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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奔跑吧悟空😹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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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入映心（狼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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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师门的时候，裴珍映未及弱冠，被本话荼毒，觉得天底下的鬼也有貌美如花的。
下山的第一年他挂上道袍和长剑接了档活。
——
一家大宅子里，他道貌岸然地端坐着听主人交代事情经过。
那个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鬼的气息，就飘在自己身边，很可惜自己看不到鬼的模样。
是鹅蛋脸还是瓜子脸咧？
是小山眉还是卧蚕眉咧？
好吧，裴珍映承认自己六根不净。
在主人三言两语后，他才把事情了解清楚——
原来是这家的独生少爷被一个男鬼缠上，想尽办法自杀，去和那鬼做一对鬼鸳鸯。
原谅裴珍映是个满肚子风花雪月的年轻道士，因为他第一反应竟然感叹了一下这对恋人的伟大爱情，但职业素养让他迅速又恢复了严肃脸。
“人鬼相恋有违天道人伦，赖老爷放心，贫道一定竭力全力。”
都说了是“贫”道，那主人也不含糊，“有劳道长，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这时裴珍映听见了一句咕哝，“臭道士，财迷。”
他当然知道是谁说的，但他不能搭话，只是心里窃喜了一下，听这声音还不错。
在遇见那鬼之前，裴珍映已经成功阻止了赖少爷的七次自杀，其中还有一次是吞金。
裴珍映对这样的死法很无语，只是对着他肚子狠狠一拳。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少爷自杀很会挑时候，基本都是在裴珍映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或者是他在茅厕便便的时候……
最后裴珍映觉得，还得从那个男鬼那下手。

夜里——
裴珍映在赖府院子里的梨花树下作法，半个月亮悬挂在树梢。
他用朱砂画张符咒，然后烧掉。
梨花树的茂密枝叶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影子，飘扬的白色长袍，纤细的腰肢，然后是脸。
容貌还真是……
这倒是不要紧，可是此鬼居然蓬头垢面。
裴珍映看着他脏兮兮的衣裳和缺了一片的衣襟几乎要哽咽。
不都说鬼也有美艳的吗，害得他的心当初一顿心老鹿乱撞。
鬼没有理会裴珍映的不满，眨眨眼睛喊他道士，声音很好听。
念在声音好听，裴珍映决定原谅他，他又恢复了以前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叫裴珍映。”
“珍映？好名字。”
他晃荡着双腿，声音里带点萧索的气息，“这是我坐在这里看黄昏霞光的第一百年。”
裴珍映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你教唆赖公子自杀，这是不对的，是违背天命的……”
之后又补充，“你叫什么？”
他摇头，“我不知道，死了太久，生前的事全忘了。”
“……”
为什么遇到的第一个鬼跟个糊涂蛋一样，裴珍映几乎快哭了，“你不知道你为什么死，为什么徘徊在这不肯离开，为什么教唆赖公子为你自杀？”
他摇摇头，啊了一声，“最后一个我知道，因为两个人看夕阳比一个人看要好很多。”
裴珍映靠在他身边，“你看，能陪你看夕阳的不只是有赖公子一个，如果你仅仅是因为寂寞，不应该损耗一个凡人的阳寿。喜欢一个人应该为他好，让他顺从天命，到时候来陪你岂不是更好？”
他眨着眼睛看他一脸困惑，裴珍映只好祭出法宝，“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懂不？”
这是他看到的一句诗，觉得好就记下了，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或许是因为遇见的正好是两个干净透彻的孩子，如果他们稍微固执一点点，他那两句话就是废话了——无论如何，他下山来的第一个活不是靠的专业技能。
那天他坐在梨花树上，掏出随身的小本子写手札：一技傍身不如左道旁门。
视线稍微一转，鬼正在和赖公子摊牌。
“你如果真的爱我，不必在乎形式和生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学的倒是快，裴珍映笑了笑。
赖公子是真的爱着这鬼的吧？

