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那汉人离开后，就吩咐一个办事稳妥的家臣暗中留心。第二天一早便听说闹市中高高挑起一面大旗，上书集雅斋的名号。当时也只是一哂了之。谁料接下来三日，小小一队汉人商旅竟在闹市中闯出了名，前去以物换物的羌人络绎不绝。见过家臣私下从闹市购来的一双玉珏，再比对当日那汉人赠送的一套玉杯，终于了然。】
【三日之期已至，排下宴席，按时等候，待人应约而来，使人请入大帐。酒过三巡，开口便道】
陈理，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你可知临土的族人都在嘲笑卑喃割地卑禾，需靠当煎联姻补亏空，才勉励维持。你如果只想为压低本钱，牟取暴利而找卑喃就罢了，可你所出的价钱却不低。
你到底是为什么，觉得卑喃好骗不成？

【应约而来，见珍馐款待终知未负数日奔波。应礼赴宴，杯酒热席开话，却先闻此语，不由一搁银箸】
德格首领说笑了。卑禾连先祖之智都无力为继，方是蠢笨易骗。您懂以史为鉴，终有一日，可称此地之王。

【对他所说不置可否。卑喃与卑禾本是相互撕咬的狼，为了在有限的土地上生存下去，就只有不知停歇地掠夺倾占。在看到这汉人的一刻，我更加明白何为耻辱，是以卑喃所受耻辱，定需卑禾以血来还】
这一席话，你准备了多久？

【汉平帝元始四年，安汉公王莽令羌献地，卑禾首领良愿慑于西汉威武，又图财币，遂献，自居高山险阻处为汉藩蔽。王莽末年，新室政权动荡，无力西顾，卑禾趁机再居，方成今日之局。而昨卑禾今卑喃，轮回之术可窥一丝天机，未作隐瞒道】
自习羌语始，足足四年。

【听他一语道破，仍感诧异，连左右家臣也不免大为惊讶。为今日一行，他苦心经营四年之久，这样的人不论做任何事，都有赢得全局的资格】
你们有句古话叫有志者，事竟成。今日我才算读懂。
只是有时候，你们汉人说话行事也太会迂回曲折。

【羌人爽直，却也不乏德格这般精明之人。汉语迂回，易生多意，一语不慎恐致虚以委蛇之境。有人如道之琵琶遮面，也有人如德格】
汉人迂回，但遇德格首领不敢相瞒，何况不说实话，您未必会让我客居卑喃多日。

【三天时光虽短，却对将来有了更明晰的看法。唤人倒酒，一举酒碗】
这碗酒敬你。
陈理，与你谈生意很有趣，也很轻松，但是未必长久。

【一碗奶酒，浅淡乳色似清非清，似浊非浊，醇香四溢。此时举酒回敬，笑祝】
卑喃日后之昌，足持长久。
【后谈订金择址云云，事毕方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