾古稀,早视富贵如浮云,只是多蒙王上宠沃,做不得闲云野鹤。”
                “大人高风亮节,晚辈钦慕不已。”韩非起身长揖。张开地自觉已是无可奈何,挥手屏退左右,望向端坐的韩非,眼神是风烛残年的苍凉。
                “老夫还请公子明示。”
                “那非也不做他讲,王父欲保公厘。”
                张开地的手抖了抖。张开地一直很明白,选择是迟早要做的,只是活得越久他越害怕去做,张氏满门悬系于他一人,但他已经很累了,他以为可以这么拖下去,只要维持中立那么双方都没有必要来对付自己。七年来张平的死日夜折磨着张开地让他觉到深深地恐惧,无论为哪边所用,一旦出错张氏就会被迫面对无法禁受的风雨。
                “老夫有一事不解。”
                张开地啜口茶稳了稳心神。
                “为何是非来做这件事?”韩非脸上浮现出自嘲的凄然,“非不过是个庶出的儿子罢了。王父虽不想令姬无夜太过得意,却也不想引火上身。”
                “公子激昂大义,蹈死不顾,此等心志老朽自叹弗如。”
                “不瞒大人,非与姬无夜实乃私仇……”
                “哦?”张开地敷衍一问。
                韩非搁下茶盏,长吁声“苍天何辜,歼予伉俪!”言之黯然落泪,又随即拭去,自责失态,送上请柬,邀张开地他日一聚。
                张开地已经没有心力分辨真假,只是缓慢阖上眼睛,“老朽年高体弱不得久坐,望公子恕罪。”
                “那共商之事?”韩非垂手而问。
                “老夫自当赴会。”张开地的吐字越来越慢,仿佛每发出一个音都要耗费他全身的气力。
                “非还有一事,侠大人托非告知相国大人,他许久不见子房,倒是想他的紧,望那时相国大人可以携子房同去。”
                张开地蓦然睁开双目盯着韩非,“这是侠平的意思?”
                韩非笑道,“大人若是信不过我,自可与侠大人相质。在下本言子房尚幼不宜参与,只侠大人觉得子房看事通透有理指不定有破解之法,侠大人还说十个非加起来也未必及得子房十分之一的聪颖呢。“停顿片刻又言,”非今日贸然打扰还请张大人担待,这便告退还请大人好生歇息。”语罢拜别而去。
                张开地待韩非离去后霎时身形瘫软,随后而来的仆侍见状忙上前相扶。张开地推开他们自行挣扎着坐起。
                “为何今日要比前些时候冷些?”张开地扶着已经凉透的茶水。
                “禀告大人,今日化雪。”


                58楼2015-09-13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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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们国庆再约OvO