赖府这一票做完，裴珍映在镇上待满一年。
赖公子听了那鬼的话后总算回到正道，读书上私塾。他已经中了秀才，只等来年进京赶考，他读书是棵好苗子，所有人都说他以后肯定有所作为。
但是他的作为已经和鬼无关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挂琼花登庙堂，娶一个阳间女子，当大官或者被外调，总之很少有机会回故乡，要回也得等到年老多病辞官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能以老病之躯爬上树与鬼一起看赤霞吗？
想想都可怕。
裴珍映曾经是人鬼恋的忠实读者，却生生将他们拆散，他不免在心里唾弃自己。
裴珍映离开镇子的那天，领居家的一窝小猫正好满月，邻居要送他一只。
他装模作样半天，挑了只白中带黄的，“就这只吧，公的好养活。”
其实是因为那只猫抬眼瞅了他一下，眼睛湿漉漉的，很柔软。
它一眨眼，裴珍映想起了梨花树下的鬼。
但他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裴珍映带着猫往东漫无目的地走，没想到会再次碰见鬼，他坐在前路拐角的树上，晃荡着两条腿冲他笑。
裴珍映心猛地一跳，抽了抽嘴角，“幸会啊。”
“一点也不幸会，我是在这等你的。”
鬼如此直白道。
裴珍映跟他绕圈子，“公子要去哪里？”
鬼又眨眼，“我要跟着你。”
“啊？”
他义正辞严地声明，“我和跟你去游山玩水。”
裴珍映耐心劝道，“公子，我不是去游山玩水，我是去惩恶扬善的。”
他积极改正，“那我就跟你去惩恶扬善。”
裴珍映发现自己理屈词穷，心里感叹，如果之前他也这么顽固那自己岂不凄惨？也罢，他爱跟就跟吧，反正他又不用吃喝，睡着了他还能替自己站岗放哨。
猫咪睡醒了，扭动身子呜咽了一声。鬼注意到它，高兴地伸手来摸，猫炸毛戒备地睁大眼看他。
这时候裴珍映才想起来师父曾经说过的话——猫是邪崇灵异的动物，能感知鬼魂，也易成精。
“这只猫叫什么名字？”
“呃……” 裴珍映被他问住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想起来给猫起名字，只能胡邹一个，“它叫…它叫皮蛋。”
其实鬼不知道裴珍映喜欢的是皮蛋瘦肉粥。

就这样，裴珍映和鬼开始了游山玩水，哦不，是惩恶扬善。
其实也只是四处游荡而已，好在这位同伴不介意他的去向，但时间久了裴珍映发现他其实挺**的——不懂世事，浑浑噩噩，就像小孩一样。
但裴珍映认为自己是个好道士，这样的邪崇祸患得留着，不能让他去危害人间。
其实这样的日子裴珍映也很满意，几乎忘了自己是个道士而他是魂魄。
直到有一天在周游镇，鬼对他说：“我离开之前和赖公子有约定，三年之后他仕途通达，我就去京城找他。他说你是个好道士，你能保我平安，我跟着你比在赖府安全。”
裴珍映正蹲在河边捉鱼，皮蛋在浅水区尽情撒欢，听到他的话裴珍映手猛地一抖，就要上钩的鱼逃之夭夭。
他转过头看他，篝火已经升起，他的脸在通红的火焰后面影影绰绰。
裴珍映问他，“所以你只是想找个庇护神？”
鬼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裴珍映吹了声口哨，头仰起，目光望着星空，“这样啊……”
过了一会又看向鬼，“没关系，我会尽力保你平安，谁让我是好道士呢。”
怪谁呢？识人不清吧。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还老觉得这是两个天底下仅有的干净孩子，没想到天真的却是自己。
——
这天晚上裴珍映做了个梦，梦见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候真的还很小，头发在头顶上抓成个髻，穿了件蓝色的小道袍坐在蒲团上，师父在教他读书——
瀛海之外有仙山……
他举起手，“师父，瀛海在哪里？”
师父耐心道，“瀛海在东南，阔大无垠，瀛海里有世外仙山，是修道之人心之所向。”
裴珍映哇了一声，“好地方，我想带我喜欢的人去瀛海。”
师父额头上青筋暴跳，敲了一下他脑袋，“修道之人要清净无为，什么喜欢的人，不准胡思乱想。”
裴珍映托着下巴奇怪眨眼，“为什么修道之人不能喜欢人？”
师父几近崩溃，“因为我们要清净无为。”
“为什么？”
……
醒来的时候，鬼在不远处的树上坐着，晃着腿百无聊赖地唱歌，这天的月亮分外地圆，他像镶嵌在月亮里一样美好。
裴珍映跃上树坐在他身边，“在想赖公子吗？”
他愣了一下，“没有，鬼不需要入睡，我坐这打发时间。”
打发时间？
裴珍映想起了他在山上的那几年，最无聊的时间里数着三顿饭过日子，知道天黑可以闭眼，知道人会死可以瞑目，有尽头的等待那样空虚可怕。
可是他呢？这是迷糊的鬼，他不需要睡着，如果没有遇见多管闲事的道士，如果够幸运，他能活到时间尽头。
这是幸还是不幸？

