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爹行至广西，途径桂江，桂林山水甲天下一句而闻名四方，今日一见，几笔山山水水，懒的腿也带不动，就同他乘于舟上，眼皮一抬，瞧他还挺感兴趣。】
瞧您倒是挺喜欢。【好不容易走一遭，自然有什么问什么，更何况自己对于曾经他是个什么模样，非常感兴趣。】您来过这儿？

（广西多山，山多奇穴。人在舟中，舟在云下，天地苍苍莽莽，日月浩瀚，四合于湛蓝靛青的暮野。）
来过，我那时候，来这儿的石窟，（照远了一指，一座仙人峰，石壁遥遥，水面上一半，溪水中一半。）走过一遭。
怎么，你不喜欢？（翻个身，瞅他，打量着。）我那时候，也与你差不多大。

【我眯着眼，顺他的手势看去，遥遥一望，前头苍穹白云，仅一尊人物天地间伫立，估摸那不是位人物，亦或者是一位我不晓得的人物，笑叹一句。】
那上头有什么，你还没带我去。【闻话，摇摇头，正了正坐下的位置。】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些好奇，好奇您来的时候，这里又是个什么样儿。

也差不多！山水没人变得快，——你过二十年回来，它还这样（至于那上头有什么？我倒真没去过，又或许上会去过呢？也记不清了，处处石窟相似，细看却又不同，管他呢！）不如，咱们过会儿下船，一道上去看看？（爷俩坐一块儿，我也眯起眼，往那茫茫烟水之中，一段石影望去。）我看那石壁悬陡得很，只怕得过个溜索，丰生，（故意逗他。）你怕不怕？

【他这样说，突觉这地界儿，就像是芸芸众生，千人千面，真心是琢磨不透，走到一处，都别有洞天，老伯船桨一划，就离岸边近了点儿。】
估摸着一个人瞧一个样儿，您觉得没变就是了。【看向那方影，晓得他在逗笑自己，回头瞥一眼。】我可是您的儿子。【对于这个身份，仿佛是非常不得了的一件事情。】您怕不怕？

我头回来，也怕，也怂，陡崖临着江，一条麻绳，身上绕两圈，打个结，手里抓一段，这就算完了，千万丈高的崖面上，脚底踩着云，腾空，一下！多少有那么点怵
（现在说，全不当回事儿了，可当那时候，心悬着胆胆吊着心的，我讲实话，我也怕，可是心里掂量着，不怕比怕多。一拍他的肩，乐呵。）
咱们现在说这个都是虚的，过一阵，带你过遍溜索，你就懂了

那怕什么。【我说的很轻松，轻松的就像是，我来来回回，走过一遭似的，但往往没经历过的人，才会说的如此轻松。】人总做梦要上天飞一遭，可若真的遇见了，到底还是害怕，哪怕离天还远了那么些。
【事不宜迟，自己当然是与他义无反顾相行，顿了顿，又道。】但我觉着，你怕了之后，也就这么着了，再来一回还是敢去，是不是？

（听听！我真喜欢这样的丰生，面对着他，我又如何能不坦诚，如何能不快活呢？他这话一出，叫我乐得大笑。）要是怕了，怎么领你再走一回？飞一遭，这话说得很对！（说到这儿，一趟溜索，势在必行，催艄公再快一些，往方才所指，断崖一处划去。）过了溜索，中午，领你去苗寨喝酒，大锅子吃肉。（一顿，压低了声，真诚地询问他的意见。）他们的首饰，与咱们的不同，你说，鱼鱼的脑袋，能戴上吗

【我晓得，说什么，做什么，全都不用刻意斟酌，他都照单全收，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天高山陡，这样的话吓唬别人就是了，老虎嘴里头的牙要拔一拔，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您说真的？可别骗我，这我都记着的。
【喝酒，吃肉，谈天论地，这都是我们父子之间再寻常不过之事，旁人觉着惊讶，那也是他们没什么本事，白白论着老子儿子的辈分。】
您可别逗了，她脑袋那么大，得多少东西戴上去？

这话倒说对了，你额娘总是疼她，把她当个小丫头宠，要我说，她都这么大了，那点儿小姑娘的梦，该醒了，——早该让她减肥
（鱼鱼和二胖，真乃我心头两大重患，说起来，我对她一人一猫实在没什么意见，我所有的那点儿出口的嫌弃，等量于对她俩的疼爱，大橘为重，大鱼为先，谁要把她俩领走，我就是绝不能轻易松口的古怪老头。）
我什么时候骗你？不过，该买的还是得买，——不买她就生气

您绝对是世界上最开明的父亲。【不仅为他鼓掌，还要为他肯定，因为从鱼鱼懂事起，我以为他只是个，父爱如山的父亲，可如今他这座大山，也快压不住他的爱女了。】鱼鱼又把床板压坏这件事情，想必您也是知道了。
【从来不隐瞒，更想如他认清现实，他的心肝宝贝，真是重如千金。】
她这个人，爱吃又懒，还强词夺理，我看就不应该给她买，板板她的脾气，日后什么也都好说了。

不行的，要买，丰生，你知道，这叫父爱如山，长兄如父，——今天你不给她买，明天她就一哭二闹，上房揭瓦，咱们得不偿失。（我有经验，谆谆教诲，把这点儿攒下来的血泪历史和他分享。）
我不是开明，我是认清现实，回头，叫人再给她打一副新的，红木！紫檀！砖！什么结实上什么，上能九天揽月，下能炕头捉鳖，这才是我的女儿

为什么人总是这么容易，就向姑娘低头？【对于这种事情，自己可以说是千百个不理解，可没办法，算是命不好，摊上这么个妹妹。】您以前也这么对您妹妹？我的姑姑？不过看您这么熟练，一定许多个好妹妹吧？
【风花雪月的个中高手，也就只有他了。】
好，喜欢高兴，咱就买，回去我置办，到时候记在钮祜禄五老爷名下领银子。

是啊，你不知道，我对你所有的姑姑们，都是这个样子的。
（我只好告诉他，小伙子，如果你想要，像你的老爹一样，拥有许多好妹妹，那接下来的故事，你可要认真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