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恍如白驹过隙，我只觉离昭兮出阁也没过多久，不想如今再踏入札穆秦府，便是来喝她儿子的满月酒了，心中十分复杂。）
（难言的情绪也注在了酒里，几盏下去，只觉嘴中有些发苦，从果盘里拈两颗海棠果放入嘴里，外头的糖衣化了，心中的涩然也化也些。旋又想自己到了这么久，还未见到昭兮，便起身往后院寻她。）

【今晨起来，便闻喧闹，忆起今日是我那侄儿尹正的满月宴，幸而早备了礼，赶紧遣人给送了去。】
【在后院已能闻前厅宾客喧闹，早听力弘说了，今日宴请的亦有军营里的人物，是以便提歩往前厅去，打算趁宴席未开始先去打个招呼，不然待宴席开始，便是朝臣之间的虚与委蛇。】
【甫踏出院门，便见佳人徐行而来，本未在意，只扫一眼她面容，微诧，竟十分熟悉。】

（已至隆冬，绕过回廊，一路行来，也未见昔日桃红柳绿，梨白杏粉的盛景，鼎盛如札穆秦，冬日的后院也只剩一片萧索。）
（目光四望，待见着远远行来的人影，不觉足下一顿，往一旁避去。不想来寻昭兮，忘了往何处去，大约一时误入了别人的院落，有些尴尬，只希望来人快快走开，自己好寻个侍者来问。）
（是以目光移至一旁白墙之上，只作在赏风景。）

【待再近了些，见她目光落在一侧白墙之上，也不知在看些什么，起了些兴味，反正时间还早，便驻足在此。目光落于她姣好的眉眼上，似在思忖，又过半晌，大抵是这些年见过的美人太多，一时没有想起来，便作罢。】
【又循着她的目光，往那白墙上一望，还是没有看出些什么。顿了顿，不由含着笑意开口】
姑娘在看什么？这白墙有这么好看吗？

（这白墙委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光秃秃一片，不过为避尴尬，只好强撑着一直盯着。）
（来人脚步渐渐近了，愈发挺直了脊背，久久未听他错身而过的声音，反倒是在身旁驻足。黛山一拧，旋听他后话，一时无话，不知为何，对来人起了几分莫名讨厌的心，只觉得他多管闲事。）
（好在思及这是人家的地方，是以未回首，只答）虽是空无一物，却也能看出些东西。

【见她背脊一僵，似乎是有些紧张，未在意，大抵是闲得无聊，又或是被她美色所迷，竟同她一起看着这无一物的白墙。后闻言，朗声笑】噢？那你同我说说，你看出些什么了？
【一诘，旋又垂首，虽只她是前来赴宴的女客，但那莫名起的熟悉之感，让自己起了几分调笑之心。】
白墙没什么好看的，你若说不出来，不妨看看我。

凭什么要同你说？
（小姐脾气上来了，黛眉一挑，语中怒意显而易见。心中暗忖，也不知道来人是谁，不过从后院中出来，大抵是札穆秦力弘的兄弟吧，真是不愧为兄弟，一样令人讨厌。）
（暗自怒斥一句，又听他后言，只觉这人真真不要脸。便也抬首，目光一扫，横他一眼。扬声）谁稀罕看你，你很好看吗？

【不但这面容似曾相识，这脾气也觉得颇为熟悉。有些意味深长，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几分笑】就凭姑娘你在我的院子里，我还不知道，我院里白墙这么好看。
【眼中明明白白显着促狭，剑眉一挑，只待她旋身过来，又勾唇笑】说句不要脸的话，我觉得还是很好看的。
【于脸面之事，自己从不在意。】

（轻飘飘一瞥，窥见他俊朗的面容，不觉一怔，心中有些难言的情愫涌起。这人，好生熟悉，再偏首想了想，不时抬眼觑他一眼，乍觉与昔年在灯市所见之人有些相似，却又无他这么——）
（难添后语，只待他言尽后话，才在心中补充，是轻佻和不要脸。）
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轻哼一声，已知道了他是谁，便也不同他客气了。）

【调笑两句，再跨一步上前，抵近了些，垂眼细看她眉目，愈发觉得熟悉。苦苦思索，终不得解，只好扬声询问】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并非是搭话之语，而是确有其事，亦收敛了面上的漫不经心。顿了顿，看她眼中怒气，不由撤开了身，暗思忖，莫不是我从前惹下的风流债，今天是力弘的好日子，还是莫闹出些什么笑话来。】

（他歩近了些，只觉愈发像个登徒子了，心生警惕，一双杏眼便瞪着他，待他撤开了身仍不敢掉以轻心。聆他询问，斜一眼，摇头）
没见过——（所谓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是要心中有情，才看得那灯火阑珊也有别样的风情。只对于来说，那年元夕，算不得什么好的回忆，是以也不愿提起。）
（敷衍一句，便欲提歩走开。）

【闻那敷衍之语，更觉得像了，侧身一步，臂一抬，将人拦下，这可坐实了登徒子的行为。握拳在嘴边，清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
你先等等——这么多人，你也不想闹出什么动静来吧，等说清楚了，我便放你走。
【漆黑眼瞳中威胁意味丝毫不掩，待真真正正看清了她的脸，忽而福至心灵。星桥铁锁开，火树银花合，音调略扬】是不是有一年的元夕？我抢了你的灯？

（未行一步便叫他拦下，心中怒极，却也无法，只能再剜他两眼，若是出声，自己这名声也别要了。见他正思索，便抱臂立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聆他后语，嗤了一声）是呀，你想起来了啊，这样没脸没皮的事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眼儿一样，里头的促狭之色同他方才一样，又续）现在说清楚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此语一出，昔年的情景便统统回到脑海中，明月高悬似逐人而行，长街灯火璀璨，烟花绽放，点亮夜空，入目皆是宝马香车，锦衣华服。只她一人，雪肤花貌，明眸善睐，不似凡女。回忆至此，眼前人与记忆中的人面容重合。】
【不由摸了摸鼻子，言】最后你不是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将灯送你了吗？
【眉一挑，扫她一眼，便笑】昔日的爱哭鬼，如今长成美娇娘，怎不值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