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时光的代价（AM，梅子重生梗）

　　“我来此赎罪。”衣衫褴褛的法师低着头。
“你有何罪可赎？”三面女神的代言人们面无表情地齐声道。
“我的无知和傲慢换来了旧教的泯灭，也因此遭受惩罚。”艾莫瑞斯哑声说。
“你想得到什么？”
“赎罪的机会。”艾莫瑞斯抬起头，直视着那三位神灵的传话者。
“你愿意付出的代价是？”
“长生。”
洞中一瞬间的沉寂，高高在上的传话者从兜帽中露出冷漠的面容，语调嘲讽：“这是你的惩罚之一，不要妄图逃避。”
艾莫瑞斯一愣，挺直的脊背有一丝不稳，紧接着毫不犹豫地说：“健康。这是我年轻的身体唯一能提供的东西了。”
“成交。”三面女神传来旨意。
陷入黑暗之前，艾莫瑞斯只来得及看到三位传话者幽深的眼睛。
*
卡梅洛特的小王子亚瑟觉得这一整天都空落落的。
阳光。尚好，是个适合训练的日子。
王城。安稳如初，没有额外的追捕任务需要完成。
早餐。冒着热气，香气腾腾地呈现在桌前。
衣服。贴心地叠好放在床边，仔细闻还能嗅到阳光的气息。
少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对了，那个服侍他穿衣服吃早餐的家伙不见了。
五大国最糟糕、惫懒，还贪酒的仆人。
“梅林！！！！”王子扯着喉咙喊。
此刻被王子召唤的家伙正在和盖乌斯坦白自己所做的一切。
艾莫瑞斯没有想到，自己活了这么久，还是被盖乌斯挑起的眉毛下那对犀利的眼神所震住，然后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前因后果。
“梅林，你这是在玩命。”盖乌斯不赞同地说。
“如果说是为了救那个自大狂的话，我都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了。”梅林冷静地说。
“梅林——”亚瑟撞开小屋的门，一脸怨气地冲着屋里的人发火。“一大早就旷工，忘了你的王子在等你帮他穿衣服吗？”
梅林扭头直愣愣地看着亚瑟。
活的亚瑟。
会发火，会捉弄他，活蹦乱跳气色红润的亚瑟。
早上在送早餐的时候，梅林并不敢多看他的国王（现在还只是王子呢）一眼，生怕回想起诀别的时候，气息全无、面色青白的亚瑟王僵硬地躺在他怀里，任他怎么呼唤仍叫不回他的灵魂。
此刻，世间最强大的法师终于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尽管被当做代价交出去的健康正在折磨他的身体，让他倍感沉重，可是灵魂层面的轻松是肉体怎么也比不上的。
梅林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应道：“没有我，你就什么也不会做吗？”
“把你的懒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然后回房间给我穿衣服。”亚瑟单手撑着门命令。
“遵命，殿下。”梅林起身，感到眼前一黑，忙用手不着痕迹地扶了一下桌子。他正在逐渐习惯这个被剥夺去健康的身体。
“你今天是怎么了？”在走回房间的路上，亚瑟皱着眉问身后的男仆，一点也没有平时叽叽喳喳傻乐的样子，安静得像只鹌鹑。“你那碎嘴的劲儿哪去了？”
“你要是不出去冒险，我也没必要碎嘴。”梅林顶嘴道。
“冒险？”亚瑟扭头看向梅林，“你把狩猎称为是冒险？”
梅林耸耸肩，要不是我，你的小命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亚瑟咬着牙狠狠地拍了拍梅林脑袋，害得梅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男人之间的运动。”
这就是为什么梅林在回到过去的第一天就光荣负伤的原因。
盖乌斯摇着头用药水擦拭着梅林锁骨下的伤口，一脸“我早就告诉你”的表情：“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自保都很难，更不要说救王子的小命了。”
梅林无奈地说：“如果亚瑟先晕过去，我就可以用魔法了。”
