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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长篇武侠《辕门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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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有些威胁的意味,但有前面的报名打底,二十四人都已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就没有任何异议和骚动,一张布满血红签名和手印的名单,不一会呈现在正厅的案几上,带红脸的汉子就着灯光仔细的来回看了两遍,看没有什么差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废话就不多说了,若事成自不必说,若事败我必死在众兄弟前头!”带红脸的汉子语态昂扬悲壮,如洪钟大吕在将军府内久久回荡,携手赴死,又有何惧!这二十四人不再迟疑,热血与荣耀重新回到了这些枯槁的眼神中,仿佛今夜之后,他们的姓名将不再是宗门难以启齿的隐秘,而将会像祖师先贤那样因正义捐躯而被世代供奉!
风雪在窗外随着大风不停翻卷,密谋已经结束,暗杀小组的成员们一一离开,将军府又回复死寂,只剩下正堂前的红鬼头汉子和蜷缩在角落里一个瘦削的身影,那身影隐匿在黑暗中,竟连带着的面具也看不清晰。
“都准备好了,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会死。”在寂静中红鬼头的魁梧汉子不复刚才的热血,垂着头语气寥落。
“嗯,可你的家人会生活的很好。将军的家人本也可以生活的很好,对他们你总要有所交代。”侧卧在角落的声音听不出不见悲喜,冷漠而平静。
“是啊,是啊,要交代……我每年都会来这里跪上一整天,再过些日子怕是不用再跪了。”红鬼头仰起头来,双手捂着面具缓慢而用力的揉搓着。
“哼哼哼,若事成,你加上邱扬的狗命也还算有交代,若事败,你这条贱命如何抵得上将军府上上下下五十口?”角落里的声音阴鸷而锐利。
一阵无言,那红鬼头汉子竟捂着面具抽泣起来。
可角落那阴戾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有些厌恶:“真不知道,你为何选了红色的面具,戏班子里红面具是关二爷带的,你这样的人还配带红?配谈忠义吗?我劝你还是尽早脱下,起事之前可是要拜关公的,万一他老人家一不高兴,关刀落地,你性命不保是小,坏了我的大事,可就没那么便宜了。”
那汉子抽泣一阵后,侧过头看望向黑暗中那个瘦削的身影,极力压制着沙哑的声音问:“当初若是你,你会怎么办?”
角落里那声音顿了顿,轻轻一叹,似幸灾乐祸也似感慨:“我不是你,我也不该是你,所以你就应该老老实实去死,而我活着,没能替林将军活着,但替你活着。”
汉子知道他的意思,一家妻小想来是不必他费心了,他仰着头向天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谢啦,我会去死的。”而后迈步出了将军府。
待他走后,角落里的身影也渐渐走到正堂之上,瘦削的身影带着一只惨白无颜色的面具,一张面具只掏出了夸张的眼窝和嘴型,仿佛在大笑又似在哭嚎,白惨惨的雪印着白森森的面具,空无一人的将军府,上有将军牌位,下有这瘦小的身影,显得诡异而阴森。
那身影歪着脑袋看了将军牌位许久,左右环伺了这庭堂,喃喃自语道:“哎呀,都搬空了啦,连个夜壶都没有啦。”左右转了一圈对着林将军的牌位哈哈笑道:“那就敬你一杯吧”
竟脱下裤子跳上供桌,对着牌位撒起尿来,一股热流自上而下,冲刷着将军的牌位,“抚远林将军之灵位”这几个字,被红鬼脸汉子摩挲的发亮,此刻也被黄色的尿,淋得暗红,仿佛要滴下血来。


IP属地:安徽17楼2018-03-15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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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
