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露珠上,映出七彩阳光,白鸟鸣叫唤醒了,小镇上的人,人们习惯性地抬头观望远处的山,只见白云上方露出青翠的山顶,他们明白这又是晴朗的一天。那远方的山有个十分切合的名字,云雾山,因为其山顶常常云雾环绕,是个不高也不低的山,因此人们叫它山也不是,丘也不是,只因为山门前一块不知何时立在那里的巨石上写着云雾山三字,人们才勉为其难地称它为山。
云雾山羊肠小道布满全山,没有覆水泥更没有上柏油,有些地方甚至为杂草阻断,一下雨能踩一脚泥泞,只有山脚下盘了几圈盘山路,不知是政府缺钱还是认为建路没意义,这条公路也没了下文。但关于云雾山的“灵异事件”在小镇广为流传,说是有一家人到云雾山游玩,夫妻两人坠崖身亡,尸体已送回老家料理后事,只有小男孩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关于这件事传说甚多,一个比一个玄乎,没有一个正经的,有人说他是被小鬼附了体,带去阴间了,也有人说是山神见他可怜,将他收为童子了,总之它们都导致了一个后果——很少再有人来这山了,山脚下的农家乐也一家家搬走。羊肠小道上只有僧人留下的足记。
哦,说到僧人就不得不说一下山顶的庙了,那是一个简陋但整洁的庙,空明的大堂里立着一尊雕像,那雕像不是四处都供奉着的释迦牟尼佛或各路菩萨,而是一个手杵法杖,身背木箱的僧人,大概是因为经费问题,雕像没有镀金身,露出最天然的土黄色,看着的确寒碜。
研究过宗教的人见了都明白守护这陋庙的并不是那些常见,正经的僧人。他们是游僧,被道上人称为最不检点的僧人,因为他们不用穿特定的服饰,不用拜佛,甚至不用剃度,他们从善不从佛。但道上人又怕他们,因为他们可以随意使用佛法,这是和其他和尚最不同的地方。那些释迦摩尼的信徒总看中修行,他们认为修行不够会走火入魔,但就说修行,现在有多少人真正够格?人们对利的追求已经开始侵蚀信仰,之前寺庙上市的闹剧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清早,寺庙里正进行着无人观看的仪式,小和尚站在雕像前,身穿化来的便服,郑重其事地从老和尚手中接过了法杖。身后的木箱简化成了背包,若不是十分突出的法杖,一眼望去还真和俗人没差。小和尚同老僧说了几句别语就上路了。
抵至山脚小镇已是黄昏,和尚走在溪边,用脚踢着鹅卵石,发出清脆的响声,萦绕在河道中。直到天边泛黑时,他终于选择了一个石梯向上走,该考虑住宿了,总不能露宿街头吧。离最近的寺庙还有六十公里,和尚看着衣兜里少的可怜的钱,又瞥了一眼闪烁着的“住宿”大字,紧捏了一把,这才第一天呢。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一顿叱责声就灌入耳朵,中间还混杂着婴儿的啼哭声,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停止思考,向声源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正跟一个男子理论,那男子留着现代男人少有的长发,稍高于腰部,门的一侧摆着一个纸糊的手提灯笼,灯笼散发着一种诡异的蓝光,妇女大声训斥:“你神经病吗,没听到我孩子哭了吗?真不知道政府留你们有什么用,天天扰民,还tm有工钱。我知道天干物燥,也知道小心火烛,行了吧!”男子等待几秒,用毫无感情的语气应到:“阿姨,你家周围有妖。”“是,有你这个丧门星。”“女士,请让我入门,有妖。”男子平静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焦躁。说着院中细竹开始疯狂抖动,却无风,妇女一惊,盯着竹子,呆了,男子破门而入,还未抵达就见丛中金光闪耀,竹子静了下来,这时妇女才反应过来,猛力将男子推出家门,关上门。男子无奈,在指尖集起蓝光,在木门上画了几下,待划痕消散,转身想拿提灯。
这时看见一个小男孩正将手伸入提灯触碰蓝光,又看看自己的手,于是对男孩说:“不烫,神奇吧。”和尚抬头直视男子“此火无温,你是更夫吧。”语气从容,不带一丝疑惑,更夫稍有震惊,不想这男孩也是道上之人,或者只是在长辈口中略有耳闻,便小心打探:“你是…….?”