盖乌斯轻轻拍了一下梅林的脑袋以示惩罚。
“盖乌斯？”亚瑟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我来看看梅林。”
盖乌斯打开门，亚瑟走进来，杵在梅林床前，死死地盯着梅林。
“你怎么了？”梅林有点紧张，亚瑟这阵势就像发现了他会使用魔法似的。想到这，他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
“很冷吗？”亚瑟伸手攥住了梅林留在被子外的手。
这一举动让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梅林抖了一下，那只握着他的手充满了骑士的力量，宽厚温暖，就像一个小太阳。“不冷…”
“欺骗王室是死罪，梅林。”亚瑟搓了搓梅林薄薄的手掌，冰凉得如同冬天的雪水。
“那我恐怕死了很多次啦。”梅林低低地咳了一声，把手从亚瑟温暖的掌心里抽出来，“我好很多了，明天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随着那细细的手指从自己手心里离开，亚瑟的心也忽然被抽走了一部分，奇怪的感觉。
　　

他盯着床上纸片一样苍白的人，不知怎的回想起几个月前这个嘴硬的男仆也是这样软软地躺在冰凉的地上，气息微弱。本来就瘦骨伶仃的身体被帕西瓦尔抱在怀里就好像一条弯折的竹竿，轻而易举就能拗断。
可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梅林推开他直面迎向鬼魂的那一刻。亚瑟以为自己的男仆应该永远躲在自己身后等待着打扫战场，就梅林那丁点力气恐怕连自己的断钢剑都举不起来，怎么能在那一瞬间爆发出足以把他推离危险的力气，然后孤身挡住鬼魂呢？
当时的情景和今天完美的重叠了。这个傻子，总有办法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在把自己折腾得惨不忍睹的方面上你绝对是个天才。”亚瑟踌躇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不伦不类的话。
“你也是，殿下。”梅林虚弱一笑。
“我希望明天能看到你……”
“咳咳，”沉默了很久的盖乌斯突然打断了亚瑟的话，“我恐怕这一周里梅林都不能起身了。”
梅林急忙说道：“盖乌斯，你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快速痊愈。”
“没有。”盖乌斯果断地说。
“盖乌斯说得对，没有什么方法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亚瑟点点头。
“快走吧，你这皇家菜头。”梅林绝望地把脑袋重重地砸在枕头上。
亚瑟得意洋洋地离开。
“盖乌斯……”梅林央求道，“你知道的，我可以使用魔……”
“想都别想。”盖乌斯重重地敲了一下梅林的额头。“你现在血液的流速很慢，我从未见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有你这么虚弱的脉搏。”
梅林干笑了两声：“我已经是个老人了盖乌斯，这样的脉搏很正常。”
盖乌斯瞪了梅林一眼：“那是你灵魂的年纪，你现在的身体还没娶妻呢。”
“我必须要澄清一点，我从未娶过。”梅林竖起一根指头发誓。
盖乌斯重重地砸着草药以示不满。
“好了，我们都很清楚我现在的虚弱是由于什么。”梅林正色道，“我这次的任务并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
“啊，你的宿命。”盖乌斯讽刺地说。
“所以我必须及时回到亚瑟身边，以防有人害他。”
“得了，梅林。”盖乌斯放下药杵，“你都说了亚瑟的死劫在剑栏，至少在他登基之前，你王子的小命还能好好地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别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一刻不离。”
梅林难堪地涨红了脸。
