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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画中人(迪诺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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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80楼2017-05-15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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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ROSA这篇文,这两天补完了《道林格雷的画像》!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81楼2017-06-05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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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0:喧嚣年代(2)
      红色的跑车畅通无阻地在马路上行驶,副驾座上的英国人开始对开车的金发首领胡言乱语。
      人们看《暮光之城》,看《惊情四百年》,看《欧兰朵》,于是总认为长生不死是种简单、美好、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她说,抬起左手望着中指上的宝石戒指。大炼金术家皮埃尔·德·波尼法斯说石榴石能驱魔,但我却能安然无恙地戴镶着它的首饰,你说除了魔鬼难道还有什么会想把我变成这样?
      “别说了,格雷先生,睡一会儿吧,”不忍指出她此刻委实有些聒噪,迪诺轻轻将手覆在她的左手手背上,“你的手臂挡住后视镜了。”
      ……
      大约一个半小时前舞会背景音乐演奏到一首蓝色多瑙河,酒杯里的冰块第二次倒映出英国人与她高个子舞伴的身影时,金发首领被带着酒气的医生架住了肩膀:“喂,小子,如果不是我喝得太多醉到头晕眼花,那我想我就看到了你的女朋友在和别人跳舞。”
      “我甚至不确定格雷先生算不算是我的女性朋友,不过医生,我倒是很确定你的确喝多了。”
      表情在说他没在听对方的回答,夏马尔耸了耸鼻子接着问道:“和她跳舞的是谁?”
      “那是大科学家伊诺千提。”
      “我想象中他绝对不长这样,是因为酒精作用还是这里从刚开始就浓度超标了的雾火炎?”
      对于这个问题首领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再度望了一眼自家幻术师所在的方向,他用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手中的酒杯:“我感觉这样不太好,毕竟过去的事总归是已经过去了。”
      ……
      “过去的事总归是过去了,幻觉改变不了什么。现在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能让我的腿变好?”舞曲尚未演奏完,舞池中仍有成双成对的人们在随音乐节拍走步旋转,因此突然停下舞步的大科学家很快遭到了报应,被一位打扮过分浮夸的太太的龙虾尾裙撑撞到,险些跌倒。
      而他的舞伴则是轻巧地躲过了另一对跳舞的男女,上前将伊诺千提带出了舞池:“我看过你的病历,你的腿已经没有什么物理性疾症了,这都是你的心理因素造成的,我只是塑造了一个情景让你潜意识里认为在此情况下你应该有一双健全的腿。”
      “如果你还看过我的财务支出记录,你就还会知道我花钱搞来了些街机以免我的腿完全残废以后日子过得太无聊。我该对你说多谢好意吗?”
      对方几近有点消极的自我嘲讽并没有改变英国人的心情或是面部表情,她寻常地眨了眨眼:“那你都有些什么游戏,拳皇?”
      “吃豆人、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这大概算是个冷笑话,说完后他有些趔趄地踱到一个座位边坐下,得益于幻术而返老还童的脸上露出了些疲倦的表情,“幻术不能一劳永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格雷?”
      “我只是想帮你。”
      这本不是什么失礼的回答,但有那么一刻大科学家却露出了受到冒犯的表情,不过他很快闭了闭眼平静下来,只是微微眯起的眼睛里依旧带着点儿与他此刻年轻皮囊不相符的饱经沧桑:“你为什么不能正常地接受,我已经太老并且已经不再那样在意你了的事实呢,格雷?”
      被指名道姓地质问到时英国人下意识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却在启唇后猛然发现她还并未找到合适的反驳措辞,因此稍显费解地皱起了眉。于是就在她出神的这一当口,食指上的靛色宝石戒指被她的舞伴一下子取下,一时间宝石光泽迅速黯淡下来,没有了媒介的雾火炎失去效力,高大英俊的小伙子也很快回复到了年老佝偻的模样。
      “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很不高兴,不是因为你在意我,而是我不再是你希望我维持着的那个样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对此你非常失望。但这不是我的错,”说完老先生重新将戒指戴回多利亚纳的手指上,稍显困难地站起来,拖着虽说没真正残疾却因长期缺乏活动而依旧不灵活的腿踱到墙边拾起自己的拐杖,因而没注意到此刻英国人精神状态显然有点不佳,“现在,格雷,作为一个老年人我得老实回我住的地方休息了。祝你今晚过得愉快。”
      最后半句倒是个诚心诚意的表达,在得到回复之前老人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门外。舞会依旧在进行,欢快气氛并不因少了一个参与者而减少半点,但多利亚纳却莫名感到一丝头晕目眩,或许是因为被水晶吊灯的琳琅光线晃了眼,她环顾四周,最后决定前去这里的露天阳台,并乐观地希望新鲜空气能让自己状态好起来一点儿。
      室外气温凉爽,星星不合时宜地闪耀,圆月一如既往地明亮,英国人心情并不怎么美丽地一把扯下头饰随手丢弃在一边,一扭头却发现清静之地有人捷足先登。墨绿色头发的女士身穿着典雅而并不张扬的衣裙,两腿交叠坐在露台栏杆上,和颜悦色地对她露出一个极富亲和力的微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不喜欢舞会么?”
