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宿醉，头疼欲裂，在电话响起时险些一只手将手边的包包砸过去——最后一丝理智支撑着自己起床，光着脚走在铺了毛绒毯子的木质地板上，接听电话。 ）
（ 一下来了精神，匆匆挂断，一路小跑着进了洗漱间，洗脸刷牙，梳头化妆，一气呵成。挑了昨天刚买的薄荷绿色洋装——百货公司初春新款。 ）
（ 哼着愉快的调子拎着包出门，招了黄包车，跟他说明地点。到点下车，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朝着沿窗的位置走去。 ）
（ 倚着桌子点燃一支香烟，笑吟吟的开口。 ）
“ 漂亮的小姐，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

【像绿遍两岸的春风，一瞬吹入了这家安静的咖啡厅。】
【娟秀的钢笔字堪堪走完最后一捺，合上笔帽。把批阅完的策划书递给秘书，示意他送回公司。黄莺似的声音响起，目光落到桌边娇俏时髦的人身上，起身抱了抱她，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颊，退开两步，笑意从唇角弯到眉梢。】
万事俱备，缺一个你。

“ 来吧，说说那个漂亮的小狐狸精干了些什么。 ”
（ 回应了她的拥抱，示意服务生来一杯巧克力牛奶，在她对面落座，顺手把烟灰弹进了手边的烟灰缸里。 ）
“ 虽然我知道——那个段位，也对你干不了什么。可是，我八卦呀，我想听呀。 ”
（ 精心修过的柳眉舒展开，戏谑的笑意肆意而大胆，尾音还带着几丝促狭的笑。 ）

你知道的，阿昀身边狂蜂浪蝶一向多——他皮相生得好，稍稍收拾一下，就是教科书般的斯文败那个啥。当然，这点我和他扯平，当年中学毕业时他把我攒了一箩筐的情书一把火烧了。
【青梅竹马不好的一点就是，双方手上都握着对方差不多分量的黑历史。当时年少，来告白的暗恋者全都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但情书留着，即便不翻阅，看着那数量也能满足浅薄的虚荣心。阿昀发现后，被他在一个乌云蔽日的夏夜，搬到白公馆外一把火烧了。】
【轻柔搅着面前的咖啡，不紧不慢地说道，眼瞧着服务生端给她的饮品，一看就很甜。微微挑眉。】
最近很放肆嘛。
【切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咽尽了，想起当初的情景，忍不住骇笑】
继续说，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但就没见过这一款的——我的天呐，我才一进门，还没说什么呢，她倒先给我跪下了，说什么让我成全他们——行行好，皇帝都没了好多年了，她哪儿来的习惯，跪的这么爽快。

（ 吐出一口烟，望着杯子里甜腻的巧克力牛奶，柳眉一挑嘴一撇，硬生生的做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出来。 ）
“ 昨天喝大了，做皮草生意的陆老板你知道吧？嚷嚷着要包养我，哎呦我的天，老娘需要他那点牙缝里挤出来的钞票吗？于是，我就和他拼酒，把他喝躺下了。今个儿胃疼，不能喝咖啡，喝口奶吧。 ”
（ 听她笑着说完下文，手一抖，烟灰险些落在桌布上烧出个洞来。笑到发抖，笑声不断回荡，双肩颤抖着。缓了一阵子，才揉着肚子开口。 ）
“ 这可怜的小宝贝儿，是清末遗留下来的格格吗？哎呦，等下等下……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啧啧啧啧……了不得。 ”
（ 顾三少向来招女人喜欢，往百乐门走一趟，身边那些莺莺燕燕都快把他淹没了，可架不住身边总带着这位风姿绰约的豪门千金，谁也不敢肖想觊觎。 ）
（ 哪知半路杀出这么个可爱调皮的小宝贝来，硬生生觉了一棍子，还歪打正着的把这两人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搅出了几朵花来。 ）
“ 不然抓紧时间过门儿吧，一劳永逸呀。 ”
（ 掐灭了烟头，端起杯子抿下一口，甜腻的口感迅速晕开。 ）

如今生意风头正好，哪能这时候放手，好不容易把那一帮老家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现在不让玩儿了是什么道理。再说，我的嫁妆攒够了，还得给我家小妹攒嫁妆呢。
【言笑晏晏抿了口咖啡。其实这几年的形势也没报纸上吹得那么好，欧洲的仗打完了，外国佬腾出手来，又回到华夏掘金。钱不比几年前好赚了，整个市场隐隐有盛极走衰之势。未来时世不易，我如何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哥哥，嫁入顾家。】
倒是你……哎呀，总在百乐门也不是个事，到白氏旗下的公司来上班嘛，然后再找那个卖皮草的，给你一摞钱砸回去！

“ 喔唷！我不去的，你们旗下公司那些小妹妹呀，当我们这些百乐门的歌女是会吃人的妖精，擦肩而过后回家都要拿枇杷叶洗澡。共处一室，不得去吊井呀？ ”
（ 摆了摆手咂咂嘴，语气里的嫌弃呼之欲出。这些小妮子各个把自己太当回事，总觉得我们这些人卑贱得很，不当和她们平起平坐——可能恶心人了。 ）
“ 到时候白老板的公司没人敢去了，我怕他拿我问责，担不起担不起。 ”
（ 靠着沙发笑吟吟的摇了摇头，语调里带出几分妩媚，顺手将垂到额前的发丝撩起别到了耳后。 ）

【她说得轻松逗乐，我低头轻轻晃着咖啡杯，却没跟着笑两声。托着腮的手放下来，顿了片刻，凝视着她的眼睛，话语认真而徐缓。】
小姑娘们少见识，眼皮子浅，不懂人心如何可贵与可憎，话语如何暖人与伤人……
【秘书在不远处徘徊，打着手势示意有个紧急会议要开。宛如没看到般站起身，靠着桌子站到她的侧前方，倾身，指节刮了刮她的鼻子，低眸看着她如同黑珍珠般澄澈明润的眼睛，笑得柔和。】
但我识得。你是我遇见过的最自由、最坚强、最明亮的姑娘，别把她们的话放心上。

（ 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呢——轻薄的登徒子、轻视的贵妇、还有那些形形色色流连于这声色犬马之地的三教九流。可唯独没见过这样真诚又温柔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错愕。任凭我八面玲珑驰骋于风月场，能将所有客人逗得开怀大笑，也在此刻不知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 ）
（ 仰头看着她，杏眼里蕴着笑，两指并拢覆盖在唇边，做了个飞吻的姿势。 ）
“ 放在心上，就该我去吊井了，忙去吧。 ”

【眼风扫过秘书，他点头表示已经结过账了，便挽着曼殊的手往外走。】
瞧你这眼里的血丝，方才被我吵醒了吧？坐着干什么，回去补眠去——对了，刚到的一批洋装新款，里头有一款我瞧着很适合你，回头给你送去。
【在咖啡厅前分别，然后直奔公司。码头那边出了点事，大哥没让我插手，这个会这么突然，大概与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