盖乌斯叹了口气，走到梅林床前坐下。“我只希望你再来一回能过过得快乐一些，别把自己的一生都绑住，活得没有自我。”
“亚瑟就是我的宿命（destiny）。”
“如果你再固执下去，他就是你的劫数（doom）。”
不管盖乌斯怎么说，梅林还是偷着用魔法治愈好自己的伤口。在失去了他的国王那么久之后，梅林简直忍受不了无法掌控亚瑟的存在。
亚瑟对盖乌斯的医术表示震惊之后，便命令梅林去擦骑士团的盔甲，打扫马厩。
“那你要去哪？”梅林接下命令后问。
亚瑟扬起眉毛：“我是卡梅洛特的储君，我的行踪不是你可以过问的，梅林。”
“啊，是的。所以你要去哪？”梅林道。
亚瑟挫败地拉长嗓音：“去监督皇家庆典的布置，明天有个马戏团要来表演。别想偷懒，梅林。”亚瑟不放心地叮了一句。
“遵命，殿下。”梅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亚瑟开始有点搞不明白这个笨手笨脚的男仆了。自从那天受伤之后，梅林就黏他黏得死紧，不管他去哪都要问一下行踪才肯离开。
拜托，我可是卡梅洛特的王子，凭什么要对一个仆人知无不言？
好吧，下回一定记得要守口如瓶，为了皇家面子，千万不能败在男仆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下。
　　

　　马戏团的来临让消沉了很久的乌瑟也兴奋了一点点。晚宴上，满头白发的老国王举着酒杯，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梅林望着乌瑟，心情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这回是否应该救乌瑟，上回救乌瑟的魔法分明万无一失，却不知为何导致了乌瑟的死亡，从而在亚瑟眼前展示了魔法的邪恶。
这回呢？如果成功地拯救乌瑟，魔法是不是能提早降临卡梅洛特？
“嘿，高兴点梅林，这可是晚宴，别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丧气脸来。”亚瑟敲了一下梅林的后脑勺。
“嗷。”梅林捂住被敲的地方，瞪了一眼傻笑的王子，一瞬间做了决定。
三面女神把自己送回这个时候，恐怕就是要自己救下乌瑟，从而让魔法解禁，这才是旧教的目的，不是吗？
否则那位神灵大可把时间逆转到剑栏一战，让自己提早杀死莫德雷德。
那么现在的任务就是抓紧时间研究当时的法术为什么会失败了。
“你在这好好呆着，我去找盖乌斯。”梅林匆匆叮嘱了一句，跑开了。
留在王子一人在原地张口结舌。“喂，你不能这样对你的王子说话！”
当然了，自己早该料到，是莫嘉娜搞的鬼。梅林拍着自己的头。
合上咒语书，梅林急匆匆返回晚宴，即便明知道在剑栏战役之前，亚瑟命大得可以，自己还是十分不放心。
毕竟亚瑟千万次侥幸的死里逃生中，哪次不是他的功劳呢？
回来的时候正看到亚瑟被绑在转盘上转动，小丑的匕首用力地对着亚瑟的头甩出，梅林惊的心口砰砰乱跳，眼神一凝就要定住匕首。
匕首射中的只是亚瑟口中的苹果，梅林放松之余，默默地撑住了身边的餐桌。自己这条老命实在禁不起亚瑟三番两次的惊吓了。
“啊，梅林！”亚瑟得意地咬了一口苹果，张开双手向梅林展示自己的完好无损。
梅林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替亚瑟穿上外套。“你差点把我吓到了。”
“别像个女孩似的。”亚瑟皱着眉，眼神落在梅林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上。“看见你的主人冒险就那么让你害怕？”
“喔，一点也不，我高兴得要死了。”梅林气呼呼地说。
亚瑟咧嘴一笑，傻男仆自己站都站不稳了还要嘴硬，真想狠狠堵住他的嘴，让他再也没办法喋喋不休。
这么想着，亚瑟顺手把自己啃了一口的苹果塞进梅林的嘴里。“赏你吃个苹果压压惊。”
梅林猝不及防被苹果堵住嘴，只能咬了一口，把苹果拿开，“我是不是得说谢谢，殿下？”
亚瑟嘿嘿一笑，假装严肃道：“你得说‘我的荣幸，殿下。’ ”
“菜头。”
“**。”
当梅林意识到是那个苹果有问题的时候已经迟了，乌瑟被人一剑刺中人事不省，而亚瑟也受了一点小伤。
