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季丁香》
在那个女孩还很小的时候,就和一个比她还大的箱子一起被送到了爷爷家。
她的爷爷很喜欢花港市,说是这里虽没有大城市那么繁荣、处处高楼大厦,却也四季分明,一派安详宁静。他是个寡言的人,总是戴着老花眼镜,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看书或者报纸。
也许是受爷爷的熏陶,千韩从小不像别的小孩子似得喜欢在外面玩,经常待在家里看书或者面对一架很大的钢琴弹奏。
值得一提的是,千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白丁香树,与蓝瓦白墙的两层小楼一起显得格外淡雅。
听说丁香树是爷爷在年轻时种下的。其实花港市里的花儿很多,丁香也并不算稀奇,爷爷却很喜欢这花儿,院子里仅有这一种花。
从前他还喜欢在午后搬一把藤木椅,坐在丁香树下手持蒲扇,一下一下地摇着轻微的凉风,摇着缓慢流淌的时光。可后来奶奶辞世,每年丁香开放时清明节也随之到来,他便不再到院子里去坐着了。
年幼的千韩当然不懂这些事,她对暮春的映象总是与丁香花有关。
和那个女孩相识,也是在一年的暮春时节,丁香花开得馥郁的时候。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背完一首《清平乐》,千韩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雨不久前才停,丁香花瓣落了一地。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丁香花和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这雨后的宁静,从此这个女孩闯入了她的世界。
“啊------”
也许是跑得太快,女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窗前的千韩慌张地跑出去,把那个毛毛躁躁的女孩扶了起来,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女孩头上的两个小丸子变得蓬乱,脸上和身上也沾了许多泥渍,正咧着嘴直吸凉气。
目光转向了院子里的那棵丁香树,女孩似乎马上忘记了疼痛,指着它对千韩说道:“哇啊,这花好漂亮啊。”
千韩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笑了起来。“这是我爷爷种的,叫丁香花。你也喜欢吗?”
“嗯嗯。”女孩使劲点了点头,“我叫夏安安,你叫什么名字?”
暮春的风吹来,轻轻地掀起千韩的衣角,让人觉得温暖而舒适。在风中摇曳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氤氲在薄薄的雾气里,美好又诗意……
“我叫千韩,很高兴认识你。”她的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光芒。
从那以后,千韩会常常站在窗前往外看,或许是期待着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再一次经过院子口,朝着她招手或是微笑。
大概是自己经历了太久的孤独吧……爷爷与她,都是孤单的,也许都渴望着在清寂的人生中夹缠些许暖意。
“千韩!”
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心里掀起一阵喜悦,急忙跑进院子里。
一树丁香在轻风的轻抚下悠悠洒洒地飘落,宛如梦境一般。
“我们能坐在丁香树下吗?我很喜欢它。”
千韩微笑着点点头。
女孩拿出一串手链,给千韩戴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哟。”
她没料到会收到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女孩的礼物,而且是个那么特殊的礼物,眼神闪烁了一瞬,便低头看着手链喃喃道:“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亲手做的礼物呢……不过这上面的字母是什么意思呢?”
女孩的眼睛弯成月牙状,“Ann,安安就是我;Han,千韩就是你。中间的红心代表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这样它就会代表我一直在你身边啦。”
她从来没想到会有一个女孩这样对待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是小孩子,“一辈子”可以很轻易地讲出口。但无论如何她的心里被夏安安这话掀起了无数的波澜。
“嗯,我要和安安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年复一年。
暮春的风又起了,幽幽的丁香花的香气迎面而来。它开得如那年初见时的纯白无瑕,烂漫如旧。
千韩看着手腕上的那串手链,站在纷纷飘落的丁香中静默回溯。
那手链,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一季丁香代表了一辈子的友谊,年幼时的往事总是很熨帖人心。
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