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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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场价值千万的地下比赛之前谢双丰就听说过许哲勇的名字，或者说，每一个在撞球界风光过的人物都或多或少地活在这个名字的阴影之下。坊间的传闻千百种，大体来说分为两类，一种是有人透露他的撞球技术无人能及，从不参加比赛只是因为不喜欢过度曝光在聚光灯下；而另一种是说他其实对于九号球一窍不通，靠着手腕和靠山混出了当今的名堂。
谢双丰是不相信第一种传言的，他不相信有人在拥有了超越常人的撞球技术之后能够拒绝撞球大赛。站在专业级的精致球台，面对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选手，享受着高手之间的角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连滑石粉块划过球杆的摩擦，酚醛树脂撞击的清脆都变得如同天籁。
然而无论街坊间不知真假小道消息如何流传，许哲勇从没有出面做出任何解释，也从不参加任何官方台面上的比赛。能看到的只有人才辈出撞球界的比赛之星一代代风光又一代代没落，只有许哲勇和他的势力坚如磐石屹立不倒。
经由设计，赛场之上的专业级假球甚至能够欺骗分析过大大小小无数比赛的球评。甚至可以说，许哲勇想捧的球星，可以一步登天，而他不喜欢的选手，就会从坠入地狱。
谢双丰从不打假球，也从不屑于那些贪图利益或者畏于强权而在比赛上作假的选手。然而此时此刻，在昏暗灯光之下听着嘈杂的犬吠谢双丰忽然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历届的撞球之王都会心甘情愿地成为这个人手中的棋子。
许哲勇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站在他面前，周遭的气场变化就足够谢双丰开始心跳加快。偏僻赌场的尘灰和木材发霉的气味也没法掩盖许哲勇身上特殊的古龙水味道，谢双丰的大脑里闪过无数言辞却又在下一秒变成一片空白。
“这是我的荣幸，谢双丰先生，世界级的撞球冠军可不是常能遇到的。”许哲勇的声音里带着特殊的磁性，听起来既沉稳，又危险。
“这一盘，一千万。”
“……是。”
高手之间的对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主球错过了它需要亲吻的目标直接落袋，宣告着谢双丰迎来了他人生中最严重的失误，也导致了他的第一次失败。坐在一旁的许哲勇起身拿回主球放在手心抛接把玩着，看向谢双丰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戏谑。
过于简单的七九碰，这价值一千万的赌局以许哲勇的胜利结束。谢双丰低下头看向自己开始有些发颤的手，一脸不可置信。
他不是许哲勇，一千万，他输不起。
“有时候，对手的失误也是自己实力的一部分。”许哲勇重新站到了谢双丰身侧，伸手握住了谢双丰那有些不听使唤的手腕，那带着薄茧的手掌有些烫人，谢双丰想要挣扎，却又不敢挣扎。“你该退隐了，世界冠军。”
坊间的传闻是对的，许哲勇想处理的人，最终只有悲惨的结局。
“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许哲勇微微俯下身凑到谢双丰耳畔，压低声音让对话变得私密起来。“从今天起跟我混，我或许可以通融这一千万的赌资。我知道你和谢两全的收入都算不上好，加上侄女又还小，流离失所可不利于小孩子的成长。”
许哲勇的声音波澜不惊，落在谢双丰耳朵里却像惊雷炸裂。开始面无血色的谢双丰缓缓抬起头看向一步步将他推向地狱的始作俑者，恰对上许哲勇深不可测的双眸。他已然是奄奄一息的困兽，而许哲勇则是狡诈的狩猎者。
“我小声说，是跟你商量，若叫我大声讲，那就是处理了。”
“别碰我哥和小香。”相比之下谢双丰的声音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要看你的表现和我的心情。”
“……是。”

【01】
地下赌场角落破旧的撞球室空无一人，就像曾经盛名在外的撞球冠军此时孑然一身。谢双丰坐在球台边低着头，沉默地捧着曾经让他平步青云也最终让他坠入深渊的白球。门外喧闹的声音似乎正嘲讽着他的境地，那些大把挥霍着时间和金钱的赌徒不知道名叫做赌博的魔鬼究竟有多么狰狞可怖。
“要是别人上班的时候偷懒，可能已经被拖出去打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推开屋门，换上了西装革履的许哲勇带来的气压似乎比之前更强，不知是内心的恐惧，还是压抑着愤怒，谢双丰紧抿着嘴唇没有抬头，但握着球的右手却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我有那么可怕？”许哲勇从谢双丰手中拿过那颗已经被冷汗沾湿白球，绕过他的肩膀将它轻轻放回球桌，过于贴近的距离让谢双丰的颤抖严重起来，他有些懊恼地试图用左手固定住右手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弱势。
