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的房子是一座两层的小楼,蜷缩在薏芙村的角落里。孤零零地咀嚼着薏芙村留给它的恶意,小楼的周围有着高高的石墙,框住一片小小的,泛着惨白色的蓝天。
安家男人出事之后,村民们本想毁了这座房子的,但由于村长的命令没有动手——科科,村长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神一样的存在啊,这些弱智的……
“蝼蚁。”安繄染将口袋堆在门口,径直走到楼梯下方的狭小空间,猫下腰来,掀开台阶下的活板门。一条长长的梯子显露出来,安繄染深吸一口气,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安繄染和她弟弟安弼一直住在这间小屋里。原本安繄染的卧室是在二楼的,但有一天安繄染却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搬进了地下室,对安弼说自己要在地下室睡,并且拒绝表述原因。安弼拗不过姐姐,只好答应。
“要不是因为……”安繄染翻身从梯子上下来,“……那个人,我才不会住在这个犄角旮旯呢。”这样说着,安繄染绕过床角,走到这个小房间唯一的装饰品——一幅画前。“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话音未尽,人却已不见。
谁料,画作之后,别有洞天。
安繄染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而她对面则是一幅美人卧图。那美人美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淡淡的扇形阴影,配上那凝脂样嫩白的肌肤,煞是好看。她仿佛还在睡梦中,但安繄染知道,她是清醒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良久,那美人才睁开眼睛,一双浅灰色的眸如同晨光熹微之初的两团浅浅的雾霭,迷蒙,飘渺而空灵,带着独属于常年生活在地下的生物的丝丝隐晦而忧郁的气息,她懒懒地坐起身来——充当被子的灰布随她的动作滑下,露出那浑圆的,白皙的,令无数人为之神魂颠倒的肩膀。她开了口:“村口那几个人,死了么?应该没死吧,别忘了……”那语气极为平淡,任谁都会以为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没死?呵,命还真大。”安繄染冷笑一声,“不过,他们几个被肆的人咬了,离死也不远了。”一次不死,大不了她来两次!村长家的人,除了高瑶——高瑶是无辜的,她一直对安繄染和安弼很是照顾,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们跟你有仇?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我的小师妹?让剑尖划开他们的喉管,再让蠹虫爬满他们的身体,最后的最后……”“不过我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杀了还不够,尸体还要为僵尸所食。”
“师姐若是想听,我说来便是。”安繄染的眸色渐渐迷蒙,“那是我还很小的时候……”
“爸爸爸爸,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听那个叔叔的话?他很厉害吗?有爸爸厉害吗?”看着指挥着村民们的矮个子中年人,梳蘑菇头的小女孩睁大了眼睛,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好奇。那一年,安繄染不大,四五岁的年纪。那一天有蓝宝石般美丽的天空,阳光静好,岁月淡然。
“繄染,那是村长,村里人自然都要听他指挥啊……”小女孩身旁的男子蹲下身,轻轻抚着女孩柔软的头发 。安家的男人不仅生的俊逸,还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的微笑是安繄染对这个世界中“美好”的最初的定义。
“村长……”安繄染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村长应该是很强的吧……
后来,安繄染才知道,村长叔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有一次爸爸采矿时遇到了危险,还是村长叔叔救了爸爸呢。村里的人提到村长,没有不竖起大拇指的。
从此,村长就成了安繄染心中除了爸爸以外,她最崇敬的人。
村长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哥哥叫高垒,妹妹叫高瑶。都是安繄染儿时的玩伴。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晚霞为天空附上了一层艳红,如火焰般壮丽。
“姐姐,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妈妈还等着他回家吃饭呢。”村口,一个棕发少年望向安繄染。夕阳投在他身上,晕开一圈辉煌的光晕。
“安小弼你就放心吧,爸爸肯定会回来的。”安繄染咬着面包,看似漠不关心,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向父亲离去的方向。“爸爸和村长叔叔一起出去的,村长叔叔都没回来,爸爸没回来也正常。”
“姐,我叫安弼!安弼!不是安小弼!”安弼抗议,安小弼,听起来像个很小的孩子的名字,他才不小咧!他还要保护妈妈和姐姐呢!“回来了。”安繄染没理会安弼,站起身来,望着归来的几人。眼中星星点点的,满是期待。
“阿根伯,村长叔叔……怎么没有爸爸呢?”安繄染微微嘟起嘴,跑上前去。
“村长叔叔……我爸爸呢?”,安繄染一如既往地与村长打招呼。但村长只是瞥了她一眼,目光复杂。而他身后的村民们则是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闭嘴吧,安家的小贱种!”高垒恶狠狠地向安繄染瞪去。“你爹干出那种龌龊事,他还有脸回来?怕是现在他已经在怪物的餐桌上了吧!”
“什么……”安繄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爸爸怎么会做坏事,爸爸可是世界上最正直的人,怎么会做坏事呢!
“喂,姓高的,干嘛骂我姐!”安弼站在高垒与安繄染中间,略显稚气的脸上满是愤怒。他和高垒本来就不怎么对头,现在高垒又骂他的家人,他恨不得一拳打在高垒那张黄脸上。
剩下的几个人本来也没什么好脸色,一听安弼这话,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如果不是碍在村长的面子上,估计安弼就会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