      “我喝了点酒,想出来透透气,”她撒了个谎,走到女士身边倚在栏杆上,“您呢?艾莉亚小姐?”
      “我没喝酒,但也想出来透透气,因为伽马准备的软饮料单里只有可乐咖啡和果汁,却没有我想要的奶茶,”一目了然地看出对方并未实话实说,艾莉亚贴心地开了个玩笑,“好羡慕啊,你的裙子那么好看。是为了穿给谁看吗?”
      这可是猜对了,多利亚纳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虽说大多时候这更多地只是简单地因为,她注重仪表,喜欢被人关注,但如果仅因如此她今晚大可不必穿她并不那么喜欢的修身礼服和高跟鞋。“他先回去了,我说的一些话让他不太高兴。”不远处的树枝丛中发出了窸窣声响,一只黑色的野猫敏捷地从树枝上跳下,眼睛的光亮在暗环境中稍稍有些骇人。将视线从小动物身上移开,英国人抬头直视进艾莉亚的眼睛,似乎想从中获得什么信息。
      看透人心的能力外加对方并未刻意隐藏心思,基里奥内罗的首领小姐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她放慢了语速,以一种试图让人接受的口吻指出:“你不能强行改变自然规律,虽然这有时候并不美好,但每个人都会衰老下去。”
      “我就没有。”
      遭人脱口而出地反驳也并未让艾莉亚产生半点不满,与之相反她笑出了声,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捧住下巴,宽容地歪了歪脑袋:“这就是你让不少人羡慕的地方了,尤其是被女孩子们。”
      “那您呢?如果您能选择,您会想变成我这样吗?”停顿两秒,她权衡了一下有失礼貌的话是否会对她们之间的人际交往产生太大影响,最终还是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我知道的,您就要死了。您没有生病,但您的生命正在凋零,比任何情况下都要迅速。”措辞相当直白,甚至缺乏礼貌,可蓝眼睛咄咄逼人,眼神说她不得到答案不会满足。
      话题内容沉重,眼前的女士却坦然地做了个深呼吸,嘴角的亲切微笑丝毫不减:“这是我的命运,我一直都准备好了迎接它。”
      “我并不相信命运这种说法。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我是否就注定要变成这副模样?”
      “你指什么?”
      “一个不死的怪物。”
      她说这话时艾莉亚几乎能感觉到她有些难过,因为英国人收起了一贯上扬的声音,音量小了下去,甚至稍稍有些沙哑。她双手扶住栏杆,低头往下望去,眼睛里有种似乎很想跳下去的神色,又也许这只是醉酒或头晕的表现。艾莉亚注意到英国人小幅度地甩了甩脑袋,以干眼症者的方式连续眨了好几下眼,小动作无不意味着她现在的状态并不太好。
      基里奥内罗的首领小姐从扶手上跳下来,关切地上前用一只手轻轻搭上对方的肩膀:“你还好么,多利亚纳?……我可以叫你多利亚纳吗?”
      “我有点偏头痛,”她简短地回答,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抱歉,艾莉亚小姐,我得去一下洗手间。谢谢您愿意陪我说说话。”
      那看上去并不仅仅是偏头痛,艾莉亚没有指出这一点。多利亚纳走回室内的同时伽马正带着一瓶瓶装奶茶来到阳台——这是他特地跑到离此处最近的便利店买来的,确切地来说是山路加油站里的小超市。平心而论他认为自己的首领不该喝太多这种加了香精防腐剂的饮料,但他也认为这是自己的失职,毕竟红茶加牛奶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调配方式。
      与他擦肩而过的高个子金发姑娘步子近乎匆忙,并且用手扶住了额头,表情说她感觉很糟糕,好像就要晕倒。他向着年轻姑娘走开的方向瞧了一眼,犹豫着是否应该出于绅士礼仪而去帮忙,向前迈步的脚踢却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到镶着水晶珠片的头饰反着些微弱的光。
      “我记得这不是您的吧,首领?”他得到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点头,因此浅金发的男人弯腰把首饰捡了起来,“是刚刚那位小姐的?我去还给她。”
      他刚要转身就被自家首领叫住,艾莉亚从他手里接过那件头饰,温和地对他笑了笑:“让我去就好了。伽马,你为什么不去找女孩子们跳舞呢?”
