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果然是把那人欺负的过了头，夏尔头疼的在府邸里巡视一周也没看见那人的身影。府邸里这两年来了不少古灵精怪的下人，刚清理过办公室的一个下人机灵又恭敬的在夏尔面前问了声好，不等夏尔询问就将塞巴斯所在的位置如实告答。
夏尔顺着指引，果然在钟楼里找到了他。
塞巴斯蜷缩成一团躺在属于他的一方小天地中，围在他四周的是十多只花色不同的猫。如果是在炎热的夏天，夏尔还会略微欣赏一下眼前恬静的景色。可现在是严冬。
夏尔神色忽的转变，拨开那一群呲牙咧嘴护主的猫，抱起塞巴斯。探了探他的额头，很好，发烧了。
白洁如玉的手被猫挠出血道，夏尔也不在意。匆匆将塞巴斯抱回府邸内，细细思考下来满是后悔。
“啧..不让人省心。”夏尔嘴上说话刻薄，倾身吻对方额头的动作却是轻柔不已。
这可是他爱慕了许些年的心上人啊。
不久，匆忙赶过来的医生先是恭敬地跟夏尔打了声招呼，随后就忙不失迭的给塞巴斯检查。凡多姆海威家近些年和以往可大不相同了，这些年间发生了不少事件，伯爵先生爷成长的飞快。仅在几年之中名声大作，似乎一切都与从前一样，但又不一样。
“他怎么样？”
“染了伤寒而已，不大事。盯住药物便是可以快些好过来了。”
“那他为何还没醒？”
“这..”医生为难的在二者之间眼神飘忽了一会儿。
夏尔当即就明白过来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医生当然是心下大松一口气，溜得极快，关门声也极轻。
床上人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被夏尔捕捉在眼里。欺身将他压在身下，未曾犹豫半分，直直吻上他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生生来了个舌吻。热烈，缠绵。
身下的人果然有了反应，使了力气推开夏尔。夏尔也没有在难为他的意思，顺着他的力道起了身。嘴上说的话还是一味地刁钻。
“怎么？人都是我的了，还不准让我亲亲？”
塞巴斯掀开被子，一只手捂在眼睛上，下了床。没有半分要理夏尔的意思，鞋子也懒得穿，就这么在夏尔的眼前走到门口。
手扶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漫不经心的一声威胁。
“你敢走？”
慵懒，也危险。
少年人不复以往，变得彻底，从头到尾都显示出他愈发的恶劣。
指尖泛白，看的夏尔一阵心疼。也没在面上表达出来，实则，就算他真的走出去了，他也拿他没办法。只要他不动要离开府邸的想法，夏尔倒是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回来，不然..”
威胁的话哽在嗓子里，让夏尔说不出什么重话来。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塞巴斯眼里的情绪复杂得很，让夏尔看不明白。但那分明的怒意夹杂在他湿润的眼眶里让夏尔看懂了，他好像，开始讨厌自己了。发自内心的，彻彻底底的讨厌。
玩味，不可一世的笑容固在脸上，在塞巴斯摔门的那一瞬间垮了下来。
夏尔有些恼自己不成熟的举动，为何每事把握的程度都很好，偏偏碰到了他，办事怎么就像是个纨绔子弟，没有一点头脑。
今些日子府邸的气氛十分低沉。点燃了府邸内所有的壁炉都觉得凉意上翻，本来就没什么人气的府邸现在愈发阴森森的。平日里下人们做事情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
“塞巴斯酱..你和少爷，怎么了？”
梅林不是个傻的，之前少爷对塞巴斯百般刁难与捉弄她看在眼里，少爷见塞巴斯时那眯起的笑眼她也看在眼里。她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少爷对塞巴斯的感情，更何况那日她还在少爷的办公室里听见了塞巴斯的声音。
当日她就觉得不对劲，少爷明明让她进去，门却是反锁了的。她怕出什么意外，在门口的柱子旁蹲了一个多小时，等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塞巴斯。面上不是常带着的温和近人又得体的笑容，而是一片怒容。
塞巴斯不是一个喜欢生气的人，一定是与少爷起了什么重大的争执才会如此。
然而她猜的没错。
第二日府邸便陷入了如此地步之中，而且一去便是一个礼拜。再这样府邸里的下人都会被活生生的冻死的。
“没什么。”
塞巴斯眼眸中冷了几分，手上撒盐得动作倒是利落的可以。一把..哗啦。
！！
梅林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如果没猜错，这份牛排是少爷一会儿的晚餐。撒这么多盐下去，想象的到一会儿少爷是该如何大发雷霆了。夏尔的性情转变她又不是不知道，阴晴不定的说不定一会儿府邸里的气氛又该零下好几度了。
“塞巴斯酱...”
