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
渣新 文笔烂剧情废
第一个完结文 求轻喷 玻璃心orz

一.
阿斐是酒馆里的常客。
　　酒馆开在一家边陲小镇上，小镇挨着雁平关，以西就是茫茫大漠，是以小镇上定居的百姓甚少，大多是往来的商旅。
　　镇上人少，也就偶尔有邻里间发生些纷争，很少有人闹出什么大动静。
　　直到阿斐来了。
　　酒馆老板记得分明，阿斐是在五年前来镇上的。
大雨滂沱，狂风怒吼，飞沙走石，树陷在浓墨之中，被风吹得倒向一边，枝叶摩擦间发出的“呼啦啦”的声音犹如人在低泣。镇上的家家户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狂风骤雨，早早关紧了门窗。
　　小酒馆的门没关严实，留了条细缝，一股子阴风顺着钻了进来，卷进来一地沙石。老板放下账本，疾步走到门前，还没来得及伸手，就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老板犹豫了一下，心中暗暗诧异这时候来会有什么人来。他咽了口口水，不确定地问，“阁下是？”
　　叩门声微顿，门外穿来一个低哑的声音，“救……”
　　老板见来人虚弱至话都讲不清，心下咯噔一声，连忙开了门。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人，只隐见黑影一闪间，一把冷光湛亮的刀已架在了自己颈侧，随即是狠狠的踹门声。
　　风雨被隔绝在外，酒馆里只有一盏烛火，火星摇摇欲坠，一室黯淡，唯有老板颈上的刀光亮得逼人。
　　老板的一时间抖如深秋枯叶，声音细如蚊呐，“好汉好汉，别激动，放下刀。你看你也受了伤，不如先在敝店歇息着。”
　　白亮的刀身映着男人的脸，漆黑如渊的双眼因痛楚而微眯，面色苍白如鬼。
　　僵持许久，老板脑门上的冷汗溅在刀上，滴滴答答地响，如催命符一般。
　　咔哒一声，男人卸力，收刀回鞘。
　　老板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向后倒退几步。男人跟着上前，手还扶在刀上，老板以为他要拔刀砍自己，想着怎么也躲不过了，索性闭上眼抱住脑袋。
　　老板迟迟没听见刀破空之声，小心翼翼地睁眼，却见男人一手撑在桌上，咬紧牙瞪着自己，狠狠挤出几个字，“包扎，多谢。我不杀……你。”
　　话音刚落，男人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去。老板走近一瞧，这才看见他后背的黑色衣料洇着一团深色。
　　那是老板第一次见着阿斐。
　　阿斐是个杀手，初来小镇执行任务。
　　他刚刚杀了人。

二．
　　老板以为，阿斐是提着刀纵横四海的杀手，他见过阿斐出手，休看他平时里说话慢吞吞的，拔刀时倒是快如闪电，。是以平素喜欢看话本子的老板一直很是羡慕他。
　　到了阿斐又来酒馆喝酒时，老板向他表达了自己的钦佩之情。
　　阿斐拭着剑的手一顿，手无意识地擦过剑锋，溢出了血珠，他却眉也不皱，只是隔了半晌才缓缓摇摇头，声音依旧粗砺，“我不是你想的侠客，我杀人，不是救人。”
　　老板给阿斐的酒盅满上，递了过去，“你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诚然，阿斐这几年在各处杀的人都是贪官。
　　阿斐顿了顿，将酒盅接过，一饮而尽，“是不是好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审判呢？”
　　“既如此，你又为何杀人？谋生？”
　　阿斐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有了醉意，漆黑如墨的眼里映了幢幢烛火，看人时虚晃晃的。
　　那是阿斐第一次与老板说起他的过往。
　　“我没什么会的，只能杀人。我少时曾被虏进了土匪窝，遇上了胡将军，他把我从那里带了出来，传我武功，让我参了军，我的刀也是将军给的。但后来……”
　　老板有些激动地打断了阿斐，“胡将军我知道！咱们殷国的战神！不过――”老板想到了什么，转了转眼珠，声音低下来，与阿斐的目光错开，“不过……他在漠北一役败了……”
　　“败了。将军不是败给漠北人，他败给了自己人。”许是酒喝多了，阿斐眼底蒙了层薄薄的雾，像隔了镜花水月，让人看不大真切。
　　“有内奸？”
　　“是。”
　　“你……要报仇么？”
　　“是。”风势渐大，吹得阿斐眼神微微清明，映着火光剧烈得晃动起来，他干巴巴地答，隐有几分戾气，“杀了内奸。”
　　老板憋了一肚子问题，还想问点什么，又见阿斐伏在桌上，眼帘低垂，明白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了。这些日子与阿斐接触下来，也多少有点了解他，他想说的从不隐瞒，不想说的任人再怎么问也不会答。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寂静，只有阿斐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一般。
　　借着烛火，老板悄悄打量阿斐，平日冷肃如玉雕的脸庞微醺，被烛火笼上一层红纱，竟有一丝柔软。
　　柔软？老板在心中暗叹，是错觉吧，阿斐是杀手，平日里独来独往的，总是用凶狠而倔强的眼神看着所有人，看着这个世界，就像一匹漠北独狼，孤独地行走在茫茫大漠里，没有伙伴。阿斐亦是，他似乎永远不会享乐，固执地喝酒，固执地杀人，固执地走在风雨里，固执地想要报仇，固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真是孤独。
　　老板摇了摇头，吹熄了烛火，踌躇了一下，给阿斐披上了大氅。

