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
我笑着看碇真嗣,但其实我心里除了紧张别无它物。我压根不敢挪步子,我腿软的不行,万一跌跤就不好了。
我这么说吧,我的衣服和枪是事先存放好的,我从碇真嗣家出去后立刻到那里换取了衣服换上再带上枪——而现在我只后悔我的自大,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而我只有这么一把微型手枪。
任务就不提了,我觉得我今天得交代在这里。碇真嗣的架势是要来真的,空手我未必打不过他,但现在装备悬殊,我可不觉得他会手下留情。
我也不想动手。
这真不是什么好事情……我简直有把文件扔给他说我不要了走吧咱们回去顺道买点苹果。
这简直太可怕了,他不会听我的。
碇:
好几次,好几次我都想把枪放下把刀扔掉,走过去和他说我不要了,走吧咱们回去,我给你削苹果吃,但是你得先吃饭,要不然会胃痛。
但是那怎么行呢?他连来到我这里都是处心积虑的结果,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他不会听我的。
耳机里同事突然说话了,他说:“我给你叫了增援,已经到了。”
停车场里的灯突然间全部灭掉,我立刻明白那就是耳机里说的援手。入口处突现强光。我虽然及时闭了眼睛,却也还是被照的两眼发白,只得迅速后退靠着墙转进了停车场里。
然后我听到有喊话的声音,这声音我听过,是我认识的人,是和我一起工作的人。他大喊:“放下武器立即投降”还有“你把人质怎么样了?”我闭着眼靠着墙,大喊一声:“我在这里,在里面。我没事。”
然后我睁开眼睛,这很痛苦,我不但眼花还眼痛,但是我能看见。我看见渚薰没看他们,他只看我,他在笑。然后他松手,枪立刻摔到地上。渚薰伸腿把枪踢远,再一次,再一次缓缓地举起双手——
“我错了。”他说,他还是在笑,“真嗣君,不管你听不听我的,我本来应该听你的,我错了。”
渚:
真嗣从墙后走出来的时候,表情是一种痛苦与惊讶和担忧混杂在一起的表情,我不知道,也许我搞错了。于是我把枪丢掉,把它踢远,然后我举起手——面对着他。
我回想他刚才的表情,突然意识到错的是我。他也许不会听我的,但是只要我听他的就没有问题。
但是已经太晚了。
我听见上面有人,有扩音喇叭的声音,音量开的不大。那个人说,对真嗣说:“碇真嗣,把那个人处理掉。”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叹气了,援兵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抱有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的希望——谁会想留一个了不得的祸患呢?如果今天我从这里出去,今后只会更加发奋地给他们使绊子。不管我愿不愿意,那是我的组织的意愿,也是我的工作,我赖以生存的手段。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能力,我连一只苹果都切不好。
我看见真嗣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枪和刀,低着头一言不发。那边的人似乎是个高层,对着真嗣催了一遍又一遍,可他不动,就好像被美杜莎看过了眼睛,变成一座石像了。
我抬头看停车场入口那边,七八个全副武装的特种兵正举枪对着我,随时做好把我打成筛子的准备。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我太自大了,我死掉这件事完完全全是我的错,压根怨不得别人。
而真嗣总算扭过头来,他丢掉刀,慢慢举枪指向我。我看到他的眉毛在颤抖,嘴角在颤抖,但他面无表情。突然他开口了,他说:“你苹果怎么会切的那么丑呢?”
我说:“我故意的。其实我切的可好看了。”我撒谎了,其实我不但切苹果难看,我连削苹果都做不好。
“这样啊。”他说。
“就是这样。”
然后我说,我告诉他:“真嗣君,你不应该和我闲聊,你应该开枪。”
我看到他手在抖。
“我不想…我不能……”他低下头。
“那么他们会杀了我,我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我向着那边全副武装的士兵点点头,“我连苹果都切不好,我活着一点用都没有。”
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我看见他扣着扳机的食指紧了一点,可他的手在抖。
“被你杀掉结果好一点。”我叹气,其实我想说我后悔没听你的,咱们本来还有机会一起回家顺道买点苹果的,全被我给毁了,我活的太差劲了。但是我不能说,我一说,他就要动摇了。我不能说。
我想他什么时候动手呢?他一定会动手的,或迟或早,我最后都得结果在他手上。
只希望他不要让我等太久。等待是很煎熬的,而等死更是一种惨烈的酷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