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纬纵横，时差有变。不论你是站在北半球或者南半球，端着咖啡看书也好，在路灯下赶着回家也好，总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做着平凡至极的事情。所以，还有什么好怨怼的呢。
———序言

（接上）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原因，谈无欲就是睡不好，夜里做起噩梦，梦见那个小小的女孩子看着他，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然后转身离开，背影逐渐缩成一个点再不见。
谈无欲一坐而起，冷汗唰地就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喘气不止，“笑眉……”
男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看起来也不算太精神，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只有两个馒头，“呶，给你的，快吃了。”
谈无欲看到他身后天色蒙蒙，接了一个馒头，“我得回家了。”
男孩子拿着另一个馒头啃，“嗯，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谈无欲出门时候，被呼啸的冷风冻的抖两抖，呼一口气都要冻得掉冰碴子，三两下吞了馒头，谈无欲搓搓手，连忙下楼梯往外面走。
等走到半路他才想起来忘记那个人的名字，还有一声谢谢。
可是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门正大开着，谈无欲只觉浑身冰凉胜过这隆冬严寒，急急冲进屋子，发现东西没怎么丢，只是不见了那个女孩子。
“笑眉！笑眉！你在哪儿？！”他拼命喊，从屋子里喊到屋子外，始终不见那团小小的影子，谈无欲几乎要崩溃，他错了，错的很离谱，他怎么能放任笑眉一个人呢……
“笑眉！笑眉——……”
跑遍整座巷子都没有，谈无欲拖着步子往家里去，那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家。
孤零零的一座破屋子，又小又乱，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带着笑眉过了两年的。
膝盖慢慢跪在地上，谈无欲从未觉得有哪一刻这样打击过，哪怕在两年前，母亲被关去精神病院父亲服毒自尽他都没有这样崩溃过。
如今他已一无所有。
地上慢慢晕出一小块水渍，眼泪淌了他一脸。谈无欲靠着门坐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把这间屋子里能用的东西都打包起来，背在身上，往那条熟悉的路上走去。
其实他也忐忑了一路，不知道那个人能否收留他。不过他一个人留在那间破屋子里又能怎么样呢？
男孩子开门看到他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不过还是把他让进门，顺手帮他把背上的行李卸下来。
“我想我以后可能要麻烦你了，”谈无欲深吸一口气，“我叫谈无欲，我可以出去找活干，总之绝不会白吃白喝。”
男孩子笑眼弯弯，“啊呀，无欲啊……没事儿你白吃白喝也不要紧，毕竟你带了这么些东西来，想想也不像那种寄生虫。”嗯，比如住在他楼下的那一只。
“我叫素还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名叫素还真的少年冲他伸出手，圆润的脸上笑容十分傻气。
谈无欲抿紧了唇，还是把手伸出去。

于是从此往后，谈无欲的生活里就多了这样一个存在。
等他骑进那条黑漆漆的小巷子，在楼道下锁好自行车的时候，住在底楼的剑子穿着一件略显肥大的白衬衫，粗布制成的裤脚卷两卷露出脚踝，拖着一双前端磨损到破开口的布鞋，跟他笑呵呵地讲，“谈无欲，今天我从工地上淘到一包干货，人大娘送的，我最近牙齿疼的厉害又不好放着，你拿去和素还真吃吧？”说完就递了一包干货过来，谈无欲拎在手里，分量还不轻。
真是太阳打北边出来，过日子过得比他和素还真还穷酸的真是没几个了，偏偏这个剑子仙迹穷酸到了一个极致。
住屋就不说了，平日吃穿用度，基本看齐后排胡同的老院子里那个收垃圾大爷。问题是别人年事已高啊，你这……
剑子不晓得谈无欲那点内心戏，只当他是承情收下，还把那包干货往他怀里按了按，“可别浪费了啊。”说着又扭头走了。
爬了两层楼拿钥匙开门，就听到屋子里哔哔啵啵的油炸声，谈无欲来不及顾那包干货，大吼一声，“素还真！把铲子放下，让我来就好！”
素还真围着一件破旧毛衣，探出个脑袋，眼睛眨了眨，“无欲你下班回来晚，我做饭给你吃免你劳累了，哎？你手里拿的什么？”
见素还真的注意力被干货吸引，谈无欲松口气，脱了鞋子就上前抢了他手里的铲子，“楼下剑子送的，说是最近牙口不好。”
“呦……”素还真扒着那包干货，笑的不怀好意。又转头跟站在油锅前的谈无欲道，“剑子他还有说别的什么吗？”
别的？谈无欲仔细想了想，“没有。”
“有什么问题么？”没听见回答，谈无欲一回身看到一边剥了个杏仁一边思考人生的素还真。
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谈无欲撇撇嘴，反正肯定不是好事。毕竟在他身边看了那么些日子，也算是有点体会。
被素还真那张纯真水嫩的脸蛋骗过的人还少吗？
谈无欲越想越觉得气愤，一顿豆芽炒咸菜愣是炒的气势磅礴。
【第一段完结，开第二段。反正是段子形式，不会太长。】