      “我应该时刻保护您,这是我的职责。”
      “那你要和我跳舞吗?在我把这个还给多利亚纳之后。”
      “我只是您的下属……”
      “别这么说。”话音刚落她听到室内传来一阵骚动,匆匆赶往事发地点,艾莉亚听到洗手间门口有位女士似乎受惊不浅,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双手抱住胳膊,用由于方才的叫喊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向周围的人解释里边此刻场景极其恐怖,镜子碎了一地,并且有人好像死在了那里,被割喉而死,血一直溅到了天花板上。听完这些后首领小姐义不容辞地走进了女士洗手间,不顾伽马的阻拦,于是她一目了然地看到几分钟前还在同自己谈话的英国人此刻正虚弱地跌坐在一滩骇人的血泊中,一只手支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另一只手还紧紧攥着一片玻璃碎片——艾莉亚很快明白她就是用这个来割破自己喉咙的——一些细小的碎屑嵌进了她的掌心里。
      她此刻显得头脑不太清醒,艾莉亚判断这种情况下他们很需要镇静剂或是高浓度的雨火炎才能让她尽快平静下来。正想到这里,一只羽毛泛着漂亮蓝光的燕子便落在英国人肩上并安定地栖息下来,仿佛把此处当成了自己的长期住所。下一秒下巴上有着一道疤的黑发男人走近查看了一下情况,他身后还跟着伽马、迪诺和夏马尔。其中金发首领大步迈到女士们旁边,小心地从自家术士手中取走玻璃碎片,仔细检查了一下她脖子上的伤口——血渍委实惊心动魄,但豁口已然愈合。因此他稍稍松了口气,向在场的人用口型说了句她没事。
      “这是女士卫生间,伽马你不应该连门也不敲就跑进来。”墨绿色头发的女士二话不说伸手从面前迪诺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块方巾轻轻擦拭着英国人脖子上的血迹,语气里事实上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但内容指名道姓,伽马一时露出了“为什么只怪我”的表情。
      “你还好吗,格雷先生?”显然她不太好,想了想迪诺决定不再接着追问她这么做的原因,“我送你回去吧,今晚我会陪着你。”
      以她现在的状态回答问题也许有点困难,英国人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医生似乎已经酒醒,难得敬业地凑近去检查她的精神状况,捏着她一侧眼皮用一支微型手电筒照进了她的眼睛里,然后得出结论说山本武的雨火炎有效程度胜过最好的镇静剂以及,她之所以如此不出意外是没按医嘱服药以至于躁郁症发作,症状严重。
      “我会监督她用药。抱歉艾莉亚,给你的晚宴添麻烦了,对你的损失我会做出赔偿,”迪诺由衷地说,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英国人的肩上,相当小心地将她横抱起来,样子仿佛在搬运什么易碎物品,“是我的错,我之前还以为,格雷先生声称她有躁郁症只是面对某些事情时的借口……”
      感谢基里奥内罗首领小姐的大度,他不出所料地得到了原谅。高个子的姑**他想象中要重一些,但抱起来尚不算太过困难。他低头看到自己怀里,一言不发的英国人此时还醒着,长睫毛微微地颤,眼睛里不知是自责、伤感还是别的什么,她抬了抬左手,似乎想要环抱住首领的脖子,但最终还是收回了胳膊,沉默地闭上了眼。


      IP属地:英国82楼2017-07-24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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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83楼2017-08-12 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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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顶,Rosa加油!


          来自Android客户端84楼2017-09-09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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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1:失心疯
            他没有多少照顾人的经验,到家的时候副驾座上的人已经完全睡着,金发首领不得不将她抱回房间里,后者身上的血渍开始变干,并不雅观地将一身昂贵的礼服黏在她的皮肤上。她应该得洗个澡。迪诺贴心地想,于是在将英国人安置在沙发上后便嘱咐家中的女佣小姐去找来一件干净的浴袍,自己前去浴室帮忙放些热水。
            眼前的情景让法蒂玛不禁稍稍吓了一跳,但她很快恢复镇静,除了浴袍还周到地找来了干净的内衣和卸妆用品,等她回到房间时她发现多利亚纳已经醒来,似乎花费了几秒来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内容不太愉快,她想起来后缓慢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满脸歉意地对女佣小姐笑了笑:“抱歉,法蒂玛,我这样没有吓到你吧?”
            “这不是第一次我看到有人浑身是血了,以前我住在天桥底下的时候总会看到有人莫名其妙带着伤去垃圾桶里找吃的,在精神病院里也总会有人流血……对不起,我不该多嘴的。这些给您,”她上前一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对方,但刻意避开了肢体接触与眼神交流,“卸妆水是我自己的,已经用了一半,不好意思……您的妆有点儿花了……”
            她觉得对方说的话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原因不明,也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精神状态不佳。英国人微微眯起眼,端详了几秒吉卜赛姑娘的侧脸:“从前几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看上去有些眼熟,我们更早以前见过吗?”
            “我想没有。”
            “我想也是……可以告诉我浴室在哪吗,法蒂玛?”
            ……
            为了将多利亚纳抱起来身上也不免蹭到了血,此刻迪诺正在洗手台边试图将白衬衫上的红色污渍洗掉,但白色布料染上一丁点儿浊色便异常明显,即便血渍好不容易被洗淡,远看依旧不免留下印迹。这件衣服无疑得报废,他有些无奈地将其脱下来。下一秒有人没敲门就推门进来,即便在看到里边还有别人后也丝毫没有半点不自在,她透过镜子对首领虚弱地笑了笑:“我以为你是要送我回我家。”
            “你今晚最好有人照顾,需要我去你家替你带些什么过来吗?像是换洗衣物,随身物品,手机充电器?”
