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好过
利物浦的雪下得不算大，含蓄的小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落地就化了，同积灰的街道一处，化成黏腻肮脏的泥水，粘在人们的裤脚，皮鞋，或者大衣摆上。云重重，雾霭霭，天阴欲雪，刺脸的寒风倒不小。没有被冻住，阿尔伯特港口仍旧是熙熙攘攘，船开进开出，货物来来往往被运来运走。有食物，一些冰冻的熏鱼，也许有茶叶，瓷器，喝下午茶用的那种花边茶壶茶杯，有弗朗西斯热爱的那种鼻烟，有中国女仆，会给人修面梳头洗衣服的那种。鸦片大约是没有了的，下议院早就通过决议停止向中国输入鸦片，但谁知道烟鬼能不能就这样戒瘾。
王耀走的那年也是这样的小雪，细细密密，纷乱地飘下来。亚瑟的喉咙里像梗了一团羽毛，他发不出声音，喉头发痒，内心却绕杂，动动唇，是一片冰凉雪花落在嘴上，停在他嗫嚅的嘴角，化在他火热的唇上，融成冰水，流进他颤栗的心。
亚瑟在戏园子老板的默许下走进后台。
前一出《牡丹亭》曲罢，王耀正在卸妆。油粉画脂洗尽了，台上架势的碧钗金饰都拆下来，盘髻自然也就散了，王耀用头绳扎了一束青丝斜在脑后，扭头看他，眼角上挑的娇红粉影还没擦，眉如远黛面如月，眼波流水媚方现，神情里带点戏谑。亚瑟对中国戏曲了解不多，但他只觉得台上那东方人的戏服虽然花哨艳俗，金粉玉珠繁饰，身段却清雅高叠，侧目，回身，佝腰，挺颈，游臂，造势，一静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开声也是歌韵清圆。那人微笑道:“亚瑟·柯克兰先生。”勉强算标准的英语，尾音在颤，可能是刚才唱得太过卖力，现在嗓子有些哑，也可能是在害怕。
所以被压到身后的妆台上时，王耀已经笑不动了。亚瑟看的出来，这人虽然不惊讶，双腿却在自己身下轻颤。
“那戏文是怎样唱？”后来他问王耀，要捉他的手捂到怀里。王耀斜眼嗔他，已经能听懂他的话，把手抽回来，颠腕出袖口，露出一双玉手，拈了兰花指。
“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
利物浦的雪下得不算大，含蓄的小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落地就化了，同积灰的街道一处，化成黏腻肮脏的泥水，粘在人们的裤脚，皮鞋，或者大衣摆上。云重重，雾霭霭，天阴欲雪，刺脸的寒风倒不小。没有被冻住，阿尔伯特港口仍旧是熙熙攘攘，船开进开出，货物来来往往被运来运走。有食物，一些冰冻的熏鱼，也许有茶叶，瓷器，喝下午茶用的那种花边茶壶茶杯，有弗朗西斯热爱的那种鼻烟，有中国女仆，会给人修面梳头洗衣服的那种。鸦片大约是没有了的，下议院早就通过决议停止向中国输入鸦片，但谁知道烟鬼能不能就这样戒瘾。
王耀走的那年也是这样的小雪，细细密密，纷乱地飘下来。亚瑟的喉咙里像梗了一团羽毛，他发不出声音，喉头发痒，内心却绕杂，动动唇，是一片冰凉雪花落在嘴上，停在他嗫嚅的嘴角，化在他火热的唇上，融成冰水，流进他颤栗的心。
亚瑟在戏园子老板的默许下走进后台。
前一出《牡丹亭》曲罢，王耀正在卸妆。油粉画脂洗尽了，台上架势的碧钗金饰都拆下来，盘髻自然也就散了，王耀用头绳扎了一束青丝斜在脑后，扭头看他，眼角上挑的娇红粉影还没擦，眉如远黛面如月，眼波流水媚方现，神情里带点戏谑。亚瑟对中国戏曲了解不多，但他只觉得台上那东方人的戏服虽然花哨艳俗，金粉玉珠繁饰，身段却清雅高叠，侧目，回身，佝腰，挺颈，游臂，造势，一静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开声也是歌韵清圆。那人微笑道:“亚瑟·柯克兰先生。”勉强算标准的英语，尾音在颤，可能是刚才唱得太过卖力，现在嗓子有些哑，也可能是在害怕。
所以被压到身后的妆台上时，王耀已经笑不动了。亚瑟看的出来，这人虽然不惊讶，双腿却在自己身下轻颤。
“那戏文是怎样唱？”后来他问王耀，要捉他的手捂到怀里。王耀斜眼嗔他，已经能听懂他的话，把手抽回来，颠腕出袖口，露出一双玉手，拈了兰花指。
“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
森於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