“在下云雾山游僧”“哦,他们又出山了啊,我还以为那庙都荒废了。所以刚才是你?”和尚没有回答,突然想起正事“在下远游,身无分文,可否借屋檐留宿一晚,更夫面露难色,小声嘀咕“又是游僧,又是借宿”和尚见状刚想说罢了就听更夫开口“跟我走”和尚换上欣喜的表情,跟上更夫,更夫提起灯笼沿石板路向前走,印一路幽幽蓝光,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路上两人无语,夜静了,黑暗占据了整个天空,千家万户熏上橘色灯光,沿街木门紧闭,门缝将光割成丝缕,更夫一家家打量着木门,走到那些没挂桃符也没贴门神的门前,在门上画相同的符。终于,在小镇尽头的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门上同样没有任何物品,但不同的是门的上方挂着两个粗糙的灯笼,灯笼里是长久不息的蓝光。更夫站在门前,这一次他没有画驱鬼符,而是将手贴在门上,轻推门,尽量减少开门的“嘎吱”声,“这是你家?”“嗯。”
院门之后是一个木质房屋,很大,有两层,散发着潮湿的味道,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感觉随时都要倒塌,对比周围的砖房,没被拆都已经是万幸了。更夫随手将提灯插入屋檐下,领着和尚入了门。
刚入门,和尚就见宽敞空旷的客厅里坐着两个人,都各顾各的做着自己的事,一个是正在打毛线的老太太,头发斑白,脸上布满皱纹,但都并不深,另一个是正在抽烟的老头,是那种在旧中国极为盛行的大烟,烟杆子近尺长,老头神情焦躁,头上只有了了几根黑发,而那张脸都可以用千沟万壑来形容了,整个客厅静得可怕,气氛压抑。更夫带上门喊了声“爹,妈”两人同时抬头,老太太应了一句“哦潇儿回来啦,坐吧。”老头则只是看了一眼,吐了圈白烟就又低下了头,没过几秒,老头突然抬头,直视门口这个不速之客。和尚一惊,对上了那目光,一瞬间,寒气从头到脚贯穿了和尚,和尚心说:这老头人到暮年目光还如此凌厉,实属难得。老头没开口,只是盯着和尚,又抿了一口烟嘴,吐出长气,和尚向前一步,小心进行自我介绍:“在.....在下云雾山游僧,法号徒雨,请求在此留宿一晚。”老头在听到“游僧”二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光,老头看看他手上的法杖问道“沿谁的旅途?”声音雄厚低沉,其中难以听出感情,“行云和尚”老头突然站起“行云!五十年前拐走我老爹的混蛋?徒雨和尚,请让我同行!”和尚吓得连忙退后,更夫挡在了他身前“爹,你干嘛!我知道你对爷爷的离开很不满,但徒雨他毕竟是客人,这就是你作为主人的待客之礼吗?”“你个逆子,敢跟你爹对着干!”说着抬手做出打人的架势。老太太见状也连忙起身,从后面拉住老头,又向更夫使了个眼色,更夫趁机拉着和尚上楼进了一个小房间。
刚进房门和尚就在木板床上摊了下来,更夫点亮灯,坐在和尚身旁,两人保持静默,听着楼下传来的吵骂声,和尚望着更夫复杂的神情,打算询问怎么回事,便听更夫开口先打破沉寂“或许我带你回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吧,我到底在投机什么。”“怎么回事?”和尚忍不住了“二十年前,一个叫行云的游僧到我们家借宿,我们家是更夫世家,存有大量秘籍,爷爷是家中的顶梁柱,那时我爹就是个纨绔子弟,一成年就想得到祖传秘籍,爷爷当然明白我爹并不是一心做更夫,只是想拿秘籍换钱,就跟我爹耗着,那是一个相当可观的财富了,当时我爹甚至动过杀心,爷爷就带着所有秘籍跟着行云和尚走了”更夫停顿几秒又开口“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跟着你的。”和尚低下头“很抱歉我会把事情弄成这样。我想你的更夫能力是你爷爷教的吧,你爷爷一定是大智之人”更夫叹了口气“我并不喜欢我爷爷,他很偏心、自私,我爹能被养成这样都得归功于爷爷,而我这些能力都是偷师偷来的。”
楼下静了,老太太唤着更夫让他下去,更夫刚踏下楼梯就见爹妈并排站着,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老头靠在桌边抽烟,神情更加焦躁,老太太缓缓开口:“潇儿啊,妈和爹打算让你带你爹跟着徒雨和尚走,看看能不能找到秘籍和你爷爷的尸骨。”更夫回绝“为什么.......”剩下半句被老太太严厉的眼神瞪回去了,更夫眉头皱起,转身上楼,老太太不急于追上去,站在原地注视他上楼后又跟了上去,坐在更夫和和尚的对面,脸上神情瞬间放松下来。
“潇儿,妈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你爹那倔脾气你也知道,这事都搭他头上了,他可能放过吗?可他要跟在徒雨和尚身旁,还真不知道回做出什么。况且你爹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不适合远游,这一去不说能不能找到秘籍,没准到时候你去寻找的尸体就要加一具了。我见你也不想窝在这小山村,就商量让你代你爹去。潇儿啊妈这求了好久,这才答应,说不定下一秒他就反悔了。”微弱的灯光下更夫望望老太太又望望徒雨,轻轻翻动嘴唇“行了,都别折腾了,睡了吧。”
白鸟一声鸣叫,远处的山云里雾里间冒出青尖,徒雨一大早起来温习佛法,更夫则在桌前翻着爷爷的遗物,唯一和游僧有关的就是那张当年差点被他爹撕了的告别书“至吾儿苏懿丰,吾孙苏沐潇:今吾辈带雪儿随行云和尚远游,携家中经典,意在交流更夫之术,扬更夫之法,拓祖传经典。待吾辈归来家中经典皆传及吾儿丰。急时之意,望家人莫怪。”苏沐潇还记得他爹看到这封信时的的脸色,当时他明白爷爷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爹爹更不是,便也没多过问,任他爹儿斗智斗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