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娘娘的确是个好脾气，只是这好脾气，我看怕是实在太好了一些，些许话儿总是要说的，却叫康妃娘娘说的不重不轻，让旁人没觉得厉害。我觉着呀，这厉害，还是要叫人晓得的，若是我有这样的厉害，哪一个姑姑能小瞧了我的。我看康妃娘娘是不成了是，是帮不得我了，我这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得。捻了帕子，寻瑞妃娘娘来。】

【素音来报A贵人求见时，我正提起蘸满了墨汁的紫毫笔，欲拾起荒废良久的书法。闻言手上一滞，上好的宣纸便染了乌黑的墨团，瞧着甚是刺眼。搁笔至白玉笔山，命人收了这狼藉之象，又指了人奉茶，再道一声请。】
【我与她平素并不走动，虽不知此行何意，也不过静观其变罢了。心念电转间，由人托着小臂，施施然向正厅去。】

【在外头小侯了片刻，便听得了瑞妃娘娘的传召，一递儿打花厅进去了里头，见着娘娘，先行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儿。】
问您的安了。
【如是，便搭着帕子稍稍拭了拭没有泪珠子的眼角。惯来是要开门见山，未说话儿，先垂几滴泪来，才叫人觉得可怜似得。这一件事儿，我委实是思量再思量，考虑再考虑了。】
瑞妃娘娘，您要为我做主呀

【先有窈窕身姿迤逦行来，入目是一张芙蓉面儿，尔后清泠泠的问安声婉转脆生。微微抬臂虚空扶了扶，颔首示意她坐。】起罢。
【我曾预想过好几种她的来意，但很显然面前的结果是我始料未及的——她很是委屈地酿出哭腔来，模样确是楚楚可怜。眸间极快地划过一抹愕然，温笑着作询。】这是怎得了？妹妹且慢慢儿地说。不过你要掉金豆，我可不听了。

【瑞妃娘娘端庄有序，倒显得我多么幼稚似得，便有一些个儿难为情，这眼泪珠子也悄悄儿的收了一收，拿着帕子，细细的同瑞妃娘娘说长春宫的事儿。】
这是——本来是不想来麻烦您的，到底是长春宫里头的事儿，只是娘娘，那宫里头的内务府的姑姑，实在是欺人太甚
【如是提了一嘴儿，又问娘娘。】
您听过么，长春宫里收孝敬的事儿？

【闻弦知雅，她一提长春，我就想起来那回和诚妃听到的事儿了。那两个宫女话里话外皆是不满和怨气，到今日A氏口中，已然成了“欺人太甚”，心头不由惊了惊。】
【眸光打她姣好面容上溜过一圈儿，不动声色颔首应了声。】略知一二，只那姑姑竟欺负到你这了？【惊讶之外尚有疑惑。】这事儿同你们康妃娘娘禀过不曾？

【瑞妃娘娘一开口，便知道娘娘是听说过且知晓这一件事儿的，原当只是个不规矩的宫女姑姑，却哪里晓得，是这样久的“老规矩”了。方才那一点儿半点儿难为情，便也不见了，搭着帕子又擦了擦眼泪。 】
不瞒您，娘娘，我前儿跟康妃娘娘是提了的，说我那婢子，在那姑姑那里一递儿要求孝敬，若是没有，不管你主子是哪一个，便要教训。只是康妃娘娘那儿……倒没什么动静了

【她是长春囿宫妃，与我原本也没什么相干，今日既求到这儿，已猜到是了不得的大事体。细听下去，果不其然，是老资历的“姑姑”打着名头收孝敬呢。可我不便插手长春内务，否则岂不教人说徽阮没魄力，白担了代掌之位。】
妹妹的难处，我如今是知道了——【酝酿了片刻推诿的言辞，话至喉头，又教她末了那句堵住了。思绪一转，面上便显出为难来。】可这到底是长春之事......

【我委实是求过人了，这会子也不顾脸皮的事儿，自然是大着胆子说的。瑞妃娘娘许是因着康妃娘娘的缘故不愿意插手，可我既来了，少不得要得个结果才走的。 】
娘娘，虽说是长春宫的事儿，可我一个小小的贵人，求不得谁，求来求去，也只能求您了——康妃娘娘最是宽厚不过，这些个细微末节的小事儿，不会同您不高兴的，您就当瞧我可怜，替我做主呀娘娘

【佳人于面前楚楚貌诸殷恳求，任是铁石心肠的人儿都要动容三分。我自认做不到心硬如石，况她所言皆有道理——徽阮较我而言更是心慈，拿捏不住那些刁滑的油头子也不是不可能。待下人宽厚自是她们的福气，可若身在福中不知福，更甚者危及旁人的，也别怪我不同她们客气了。】
【念头转罢，温声与她道。】妹妹且宽心回去，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了，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又和她闲叙些寻常小事，嘱素音送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