    阿姊
    窗外北风如啸,盖乌斯盘膝坐在床上,斜靠在略有些斑驳的墙上,将头枕在窗沿边,纸糊的窗户并不牢靠,年头长了就关不严实,寒风会顺着窗户缝透过来一丝,偶尔还会带进来一片雪花,盖乌斯闭上眼睛,任一丝丝寒风拂过他幽深的眼窝和高耸的鼻梁,让雪花落到脸上,偶尔会侧过脸来看看妻子,露出满足的微笑,不一会便轻轻地打起鼾来。
    妻子坐在床边,就着微微亮的油灯,缝补着衣服,偶尔过来的寒风有时会波及到她,她轻轻打了个冷颤,抬头看看像是睡着了一样的盖乌斯,笑了笑,继续补着衣服,她不知道盖乌斯为什么会喜欢把头放在一半温暖一半冰凉的窗沿边,但她知道这是盖乌斯除了处理公务以外最大的爱好了,所以那关不严的窗子她也就没再找人修理过,即便有些时候,她会被风吹的有些偏头疼。
    听到盖乌斯的鼾声,妻子轻轻的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拉开被子,裹在盖乌斯的身上,边边角角全都窝好,本想把盖乌斯的头也向里边挪一挪,但刚一动手,盖乌斯就哼哼了起来。
    “好好好,不动你。”妻子笑着摇了摇头,每每盖乌斯把头放在窗沿边时,就不再是那个严肃冷峻的酷吏了,闭上眼睛,神情无比舒缓,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有时盖乌斯会就这样侧脸对着寒风,然后沉沉睡去。
    每到这时她都会有种莫名的开心,毕竟这样的盖乌斯只有她才看得到,那个不苟言笑,工整刻板的盖阎王与她无关,那个饿着肚子撩起袍袖,小心翼翼走过泥泞的穷官吏与现在这个面容天真,半睡半醒的孩子才和她有切实的联系,她把他放平之后,确保他是暖和的,然后才继续拿起补衣针,仔仔细细的缝着针脚。
    仿佛世界就只剩下她手上的旧衣和背后睡的香甜的盖乌斯,外面再大的风雪都与她无关,她仿佛是一个旁观者,守着这座小院子,看着窗外的另一个世界,她轻轻的哼着儿时的歌谣,手上的针线依旧穿梭不停,但脚尖便随着缓慢的旋律轻轻摆动。
    “年轻的少年要远行,请与阿姊说一声。屋外的北风冷如刀,带上阿姊的红棉袄,莫嫌红袄太鲜艳,莫道红袄不好看,可挡寒风和冷箭,血流在身上看不见……”


    IP属地:安徽18楼2018-03-15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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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落满雪的树枝上,一只乌鸦呼扇着翅膀落下,黝黑的爪子像是烧黑的钢筋,箍在干枯的枝桠上,眼神里具有鸟类看不出悲喜的冷酷,它将头轻轻摆向院门,而后像锯木头一样,朝着着屋里凄厉地“呱”了一声,声音不大,但也足以让屋里人清楚的听到,这一声啼叫在茫茫大雪,如同一根锥子,说不上划破夜空,但扎在人心里,且这一身如墨的黑羽,在大雪中也极为骄傲而跋扈,像是甩在白纸上的墨点。
      在屋里轻哼民谣的县尉妻子被这声鸦啼打断,她抬头望了望窗外的乌鸦,那黑色的羽毛与血红的瞳仁,让她心里一哆嗦,真瘆人,她有些慌,想要叫醒盖乌斯,但终究没舍得,想着不过是一只长得奇怪些的乌鸦,不看便是,但眼睛却再也移不开了,不由自主的始终盯着这只怪鸟,在县尉夫人的瞳孔里,这乌鸦慢慢的开始变大变大,大到填满了她的整个眼睛,而后又突然变小,小得像一粒米,她害怕极了,再想去叫醒盖乌斯,却发现自己已不能发出声音来,张打了喉咙也只听到“咝咝”的声音。
      像是被山精野狐迷住了一样,蹊跷又诡异,世界似乎都要从她面前抽离出来,变得光怪陆离起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万花筒的一只蚂蚁,颠沛在缤纷的颜色中。
      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是盖乌斯!惊喜瞬间压倒了恐惧,心也一下子就安定了,眼前一幕幕的五光十色火树银花,像是沙画被一阵寒风吹散,世界突然清晰了,而后困倦一下子排山倒海般的袭来,所有的力气都拿来对抗恐惧,于是她便安心的昏睡在盖乌斯怀里。