                  60楼2015-09-13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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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浸,虫吟如泣。呆滞的青铜异兽默立在屋脊上愣愣盯着云翳满蓄的天空。料峭寒风灌进宫室,摇曳烛火,乱舞纱帐,盈满了拜伏在地的韩非的衣袖。殿内的另一人端坐在高台宝椅上,面部陷在大片阴影中,表情诡辩莫测。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
                    “王父过誉,儿臣不胜惶恐之至。”韩非的身体放得更低了些,几乎贴紧冰冷的地面,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颤抖。
                    “非儿何至于此。”韩王的语气中带了些怜意,“天未暖,你不必跪着。”
                    “唯。”韩非复行一礼,起身敬立。
                    “非儿你既精于学论又敏于事情,生在韩国,真是委屈了。”
                    “儿臣不敢!”韩非忙拱手仓皇望向韩王,韩王笑了笑,接着道“寡人不过见着大韩日渐衰微略有感伤,你便是想到哪里去了。你我既是父子,现下又无外人,何必如此拘谨。今有虎狼之秦在旁窥测,正当广开言路之时,寡人便问你可有弱秦之策?”
                    “儿臣粗见浅陋,若王父……”
                    “但说无妨。”
                    “秦自用商君之法始,度数严明,流民趋于田耕而游侠亡于战阵,粮草广积,军勇善战,居于胜势,无可匹敌。贫乏其国绝非一日之功。然儿臣有一拙计,据悉秦太后独宠一宦者,封其为长信侯,颇有权势,又有吕不韦摄事多年,而秦王羽翼渐丰,自然不容他人酣睡于卧榻之畔,若能从中挑唆促成秦国动荡,再联合其他诸侯,或可有所图。新近魏国衍氏蒲邑为秦所取,想必正焦灼不已,若王父有此意,非愿为说客亲往,定使魏国与我交好。”
                    “寡人本以为非儿你是个沉湎酒色的无能庸碌之辈,未曾料量却是一鸣惊人,”韩王霎时转换成冷硬声调,“只是若魏国起了侍秦之心,将你交与秦示忠,定然殃及我大韩。且魏人多诈,若借着你的名号侵我疆土,又该如何防备。”
                    “王父所言极是,非远不及王父思虑周全。赖王父提点,非有一方略,或可用。”
                    “哦?”
                    “非可仅以谋士身份进言,王父可另暗遣他人手持国书,若生出变故……”韩非暂顿,凛然道“……言非作伪击杀便可。”天外有闷雷滚滚而来。
                    “难为非儿你如此深明大义。”韩王笑颜欣慰,每条挤起的皱纹里都是对自家儿子的满意。暴雨骤然落下,水声滴答韵律悦耳,惊起泥土腥气。
                    “非有一不情之请。”
                    “你且说来,寡人自当斟酌。”韩王已经和蔼成了朵棉花。
                    “常言事以密成,语以泄败。非既需掩藏身份,定然不能使近侍相随,路上却难免险情,便请父王应允卫庄与儿臣同行。且如能劝动张相国,使其孙与我共去便愈发能掩人耳目。”
                    “都依了你。”韩王未加思索遂应承下来。
                    “谢王父。那儿臣先行告退。”韩非拜别而去,却在踏出门槛前被韩王叫住。
                    “非儿可莫受了寒啊。”
                    韩非转身深作一揖“劳王父如此牵念,真是儿臣不肖,王父忙于政务更应保重身体。”
                    雨水滂沱砸在宽敞行道上,绽出满地白花。
                    而后的某日,张开地面对韩王“良儿年幼也该多周游长些见识”这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沉吟着思考如何反驳的时候,某只韩狐狸直接插了句——“非定替相国大人好生照料。”
                    “稚子无知……”张开地爷爷准备把年龄拿出来搪塞。
                    “非并不介怀。”韩非姿态雍容地再行一礼,笑望着怒发冲冠目眦尽裂的张开地。
                    “那,依君上的意思便是了。”张开地狠狠瞪着韩非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饮其血。
                    韩国新郑少年团就这样得到了公费出游的机会,三人就着两匹神骏白马拉的小车浩浩荡荡地冲着大梁去了。