“你都说要把我拖出去打了。”
“那我叫人来。”
“别……”谢双丰慌忙抬起头解释，却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别这么害怕，我留你，也是中意你。”许哲勇轻笑了一声，伸手握住了谢双丰依旧有些不稳的右手轻轻捏了捏。“这拿球杆的手，不能抖。”
也许是气氛莫名的平和下来，也许是那掌心太过温暖，所有的复杂情绪忽然全数熄灭，谢双丰挣扎了一下没能抽回自己的手，便也就没有再尝试，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哲勇脸上的笑容。
“我已经不是球王了。”
“只要我想捧，你随时都可以返回万人之上的地位，所有的记者媒体，所有的观众目光。”许哲勇微微俯下身凑近，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古龙水味道，谢双丰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里倒影出自己，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这一句。
“但一千万的债，你要抵完，如果你好好取悦我，也许我会仁慈一些，不让你跟外面那些小弟一样成天东奔西跑，毕竟你也算是很多人都认识的公众人物了。”
“怎么才叫取悦？”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谢双丰用左手攀上许哲勇的肩膀整个人伏在对方身上，似乎下一秒就要献上亲吻。“要我像外面那些啤酒妹那样勾引你啊？怎么，大老板把不到球后吗？”
话说出口之后谢双丰就开始在心里思考自己如果真的会被许哲勇的一众小弟拉出去打断双腿之后要怎么生活，然而许哲勇只是顺势用手扶住了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有这样出人意料的自我定位，令人惊讶，令人唏嘘。”
这下轮到被反将一军的谢双丰不知所措起来，过于暧昧的距离让他的心几乎跳出胸腔。
“那你以后赌场就换你做啤酒妹了，负责给每一桌送酒、陪酒，必须让客人满意，只要有人投诉，你就要受罚。”幸好，许哲勇在谢双丰开始双颊泛红之前就松开了手，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旁的撞球杆上。“除此之外，你要负责给撞球室拉拢客源，如果撞球室盈利，也可以抽成抵在你的债务之上。”
“是。”谢双丰有些后怕地低下头，除了连忙答应别无选择。“没问题。”
“那还不快去。”
“哦，是。”谢双丰几乎是踉跄着夺门而出。

有人看吗

【02】
“你看，我已经开了一瓶最好的苏格兰威士忌，还特别记了你的名字”被围在中间的领头人拿着球杆敲了敲撞球桌，看向谢双丰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戏谑。“这种好酒绝对不能浪费了，也别说大哥对你不好，剩下半瓶，来，你喝完。”
苏格兰威士忌。醇厚的口感和麦芽汁的香味本来是一种极致的享受，但烈酒向来更适合用来品味而不是用来挥霍。在唇舌的神经还未能将威士忌的独特口感传给大脑，谢双丰已经被人按着灌进了好几大口，高浓度的酒精让他的大脑瞬时有些空白。这滋味并不怎么好受，谢双丰剧烈咳嗽起来，忍不住推开了酒瓶。
烈酒打湿他的头发顺着他的额角留下，浓郁刺鼻的酒精味道瞬时蔓延开来，谢双丰低着头闭上眼睛将不满压下来，紧紧握拳的手却暴露了他的愤怒。如果不是之前已经看到了矮桌旁边放着的左轮手枪，他可能已经一把拿起一旁的啤酒瓶狠狠砸在对方头顶。
“诶，大哥请酒，是给你面子。”
一群人哄笑起来，站在谢双丰身边的几个小混混也开始在将新开的啤酒倒在他身上。将他原本就有些汗湿的衬衫彻底浇透。
“许哲勇把原来的漂亮妞换成你总得有个原因吧，不能表演，也不能喝酒，养你是家里饭吃不完吗？”威士忌酒瓶落在地板应声而碎，清脆的声音让谢双丰忍不住缩了缩，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这明显要来闹事的一行人。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谢双丰觉得头开始有些发昏，语气也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来场子，当然是花钱找乐子的啊，问题是你现在很不给我们面子，叫你打球你也不打，叫你喝酒你也不行，兄弟们的兴致都被你扫了。”
甚至有人开始上来推了谢双丰一把，已经开始被酒精支配的谢双丰有些站立不稳地撞上一旁的柜子发出一声闷响。他开始有些慌了，但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口反驳或求饶，还是应该趁着还没有昏倒之前落跑。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欺负一个开酒的，是不是太小气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双丰第一次觉得许哲勇的声音如此动听，他有些踉跄地寻找平衡站稳，尽可能让自己躲到许哲勇身后，只有隔着许哲勇，那些仍然拿着啤酒瓶的混混才真的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啊哟，一个开酒的，都要老板亲自来救人哦。”