三．
　　阿斐似乎越来越忙了，到酒馆的次数愈来愈少，来了也只是默不作声地喝一盅酒。
　　酒馆里客人不多，阿斐来得又少，老板就常常去隔壁包子铺的赵师傅那里消磨时光。
　　赵师傅与他闲谈时常常会提起阿斐，“对，就是老去你们酒馆的那个小伙子，他平时常常来我这包子铺帮忙，我当初看他穿着一身黑，还提着一把刀，长得又凶，以为他是个杀人犯，没想到小伙子心肠倒是好。”
　　老板点点头，他不懂阿斐为什么总要固执地强调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那么多年前的恩情他都能一直记得分明，还想着为恩人报仇，怎么会是坏人呢？
　　赵师傅叹了口气，捏了捏手里的几枚铜子，话锋一转，“世道太乱了……听说死了好多官。”
　　老板心下一紧，面上却仍是笑道，“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死得好像都不是什么好官。”
　　“唉。”赵师傅摆摆手，环顾了一圈，见四周都没人才低声道，“最开始死的确实都是贪赃枉法的官吏，后来就不是了，咱们镇上的青天大老爷都被杀了！那可是个活菩萨啊，清廉正直，自己亲侄子犯了事都要被他惩治的！”
　　“啊？”老板听得愕然，攥紧了袖子，这是……阿斐做得么？
　　他又与赵师傅心不在焉地扯了扯，步伐匆匆地离去。
　　掐指算算，阿斐约莫已有快好几个月没来过酒馆了，老板又想起今天赵师傅的话，心里总觉惴惴不安的，想去寻寻阿斐。
　　阿斐会在哪里？老板脑中灵光一闪，提了灯就往外走。
　　出了镇子就是漠北的地界了，夜里的大漠寒气重，砭骨的寒风裹挟着万里黄沙，在无边无垠的大漠里狂奔，气势汹汹。
　　老板扯进了身上的衣服，向着北方走去，眼里时不时就进点沙子。
　　一弯月孤零零地悬在天边，投下一片凄冷惨淡的光。藉了月光，老板看清了眼前，耸立的砾岩上有一道的黑色剪影，影子下坐着个人，旁边放了一把刀和一壶酒。
　　老板把灯往前送了送，轻声道：“阿斐？”
　　素来警惕的阿斐此时才注意到来人，转过头。
　　老板被他眼睛里蔓延的血丝吓了吓，赶紧走过来，嘴里絮叨个不停，“你没事吧？这么久没来可担心死我了，随便出来找找，没想到你还真在这啊，你很喜欢这里么？以前就老看见你来。”

四．
　　“担心？”阿斐终于回了魂，黑漆漆的眼睛里漫上了极浅的笑意，有点苦涩，却让老板不由得一怔，五年间，他从来不曾见过阿斐笑，“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么？”
　　老板抽了抽嘴角，阿斐竟然会问这么……煽情的问题，出神半晌，阿斐的目光又黯淡下去，老板忙不迭点头，“当然会，你是我朋友，但你千万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
　　阿斐把身旁的酒坛拿到半空往下倒，仰起头，一线银白跃入喉中，“我前两日杀了个清官，我杀他的时候，他的妻儿都在旁边看着我，就像五年前我看着杀将军的人一样。”不知酒有多烈，入了喉，阿斐眉头蹙紧，“或许再有五年，十年，他们也会来杀我，再过十年，他们的仇人又会杀他们，如此往复，没有休止。真荒唐啊，将军若还在世，应该不会希望看到这幅情景吧。”
　　“这……”老板揉了揉手上被风割开的口子，挠挠脑袋道，“我也没法安慰你什么，你也是想活下去。如果你实在愧疚，下次就不要接这活了。”
　　“再杀一最后一人，我就会离开了。”阿斐轻声道，看着老板的目光里融了月光，“多谢你这五年的照拂，想起来，我还欠你一次酒钱呢。这坛酒是漠北的好酒，我喝了一口，剩下的给你了。”
　　“最后一人就是当年害了将军的内奸么？”
　　“是。”
　　阿斐站起身，把刀狠狠插在砾岩上，随即跪了下去，黢黑的眼睛里透着执拗，凶狠得像匹孤狼，出口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如山岳，“炽云骑末卒阿斐，参见胡将军。阿斐曾受过将军大恩，自当誓死为将军效忠。”
　　阿斐没有多停留，话音一落便拔了刀，溅起漫天的尘土，他在纷乱之中转身，背着老板向前走去，“老板，就此别过了。”
　　老板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眶酸兮兮的，他冲着阿斐大吼：“活下来！别忘了回来陪我喝酒！”
　　阿斐脚步一顿，踟蹰了片刻，却再没有回头。他不停地走，一如这五年里的每一天，为了一个目的，沉默地跋涉过山水，挨过刀剑风霜，只提着一把刀，活得像个孤魂野鬼。他的影子覆在漫漫黄沙上，被拉得很长很长，镀上一层月光做的釉彩，一直到他消失在天地尽头。
　　老板把酒坛拿起来，学着阿斐那样往喉咙里灌。
　　“啊……什么破酒。”
　　酒又涩又辣，直让老板觉得喉头像是烧起来了一样。
　　他瞪着阿斐消失的方向，恶狠狠道：“什么破酒啊！哪比得上我家的酒！这可不算偿我的酒钱！”语毕，老板抱着酒坛瘫坐在了地上，捂着眼睛。
　　什么劣质酒啊——
　　真苦！苦不堪言！苦得他眼泪都往外冒！