            “太晚了,迪诺。如果你能借我一套你的衣服……”她稍作停顿,提议得到了对方的点头同意,“你的纹身看起来很眼熟,我记得萨瓦托也有一个类似的刺青。”
            “是相同的,家族传统,”他这么回答时,对方正走到镜子前,用卸妆棉片将眼妆擦去,因此他转身退出了浴室,“隔壁的客房是给你准备的,格雷先生,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可以找法蒂玛,当然也可以来找我,我会在书房里。”
            关上门后浴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英国人脱下礼服后眯着眼让自己靠近镜子,脖子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她花了一秒想象此刻画像会有何改变,最后得出结论画中的人物理应早已腐朽得流不出一滴血。她捧了些水浇到脸上,再次抬起头时用余光瞥到自己腹部一道长而显眼的伤疤。在旁人看来这大概很不合理,何况事情已过一百多年,时间却没有让这道疤痕淡化半点。决定不再考虑这些后她将淋浴间的水温调高,好冲去身上开始干涸的血渍。
            被烫出波浪的金发在沾水以后再次顺直下来,离开浴室前她随手将头发擦了擦,披上浴袍开门走出去,一下子便看到自家首领正等在门口看着手机。
            “我以为你会在书房。我是在被看守着吗?”她半开玩笑地问。
            “我有点担心,毕竟浴室里也有镜子。”
            “我吃过药了,别担心。”
            那句辩解算不上让人省心,但首领还是放心地笑了笑,说我带你去房间吧,你应该早点儿休息。这样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语气颇像在照顾一个个位数年龄的孩子,如同模糊的记忆里尚未去世的父母会用到的口吻,因为他回过头,发现英国人正在对他自嘲地笑。
            “你一定觉得我很不知好歹,我活过的时间也许有你的五倍,但我却得让你来操心,”眼下她看上去很理智,声调稍稍有些压低,眼神里几乎透露出了自责的情绪,“夏马尔给我开过合理的处方,但那些药的建议用量有时显得太少,不足以让我感觉好些,有时又似乎太多,任何一点都会让我感觉更糟。我很抱歉,迪诺,我给你惹了太多麻烦了。”
            “你心情不太好,如果你愿意跟我讲讲……”
            “你有没有想过,迪诺,如果你不必为家族事务所困,你现在会是什么样?”打开客房的门她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来,好整以暇地抬头望着对方,“我有的时候就会考虑这样的问题,只要我当初没有说那句话,我就会像个普通人那样,你知道的,变老。”
            “你是说如果我没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让我想想……也许,无业游民。”
            “嗯,不算很有创意。”
            “那你呢?有创意些。”
            “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实施了前额叶切除手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在笑,但说法危言耸听,他们相视几秒,英国人令人信服地接着解释道,“我没在开玩笑,迪诺,那个时候的伦敦就是那么对待我们的,即便是在今天也有人认为像我这样的人应该被如此对待。”
            “‘你这样的人’是指,性别认同障碍?”
            “思维方式或行为举止异乎常人的人群,尤其是女性。大多时候他们对男士们更加宽容。”
            比较严肃的议题,迪诺认为自己不能违心地说他能够感同身受,他拖来一张座椅坐下,诚恳而保守地回答:“对此我很遗憾,格雷先生。”
            “这么说来,你知道做过前额叶切除手术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吗?”她将柔软蓬松的枕头斜立在床头,放松地靠进枕头里。颇有些年岁的老建筑依旧用着灯光并不十分亮堂的灯泡,水晶吊灯的造型有些巴洛克。多利亚纳抬头望了一阵天花板,终究被灯光晃得有点眼花。
            金发首领摇了摇头,起身去将吊灯关上改而打开了床头的台灯:“我不太清楚,格雷先生,我以为这种手术到现在已经被禁止了。”
            “十九世纪的时候他们却认为这简单有效,”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地轻抿了下嘴唇,双眼微微眯起,长睫毛微弱地颤——那看起来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她开始慢条斯理地把手指上的数枚指环一一取下来,在取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时稍稍停住了动作,“我曾有一个朋友,她是伯爵的女儿,聪明,美丽,富有学识,但并不温柔贤淑,并对那些思想古板固执的人们嗤之以鼻。她很易怒,毫不掩饰地支持着妇女选举权运动,甚至因此当街被人扔过石子——在那之后她骑马追了那家伙几条街,直到他不得不跳进泰晤士河里躲避——她的父母认为只有精神错乱的疯女人才会有那样的行为,他们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在那里她变得更加暴躁,她咬下了一个医生的耳朵,用指甲把靠近她的人抓得伤痕累累,于是他们决定让她接受,我是说,逼迫她进行前额叶切除手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已经变得很安静,麻木,呆滞,眼睛看起来像个死了很久的人。我们原本是很亲密的朋友,但她看着我,大约过了一分多种,她不认识我是谁……”说到这里英国人语速逐渐变慢,语气却依旧平静得异常,“我那个从前的朋友,她也许就像加利亚诺小姐。但塔蒂可幸运多了,她生活在这个年代,她至少可以保留自己的思想。”
            这段话令首领货真价实地感受到了些沉重和悲哀,按理他知道自己该说几句中庸的安慰话,但最终他还是选择说出了现实情况:“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依旧有人会不得不在思想和性命中二选一,据我所知大多数人会选择性命。倘若有一天老加利亚诺去世,周围就会有人想方设法让塔蒂丧命,因为她比她的哥哥有想法,更不可控,并且那些人都不想看见,一个女士能做出比他们更大的成就,赚更多的钱。”
            “可如果你必须按照别人的思想生活,性命还那么重要吗?”