好在目前的一切尚未阻碍到自己的计划，梅林晃着昏沉沉的脑袋找到亚瑟，告诉他可以找老巫师帮忙救乌瑟。
“那就走吧。”亚瑟在犹豫了许久之后做出了决定。
两人骑快马来到森林里破旧的小屋前，梅林借口撒尿摆脱了问题不断的亚瑟，在灌木丛后念了个魔咒变成了老人的样子。
魔法过度使用的空虚让梅林晃了晃头，昨天那个下了麻药的苹果留下来的后遗症还在侵袭着他的脑子。健康被剥夺的代价就是抗药性变弱了。
“是你！”亚瑟看到老巫师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拔出剑来指着他，“那个大巨龙！”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老巫师说，“听盖乌斯说你那个心狠手辣的父亲命垂一线，你特地来这里不是为了救你父亲，而是要对我行刑？”
亚瑟在听到心狠手辣的时候扭曲了一下脸庞，努力平息下胸口的怒气，垂下剑尖。“我请求你来卡梅洛特替我父亲治疗。”
老巫师扬起眉毛，向亚瑟提出了让魔法重回卡梅洛特的要求。
亚瑟犹豫着同意了。约好时间后，亚瑟离开了小破屋，总觉得那个大巨龙巫师哪里不对劲。正想返回去问个究竟，自己惫懒的男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梅林！你跑哪去了？”亚瑟呵斥。
“撒尿。”梅林苍白着脸说出自己也不信的借口。
“从刚才到现在？”亚瑟怀疑道。
“昨晚的晚宴喝多了酒。”梅林晃到马匹前面。
“你昨晚没喝酒吧。”亚瑟质疑。
“好吧，其实是那个苹果被下了麻药。”梅林讲实话，“我现在脑袋还很晕。”
亚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简直比女孩子还娇弱，我也吃了那个苹果，一点事情都没有。”
“你才吃一口。”梅林不服气地顶嘴，“而且你也不是完全没事，如果你没有吃苹果，昨晚也不会受伤。”
亚瑟一把揽住梅林的肩膀，伏在他耳朵边威胁道：“闭嘴，梅林。”
　　

　　拯救老国王的方案看起来比预想中的要顺利，梅林变成的老巫师先检查了一番乌瑟的身体，解下了乌瑟脖颈上奇怪的项链，让亚瑟去查明这个项链的来历。
“为什么我父王会有这个项链？”亚瑟不解地问。
“很显然不止一人要置他于死地。”梅林说着，举着一把草药对乌瑟念着治愈魔咒。
不到一刻钟，乌瑟青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睁开了双眼。
“父亲！”亚瑟惊喜地叫道。
“亚瑟……”乌瑟虚弱地说。
梅林干咳了一声引起两人的注意：“亚瑟王子，你的要求已经达成，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他……是那个巫师……”乌瑟惊慌地扯着嗓子叫道。
亚瑟有些艰难地说出真相：“是他用巫术救了你，父王。我恳请你能解除魔法在卡梅洛特的禁锢。”
乌瑟大叫：“卫兵！抓住他！抓住那个巫师！”
梅林震惊地看着乌瑟，又恨恨地看了亚瑟一眼，一掌击飞了闯进门的卫兵，夺门而出。
亚瑟还处在惊讶之中：“父亲，他救了你，你不能这样！”
“魔法是邪恶的，你看看他，这么老弱的家伙能用魔法一下击飞了我们训练有素的卫兵，多么可怕。”乌瑟用力地咳了几声，失去精力地慢慢躺回被褥，两眼失神地盯着床幔。“魔法……是邪恶的。它带走了你的母亲……带走了你的姐妹……”
亚瑟实在不能理解自己父亲的恩将仇报，抽出剑跑到门外向卫兵询问：“那个巫师呢？”
卫兵表示追丢了。
“**！”亚瑟咒骂道。
“你要杀了那个巫师？”梅林哑着嗓子难听地说。
“梅林！”亚瑟皱着眉头上下扫了男仆一眼，“你嗓子怎么了？”
梅林用力地咳了几声，没理会这个问题，脸色难看地问亚瑟：“你要杀了那个巫师？”
“没有。”亚瑟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关心他？你现在应该问我们的国王身体是否已经痊愈，我很高兴地回答你，是的。”
梅林撇撇嘴，“以巫师的本事，国王当然会痊愈了。”
“听起来你对巫术信心满满。”亚瑟怀疑道。
“魔法要是不厉害，我们为何惧怕？”
“算你说得对。”亚瑟看了一眼梅林摇摇欲坠的身体，“那该死的苹果后遗症？”