楼主加油(/ω＼)好喜欢

2.
晚饭端上桌，素还真兴致勃勃地坐下来一看，豆芽炒咸菜还有两个馒头，顿时脸就垮了。
“无欲，我知道你勤俭持家，可是这根本就……”话讲到一半就在射过来的眼刀收了音，素还真拿起筷子饼脸什么委屈。
谈无欲坐他对面，一派和颜悦色，“晚饭做成这样不亏你了，看到别人剑子吃的什么了吗？”
素还真不是不晓得剑子每天吃老干妈配饭，一罐老干妈往往要个把月，一日三餐顿顿如此。有一回他忘记带家门钥匙，让剑子看到了就殷勤地请到他那间小破屋里，吃了一顿——老干妈配饭。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接触过老干妈。
“哎……”
谈无欲拿眼睛瞟他两眼，“待会儿我还有晚班，你呢？是打算闲在家？”
“耶～无欲去辛苦工作，我怎么可能独自偷闲享乐呢？当然是要一起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啊。”素还真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然而谈无欲就没看他出过这个门，除了觅食。
你是在赚个什么鬼的钱啊？！坐在家里就有钱了吗？！
谈无欲有时候回想起来都觉得惊悚，没有来源他是怎么撑下来的，而且脸还那么圆润。
“素还真，你家里人……不在？”等人洗好碗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的时候，谈无欲忍不住问。
“啊……无欲问这个是准备跟我去见家长吗？”素还真有点惊讶，甚至还有点喜形于色。
见个鬼家长——谈无欲不想吐槽，“我只是随便问问，家里人不在你一个人在这里住房子，怎么负担得起？”
“为什么负担不起？”素还真有点纳闷，“我不是说了我有工作可以赚钱养家，无欲你不用担心啦。”
——我担心个鬼。谈无欲点了点头，看到墙壁上的钟表指向七点整便匆匆忙忙起身，“时间到了我得去上班了，晚回来的话就不用等我了。”
素还真在后面目送他离开。
谈无欲兼为了挣钱特地兼职了几份零工，白天去公司里做做保洁工作，晚上就去书屋里倒卖破旧书籍，顺便收点垃圾卖卖。虽然过得不易但他也从不觉得苦，反正人活一世干活二字。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以后能找到笑眉，他也得坚持下去。
[……疏楼龙宿即将上线。]