“这场子挂的是我的名字”许哲勇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他环抱着手臂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的领头人。“看热闹的人只会说，你们来我许哲勇的地方闹事，我要是不管，岂不是向外人表示我任人欺辱。”
“当然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新来了人，总是要闹一下嘛。”听见许哲勇话里话外要把事件升级，对方的语气马上就软了起来，也多了几分赔笑的意思。“您说的是，我们顾虑不周，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好，下不为例。”

【03】
人群逐渐散去，喧闹声逐渐停止，谢双丰的大脑也彻底空白下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常说烈酒不能快饮了，不像低度数的啤酒一点点**神经，高浓度的酒精像一只手直接抽离了他的神志。
他有些站不太稳，下意识地想要扶住球台。
似乎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不太情愿，但又十分温柔，谢双丰伸出手没够到球台，便本能地向支援的方向靠去。
然后他跌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一个带着淡淡香味的温暖怀抱。那人似乎怔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收紧了手臂抱住几乎要踉跄扑向地面的身体。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谢双丰有些茫然，不只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两人开始过于亲密的动作让他开始双颊发烫，这一整天经历的各种羞辱和嘲讽让他已经濒临崩溃，而这份明明看起来有些虚情假意的关怀却让谢双丰原本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似乎在此刻倾巢而出。
“谢双丰，我这是新烫的衬衫。”许哲勇不知道自己的耐心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如果是别人胆敢对他如此不敬，也许已经失去了活在世上的机会。但此时此刻他有些抱怨却没有生气，任由谢双丰身上的酒水弄脏他的昂贵衣衫，甚至伸手回抱住对方有些微微颤抖的身躯，像宠爱情人一样环抱着一个酒醉的男人。
“嗯……”已经被酒精支配的谢双丰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低喃，把头靠在许哲勇肩膀昏沉。
“光喝酒就这么晕吗？有没有受伤？”许哲勇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试图扒在自己身上不松手的家伙，轻轻扶着他的额头确保那些混混没有在他到场之前动手打人。
谢双丰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
“……你听人讲话是捡好话听的啊？”许哲勇挑了挑眉，拍了拍怀里这个疑似借酒装傻的无赖。“好啦，你再不起来，我撂人了哦。”
“不要这样嘛——”谢双丰似乎醒了一些，浓厚的鼻音却暴露了他的神志不清。谢双丰伸手攀住许哲勇的肩膀，眯起眼睛回给他一个讨好的笑容。“叫你小弟进来看见我们多不好。”
“你也知道你现在姿势不雅。”许哲勇从没看过这样的谢双丰，此时此刻忽然起了兴致，眼带戏谑地打量着这个和清醒时候完全不同的人。“怎么，你真的想色诱我啊？”
话音未落许哲勇便得到了一个带着酒气的吻。意料之外的亲吻让许哲勇来不及反应，这是他第一次与男人亲吻，唇舌间温热的触感算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反感。
“还是不要好了，许哲勇你吻起来像一块花岗岩。”谢双丰趴在许哲勇肩膀笑了起来。“你就算当了球王啊，也把不到球后。”
“那我能把谁呢，前任球王吗？”许哲勇捏起谢双丰的下颌强迫他飘忽不定的眼神看向自己。谢双丰无法闪躲只能看向许哲勇，眼眸里只有无尽茫然。
下一秒谢双丰便用笑容掩盖了他的神色，扯了扯衬衫的衣领靠回许哲勇的肩膀。被拽掉纽扣的衬衫敞开来，露出谢双丰精致的锁骨，薄汗混着酒液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一瞬间竟吸引了许哲勇全部的注意力。
“你会后悔的，谢双丰。”许哲勇伸手不紧不慢诶解开了衬衫的其他纽扣，抚摸上谢双丰因常年为比赛训练的紧致肌肉。而后者却只是笑眯眯地靠在许哲勇身上任由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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