“嗯？”
哗啦..又是一把黑胡椒。
梅林含泪“这盘牛排看上去好好吃，能不能把它让给我？”为了府邸的安全，忍了。
“你连少爷的吃食都敢抢？”塞巴斯眼神一凌，吓得梅林直打颤。行，反正做饭的一向不是她，如何怪罪也扯不到她头上来。只是哭了这原本就冷清要命的府邸，看来要冷个透彻了。
梅林令新来的送菜时手都在颤抖，瑟瑟随行一群人按照常理在餐桌旁候着。平日都会到场的塞巴斯近些日常缺席，难得夏尔不知是未发觉还是宽恕，终究是没怪罪下来。
梅林眼睁睁的看着夏尔淡定的切了一块牛肉下来放在嘴里，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头上瞬间冒出来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是什么毛病？没味觉的？
“梅林。”

“诶！”突然被点名的梅林瞬间一激灵，挥散去那些不敬的想法，认真的站好。
“塞巴斯呢？”
“哦塞巴斯酱..现在估计在厨房吧，也或许在茶房..”
“叫他过来。”
果然生气了！
梅林应了一声是，便忙去叫塞巴斯了。一边奔跑一边在心里默念，不要怒火燎原，不要伤及无辜！她相信，一个少爷塞巴斯酱是绝对能够凭个人本事对付的。
雪花飘落，钟楼之中，府邸之外美景皆可收于眼下。只是时间已晚，被月色笼罩后的景物之美并不是那么清晰。塞巴斯又一心在为这一群无处安放的猫而发愁，自是没那么多心思放在欣赏美景之上。
“塞巴斯酱，塞巴斯酱！”
塞巴斯见梅林从钟楼下一路顺着楼梯爬上来，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疑惑。
“出了什么事吗？”
“少爷怕是吃出了不对劲，正酝酿着要发怒呢。刚叫我出来寻你回去。”梅林急得不行，脑补出的种种脱口而出，后半截“你当保命”恰在喉咙里没说出口，毕竟她觉得少爷应该不至于为了一顿难吃饭菜做的这么绝。
塞巴斯应了一声，却将脚下冻的直哆嗦的猫一一塞到衣怀里，远道返回。
“塞巴斯酱，府邸里是不准养..”
“没关系。”再不有所行动，这些可怜的小东西是真的就要归西了。
梅林目送塞巴斯离去，望着他的背影竟意外的出神。她觉得这个夜晚的塞巴斯酱格外英勇，三番两次挑战少爷的底线。不愧是第一管家人。
“少爷。”
“来得到快，坐。”夏尔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那人，又低下头对付着盘中牛肉。
哪里快了。梅林暗自嘟囔，她都回来了有一会儿时间了塞巴斯才来。之前那一段恐怕是去安置那些猫了吧。
“坐就不必了，免得坏了规矩，你说是吧，少爷？”
塞巴斯脸上是一贯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里透着层层凉意。新来的一些下人只见过夏尔的手段，并未见过曾经的塞巴斯，都以为此次塞巴斯违抗少爷的命令必将会受到惩罚。
就连梅林也这么觉得，毕竟从她进了府邸的那一天起，塞巴斯就事事顺从着少爷，鲜少有抵抗抵抗的时候，不，甚至是面对少爷一系列恶劣又无理的要求时，也根本没有。
这叫什么来着？
对，执事美学。
可现在..？
解决好一份牛排的夏尔放下刀叉，从容的喝了一口放在一侧的红酒，又拿帕子擦了擦嘴。一系列动作下来尽显优雅。
宝蓝色的眸子透出了无奈的情绪，他起身，撩起一块桌布，靠坐在塞巴斯面前，与塞巴斯平视。
身高差真烦人。塞巴斯想。
“还生气呢？”
一众下人吓得嘴巴长的老大，好歹理性尚存，随着摇摇晃晃的梅林都溜了。
“哪敢。”
贴的太近了，他都能感觉到夏尔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塞巴斯本能的想要退后，却被夏尔眼尖的一把捞了回来。
夏尔紧紧的抱住塞巴斯，居然有点紧张。这两天他其实又悔又忐忑，他们之间的日子还长，本该慢慢来的一些事都被他一时脑充血给做了个透。
到底是少年人心性，遇到意中人就一阵兵荒马乱。
“我错了。”夏尔软软的靠在塞巴斯的颈窝，见身下人僵住了身子又蹭了蹭，讨好道“这两天的饭菜难吃死了，不是盐放多了就是黑胡椒放多了，今天更甚，二者都有。可我还是都吃光了，因为是你做的...”