五．
　　阿斐还是死了，就死在老板眼前。
　　行刺那天如阿斐来时一样，风雨如晦，浓黑的云堆积在一起，压得很低，沉闷滞涩的气息逼得人喘不过来气，尤以老板看到官轿的那一刻最甚。
　　几匹马走在前面，马蹄落在枯枝碎叶上的声音格外刺耳难听。
　　人们恭敬地下拜，迎着大官的到来，镇上的百姓顶多也就见过县令那等小官，何曾看过这么大阵仗。老板也悄悄抬起眼，想看看大官究竟是何等威风。当他抬头的一刹那，愣住了——
　　轿上赫然立了个人，一身黑衣，一柄刀，是阿斐不作他想。
　　刀光雪亮，携着惊雷之势，由上至下狠狠贯穿了轿子，众人只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有血花向四面八方喷涌而出，溅在几个临近的人脸上。
　　“啊——”
　　惊叫之声不绝于耳，街上的行人慌忙逃窜，不时有人被撞倒在地上，乱作一团，阻得阿斐也无法逃脱，只得与红了眼的侍卫缠斗。
　老板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心中暗暗祈祷阿斐能活下来。
　　他紧张地看着眼前局势，却见阿斐的刀突然停在了半空，侍卫们逮住他停顿的空隙，几把刀瞬间刺入阿斐腹间，“噗嗤”一声闷响。
　　伴随着刀剑入肉的声音，老板的心也跟着冷却，一下跪坐在了地上，他顺着阿斐呆滞的目光看去，落在站得最远的侍卫身上。那人鬓角的发丝已染霜，与其他侍卫的年龄大不相符，他站姿笔挺，衣袍在风中猎猎飞舞，气度非凡，也绝非等闲辈。
　　一道光撕开天幕，向地面劈了下来，阿斐溅满血的脸在亮如白昼的光下犹如恶鬼，惊得几个侍卫都倒退几步，剑也来不及拔出来。
　　阿斐直直盯着站远的那人，颤着手去拔身上的剑。
　　一剑。
　　“五年，阿斐杀了许多当年害过将军的人。”
　　两剑。
　　“这最大的敌人，阿斐未能为将军除去。”
　　三剑。
　　“炽云骑末卒阿斐，参见将军。”
　　天地间轰然一声巨响，怒雷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砸落人间。
　　老板觉得耳朵里嗡嗡地响，被逃窜的人踹了几脚也浑然不觉。他瘫坐在地上，他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勇气，隔着几尺的距离，他隐约看见站远那人朗然笑着向大家抱拳，看见奔流的人群停了下来，看见侍卫们一拥而上解恨似的踩着阿斐的脸。
　　他看得分明的，是阿斐被踩得臃肿充血的脸偏向自己，被挤成一线的眼睛弯起来，嘴唇在微微蠕动。
　　——荒唐啊……
　　“文华九年，神将胡成死而复生，斩流寇而归，四野震惊，引以为神迹，漠北十载不敢来犯。”
　　――《国书·殷》

尾声
很多年后，老板喝漠北烈酒时还是会想起那个孤独又倔犟的刀客，一壶酒下去，也没有月下那一口苦涩。
　　老板趴在桌上嘟囔，“你还真拿了壶劣酒糊弄我啊……”
　　

完结

没什么太多含义的故事，单纯想写一个活得很悲伤的刀客杀手……
结尾那里写得不起很清楚，就当人物外传吧w给正篇铺陈一下

其实就是个情怀啊 对刀客的某种执念
阿斐就是江南说得那种死小孩，很固执，哪怕最后梦想都破碎了也不会回头。
一个踽踽独行的刀客
没有正邪之说。

解释一下清官那里：
因为男主是一直在杀人的，他以为自己是在报仇，将军也很会揣摩人心，一开始让男主杀的人都是坏人。
到了后来男主发现自己杀的不只有贪官，也有好官。他开始有一点动摇，因为他本心不坏。
但为了报恩，他还是坚持了。
想突出忠义和荒唐这两件事。
写得时候没写清楚

顶顶！

最近吧里涌入好多新血液，不错不错(*๓´╰╯`๓)♡，楼主加油(ง •̀_•́)ง

哇好久不见的完结文，看文字的质感就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