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是一盏指路明灯,靠坚守正道的信念之火点燃
首先说一下,《刺客信条》的官方小说目前已发售的有12本,除去《末裔2:可汗陵》尚未有中文版外,其他均已中文化出版。作者一共有三位,奥利弗·波登、马修·柯比、克里斯汀·高登。奥利弗主要负责基本与官方游戏新作同步发售的相关小说,所以前期的作品与游戏重叠率相当高,加之作者本人文笔朴素,让大多数读者觉得干瘪枯燥。但《遗弃》与《大革命》的故事还算出彩,海尔森充满欺骗与谎言的人生,艾莉丝惊险与火热并存的求道之旅被粉丝们津津乐道,并且时常唏嘘这些内容没能在游戏中得到展示。
马修·柯比负责的是描写青少年为主的新系列小说《末裔》,所以整个故事对于年轻人会相当地亲切,也更方便将非游戏粉丝的读者引入这个庞大的世界观,借由Abstergo的前雇员门罗之口,简短有力地介绍了圣殿与刺客的千年斗争以及Animus的科幻设定。相比真人电影一开始就让观众陷入迷阵来说,这部小说的思路更容易让人代入进去。另外,《末裔》另辟蹊径地选择了群像剧这样的方式,并且在古代线穿插多种视角的做法,也是其新颖诱人的原因。这种多变的视角,让读者能更加立体地跟踪情节发展,此时再在一个个交叉点设下高潮,就会有一种从孤立到凝聚的渐变感,每个角色都怀着自己的动机,它们像是寒冰与烈焰般蓄势待发,彼此的冲撞使得戏剧化的矛盾一触即发,最终交融出震撼心灵的美丽冰焰。
和奥利弗非常刻板的行文模式不同,克里斯汀·高登展现了女性文笔倾向的华丽与细腻。无论环境描写或心理描写,都注重展现微小的细节,能让游戏粉丝无时无刻地感受到这本小说与整个刺客信条系列的一体性,最典型的莫过于多次提及,让人会心一笑的罗伯特·弗雷泽(出自官方周边《Abstergo雇员手册》)。真人电影版因为时长原因,并没有得到太多充分描述的Abstergo执行总裁-艾伦·里金,在克里斯汀的电影版小说及《异端》中成功地展现了作为幕后黑手的运筹帷幄和深厚城府。
小说中有一段关于里金在伦敦街头的描写,仅通过几个普通人乏味的生活镜头,就揭示了里金对于社会基层人士无知的深刻厌恶,我们能感受到他的心中迫切地希望着来一场肃清,而对象不仅仅是他们最恶劣的敌人,也同时包括这些缺乏智慧的平民,以及所有同情他们的人。这也解释了他为何如此针对西蒙·海瑟威这样的理想主义者,里金更在意圣殿骑士的功效,而非他们的路线与方法,他从不会试图去从过去找到慰藉,也不会亲手触碰一把已经失效的神剑。里金的双眼始终紧紧盯着未来,盯着那个被剔除了所有不良因素的美好新世界。
而本书的现代主角,西蒙·海瑟威,则秉持着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态。或许因为他比里金年轻和富有激情,又或许这就是历史学家的思维,他在意知识的应用,希望用更加正派的方法引导人们。这一反差也可在有关西蒙生活描写部分观察到,里金几乎时刻都是忙碌着的,不停地从一个会议赶往下一个会议。西蒙虽然仅有一周的时间来完成项目,却常常去“风暴餐厅”放松。同时书中西蒙的搭档,维多利亚,也起到了反衬两人差别的作用。虽然这位女博士是作为里金的密探潜伏在西蒙身边的,但她的想法却和西蒙的观点很像,比如她曾向里金坦言“自己相信刺客与圣殿都是在追求和平”,后者十分惊讶。毕竟里金从来不会认为刺客是和平主义者,在他眼中刺客就像一支乐曲中的不和谐音符,必须得到有力地纠正,而西蒙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理论之上,似乎只会让教团变得软弱无力。更重要的是,里金害怕西蒙发现圣殿骑士的一桩秘密,两人之间也由此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这场战争最终引出本书要讨论的终极主题:“心若强健,其必无恙”。
