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须醒
这里就像没有月亮星星的黑夜一样。李白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行走,恍惚间他看到前面有一点幽幽蓝光。
他停下脚步,那光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待看清了是一个蓝色的散发着水一样光泽的珠子,下一秒它却气势汹汹地直逼面门。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狐狸惊醒,一个翻身跳起来,左右看了看,没有珠子,四周也不黑,窗外朝阳正洒下点点清澈的阳光。原来是梦啊,他小心翼翼绕过狄仁杰,跳上案几,扒拉扒拉书堆找出一张很大的纸,上面绘满了线条。
这是一张地图。
李白把它摊平在桌子上仔细看着,这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这里是大唐,这里是西域,这里是……青丘。
地图某一处没有标地名的空白处印上了一只狐爪,李白按着它沉思,刚刚那颗珠子,虽然没有任何表明它身份的东西,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告诉他,那就是元魂珠。
狐族一直有一个传说,就是青丘子民死亡之后会变成一缕青魄,飘荡在青丘,等待转生的机会。若是有朝一日狐族被灭,数量巨大的青魄会凝结成一颗元魂珠,它集数千狐魄,凝为实体,保护青丘族人的灵魂不会灭亡。
从前李白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而已,毕竟强大的青丘族又怎么可能灭亡。
现在想想……真是打脸啊。青丘不仅灭了,还灭的如此干净,只剩下他一个苟延残喘。
但也正是因为只剩他一个,所以他必须要负起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青丘之主的责任。元魂珠已经出现,他必须去拿回它。
可是……本该坚定的步伐此刻却出现了一丝迟疑。李白望向床上躺着的阴阳师,自从那日竹林,已经过去数月,狄仁杰的手外伤虽已愈合,但毕竟伤到了经脉,他现在一提起笔手就抖,符咒自然也无法继续绘制。
让人能稍稍感到安慰的是,阴阳寮长已经很久没有派人来收狄仁杰的符了,这样他还不至于再被人揭开伤疤羞辱一次。
可是即使这样,以后可能无法绘符这件事也给狄仁杰的伤害够大了,虽然之前狄仁杰表现得成熟稳重,但李白始终没有忘记。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李白知道,狄仁杰一直很重视他,若是他失去阴阳术和绘符的能力之后又失去自己……另一边,元魂珠的搜寻迫在眉睫,若是它被敌人抢先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一只狐狸纠结地在案几上走来走去,随后,它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重新跳到床上盯着狄仁杰的睡颜,缓缓地凑上去张开嘴碰上阴阳师的脖颈,在触到人类柔软脆弱皮肤的瞬间又定住。
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啊,狐狸躯体的牙对他来说太尖了。李白心想。在阴阳师的床上,狐狸突然变幻了身形,变长变大,最后出现的是一个紫发男子的身体。
男子紫色长发及肩,一双狐瞳狭长,发顶两只狐耳轻摆,身上未着寸缕,紧紧搂着阴阳师。
阴阳师似乎有所察觉,眼睫抖了抖想要睁开,却被捂住眼按在床上,未知来客缓缓凑近他脖颈,狄仁杰能感受到那人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
“是谁……”狄仁杰抬起手,却触到一片温热肌肤。
这人没穿衣服。狄仁杰一下就愣住了。李白却没有管那么多,径直咬上了他的脖子,慢慢磨蹭着留下一个紫色狐影印记,他起身欣赏着自己在那人洁白脖颈上留下的痕迹,它是狐族的秘法,可以替狄仁杰挡下致命一击。
“等我。”低沉沙哑的男声,狄仁杰的双眼重新接受到光明,他慌忙起身,却只看到窗边一抹白色迅速闪去,与神秘人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自己的狐狸。
走了啊……狄仁杰牵起嘴角笑了笑,手却无力地垂下。
自己……又是一个人了啊。
变回原型的狐狸飞快地穿梭在丛林间,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洁白的皮毛也一点一点染上污迹。他不敢想像那个孩子发现自己不在了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大抵会很难过吧。李白越过一座又一座山头,终于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见到了大海,这片一望无际的水面上,映照着夕阳的余光点点生辉,水天交接,一抹艳色从天上贯彻到水间摇曳多姿,让人分不清何处是水,何处是天。
可惜李白现下却无心去欣赏这大好美景,寻找元魂珠之事迫在眉睫,他跑到一片沙滩上,爪子蹭来蹭去不知从哪儿掏出一艘两头尖尖的小船来。说是船,其实也就人类的一个巴掌大,被狐狸托在爪子里晃晃悠悠的。狐狸把它放到水里,它竟奇迹般地渐渐变大了,幸好周遭无人,否则定要被这景象吓一跳。
李白神情严肃地看着小船变大,这是他青丘的法宝,移动极快,当初被追杀,他就是靠着这船飞上天才得以逃脱,现在他经历了一次虚脱,刚刚又变幻了一次人形,现在的法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它上天,不过若是只在海面上运行还是可以的。
小船随着浪潮摇摇晃晃,啪地一下,上面跳上去了一只狐狸,它晃了晃,平稳下了,接着小船似乎有了生命一般飞速地向一个方向飞驰,破浪而去,很快在沙滩上就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