            一个出卖灵魂换取长久生命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点事不关己,迪诺暗自笑了笑,自我更正:换取长久生命,还有不朽美貌。“你那位朋友,最后发生了什么?”
            “她在接受完手术后的一年里就死去了,我没有参加她的葬礼。”
            英国人的口吻几乎有点轻描淡写,迪诺认为她似乎省略了事实的某些部分。一百多年前的事,那理应无关紧要,然而直觉告诉他并非如此。他假装随口问起:“为什么跟我提到这些?”
            “今天见到的一个人让我想起了她,她们有十分相似的眼神。”
            “那让我猜猜,不会是艾莉亚,我想,也不是塔蒂……是因为法蒂玛?”
            他的猜测让对方一瞬间流露出吃惊的神情,英国人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是不是了解到了关于她身份的什么事?”
            这么看来是猜对了,迪诺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拍了拍多利亚纳的肩膀示意她躺下——多少有些强迫的意味:“时间不早了,格雷先生,按照医嘱你今晚应该早点休息。晚安,做个好梦。”


            IP属地:英国86楼2017-09-25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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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塞,,,更新了!!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06楼2017-09-26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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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8楼2017-10-01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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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2:废墟之中
                  他本该早已准备就绪,可就在临近出发前发现自己昨晚整理好的行李箱此时竟空空如也,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证件也不翼而飞,罗马里欧意识到自己将面临着职业生涯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失职。他本该在此时出发驱车来到港务局接到在那办事的首领,然后再一同赶往火车站搭乘火车前去佛罗伦萨,可眼下除非他及时找到自己的身份证件,否则他们绝对会错过火车,当然重新收拾行李也显然不可能来得及。导致这一情况的原因并不难猜——他在门口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英国人,后者今日居然反常地一身街头风打扮,她背着个大号的双肩包,低头在台阶上磕了磕马丁靴的后跟。在看到罗马里欧后她抬头彬彬有礼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南欧人努力忍住拎着她的领子把她砸进墙里的冲动:“我没听说您要来,格雷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去赶火车,顺便,如果您提前订了旅店,您现在可以取消预订了,我在佛罗伦萨的公寓还没有卖掉,我和迪诺住在那儿会更加舒适也更方便。”她轻快地回答,随手将一串车钥匙揣进兜里。罗马里欧立刻认出那配套于他准备开去接自家首领的法拉利。
                  “我警告您别那么做。”
                  “原因呢?您有什么工作是我做不到的吗,给迪诺削平果?”多利亚纳无关痛痒地笑了几声,语气里隐约带着些讽刺的意思,“您可对他有些过分保护,迪诺早就不是个孩子了。”
                  “您也不再是了,格雷小姐。”
                  向来态度温和的南欧人一旦展现出这样的严肃表情说明他此时应该很不愉快,但英国人只是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我知道,又是‘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就像是我的孩子’这种话是么?在我解雇维克多——我是说我当初的管家时他也这么对我说。放心吧,既然迪诺只是需要一个下属在身边好让他不表现得那么像个笨蛋,我们谁去都一样。我会提醒他给您寄明信片的。”
                  ……
                  将车停在港务局门口时多利亚纳十分凑巧地看到了自家首领不知是因为在低头看手机还是玻璃被擦得太干净而一头撞在了玻璃门上,路过的一个姑娘瞧见这一幕不禁捂住嘴笑出来,但金发帅哥毫不在意地冲她自嘲地耸了耸肩,女孩子有些红着脸快步走开。首领径直走到车边拉开门坐进来。
                  “罗马里欧是对的,你确实很需要我们。”
                  “我刚刚在看手机,他告诉我来的人临时换成了你,我该料到这一点的,”迪诺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似乎并不责备英国人的任性行径,“他还说你把他的身份证、驾照和护照分别藏在了冰箱、壁橱和面包机里。别再那么做了,格雷先生。”
                  “可我认为这是你的错,你明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与我有关,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对这一无理的指控首领宽容地笑了一下,他忙于和人发信息联络,直到一个十字路口才稍稍严肃地抬起头收敛了笑容:“我知道,佛罗伦萨发生了爆炸的医院是你提到过的那个或许是害死了你当初那位心理医生的孩子曾就诊并住院了好些日子的地方,你认为这些事之间是有关联的,我也认为你这种推测有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亲自去那边一趟。但我不能确定你能冷静处理这件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抱歉。”
                  绿灯转红,跑车在路口来了个堪称野蛮的急刹。趁着等候信号灯的时间,英国人转过头让自己同迪诺四目相对:“当初替萨瓦托工作时我就已经被训练得能够冷静地处理任何事务了,即便那在私人层面上与我有关。”
                  “但我以为你刚才那个急刹车是对我的某种示威,那可算不上冷静。”
                  ……
                  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已是傍晚,眼下已残破不堪的医院大楼门口拉起了警戒线,看守的警吅员十分尽责地确保着没有看热闹的闲杂人员趁乱混进去好拍照发上社交网络。再走近些多利亚纳便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曾在舞会上见到过的那位加利亚诺家的大小姐正在同调查人员谈话,看到迪诺后她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他们的搜查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可以进去。医院的供电设备被破坏得差不多了,我们得带手电,”与晚宴当天不同,此刻的大小姐将黑色的长发束成了一个利落的马尾,她稍显困惑地打量了英国人几秒,不太确定地说出了她的名字,“多利亚纳·格雷?我以为你只是迪诺的‘艺术顾问’。”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
                  “是啊,我也觉得真正的艺术顾问即便在平日里也不怎么会打扮成逃学的男高中生模样。”
                  “请别这么说。您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我父亲是这所医院的投资人,可他现在因公务缠身正在比利时,所以不能亲自来做损失评估。按理来说他们不会轻易让我们进去,但埃德蒙多有大笔的钱也有人脉,”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已从警戒线下钻了过去,“我能理解埃德蒙多需要有人前来查看的理由,但你呢,迪诺?救死扶伤的医院什么时候也划分到你们受理的范畴中了?”