“呃……”梅林挠挠脸。
亚瑟一脸怜悯地摇摇头，梅林这个女孩儿。“去休息吧，明天来待命。”
命令卫兵停止搜捕巫师行动后，亚瑟向守在乌瑟门口的卫兵询问今天一共有多少人来乌瑟的房间。
卫兵报告说除了盖乌斯和女仆格温，只有阿古温来了一次。
盖乌斯、格温、阿古温……这三人是自己信任的人，怎么想都觉得没有什么可疑的点。
“没有其他人了吗？”亚瑟不死心。
卫兵摇摇头。
看来只能先从盖乌斯问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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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是吸取人生命力的项链。”盖乌斯拿着放大镜研究这那条项链，“会慢慢地吸收佩戴人的生命力，如果有人对他施加治愈魔咒，则治愈的力量会转换成伤害的力量加倍侵蚀佩戴人的生命。”
是谁如此狠毒？如果那个老巫师没有及时发现这条项链，那么在治疗父王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失败了？这样一来，不仅父亲被剥夺了生命，自己也会误以为老巫师是来谋杀国王，从而对魔法的怨恨更深一层。
好歹毒的计划。亚瑟看了一眼盖乌斯，问道：“你可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
盖乌斯说：“这是古教的女祭司所拥有的产物，据我所知，恐怕是……”他和梅林对视了一眼。
“是谁？”亚瑟追问。
“莫高斯死后，莫嘉娜接替她成了古教的女祭司，这个东西恐怕与莫嘉娜脱不了干系……”盖乌斯犹豫道。
莫嘉娜！
亚瑟此刻忽然体会到梅林那种苹果后遗症的感觉了。“她怎么能——”亚瑟咬着牙，趔趄了一下，挤出半句话。
她怎么能？
那是我们的父亲，就算莫嘉娜是养女，可是乌瑟对她的疼爱不逊于自己，她怎么能？！
“亚瑟。”梅林担忧地看着亚瑟通红的眼睛，扶住亚瑟的肩膀想给他一点力量。
亚瑟额头青筋暴露，嘴角不停地抽动，他颤抖着把手握成拳，狠狠地砸下去。桌上的东西震了震。
“那不是你的错。”梅林安慰道。
亚瑟冷笑：“城堡里出了内奸，就是我的错。”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梅林关切地问。
亚瑟目光瞥过盖乌斯，又看向梅林。“我相信盖乌斯不是放项链的人，如果是的话，他没必要向我推荐那个老巫师。”
梅林咬着下唇：“格温……”
“我会让人调查清楚她近日的行程，她曾经是莫嘉娜的侍女，不排除这个嫌疑。”亚瑟拍了拍梅林的肩，勉强笑道，“放轻松，梅林，这并不是世界末日。”
梅林只是担心地看着他。
格温的行程报告放在案头时，亚瑟摸不准现在的心情。他不知道是该期盼格温没有背叛他，还是其他的什么。
这些人都是自己信任的人，可是一朝之间却背叛得毫不手软，视如亲姐妹的莫嘉娜，当做另一个父亲的阿古温。
亚瑟实在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们一个个离去？
“亚瑟，吃点东西吧。”梅林端着盘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细瘦的身影，看着就笨手笨脚什么事也做不好的**梅林。亚瑟出了神，现在只有这个傻男仆是唯一不会背叛自己的人了吧。
自己虽然平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对梅林救了自己几次还是一清二楚的。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舍生忘死几次呢？一次，就足以称之为大恩了，梅林可不止一次。
不管多少次，梅林就是梅林。
“为什么阿古温要这么做？”亚瑟突然问。
梅林愣了一下，放下餐盘，认真地说：“或许他想要权力。”
“他想要权力，我给他就是了，为什么要谋害父亲？”亚瑟拖过餐盘。
“亚瑟，没有人像你一样。你会是卡梅洛特独一无二的王，你会创建一个无与伦比的阿尔比恩。而他们，永远也无法企及。”梅林对上亚瑟的蓝眼睛，里面像撒满了碎冰，犯傻时透着晶莹，严厉时折射出冷冽，而大多数时候，碎冰仿佛在阳光里熠熠发光。