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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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楼房地产公司仍然是一如既往地人头攒动，毕竟作为苦境房地产商里的独秀一枝，疏楼龙宿也是一个十分一枝独秀的人。是的，不论从哪方面而言。
谈无欲照例到保洁员休息室里换好天蓝色的工作服，掏出一张做工细致的打时卡，上面字体都是烫银的，龙飞凤舞尤其流畅，表面还附了一层珠光膜。放在灯光下一看就眼睛疼。
把员工打时卡设计得如此高雅格调，想来是他们老板的个人乐趣。反正谈无欲管不着，他只管自己工作打扫。
嘀——的一声以后，谈无欲就风风火火冲进厕所水池边拽起一只大拖把，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同工作区的大妈看到他来了还打个招呼，“小谈呐！来这早？”
谈无欲一边把拖把甩的水花四溅一边应道，“嗯。”然后往肩上一扛，去公司大厅的白瓷地砖上卯着劲拖地。
该死的白瓷砖，这公司铺什么色不好为什么非得铺白色？能拖干净才有鬼啊？谈无欲抿紧嘴唇，手里用上十二分的力气，灰扑扑的地砖马上亮晶晶，还能照见他自己的影。然后就有一群人从门口浩浩荡荡的进来，踩着他刚刚拖干净的地砖。
要不是看在这家公司工资给的还可以，谈无欲可能很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刚才那群人来势汹汹看起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款，难道是老板的对头？谈无欲想了想曾经亲眼目睹那个一身珠光宝气闪瞎人眼的紫色身影，当真是华丽到令人心肝颤。
不过诡异的是，谈无欲竟然想到了穷酸到极致的楼下邻居，这算是上帝创造人类失误的两个极端吧。
去食堂餐厅领便当的时候，谈无欲让阿姨给多加了点菜。多加菜到不是他爱吃，而是食堂饭菜不错，带回去给素还真加餐还能省点买菜费用。对此曾来他们家蹭饭的剑子不禁诧异，这是哪来的饭菜真是好吃的惊天动地。谈无欲咬着筷子看着他，疏楼房地产公司的食堂。
剑子似乎是踌躇了一下，过了会儿又问，那还收人吗？
谈无欲说，我帮你问问。
捧着便当吃了一半，谈无欲把餐盒收起来，到面试招人的办公室里去，看到红裙明艳的穆仙凤，礼貌地敲敲门，“穆经理。”
“请进。”穆仙凤脸上保持着24小时的标准微笑，“请问谈无欲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来询问公司里还收不收人的，”谈无欲坐下来，“我一个朋友他也想来面试，托我前来问看看。”
“这样啊。”穆仙凤维持着笑容，继续问，“那你的朋友是需要一份怎样待遇的工作？”
“他……”谈无欲想了想剑子总是往两条街外的烧饼店里跑靠着送外快赚两个钱的样子，“可以吃上饱饭的待遇就好。”
“好的。”不愧是疏楼公司的总经理，面对如此匪夷所思的请求还能波澜不惊，随手拉开职员空缺表，迅速浏览了下，“目前公司里保洁区用餐区都缺两个打杂人手，场外露天垃圾场的清理也需要人手，具体详情可以请你朋友过来当面过来谈一谈。”
“那好，我会找他过来的，谢谢经理。”谈无欲从椅子里起身点头道谢，老实说这椅子舒服的有点让他不想起。
问清楚情况以后，谈无欲趁着回家吃晚饭，叫来剑子仙迹说了说情况。
“你要是乐意，这两天你就可以过去看看。”谈无欲从袋子里拿出饭盒，“不过你也把自己拾掇拾掇，反正穿成现在这样是不好讲了。”
素还真坐在边上笑，“剑子穿这样就不错了，”又转头朝愁眉苦脸的人道，“把我衬衫借你一件穿过去？”
“我怎么可能穿那种莲花香的衣服出去四处招摇啊。”剑子拿手扶着额头，开玩笑让他穿那种香气扑鼻的衣服还不如让他别穿比较痛快，呃说归说，怎么也是该置办一件。
“要不行就穿我的。”谈无欲瞪了眼素还真，“吃你的饭别瞎扯淡。”
剑子仙迹沉思了好半天，决定还是去附近裁缝店里买一件，听赤脚医生慕少艾说他有个朋友就专门做衣服，好像是叫朱痕来着？
晚上谈无欲上完夜班就骑车去天桥下的小巷子里，看书屋门口的灯还亮着，就匆匆过去，推开木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无悼一人庸，“兄弟我来收书了。”
见是谈无欲，无悼放下盖住了他的脸的旧报纸，拿手指了指角落里堆着的一大堆旧书，“都在那儿呢，你看着收罗。”
“嗯，”谈无欲在狭小的屋子里看了一圈，挂在天花板正中央的灯泡外面结了层污垢，光线照明都成问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得清报纸上的字的。
收拾完了满满一大摞，谈无欲拿出绳子捆一捆搁在自行车后座上，朝屋子里的人喊，“无悼，我回去了啊！”
回答他的是敲在木头椅子上的梆梆声。
想当初谈无欲刚摸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被一脸苍白面无表情的人吓了一跳，这悄无声息一点人气也没有，是个人都要吓瘫。
不过后来来来去去多了，谈无欲才发觉这也是个苦命人。
不过这世上又何曾缺过这样的人呢？
深夜里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谈无欲拧了把身边人的饼脸，“素还真你真好命。”
被莫名其妙拧一把，虽然对象是他的无欲亲亲，素还真也不是不乐意，但有事肯定要问清楚，于是他抓住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十分温柔地问，“怎么了无欲？”
谈无欲呸他一口，“凭什么你好手好脚不愁吃穿，日子还这么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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