                  “怎么说呢,塔蒂,近些日子我们听到了些风声,说杰索家族在暗地里进行一些人体试验,而事实上通过特殊途径买卖的解剖用遗吅体和器官数量确实在增加,我们试着调查其来源和渠道,结果似乎有一部分迹象表明它们来自这里。”话语间他们一同走进了医院,迪诺打开手电照了照四周,建筑大门口的部分毁坏并不严重。他转过头发觉大小姐正紧皱着眉,三分怀疑七分不满地看着他。
                  “说话注意点,迪诺,那些只是传言,你谈论的可是我父亲投资的医院。”
                  “是说,您敬爱着他?”跟在最后的英国人漫不经心地反问了一句,语气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塔蒂安娜对她怒目而视。
                  “是家族名誉问题,我不喜欢他不代表我就希望加利亚诺家的人会被当成丧尽天良的混吅蛋。”
                  对话情绪有点糟糕,不知是因为建筑物里糟糕的空气还是为了缓和气氛有人轻咳了一声。“我道歉,塔蒂,”首领适时而诚恳地说,他跨过了地上一架破损的轮椅,“爆炸的原因有结论吗?”
                  “我刚才向他们打听,据说是无菌仓里的氧气被点燃,引吅爆了周围的易燃易爆物品。不过他们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无菌仓里会有起火源;而我不明白医院里怎么会有足够造成这种破坏力的易燃易爆品……”刚巧此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大小姐低头快速地读了一遍,向两人复述道,“刚刚收到了消息,他们已经确定了被点燃的无菌仓里烧焦的尸吅体是谁。非常古怪,里面的人是医院院长。你们有谁想得出什么解释吗?”
                  “有人恨他,想让他痛苦地死。我们去那儿看看吧,或许警吅官们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这么说着,他却突然看着墙上被灼烧过的痕迹停下了脚步。其余两人慢慢走远,距离好几米开外后多利亚纳才突然发现自家首领被落在了身后,她举起手电晃了晃对方的眼睛。可惜首领并无解释的意思,他抱歉地耸了耸肩,快步跟上了她们。
                  相比前门,无菌仓周围已面目全非,大小姐嫌弃地皱起眉,踮着脚尖寻找适合落脚的位置;英国人则毫不介意地走了过去,漫不经心地东张西望。空气里的气味依旧刺鼻,用作提醒在场的人此处曾是一个可怕悲剧的发生地。从刚才开始便神情越发严肃起来的迪诺再次靠近了墙边,伸手抹了一把墙上的灰烬,将其在手指上细细地捻开,终究是得出了一个确凿的结论。他正准备开口,英国人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地快步靠近他。首领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猛然注意到自己方才抹去灰的那块墙面上赫然露出了个尖角顶着一段弧线形状的划痕,无疑是人为,并且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手头没有趁手的清扫工具,在大小姐和多利亚纳显然不想弄脏自己衣服的眼神暗示下,迪诺最终包容地脱下外套把那充当了抹布,并屈尊擦起了被烧黑的墙。很快他们便看出,那块地方被人刻出了一个餐盘大小的倒五星图案。
                  这终于让塔蒂安娜愿意更走近一些,她思忖了片刻,不太确定地开口:“我不明白,上次见面时我记得院长会随身带着一个十字架,所以这是场出于宗吅教理由的谋杀?”
                  “我们都希望事情只是这么简单,但是你看,塔蒂,靠近这附近墙上的烧痕不是来源于明火,”不顾形象地在外套上擦了擦手,迪诺叹了口气,“墙面是受到了岚火炎的腐蚀,或许之后的爆炸只是为了掩盖这一事实。”
                  “但您或许并没有猜错他们的理由,从前的人们认为火刑具有净化的作用,毕竟岚火炎的腐蚀和明火灼烧在感官体验上是差不多的。您是否知道,这里的精神科会采取电击疗法吗?”