                    谁来驾车谁事儿说好的是卫庄韩非轮流,韩非自告奋勇地先行试验,只是卫庄第三次趴在窗上吐得一塌糊涂后,他忍无可忍跳了起来把韩非扔到车里。
                    新郑到大梁不过两百里,且无艰险山路都是旷达的坦途。
                    卫庄在驾座上,入眼是夹杂矮小灌木的荡荡平野,鲜绿绵延天际,浸润周身的空气清朗洁净,这样明丽的景致多少疏散了些他先前肠胃的不适。行驶一段时间后,他下意识去看车内,目睹到那二人耳鬓厮磨腻歪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日至中天时一行人恰好遇到方密林,韩非麻利地搬来柴,生火煮肉汤,一边搅着一边给卫庄和张良普及吃熟食的种种好处,起初二位还算配合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在他说道第四五十条时张良鄙弃地看了韩非一眼,然后对卫庄说“卫兄我们喂马去吧……”
                    “卫某也正有此意。”卫庄起身掸掸衣上的尘土。
                    “别走……”没等韩非摆完挽留的造型两位就已经送上渐远的背影。
                    当然张子房和卫庄的行事准则里并没有善待动物这条,他们只是随手摘了点草啊叶啊的就塞给马,两匹通体雪白的雄骏圆溜溜湿润润的大眼睛怀疑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明物体,极有默契骨气地同时扭过了头。
                    “卫兄……怎么办?”捧着树叶的张良看起来分外无辜,但其实他的内心是卫兄看起来好像完全不知道的样子真是不靠谱的大人。
                    “扔地上,饿了它们自己会吃。”
                    “如果不吃呢……”
                    “那它们活该饿死。”
                    这话间卫庄已经扔了饲料自行跑到车上歇息着,张良见状也效法。两人便并排而坐望着在前路上捣腾的韩非。
                    “卫兄,韩兄他做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不知道,没吃过。”
                    “为什么韩兄好像在不断的品尝?”
                    “兴许他不善于此,需多次调试。”
                    “可会不会尝得太多了……”
                    韩非殷勤地递给张良一钵肉羹,热切地看着他。张良觉得有些不自在,先是小口啜饮,继而大口吞咽,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食无肉……”张良放下钵,哀怨地看着韩非。韩非却又给他了碗茶——卫庄见此不禁暗诽韩非的附庸风雅可真是渗进骨头里了这荒郊野林居然还有心思煮茶——张良接过一饮而尽。
                    “你怎么能这么喝!”韩非痛心不已看着自己的人参果被当成了白萝卜。
                    “食无肉!”张小良昂首应道。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茶?”韩非子沉气丹田决议还是引导一番。
                    “食无肉!”
                    “你看这茶叶纤毫扁平叶底嫩晕成朵……”
                    “食无肉!”
                    “这是产自蜀山的天宫云雾翠……”
                    “食无肉!”
                    “你再感受下是否入口回味甘甜爽冽?”
                    “食无肉!”
                    “张子房你属鹦鹉的啊!”
                    “无肉!”
                    “能不能不提这个了……”
                    “肉!”
                    “够了!”韩非暴喝一声,把自己的胳膊杵到张良面前,“给你。”看着张小良目瞪口呆正暗自得瑟打不了狐狸精还治不了你就猝不及防地被张良啃了一口。
                    “啊啊啊啊你还真咬啊!”韩非忙抽回手。
                    “韩兄先前与良说过不必与你客套,良谨记在心。”张良乖巧恳切,韩非无语凝噎,暗暗地别向旁边佯作生气,不稍会儿见小狐狸扯着自己的衣袖说迭连道歉“良错了,韩兄良替你看看吧,”,心化了大半,面上仍端着,冷言教训“以后可不许这样。”闷头观察齿痕的张小狐闻言把眼睛笑成了新月,向着韩非愉快地通告“良的牙似乎长得还颇为齐整。”
                    韩非差点被把他卷成一团滚出去。