本书不像奥利弗所撰写的《遗弃》那样关注某个知名角色的人生轨迹,也不像《末裔》那般聚焦于一群青少年的冒险经历。西蒙·海瑟威的人物刻画固然重要,却不是本书阐述的重点。在表达主题上,《异端》采用了一种更隐晦的方式。在倒叙的那一小段结束后,故事才真正开始,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对著名的大团长雅克·德莫莱的致辞,当时这一段的描写更加像是为了仪式的庄重性服务,但当我们走完圣女贞德的征途后,就会发现雅克·德莫莱受到火刑的命运也与贞德后来的遭遇如此相似,他真正的思想也无形中透过贞德这个中间人物引出,三个不同时代,毫无关联的人,被一把可以识别信念的神剑缔结在一起,只为证明一个错误,一种理念。故事的高度也在这一刻拔高,不仅仅只是一场圣殿派系的内斗,更是对于秩序全新却早已存在的解读。
秩序可以是一场奴役,就如同先行者曾经对人类所做的一样。沃伦·韦迪克负责的Abstergo之眼项目、艾伦·里金掌握的阿尔法与欧米伽指令,阿尔弗雷德·斯特恩斯主导的大清洗,阿尔瓦罗·格拉马提卡正在进行的凤凰计划,这些要么是追求强大的力量,要么是进行冷血的屠杀。身在高位的圣殿骑士们常常沉浸于寻找伊甸碎片,追捕围剿刺客的疯狂之中,反而忘却了他们真正的奉献,他们曾通过科技使文明进步,通过管理使社会安定。雅克·德莫莱的箴言被隐藏了六个世纪,直到西蒙再度将它挖掘出来,他们才发现秩序也可以是启迪、教育、引导、鼓舞这样一条充满光明与正义的道路,践行这一行为的贞德既不是圣殿骑士也不是刺客,却发挥了象征雅克·德莫莱的圣剑的真正功效。 对于一味追求使用伊甸碎片进行邪恶研究,却从不真正了解它们的Abstergo而言可谓一大讽刺。顺便,小说中关于贞德在战场的描写也多集中于其本人的魅力刻画,也尽可能避开了血腥暴力的情景,让整个氛围更加宏伟恢弘。
很多人惊讶的是,尤哈尼·奥托·伯格这位双手染血的外勤特工却赞同了西蒙的理想主义,实际上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从各种录音和资料也可得知,伯格比起现代大部分圣殿骑士的思考都要更多,他也是唯一一个对朱诺信徒的威胁真正上心的人。在最新的《刺客信条:映像》漫画中,伯格对那些被多数圣殿认为没有价值的刺客记忆进行了研究,并在目睹了拉顿哈给顿与女儿之间的羁绊后有所感悟:
“我们努力奋斗是为了更好的明天,但我们却常常忘记这样的明天是为谁而准备的。”
实际上这种古代线与现代线相互影射的现象在系列已经屡见不鲜,最显然的莫过于《刺客信条3》中古今两对父子的对照。《异端》中的一条副线也是如此,加布里埃尔和贞德,就像是另一种版本的西蒙与阿娜雅,加布里埃尔是为了贞德的理想而选择默默守护,西蒙也为了让阿娜雅可以过得更好而选择分手。这条副线还为小说的结局带来了一个意外又感人的转折,和很多经典的爱情故事一样,西蒙最终发现,阻碍他与阿娜雅之间的只是他们自己。这本是一个很平常的手法,但配上一个奇迹之后却变得格外的暖心和震撼。《刺客信条》系列大多是主打悲剧基调的作品,所以第一次读到这一段时我是特别高兴的,这也是我个人整本小说里最喜欢的部分。
至于整个系列中着墨最多的圣殿刺客斗争,在《异端》里并不是重点,其实也不是每一部游戏都以此为主,像是《刺客信条:黑旗》,可以说更多的是讲述了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不过《异端》中依然也有对于刺客组织和圣殿组织的一些描写,旨在说明他们的追求一致,方法不同,但两个组织都同时存在着善良与邪恶。比如阿朗松对加布里埃尔的那段阐述,恰到好处地转换了刺客与圣殿骑士的视角,贞德作为刺客们所支持的盟友,立场上也属于圣殿的敌人,但同时她却又是圣殿骑士尊重的一位勇敢的姑娘。
最后要提一下在《异端》的尾声中,作者克里斯汀也没忘记提一下里金前往了马德里,从而与真人电影的剧情形成了连接。而我们都知道里金最后的结局,但小说却好像留下了一个悬念,里金企图消灭圣殿内所有的理想派人士而开始了欧米伽协议......当然在我个人看来这也有可能并不是什么伏笔,或许就是为了说明圣殿两种派系的战斗仍会继续罢了。
书中还有很多精彩的表达,我无法全然的描述自己对其的感受,就简单地这么说吧:
目前为止官方的小说作品中,《刺客信条:异端》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部作品。顺便也推荐一下《末裔》,两位育碧新官方小说作者水平确实比奥利弗好很多,而且最近的这几部小说都以现代线为主,所以也是现代剧情粉丝的福音啊,喜欢现代的朋友一定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