这是在示弱？
塞巴斯挑了挑眉，真是难得。
夏尔一向高傲冷漠又毒舌，像眼前这一幕真的很难得。语气轻轻的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抱着妈妈的脖子讨扰。
“我真错了，我..”
塞巴斯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他，夏尔只好讪讪的收回手。眼神里的失落毫不掩饰，塞巴斯转身想走的时候被他拉住了袖子。
再转过头看他的时候，失落的眼神被他藏的很好，微微垂下眸子，尽显可怜兮兮。塞巴斯心里也的确一抽，他觉得他不能在原地逗留了。
“你原谅我吧..”
夏尔看着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和那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扶额。此时的他身周还哪有什么可怜样，满是生人不可靠近的冷冽气息。
宝蓝色的眼眸转为血红，再一闭眼时，餐桌上的高跟玻璃酒杯都碎成了玻璃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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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塞巴斯酱，你怎么来这了？”
菲尼安背着一把大剪刀，见在花圃里小憩的塞巴斯吓了一跳。
“最近不忙吗？”
“还好。”塞巴斯眯了眯红眸。
“府邸里最近可是冷清的很啊，不知道是什么人触怒了少爷。塞巴斯酱你是来这躲清净的吧？”
“是吗？”塞巴斯将眼神放在一朵开的正娇丽的白玫瑰上，思绪早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塞巴斯酱和少爷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有吗？”
菲尼安见塞巴斯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些疑惑，刚想问他今天怎么了。身边就略过一个人影。那人正是刚才还念叨着的少爷，夏尔。
好在少爷刚才没注意到他，所以此时菲尼安毫不犹豫的选择遁了。菲尼安抱着剪刀，瑟瑟发抖，心里念叨着塞巴斯酱一定要安全，活着回来啊。
夏尔脚底生风，走到塞巴斯面前时根本没用多长时间。以至于塞巴斯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有着些许的愣神。
犹豫着要不要起身时，已经被那人欺身压在了躺椅上。塞巴斯有些不满，眉头皱的很紧。
“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放开我。”
“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一僵，脸色也难看起来。
“我命令你不准再生我的气了，”夏尔脸色也很难看，他把头埋在塞巴斯的颈窝处，任凭塞巴斯推搡也硬是不肯挪地。再次开口时甚至带上了哭腔“你怎么对我这么狠？我知道我真的错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能原谅我。真的塞巴斯，我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做..”