晚安

晚安

同本命小柚

“你有没有想过投胎做人？”
他诧异地看他一眼，“我是孤魂野鬼，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要怎么投胎？”
裴珍映打断他的话，“我有办法，你只告诉我要还是不要，如果你想投胎，我可以找我师父帮忙。”
鬼眨眨眼睛，“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以生活在阳光下算不算？可以获得安眠算不算？不用永无止境的等待算不算？
“投胎后我是不是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光？” 鬼又问他。
没错，奈何桥上孟婆汤，一碗让前尘尽散，来世再遇到谁就要凭天定的缘法。
“为什么要帮我呢？”
因为在你记得赖公子的前提下我没有一分胜算，为了有更大的机会，我宁可让你去投胎，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等你长大，然后找到你，带你去瀛海找世外仙山。
这些话，裴珍映没有说出口。
鬼同意了他的建议，“可是我和赖公子的约定三年……”
“我会去京城找他，告诉他你已经投胎。”
会告诉他才怪，裴珍映想。
自己是个有私心的，想要凭专业技能为非作歹的家伙。
可是专业技能不能让自己事事无遗漏。
——
再醒来时篝火已经燃尽，秋天清晨的冷意直逼骨头缝，裴珍映依靠着的那棵树的树干上写着这样一行字——
【珍映，我去找赖公子了】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想起昨天晚上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投胎后我是不是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光？”
他不肯忘了他呢，最天真的到头来还是自己。
这是裴珍映下山的第二年，他和鬼相处满一整年的日子。
这一日他离开自己去找寻心上人，而自己得到的，仅仅只是这样一句诀别的话。
如果昨天晚上说出来那些未说出口的话，他会不会留下来，跟自己一起去仙家之地？
不，如果他发现了自己的企图，怕是会跑得更快吧？
裴珍映把所有东西，连同皮蛋一起打包，踏上与京城方向相反的路，不去找他。
他不喜欢自作多情，自作多情这一次也就够了。

裴珍映又陆续经过了许多城镇。
鬼走后半年的一个春天，皮蛋的肚子突然大了起来，裴珍映怀疑它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肚里长了虫，于是带它去看大夫，大夫摸了摸，一抬眼皮，“要生了。”
“……”
裴珍映抱着猫当场石化，它不是公的吗？
皮蛋在他怀里扭了扭身子，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舌头舔舔裴珍映的手心，他的心一阵酥麻。
又想起他了。
他现在好吗，找到赖公子了吗？
想找到他，哪怕他是喜欢赖公子的，也得把他安全护送过去。
没了他的世界，时光无限漫长，而裴珍映厌倦等待。
等皮蛋生完孩子就带着它动身。
——
皮蛋是个优秀的母亲，裴珍映把它的儿女们送了人，然后带着它走了。
一路上它期期艾艾地叫唤，裴珍映被它喊得烦了，回头带它去找小猫。
那种失去了最心爱东西的眼神，他见过，在每日清晨梳头的铜镜里。
回去的路上遇见那个算命先生，生得风仙道骨，颇有师父的风范。裴珍映知道他不是骗子，法术不知道比自己高了多少倍。
“我想知道我心里想的那个人去了哪，我在哪才能找到他？”
“边关。”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
离开的时候算命先生叫住他，“人鬼殊途。”
裴珍映没有说他是鬼，算命先生居然能猜出来，还告诉自己人鬼殊途，他说的是人鬼，不是道士与邪崇，他知道自己心里那点绮念，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妄想。
但是就算是妄想，怎能阻止自己不去想？
京城与边关相差千里之遥，但是裴珍映相信这算命先生的话，他没有必要骗人，所以裴珍映带着皮蛋往边关走去。
他将一溜小猫用长绳子一只只栓起来，好像下山两年多就得了这么些生灵。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皮蛋坐在裴珍映的肩膀上，裴珍映拍拍它开着玩笑，“下次再生那么多，我就都送走了啊。”
它跳下去窜到后面，和小猫们耳鬓厮磨，好不亲热。
你看，我把皮蛋当女儿养，我都当外公了呢。
可是你在哪里呢？
裴珍映心里这么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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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字居然又要审核我只能发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