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题记
明台在常去的那家电影院前看到一只猫。
那只猫浑身漆黑,眼睛直愣愣地发着绿光,时时刻刻冷漠而警醒地窥视着周边的人。无数人走它周边过,纷纷皱眉绕开。确实,这样一只猫,往往不太吉利,况且,它的眼神也极不讨喜。明台静静地看着它,又好像透过它看见了另一个曾经的人。在与那只猫对视的一瞬间,他的灵魂仿佛被灼烧,他只能仓皇逃开,想要躲避记忆中那人滚烫的眼泪。说来可笑,一个经过严格选拔的革命者,因为在街上看到一只黑猫,而慌得六神无主,调头逃离。
完了,这事可不能让大哥知道。他心想。
记忆中那人的眉眼依旧清晰。她笑的样子,她开枪的样子,她皱眉的样子,她落泪的样子,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个眼神。那是极其悲伤,极其痛苦,但仍旧一副桀骜而自尊的样子。她眼里的仿佛盛满了星星,顺着眼泪砸在地上,散落一地的星光。那时他刚刚确认军统内部的腐败,他靠在高桥的水泥柱旁,内心蛮是自己梦想支离破碎的失落。她有些踌躇地向他走来,极其小心的迈步,生怕讨得他的怨恨和愤怒。却被他一声喝令:“滚!”。她像被烫了一下一般下意识地颤抖,似乎被他的吼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收敛了所有声音。
直到他听见她与郭骑云对话中沙哑哽咽的声音,他才猛然发现她四溢的悲伤。他偷眼看见她穿着的绿色衬衫和领口紧束的蝴蝶结,她的头发垂下一缕,被精细地卷成好看的弧度,和夜色相得映彰的黑色在格子外套上显得格外醒目。
他这才发现,这套衣服是他们当初一起到香港执行任务时她曾经穿过的。这是他们对未来充满新希望的开始。
彼时她靠在他的肩头熟睡,浅浅地呼吸,睡颜端正地像是在巴黎时看到的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她在这时,终于放下一身防备,素净的脸上没有哀伤和压抑,看上去就是一个文静而优雅的世家小姐。他盯着她看了良久,仔细地端详她睫毛在脸上拓下的阴影,细细地在心中描摹她的模样。他如此痛恨命运使国家处于动荡之间,国将不国,人民日日挣扎在水生火热之中;可他也如此感激命运,至少它让他遇见了她。
可现在,连她都选择对他有所隐瞒
说来奇怪,在那个月明风清的夜晚,本来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特工,两个人却都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一般绝望。她长久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再说一句话。而他看见了那个他一生难忘的眼神。
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决定了他们无须太多的言语来交流,她知道他无法接受她的欺骗而军统内部的腐败,而他也明白她定是有执念。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行动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她选择对他隐瞒,就像他叫她“滚”。他们都选择了最伤害彼此的方式。
她是倔强的,她的愧疚,懊悔,惶恐,绝望,爱恋被层层压在内心处渐渐发酵,酿成最醇厚的美酒,再也掩不住那醉人的香味。她因为他而感到自卑,所以她不敢说出那句话,她害怕彼此会诀别。爱与咳嗽无法掩饰,而她眼里,从来都是满满的爱意。
她那句几乎歇斯底里的“我不要你死。”在他心里留下极大的震动——那是被人试做生命般珍贵的惊讶,以及那一丝半毫他刻意忽略的喜悦。彼时他的心里涌现出极其怪异的感觉,乃至他现在也无法用一个具体的名词或形容词来描述它,但它是温暖的,就像年少时父亲模糊的阴影,又像家中彻夜不灭的微黄灯光。后来他才明白,这叫归属感。这样的归属感,来自一个狡黠聪慧的女孩,来自一同成长的生死搭档,来自他的半条命。
“哥,我想要只猫。”明台在饭桌上突兀地提出这个请求。明楼有些诧异,他抬起头和阿诚略微对了一下眼神,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是哪里来的闲心。明台放下筷子,清亮的眼直直地盯着明楼的眼睛,他极其认真地说:“哥,我想要一只猫。”明楼有些调笑地开口道:“怎么?明小少爷还想养猫?为什么?”明台却罕见地沉默下去,半晌才说:“没有为什么,喜欢而已。”
没有为什么,只是这样可以安慰自己,她,从未离开。