                  这一问题令大小姐有些不明所以,她摊开了双手以示自己并不太了解。
                  “您瞧,再富有悲剧性的火焰也不过是化学反应的延续。但就算当代的人们对这些做出了科学而枯燥的解释,它们依旧具备着某些象征含义,”英国人自言自语样地说了下去,讲到这里她犹豫着停顿了片刻,像是触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你们可以把这当做我毫无根据的猜测——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里至少有一个是一位女士,我也许知道她是谁。”


                  IP属地:英国109楼2017-10-15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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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0楼2017-11-04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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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3楼2017-12-02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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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3:女巫季节
                          “他也许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小看埃德蒙多了,迪诺。他是个生意人,如果他要资助一桩生意,他就会了解到关于这桩生意的任何细枝末节,这样才能让他赚到最多的钱。”
                          ……
                          几小时前,他们最终在停吅尸吅房找到了一个隐藏得异常完美的暗门,通往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在那里并不很规范地存放着大量人吅体吅器吅官——此时也已像锅打翻的汤一样杂乱地散落在地上——这不容置疑地证实了某个传言。空气流通得很糟糕,外加这一幕太具视觉冲击力,大小姐差点当场呕吐出来。因此他们不得不尽快离开了这座建筑物,回到英国人在佛罗伦萨的居所后塔蒂安娜似乎才终于冷静下来,她按压着太阳穴,没有拒绝多利亚纳为她倒的一杯伯爵茶。
                          “迪诺,你也是像我父亲那样的大人物,以你的思维方式,如果你做了这样的事会是出于什么理由?”抿了口红茶后塔蒂安娜提问道,她随后蛮不讲理地向英国人抱怨说不喜欢佛手柑的味道,但却还是出于喉咙干涩而又喝了一口茶。她发现多后者正以一种三分怀疑七分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本就不太好的脾气顿时爆发:“你不相信我,格雷,事情根本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埃德蒙多从来没有真正把我看成过他事业蓝图的一部分,何况我支持人道主义,根本就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否则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态度很真实,被她指名道姓地指着鼻子吼的英国人立竿见影地展现出了对此深信不疑的表情,她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那么,既然他清楚您并不赞同这种‘买卖’,加利亚诺小姐,您的父亲又为什么会冒着让您发现的风险而让您来处理这里的事务呢?”
                          面对这个问题大小姐沉默着思索了片刻,神色因此逐渐黯淡了下去,她重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两人时,眼睛里微弱地透露着难以置信的意味:“我亲生的父亲,他想要除掉我。”
                          “或者,往乐观一点的方向去想,他们希望让你身居要职——但会是你并不愿意担任的那种。你知道了这些,他们就可以以此威胁,好叫你做他们想让你做的工作,或是让你再也做不了任何工作。”
                          一直安静旁听着的首领此时终于发表了观点,大小姐狐疑地看着他,已经无心质疑他对“乐观”这一词汇的定义。“‘他们’?”她关注到了对方的措辞,略显不解地反问。
                          “因为这不像是埃德蒙多的作风——他这段时间有好些举动都不太像是他自己的作风。”
                          “你认为他受人指使?换我可不会那么想,我父亲他不喜欢替别人工作。”
                          “那如果是不得不呢?”说到这里他坐了下来,平视着对方面孔,眼睛里简直充满了真诚和人性的光辉,在一边旁观的英国人险些就要不合时宜地笑出来,“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塔蒂。帮我注意一下最近一段时间里,埃德蒙多见过什么人,和什么人吃过饭。”
                          可惜大小姐显然并不买账:“我们不是中学生了,迪诺,你还想让我玩打小报告这种中学生的把戏。”
                          “那让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好了,埃德蒙多最近来往的人中,有没有名叫杰索的人?”
                          这个名字终于让塔蒂安娜皱了皱眉,她回想了两秒,稍稍睁大了眼睛:“你是说,那个奇怪的白毛小子?”
                          态度足以说明一些问题,英国人似乎对这个话题更有了一点儿兴趣,她漫不经心地在首领手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来——虽然仍旧在低头同什么人发着短信:“听起来您认识他?”
                          “算不上。他曾找埃德蒙多谈过生意,一开始我父亲并不把他看在眼里,差点把他拒之门外,但在商谈了一阵子之后,他又对那小子笑脸相迎了。”
                          “如果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要我对他笑我肯定也会对他笑的。”
                          “是啊,很有参考价值——一个外人跑来我们的地盘,在会客室门外就有人把守着的状态下,用显眼而具有威胁性的武器恐吓我们的大银行家,那真是一点也不会让人起疑。”
                          “那只是打个比方,”英国人耸了耸肩做出“无意冒犯”的表情,她从沙发扶手上滑下来稳稳挪到了迪诺身边,“我是说,像我就有那个能力,能在不让人受伤也不被外人怀疑的情况下让一个人对我笑脸相向和言听计从。加利亚诺先生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反常吗?”
                          大小姐向迪诺投去了一个夹杂着不解和不满的眼神,关于他任由自己的新人手下在这里大放厥词,对方回以了一个宽容的表情和“别介意”的口型,塔蒂安娜才接着回答道:“没有,除了做起了些赚不了大钱的买卖,他认为那对长远的利益有好处。”
                          “那让我猜猜,塔蒂,买卖的最大受益人是杰索家族?”