                    67楼2015-10-04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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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张良的牙齿总是有很深的执念因为每次看他把牙齿笑得露出来都很想啃【我去面壁
                      决定了以后【更新字数不定】【时间不定】对于我这种平庸的情绪化写作的作者来说要定时定字数什么的直接给我一瓶汞吧
                      只能执行间歇操作的少女】
                      我决定把我前些天想到的冷笑话再说一遍
                      ——大叔的粉丝一定都是神经衰弱症患者
                      ——因为看不见你的笑怎么睡得着


                      68楼2015-10-04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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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无聊考据留侯姓氏的时候翻到一条,据刘向《高士传》记载张良曾变姓为长以躲避搜捕,真假不知道……当成真的吧因为这样看起来挺虐的【捧脸


                        79楼2015-10-17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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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拉着韩非张良到处幽雅的庭院,落地便有侍女出门相迎,领着去了宿房,屋内书牍几筐,案几一张油灯一盏床榻一方,极为精简素净。
                          “丈人尚未归来,还请两位稍作歇息。若有需要吩咐便是。”侍女略施一礼,便阖门离去。
                          “这次多亏了良儿你深契音律,非可欠着你人情”韩非挈过茶壶,觉出温热,斟酌一杯递与张良。
                          “非兄琴艺可使顽石点头草木落泪,良不过沾着点光,非兄此言实在是过分抬举了。”
                          张良说着伸出双手接过茶盏,恰遇上韩非的目光,二人相顾无言只盯着对方,倏忽都低低地笑出声来。
                          “良儿啊,你这是与我在谦虚些什么?”
                          “那非兄你,又是与良在客套些什么?”张良揪到了韩非的话柄眉飞色舞地还问。
                          “你呀……”韩非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摇摇头。
                          张良低头抿了一口茶,“非兄,良觉得今日之事疑点颇多。看这宅邸里的周全招待,仿佛我们的行程早被人计算好了似的。他们像是在针对卫……庄兄。那个言羽公,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近两日怪事不断,非先前也是毫无头绪,倒是现在有几分明了了,兴许我们的所为本就在某一个人的计算之中,如果言羽公这个名头下的人真实身份是那位……那一切却能说得通。”
                          “是谁?”
                          韩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脚步渐近至门口停下,“丈人过于疲乏,怕是无法陪二位贵客,丈人过意不去,想邀二位明日去城中大梁酒家一叙,还请两位务必赏光。现下还请二位自便。”听声音还是方才那位。
                          “承丈人照拂,请姑娘替我与良弟多谢丈人美意。”
                          待步履声渐悄,韩非推门而出探查一番四周,确认无耳目安置方入屋闭上门户。
                          “鬼谷子。”韩非沉声道。
                          “非兄缘何做如此推断?”
                          “我曾见过鬼谷纵横剑术,盖聂所使其中筋骨与之相同。”韩非面对张良满眼“非兄真是见多识广”的仰慕,觉得坚决不能把当年那两个怪老头比赛打猎荼毒生灵无数最后把一堆动物尸体交由他烹调结果他忙活半天连半条兔子腿都没捞到这事儿一并说出来,思及此不由干咳两声,“这当然不足以作为论证,只是鬼谷收受门徒向来条件极为苛刻,鬼谷子有意对庄弟做番考察也说得过去。”
                          “可近日之事涉及到姬无夜与孔嘉……若只为做个考察……”张良心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韩非不以为然,“鬼谷之人向来如此,要不怎么能显示出他们的能耐,先前我是揣测盖聂是去新郑传递了一则信息,但不知是何内容能使姬无夜猝然发难,直到方才殿上我拿到孔嘉的那把剑。”
                          “那把剑可有何特殊之处?”
                          “那是王父赏赐给姬无夜的。”
                          “非兄是说……”
                          “不错,所以极有可能是鬼谷子令盖聂去告诉姬无夜,我入魏合纵是假,削孔是真,而削孔却是为了打击他的势力。姬无夜虽在公厘家的事上吃了点小亏,却何至于此。以此为前提,你我被软禁在此的缘由大抵是鬼谷子老人家还安排了别的内容给庄弟,”韩非顿了顿,莞尔而笑,“明日的魏国朝堂,怕是要成了鬼谷的试场。”
                          “这样的话,起码是不用担心庄兄遭遇不测了。”
                          “良儿你到底涉世尚浅,昨日盖聂的出现难道你以为是鬼谷子的有意为之?”
                          “若是鬼谷子令盖聂参与评测,他不该初始参与才是……”
                          “物竞天择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够强的话,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值得怜惜的呢。”
                          张良莫名生出几分难过,叹了口气,问,那非兄对于自己所度有几成把握。
                          韩非伸出三根手指。
                          “三成?”非兄果然只是在信口开河骗小孩子吧完全没有证据啊尽管看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张良如是思忖。
                          “哪有那么多,是百中三分”韩非笑得粲然磊落,“我都是猜的。”
                          张良十万分地想把杯子扣到他脸上。
                          夜间湿意新暖,韩非伏在案上读书,便有飞虫嗡嗡绕来,韩非挥手驱赶,瞥到张良沉睡的容颜上紧锁的眉头——他究竟是梦到了什么。
                          张良梦到自己踩着褐色的枯藤蔓草在山道上艰难行走,四周都是茫茫白雾,不知过了多久他到了崖顶,濒临峭壁的地方有个熟悉的身影,张良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
                          可他却能听到那人说的话,“子房你看,这深涧旁有一树桂花。”
                          那人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桂花旁的那棵李树开得正是娇娆。”
                          张良心想桂李怎么会同时开放,见着那人却又向前挪了一步——再有半步便有坠崖之险,可那人仿若被迷住了眼看不到脚下,只心念着崖下谷底,“子房你过来看,这清泠溪水中的鱼儿看起来甚是肥美……”说着又抬起了步子。
                          “停下!你会死的!”张良张开嘴,觉得有无穷无尽的水灌进自己气管,但那人似有所感,却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惘然地说“死了有什么可惜的呢……”
                          张良箭步上前抓住那人的衣衫,却连带着自己也跟着一同摔了下去。
                          “痴愚至此……”
                          风声呼啸而过夹杂着喃喃呓语,张良觉得自己失去重心的身体在空中急速坠落,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他的咽喉。
                          张良恍然惊起,见韩非端坐于橘色昏黄中,心悸稍定。
                          “怎么了?”韩非问着视线却粘在书牍上没有丝毫游移。
                          “良梦见被狼群追赶。”张良说着擦去自己额上渗出的涔涔冷汗。
                          “睡吧,今夜不会出事的。”韩非将阅完的书简收起搁置在旁,取来另一卷。
                          嗯。张良闭上眼,很快被睡意漫过,混沌中听见叹息幽微。


                          102楼2015-11-20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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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尘仙履

                            不好意思前面因为改了文然后抽了楼然后把姑娘的回复删掉了但是我好喜欢这个回复嘤嘤嘤
                            其实怎么说呢作者虽然能够一定程度上掌握文中人物的命运……但是有时候人物有自己的性格就只能走到那条路上去了【QAQ


                            114楼2015-11-21 1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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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更文了
                              食用说明:前方有政哥X甘罗出没】有少儿不宜的内容【不过我写的很隐晦能看出来的反正也不CJ了】
                              先放一万字】我手里还有七千的存稿但是后面那段剧情还没写完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元旦还能有一发


                              126楼2015-12-24 19:2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