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锐营那头儿告了几天假，道是府里有事儿，上下俱明白新封郡王，少不得里外应酬，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这厢府里头闭门谢客，趁着几日辰光把京里几个大戏楼听了个遍。最后一家到湖广会馆，仗着谁都不知道，也就大大方方要了雅间，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
砚妹妹怎么来了？
【回头见人，又伸头朝她身后去瞧。】
应祁没跟来？

[ 打从成婚，应祁没少绕着自个儿转，在他那些族兄族弟没少落了笑话，偏他半点儿都不放在心上，该怎么还怎么，不见一点儿害臊。]
：这不是跟着王爷出去了，也不晓得是办什么事儿去了，我一个在王府里头待着没趣儿，出来逛逛却遇上您了。
[ 在他对面落座，招呼伙计进来，上一壶今年的新茶。]
：少见着您有得闲的时候，真是难得。

嗨，人也不能老连轴转啊。
【这几日是快活了，腰上这都跟着粗了一圈，怕回营里去得吃不少苦头。还得和奉叡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其实那天喝多了也不记得，大概就是趁着酒劲儿指他鼻子骂了一句混账，看来喝酒并不是解气的好法子。】
这几日趁着消停，听听戏喝喝茶，那就快活了。等这一阵过去，部里和营里的事儿就又要上门了。我看呀还是应祁舒服。

：您呀是闲不住的人，要真把他的差事给您办，您又要浑身不自在了。
[ 与这位堂哥少年相熟，便是不冲着应祁，只冲着文祺大表姐，喊他一声堂哥他也是应的。如今嫁了应祁，两边儿也算是更为熟识了，在他面前也就显少端着。有时应祁见了，还要酸一酸。]
：能者多劳，他要想办您的差事，也是不成的。
[ 伙计手脚也快，说话间上了茶，掀开盏盖一看，今春的雀舌，倒也不差。]

应祁办的也是正经差事嘛。
【如今兄弟几个该干嘛的干嘛，自己倒是，又落回尴尬的境地了。昨儿阿玛问成亲的事儿，硬拽住大姐姐甭说了，只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阿玛和大额娘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如今既然封王，王府里的地位自然是不可动摇，故而也不再在意这个了。】
应祁就是从前贪玩的多，如今正经起来还是有样子的，像他也未必不好。

：您可别为他说好话，自家爷们儿，我还不晓得他有个什么心思。
[ 应祁便是那种没有雄心壮志的爷们儿，可回头想想，他已然是这么个出身，再想要更高一步也是不能的了，那还要什么雄心壮志何用？只怕野心越大，日后的祸事越大了。]
：我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出息，便是守着王府守着我，好好过日子便是了。
[ 这话却是再没向第二个人说过的，尤其是应祁跟前儿，叫他知道还不晓得要怎么嘚瑟呢。]

这话可和他说过？
【侧过身去拿茶盏，一闻便知是新下的雀舌，倒也不差，温家场子里拿来待客的，又能次哪儿去。听她一说直想发笑，应祁和她的事儿兄弟几个谁不知道，不过人家成了家那就是人家的家事，我们懒得多嘴罢了。】
看你这样子是没说过的吧。行了我也知道，应祁这人，给个枣后头就得藏个棒，不然他上房揭瓦。

[ 捂着唇忍不住发笑，瞄了他一眼，强自把笑忍了回去。]
：听听这话，哪像是堂兄弟说的，要不是亲兄弟都不能这么清楚他的脾性。回头我可得听您的话，日后对着他就一手提棒一手拿枣，断然不能让他上房揭瓦去。
[ 人前总要给应祁三分颜面，把他王府世子爷的颜面捧得高高的。只是衍彧堂兄这处，他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故而在他面前也就不拘着那些，左右应祁没在跟前儿，便是说些坏话也是心安理得。]

我那几个弟弟比我都小的多，也就我和应祁两个年纪相近些。
【说是堂兄弟，但是年纪相近那就比别人更好说话些，他几斤几两再没谁有我清楚了。这会儿同砚妹妹说上这么一句，也是心安理得。】
他在我跟前嘴上叫声哥挺规矩的，心底头不定怎么琢磨损我呢。但那也没辙，我是当哥的，这等小事还不是得让着弟弟。

[ 当初二妹妹择婿之时，听说六玛法是属意衍彧堂哥的，只是后来被十八爷占了先机，又从来看不出衍彧堂哥对二妹妹有没有心思，这事儿便也不了了之。只如今看着他还是孑然一身，不免有些可惜。]
：您最是有兄长的样子了，日后不光得让着他，有什么事儿也得教教他。
[ 应祁那人，听着几句赞便稳不住了，要是没人压着恨不得飘起来。]
：可不能让他飘起来，届时我去哪儿寻人。

得了吧，我教的了他，还用跟你说这个。
【人两口子好好地，其实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我确实没有这样的命。要不今儿宝座上坐的是我阿玛，那还有奉叡什么事儿了。自然，那样的话我的处境也只有更难堪，未必就比现在好过。】
其实说什么都不要紧，要紧是你们两口子好好儿的，我们嘴上损应祁几句，可他真要弄什么出格的事儿了，我们也急。

：出格的事儿他倒也不敢。
[ 应祁虽是个纨绔，但品性上却是不差的，欺男霸女的事儿他干不出来。更何况夫妻这些年，又何尝不晓得，他心里头其实揣着一杆秤，轻重自有分寸。]
：您与他多说说，他嘴上便是不服气，也能听进去的。谁让你们族兄族弟虽多，年岁差不多感情又好的，可只有你们几个。
[ 擎了茶盏，抿了口茶，果然是今年新茶，茶一入口齿颊留香。]

那倒是。
【都是凤子龙孙，哪个没点脾气。有的人脾气大有的人脾气小。还有人脾气大小那都是看人下菜碟。应祁显然是后者，对砚妹妹，我看脾气就好的不行。不过好就好在应祁是他家长子，他上头再有个亲哥哥，一天揍他八回不嫌多。将杯中茶喝尽，这声倒由衷。】
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