——题记
明台在常去的那家电影院前看到一只猫。
那只猫浑身漆黑,眼睛直愣愣地发着绿光,时时刻刻冷漠而警醒地窥视着周边的人。无数人走它周边过,纷纷皱眉绕开。确实,这样一只猫,往往不太吉利,况且,它的眼神也极不讨喜。明台静静地看着它,又好像透过它看见了另一个曾经的人。在与那只猫对视的一瞬间,他的灵魂仿佛被灼烧,他只能仓皇逃开,想要躲避记忆中那人滚烫的眼泪。说来可笑,一个经过严格选拔的革命者,因为在街上看到一只黑猫,而慌得六神无主,调头逃离。
完了,这事可不能让大哥知道。他心想。
记忆中那人的眉眼依旧清晰。她笑的样子,她开枪的样子,她皱眉的样子,她落泪的样子,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个眼神。那是极其悲伤,极其痛苦,但仍旧一副桀骜而自尊的样子。她眼里的仿佛盛满了星星,顺着眼泪砸在地上,散落一地的星光。那时他刚刚确认军统内部的腐败,他靠在高桥的水泥柱旁,内心蛮是自己梦想支离破碎的失落。她有些踌躇地向他走来,极其小心的迈步,生怕讨得他的怨恨和愤怒。却被他一声喝令:“滚!”。她像被烫了一下一般下意识地颤抖,似乎被他的吼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收敛了所有声音。
直到他听见她与郭骑云对话中沙哑哽咽的声音,他才猛然发现她四溢的悲伤。他偷眼看见她穿着的绿色衬衫和领口紧束的蝴蝶结,她的头发垂下一缕,被精细地卷成好看的弧度,和夜色相得映彰的黑色在格子外套上显得格外醒目。
他这才发现,这套衣服是他们当初一起到香港执行任务时她曾经穿过的。这是他们对未来充满新希望的开始。
彼时她靠在他的肩头熟睡,浅浅地呼吸,睡颜端正地像是在巴黎时看到的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她在这时,终于放下一身防备,素净的脸上没有哀伤和压抑,看上去就是一个文静而优雅的世家小姐。他盯着她看了良久,仔细地端详她睫毛在脸上拓下的阴影,细细地在心中描摹她的模样。他如此痛恨命运使国家处于动荡之间,国将不国,人民日日挣扎在水生火热之中;可他也如此感激命运,至少它让他遇见了她。
可现在,连她都选择对他有所隐瞒
说来奇怪,在那个月明风清的夜晚,本来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特工,两个人却都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一般绝望。她长久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再说一句话。而他看见了那个他一生难忘的眼神。
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决定了他们无须太多的言语来交流,她知道他无法接受她的欺骗而军统内部的腐败,而他也明白她定是有执念。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行动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她选择对他隐瞒,就像他叫她“滚”。他们都选择了最伤害彼此的方式。
她是倔强的,她的愧疚,懊悔,惶恐,绝望,爱恋被层层压在内心处渐渐发酵,酿成最醇厚的美酒,再也掩不住那醉人的香味。她因为他而感到自卑,所以她不敢说出那句话,她害怕彼此会诀别。爱与咳嗽无法掩饰,而她眼里,从来都是满满的爱意。
她那句几乎歇斯底里的“我不要你死。”在他心里留下极大的震动——那是被人试做生命般珍贵的惊讶,以及那一丝半毫他刻意忽略的喜悦。彼时他的心里涌现出极其怪异的感觉,乃至他现在也无法用一个具体的名词或形容词来描述它,但它是温暖的,就像年少时父亲模糊的阴影,又像家中彻夜不灭的微黄灯光。后来他才明白,这叫归属感。这样的归属感,来自一个狡黠聪慧的女孩,来自一同成长的生死搭档,来自他的半条命。
“哥,我想要只猫。”明台在饭桌上突兀地提出这个请求。明楼有些诧异,他抬起头和阿诚略微对了一下眼神,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是哪里来的闲心。明台放下筷子,清亮的眼直直地盯着明楼的眼睛,他极其认真地说:“哥,我想要一只猫。”明楼有些调笑地开口道:“怎么?明小少爷还想养猫?为什么?”明台却罕见地沉默下去,半晌才说:“没有为什么,喜欢而已。”
没有为什么,只是这样可以安慰自己,她,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