身上人似乎还有些颤抖，塞巴斯的确是疼在了心尖上。他以为这人成了什么铁石心肠的陌生模样呢，还不是当年那个心性不成熟的少年。或许他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十八九岁年华，就算再如何成熟...也有被原谅的余地吧？
其实他对夏尔从来都狠不下心来，尤其是成为人类这几年，对于他一直陪伴着的少年人就愈加宽恕。就算恶魔没有心，那么多年长久的伴随，也培养出了一点点的情感吧？抬起手，犹豫了一个空档，还是轻轻的抚上了夏尔的背。
把自己脸挡的严严实实的夏尔松了一口气，宝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满意的弯出了愉悦的弧度。好在补救的及时，否则别说这半个月了，塞巴斯不知道还要躲他，针对他到何年何日。
他现在才发觉，其实他挺怕塞巴斯的。之前一系列恶劣的举动都是在塞巴斯的宽恕之上建立起来的，他从未想过做出过火事情之后，那人收去宽恕是怎样的。
如今看来，是真的很可怕。
“你还要在我身上多长时间？”
夏尔听到这清淡的一声后，又在他身上窝了一会儿，硬是逼出了几滴眼泪含在眼眶里，才抬头看向他。
“你原谅我了吗？”
小动物一样的眼神让塞巴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他没成想近些年恶劣如斯的少爷会像现在这样频频示弱，让他不知道以何招架。摆出招牌微笑，却在下一秒又被人堵住了嘴唇。
没脸。
到底是没敢再加深这个吻，末了，伸出舌头在塞巴斯嘴唇上勾勒了一下轮廓就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你看，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一见到你我就犯浑。你一笑我就想亲你。”
塞巴斯觉得自己被耍了。敛去了笑容，一言不发的看着夏尔。
夏尔倒是一副无所谓，不在意的模样，问他“怎么了？”
“能让我走了？”
“你生气了？”
塞巴斯推开夏尔，就要走。夏尔这次却是捏住了塞巴斯的手腕，把塞巴斯又带了回来。声音沙哑道“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生气？你告诉我，我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塞巴斯抬头看了一眼夏尔的眼睛，不禁笑了。果然，这才是原型，对吗？之前煞费苦心的道歉，可怜兮兮的委屈都是假的吧？
“如果你不亲近我，是我原谅你的唯一途径，你会同意吗？”
“不可能，”夏尔眼神一阵冷冽刺骨，“那我宁愿让你永远的讨厌我。”
说罢，手上的动作又开始越界。夏尔手上挽了一个力道，塞巴斯就坐在了他的腿上。凑到塞巴斯的耳旁哈气，一手撩起他的衣襟。
“你疯了？这是菲尼安在打理的花圃！”红眸里慌乱的不行，推搡夏尔的动作愈发剧烈。
夏尔感受的出身上人明显的颤抖，嗤笑出声“就这么害怕被别人看见？嗯？”
塞巴斯见那人停下了动作轻笑着，气不打一处来。奈何又挣脱不开，狠戾的瞪着眼前这个恶劣的人。
只是这个眼神在他还是执事的时候的确很有威胁力，现在两个人身份调转，他是人类，眼前这个人是上古神祗的后人，这一眼神在夏尔眼里，恐怕只是娇嗔着的一只猫儿。
“喂，塞巴斯，原谅我吧。”
嗯？
塞巴斯这下是真的懵了，夏尔的宝蓝色的眼睛里面写满了认真。嘴角平淡着没有弧度，却是不同以往的玩味或冷漠。
“求你了。”

恍如晴天霹雳，塞巴斯被那人盯得蛮不自在，眼神飘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那一声求你了却是实实在在的震撼了他的心口。就算是假的，这人肯将姿态放这么低，也叫他没了法子。
“重盐重黑胡椒的味道是你给我的，我都受着。你把那些猫放到府邸里养着我都知道，我也允了。你怎么对我都成，就是别躲着我了行吗？
就餐的时候你不来，送甜点的也换了人。是不是我不来找你，就一整天都见不到你了？是不是你若一直不消气，最后就连吃食都不愿意给我做了？
你是不是真讨厌我了？”
“..没有...”
塞巴斯艰难的开口，除了这一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夏尔一直都挺能说会道的，他一直告诫自己别被这小鬼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但细来想想，他真的不过是一个小鬼。
“那你是原谅我了？”
塞巴斯觉得这一整天都研究个原谅还是不原谅真是太矫情了，又不想成天被黏着，就点了点头。
夏尔眼底忽的一亮，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都暖暖的，像极了当初那个孩子。塞巴斯叹了一口气，手摸上了夏尔的头顶。
夏尔惊讶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果然，这人一箱吃软不吃硬。心里狡黠的记上了一笔，由于隐藏的很好，塞巴斯并不知道。
于是这一篇就被夏尔看似不易，实则轻而易举的翻过去了。府邸里的下人均表示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是春天快来了吗？总之府邸里还是回暖了。

楼楼，加油，爱你哦

好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