亚瑟困惑地看着梅林蓝灰色的眼睛，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这个傻仆人。连亚瑟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他怎么能当做真事一样如此坚定，差点说服自己。
“别说傻话，梅林。”
阿古温怎么也想不到，乌瑟不仅没有死，自己还被发现了内奸的身份关进了大牢。
事情是怎么败露的？
无论如何，以乌瑟残忍的性子，在知道自己的妻舅背叛卡梅洛特的第一刻就下了死刑的命令，阿古温第二天就要被处以绞刑。
梅林忧心忡忡地舀起一勺粥，毫无胃口。现在的历史轨迹可和上一回不一样了，乌瑟没有死，虽然还痴呆着，可是亚瑟一时半会儿也当不了国王。阿古温马上就没法作妖了，倒是莫嘉娜还在，可是现在阿古温暴露了，莫嘉娜会选择谁作为内奸呢？这下真是防不胜防了。
这一回还要不要孵化艾苏萨呢？梅林又陷入另一阵沉思。
“梅林——”亚瑟百无聊赖地叫他，“你要是不饿，就去捡柴火，别在那对着食物发呆。对了，顺带把我们的碗洗了。”
梅林泄气地放下碗，亚瑟就是个脑子空空的菜头，他到底记不记得他答应老巫师的话？
恐怕他只记得狩猎要带的东西！
阿古温被绞死之后，为了疏解心情，亚瑟决定带着骑士团出门打猎一周，而这仅仅是打猎第三天。
还有四天！
梅林充满怨气地捡柴火。
亚瑟感觉大老远就能听到傻男仆怨气冲天的抱怨（实则并没有），于是权当饭后散步似的溜达到梅林身边。“高兴点，这可是狩猎！”

　　“是啊，”梅林看了一眼亚瑟，“没有床铺，没有壁炉，每天吃奇怪的动物，或者被奇怪的动物吃掉……”
“闭嘴，梅林。”
“亚瑟……”
“我说了闭嘴。”
“亚瑟你看，那里是什么？”梅林有点惊慌地指着远处树林不正常的晃动。
亚瑟凝神看去，只觉不是动物，反倒像一大批人马。
“为什么会有军队驻扎在这里？”两人偷偷探查之后回来，把消息告诉骑士团们。
“我不知道。”亚瑟脸色难看，他不是很想怀疑到莫嘉娜身上，可是除了她还能是谁？
“殿下，我认为我们应该马上回卡梅洛特 ，由于我们狩猎分出了一部分人马，城里的守卫被削弱了很多。”莱昂严肃地说。
亚瑟沉着脸同意了。卡梅洛特此时的状态简直不堪一击，国王没有执政能力，储君在外，若有人趁虚而入，内外夹击之下很快就能取下王池。
最重要的是，父亲的性命很可能不保。
“回城！”亚瑟下令。
梅林一路上都在想怎么暗搓搓杀死莫嘉娜的事。他瞥了一眼亚瑟腰间的那把剑，失望地摇摇头。不是龙息剑，就杀不死古教女祭司，莫嘉娜这回是死不了了。
急行中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一个蓬头黑发，衣衫破烂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大路中间。
“莫嘉娜！”莱昂惊慌地按住腰间的剑。
梅林猛地抬头，莫嘉娜的眼神死死锁住人群中的亚瑟，梅林连忙趋马护在亚瑟身边。
“莫嘉娜。”亚瑟狠厉地盯着曾经的姐妹，“真的是你。”
莫嘉娜冷笑着抬手发出一道魔咒。
梅林不顾一切地朝亚瑟扑去，挡住了魔咒。亚瑟震惊地抱住怀中失去知觉的男仆，又一次，这家伙挡在自己面前。
他听到莱昂厉声喊着“撤退！”，高文英勇地挥着剑朝莫嘉娜砍去，却被一道咒语击飞。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亚瑟已经护着梅林跑出几里地了。回首望身后，只剩下伊兰和帕西瓦尔紧跟着自己，其他的骑士不知所踪。
亚瑟下了马，掐着腰把梅林扛了起来，命令道：“把马藏好，解下披风伪装一下。”骑士们点头照做。
这时梅林在他肩头颤声道：“亚瑟……”
“什么？”亚瑟一边跑一边敷衍地回答。
“放我下来。”梅林虚弱地说。
“休想。”
帕西瓦尔追了上来，他已经做好了伪装。“殿下，我来吧。”
亚瑟的脑子再一次回想到了被怨灵袭击的梅林软软地躺在帕西瓦尔怀里任人摆布的场景。“不用了，他很轻。”
帕西瓦尔愣了一下，点点头不多话，拔剑护在亚瑟身侧。伊兰也赶过来，形成一个三角守护的阵型，一行人向卡梅洛特方向逃去。