                          ……
                          他们的谈话进行了半个小时的时候塔蒂安娜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多利亚纳起身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后者并没有半点醒过来的意思,于是她颇具绅士风度地将大小姐抱进了卧室——看起来并不费劲。首领伸手拿过桌上空了的红茶杯,瞧了几眼后不太确定地问道:“里面加了安定?”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而我需要一点和你的私人空间,”她从迪诺手中夺过杯子,转身进厨房把它放进了洗碗池里,“之前在医院里我不是告诉你,我可能知道毁掉医院的是谁么。那时因为加利亚诺小姐在场,我认为应该过些时间再讲。现在就很合适。”
                          “我以为你改变主意不打算告诉我了。让我来理理思路,我们在废墟的墙上发现了火炎灼烧的痕迹,不止是岚火炎,还有晴属性的;被破坏最严重的是地下密室、烧死院长的无菌仓和精神科的楼层,按理来说不是一人所为。对此我也有所猜测了,我们可以看看彼此的想法是否一样。”
                          对于自家首领的总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情却看上去并未认真在听,英国人转身走到墙边摸索着按下了某个隐藏在壁橱后的机关,地板上一道暗门便不缓不慢地自动打开来。
                          “我的猜测在这里面,说说看你的。”她打开手机自带的照明,带路走进地下室。那里面的空间并不十分宽敞,却让人错觉走进了海盗的藏宝洞穴——收藏品油画、壁挂与珠宝琳琅满目,但仔细辨认便会发现其中大多并非真品。
                          即便如此,迪诺还是饶有兴趣地拿起一枚高仿的巨大绿宝石并发表了感慨:“我差点就要说,你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的富有。”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加百罗涅大老爷,自二十世纪以来我都一直入不敷出。这么说来还得感谢萨瓦托,为加百罗涅工作的那段时间我确实收入不菲,”她语带调侃地说,摁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后空间里一片明亮,“你手里那个,我也有它的真品,三枚,购自阿姆斯特丹。我当然不会把值钱的东西都藏在这里,这些赝品是用来混淆视听的,为的是确保即便有人闯入这里,也不会太过顺利地拿走我最不想被人偷走的东西。”这么说着她走至一幅一人高的油画前,示意迪诺看一看画面——那描绘的是一场火刑,围观的群众人头攒动,色调明亮,隐约看出有人在为此欢呼、在呐喊以表对受刑人的愤怒;而画面中央的刑场里熊熊燃烧着大火,被绑在木柱上的女人正发出痛苦的哀鸣——看起来似乎讲述的是有关猎巫行动的故事。首领稍稍歪了歪脑袋,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我从乌斐济美术馆里把它带了出来,因为我发现……”
                          “你是说,‘偷出来’?”
                          尽管不满于首领的打断,但出于礼貌,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扬了扬眉,好脾气地解释道:“这是未展出的馆藏,画于十六世纪末,作者并不出名,画面也不算精致,风格也没有代表性,即便它继续被保存在馆内也未必会受到多少重视。不过经过扫描我倒是发现这层画面下还有过另一层,画的是同样的背景故事,可画师的水平显然更高,并且故事有个完全不一样的走向……我把图像临摹下来了,你看看吧。”她在房间一角的书桌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最终抽出了一本素描簿,翻开其中一页往迪诺面前递。
                          那果真依旧描绘的是同一场火刑,可画面重点则是火焰中的年轻女巫,不同的是她一只手挣脱了绳索,竭力向前伸去,痛苦的表情被愤怒和恨意所取代,人群四处逃散,在她面前不远处一个看似颇为有权有势的中年男人面带恐惧跪倒在地,正用一只金属制的十字架在土地上划出一个倒五星的符号。
                          画的内容让首领不禁稍感不适地皱了皱眉,并花费两秒试图去感受图像里的场景,他抬眼看到英国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一直都乐观地以为,现在的人不再相信女巫,也不再会有猎巫行动了。”
                          “在十九世纪还是有的。如果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到的,我当年那个被实施了前额叶切除手术的朋友……”她不知从哪找出了一块吊坠,随手抛给了迪诺。后者接住后打开,发现里面嵌着张泛黄的黑白老照片。
                          那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模样算不上惊艳,但五官端正,眼尾上挑,眼神隐约有些讽刺和厌世的意味。迪诺惊讶地发现她的长相与临摹画中受刑的女巫如出一辙,他甚至隐约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曾亲眼看到过这张脸,却偏偏怎么也无法想起来。他轻微地摇了摇头,以示他仍觉得这样的猜测太过于牵强。
                          英国人毫不在意地挨个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思维并不受到半点影响:“你们都知道六道骸经历过轮回转世,但你们又怎么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再无其他呢?”
                          “我没有办法说服你来相信我,但我会想办法去找她,”注意到首领的表情,她固执己见地继续说道,“那么,你的猜测又是什么呢?”
                          地下室门口若隐若现地传来十二点的钟声,迪诺小心地把吊坠递还进多利亚纳的手里,他轻叹了口气回答道:“那个被白兰从这里带走的孩子,自那之后都再也查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踪迹了。”


                          IP属地:英国114楼2017-12-04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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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15楼2017-12-0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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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17楼2018-01-16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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