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雪影】前尘

我见到辟邪的时候几乎已经站立不住，极北之地的风寒刮骨一般，我竟已无法支撑起这副身体里的魂魄。
我用永世轮回换得千年不老，九百年光阴于我可长可短，均比不过这一瞬。
我快要见到他了。
苏苏，苏苏。
“战吧。”我举起银镰，扣起手指运转灵力，“辟邪一族好战，既然如此，我情愿奉陪。”
我终于知道爱一个人可以滋生多少勇气，我可以满手血腥，为他的重生染红我一尘不染的蓝衣。只要他能活着，我可以生，可以死。
辟邪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他说，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我来不及大喜过望。
因为他说：辟邪之骨所载荒魂，需要女娲一族的精魄加持，方可护得肉身不散。
我毫不犹豫，好。
于是我陷入沉睡，任辟邪汲取精魄，直至生命殆尽的那一天。
在我死去之前，我将永远不能触碰到真实的你，你时时存在，我只能做梦。
在梦里，我们都还是从前的样子，我们都还是懵懂的少年少女，在清澈的时光里蓦然重逢。
襄铃、兰生、大师兄、少恭，一切悲剧都没有发生，似乎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最终走向的，还是熟悉又陌生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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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境的最后，我一如既往地得到救赎，归往地界幽都。
而我的苏苏，连多留片刻都不被允许。
不曾愈合的伤口复又裂开，反反复复的疼痛。
而我终于见到她。
我穷极千年追逐的人，那个传说中掌握天地秘法，却一念成魔之人。
“寰尘。”
我如是叫她，她于混沌中苏醒，白衣翩跹如蝶，不着尘世烟尘。
“风晴雪？”
我并不惊讶。
寰尘的眼睛极美，那是世间仅有的青蓝色，仿若一望无际的碧空。她站在幽都神殿之前，女娲在她身后站立，慈眉善目，超脱于人。
即使为神，她也渡不了红尘。
唯有寰尘。
她是辟邪一族的创建者，法术超于三界，曾于万年之前于神将天邪同归于尽，魔界万象成灰成尘。
我知道总有一天会见到她，她被封地下，而重返三界，需借地界幽都一族之力。

四下无人。
百里屠苏醒来的时候，漫目皆是终年不化的风雪。
而陪伴他的，只有一把不知名的古剑，红光熠熠，仿佛已闪动了千年。
他下意识地抱紧身上的斗篷，半睁开眼睛，那是第二件真实地存在着的东西。
那是一件深蓝色斗篷，繁复的南疆花纹残存着风雪的气息。他紧紧地抱住那件斗篷，仿佛有它在，就能抵挡一切风雪。
“晴……雪。”
“晴雪……是谁。”
那是他唯一记住的名字，他一言九鼎，从不爽约。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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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三步之遥望着他苏醒过来，所有能做的不过是把斗篷盖在他身上，让他不要觉得寒冷。
我无法触摸他。
无法拥抱他。
我只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的心跳，他枯寂已久的魂魄重新焕发出生机。
我却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寰尘站在我身后，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魅惑：“想好了吗？”
我沉默了片刻，抬头道：“让我再抱抱他，从今往后，我便再也无法与他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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