梅林痛苦地张着嘴大口吸气，莫嘉娜的咒语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胸口，几乎让他不能呼吸。他知道自己是不死的，所以在魔咒发来的那一刻想都没想便挡在了亚瑟身前。就如同过去千百次他所做的那样。
“梅林？你还好吗？”亚瑟忽然觉得伏在肩头的身体从一开始还有点力气挣扎，到现在已经软得像个布袋子一样搭着。他摸了摸梅林的手，正在急速变冷。“快，我们要回去找盖乌斯！”
“回不去了殿下，”伊兰悲伤地指了指火光冲天的王池，“卡梅洛特沦陷了。”
亚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
“殿下，我们先在这里驻扎，等天色黑了再进城观察一下情况。”帕西瓦尔提议。
“……好。”
　　

　　亚瑟把梅林放在干燥的地上，男仆傻气地微张着嘴，整个人苍白得可怕。亚瑟摸了一把梅林的手，比上回摸到的还要冷。
他扭头想叫帕西瓦尔去捡些柴火过来，又想到这里离城池太近，点火会被发现，便咽下了口中的话，徒劳地搓着梅林的手想让他暖和起来。
“殿下，梅林还好吗？”伊兰问。
亚瑟轻微地摇了下头：“他的身体一直在变冷，就像上回一样。”
伊兰也回想起梅林被怨灵袭击的一幕。“他是个勇敢的人，比我们所知道的还要勇敢。”
亚瑟望着梅林清秀的脸，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真看梅林的脸。平时不是梅林在他身后，就是做鬼脸和他拌嘴，他记忆里只有梅林这个模糊的印象，可今天代入了他的脸，竟变得鲜活起来。
他只记得梅林的眼睛是蓝灰色的，不经意间看过去，好像冷漠得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双目对视间，只剩下信任的温暖。最无法忍受的是那双眼睛噙满水汽的时候，亚瑟简直无法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现在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闭上了，亚瑟才有多余的注意力去观察这张脸上其他的地方。
“他的确是个勇敢的人。”亚瑟低声道。差点被自己声音里饱含的感情吓死。
伊兰诧异地看了亚瑟一眼。
“天色黑了，我去城里看看情况。”帕西瓦尔说。
“还是我去吧，我认识一条暗道，也比你更适合夜晚。”伊兰调侃了一下自己的肤色。
等到伊兰回来报告情况的时候，梅林已经醒来了，亚瑟正蹲在梅林身边喋喋不休。
“什么情况，伊兰？”亚瑟问。
伊兰一脸沉痛：“殿下节哀，莫嘉娜自立为王，国王……陛下已经去了。”
亚瑟震惊地看着伊兰，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双眼充血般的通红，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向卡梅洛特的方向。
梅林跪坐起来，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亚瑟的后背上，无声地安慰。他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胸口闷闷作痛，眼前的景物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梅林不由得庆幸这魔咒是打在自己身上，如果是亚瑟被命中了，恐怕早就没命了。
感受到背后轻轻的压力，亚瑟转头看着梅林，眼里的红忽然化成连绵不断的眼泪滴了下来。骑士们自觉地避开了悲痛不已的储君，在他们心里，亚瑟早就成为他们的王了。
梅林忍不住把亚瑟的头轻轻按在自己怀里，安抚着国王的头发。他想起好久以前，巴利诺刚和自己相认就死于非命，望着父亲的尸体，自己只能强忍着哭声，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世间上的父亲都是相似的，无论这个父亲是好是坏，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对待自己的孩子总是温柔仁慈的。
