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白婉颜感受到左臂的阵阵发麻,不由皱起了眉。这种感觉不是皮肤被利器划伤所带来的,反而像是……
一个念头闪过,白婉颜的额头冒出了冷汗。接着,她便觉得身子一麻,瘫软在了地上。勉强使自己的意识不至于涣散,她咬着嘴唇对雁暮云道:“你……你竟然用毒?……卑鄙……”雁暮云冷笑一声,道:“你忘了我阿娘是谁了吗?药能医人,自然也可以害人。更何况,你白婉颜卑鄙的日子还少吗?”说罢,雁暮云一剑划过白婉颜俏丽的容颜,换来了白婉颜的一声痛呼和一道深深的伤疤。
“个人永远抵不过时代的潮流。”雁暮云有些怅然地道,“阿爹曾对我说过这句话,只是我那时候太犟,只愿相信这个世界上白就是白,黑就是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着,她又一剑刺在白婉颜的手臂上,白婉颜中了毒,再无力气反抗,只能哀嚎一声,别无他法。“换作五年前的我,或许打死也不会用毒害人,在我眼里,那便是邪道……但是,是你们让我知道了,白不一定是白,黑不一定是黑,世上本没有对错,只有对不对得起本心。”说话间,雁暮云手中的剑越来越快,不断地刺向白婉颜,让她的身上多出了数十个窟窿。
愁容袭上了阿九的脸,阿九想要上前帮助白婉颜,只可惜云公子哪看不出他的这份心思,攻击越来越紧促,让阿九根本无暇抽身。其他想上前帮忙的客人也纷纷被八个侍女挡住。“我曾经固执地觉得我不会变,直到如今,才知道我所面对的潮流有多么巨大,多么难以抵抗。”雁暮云冷漠地眼神扫过白婉颜,扫过在场所有的客人,“这些披着白道皮的蛀虫、比邪道更邪的人渣……实在太多了,多到抓不尽、杀不完。他们躲在白日的阴影里,在人背后捅刀子,为了自己的利益,罔顾了他人的生死。”
字字宛如泣血,雁暮云几乎是要吐尽这些年所有的怨气似的,一边嘶哑地说着,一边毫不留情地在白婉颜身上留下伤口,直至地板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人的心溺死。“我该怎么办呢?用我所以为的正道手段,根本无法把他们怎么样。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总是把自己伪装得太好太好,拿正义的外衣去遮蔽自己腐朽的内心……所以,我只能改变自己,用上我以前根本不屑的小手段,去对付我曾经根本不会与之为敌的人……但不管怎样,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今后也绝对不会退缩!因为我知道,即使我被披上你们给予的肮脏骂名,也比你们所有人要干净!要敞亮!”几乎是低吼出了最后一段话,雁暮云手中的软剑直插白婉颜的心脏。白婉颜痛呼一声,迷蒙的眼最后望了一眼三楼临窗的座位,脸上半是无奈,半是苦涩。但谁又能抵得过生命的流逝呢?最终,白婉颜,这一代江湖传奇,终是缓缓地合上了眼,别了这俗世的喜怒悲欢,徒留这满地的鲜血和未完的残梦。而亲手杀了她的雁暮云只冷漠地看了她逐渐变凉的尸体一眼,轻轻取下了别在耳后的梅花。云袖一起,那梅花便轻轻落在了白婉颜脸上的伤口处,绯红的花瓣沾了血,更显妖冶。
了结了过往,雁暮云身上的凌厉气息随着梅花的落下而逐渐消失,这一刻,她眼神空洞茫然,仿佛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似的,浑身散发着一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感觉。这与她刚才的表现截然相反,宛如被人削光了刺的玫瑰,两相反差,更是释放出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但最终,她合上了眼,似要掩盖自己的脆弱。待到这双眼睛再睁开时,雁暮云恢复了清明,只淡淡地瞥了阿九一眼,干干地道:“你家掌柜的已经死了,还要继续打吗?”阿九一愣,收了架势,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云公子也收了花伞,挑着眉看他。正在众人对峙之时,三楼临窗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短笛声。
得了命令似的阿九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一跃,跳上了三楼。而留在原地的雁暮云则收起了自己的柔弱,缓缓地,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