亚瑟仍是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哽咽。
“嘘……”梅林拍着他的背，“你还有卡梅洛特，还有骑士团，还有……我。”
亚瑟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笑了笑，伸手揉揉梅林柔软的头发。“**。”
“菜头。”
“接下来该怎么办？”帕西瓦尔问。
“莫嘉娜关了一小部分骑士，其他人不知所踪，听城里的人说有人逃到这个树林里，我们可以把他们召集起来攻进卡梅洛特。”伊兰提议道。
“我可以进城把一部分人带出来。”梅林自告奋勇道。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你得呆在这儿。”亚瑟一口回绝。
“那我去树林里把剩下的人找来。”
最后，伊兰和帕西瓦尔回城救人，梅林和亚瑟去树林搜寻逃难的卡梅洛特人。
“你真的觉得……我可以比我父亲做得更好？”亚瑟问梅林。
梅林扶着亚瑟的肩膀，他现在还没办法独自走路。“我刚来卡梅洛特的时候，盖乌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他把上回讲过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亚瑟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就算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么你告诉我，这把石中剑在何方？”
梅林开始觉得这一切好像变成了一个怪圈。他救回了乌瑟，可是乌瑟最终还是死在了莫嘉娜手里。看起来事情仿佛和上一回不一样，仔细一想大方向并没有任何变化。
莫嘉娜攻入城池自立为王，亚瑟倍受打击失去为王的信心，现在轮到自己帮亚瑟树立信心。
会不会故事的最后，亚瑟依旧死于莫德雷德之手？梅林不敢再想下去，他甩甩头，看着亚瑟把找到的卡梅洛特人召集在一起，和城里逃出来的骑士们会合。
梅林微微一笑，先不想未来怎么发展，他发现盖乌斯在人群中，并没有被莫嘉娜关在牢里，便把计划告诉给他。
“所以呢？你现在把我叫走难道是为了那把愚蠢的剑？”亚瑟开了一个自以为好笑的玩笑。
“你真是个天才。”梅林半真半假地夸他。
“别这么说。”亚瑟阴沉地回答，“我父亲刚走，卡梅洛特就变得水深火热。刚才我听到几个村民在议论要逃到哪里，你看，我的子民都不信任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坚信你可以成为一统阿尔比恩的王吗？”梅林侧脸对着亚瑟，“因为你是亚瑟，你充满了正直和善良。莫嘉娜的统治永远无法与你企及，她靠恐惧来使人归顺，而你靠的是爱和希望。”
亚瑟顺着梅林的眼神看去，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林间，撒在石中剑上，折射出冰冷又温暖的光。
冷的是剑意，暖的是日光。
亚瑟一步一步地走到石中剑前面，他看到他的臣民们的眼神，带着犹豫，更多的是信任。他们希望他能带领他们夺回自己的家园，让卡梅洛特不再受战乱威胁。
他回头看了一眼梅林，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的信任与坚定，竟比身前无数的臣民所拥有的还多。
“你是过去与未来之王。”梅林泪眼中带笑。
亚瑟转头，轻而易举地拔出了石中剑。
梅林望着亚瑟，他的胸口忽然不闷痛了。
这一刻，梅林忽然顿悟。他笑得眯起了眼，泪水倏地划过脸颊。
你的剑在石中，我的剑在你心中。

哇，我真是要被贴吧的字数限制搞死了_(:3」∠❀)_今天就先更到这里吧，等不及的朋友可以去lof上看，已经完结啦w
我lof的ID是繁泠

明天就追去看。

在lof竟然错过了这么好的文，幸好楼主搬贴吧了～不过梅子以健康换回命运的设定好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