      盖乌斯轻轻地把妻子放在床上,眼神温柔,可当手贴在妻子背后,却发现棉衣已被汗水打湿,盖乌斯抬起头,一身捕快班服皂衣飘摇,长身而立。
      (第五节完)


      IP属地:安徽20楼2018-03-15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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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
        鹤脚张
          盖乌斯眼神凌厉,里面像关了一只地狱来的魔神,幽蓝色的瞳孔在烛火的跳跃中不断闪烁,紧紧的盯着外面的乌鸦。
        只一眼,就让那只乌鸦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正准备振翅逃走,刚跃出树枝,就在半空中着起火来,幽蓝色的火舌从乌鸦的体内向外跳跃,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转眼间已成灰烬。
        “好手段”小院的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显现,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嘿嘿”冷笑,古怪的是,本来只有孩童大小的身形,随着逐渐的靠近越来越长大起来,等完全出现在盖乌斯眼前时,已经长愈一丈了。
        只是看起来高瘦的古怪,脸长如驴,四肢如竹竿,手掌确宽如蒲扇,整个人像是被生生拉长一般,如同一只瘦弱的仙鹤。
        “怪力乱神!”盖乌斯轻哼一声,拿过架子上一柄细窄长剑,出手如电,直刺来者,那仙鹤一般的人慌忙撩起袍袖,弹腿而起,细长的腿鹤立于园内一根晾衣绳上,苦笑道“既不通名也不报姓,见人便刺,果真是化外野人,不足与谋啊。”
        盖乌斯目光阴冷道:“夜半登门,还用邪术迷晕主人,仅凭此,依大魏律法,便足以将你的驴头砍下,既是藏头露尾的宵小鼠辈,等到把你擒下来,再慢慢查问也不迟。”


        IP属地:安徽21楼2018-03-15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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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歪着脑袋想了想“也好,你那手烤乌鸦的本事,我倒是也想再见识见识。”
          “你也配!”盖乌斯怒喝一声,挥动手中的软剑欺身前来,一把仅如筷子粗细的剑,在他手里仿佛似一面密不透风的大网,剑身带着幽暗的蓝色光芒,铺天盖地笼罩过来。
          那鹤一般的人轻轻咂了咂嘴,又一个弹腿跃上屋檐,轻而易举躲过了幽蓝的剑网,盖乌斯挥剑追身上来,以窗台为落脚,一跃而起,剑气如虹,横削而来,那鹤型人显得更加兴致缺缺,向左坠去,像是要从屋檐上跌落一般,却在失去重心的情况下,以脚为轴,闪过盖乌斯气势惊人的平削,翻身倒挂一只蝙蝠般,头朝下垂在屋檐。慢悠悠的说:“难为你了,两仪剑能练到你这种地步,就算在武当派内,一个指头也数得过来了,只是,你这剑法虽然看似飘逸,但缺了点灵动,总觉得你在遮掩什么?那你在遮掩什么呢?”
          看对方如同游戏一般接连闪过杀招,盖乌斯不由心头火起,但最令他不安的是,对方一眼看穿了自己的招式,盖乌斯翻身从屋顶下来,目光如炬,紧紧得盯着鹤型人,那人却依旧懒散,打着呵欠,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仿佛在等待盖乌斯出招。
          盖乌斯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突然双目汇聚凝视剑锋,以指弹剑,幽蓝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就在剑身摇摆之际,覆盖了整柄细剑,鹤型人伸长脖子兴致勃勃起来:“喔,九幽火!嗯,九幽火太凌厉,怪不得,两仪剑使成了这个样子。”鹤型人轻描淡写呵破了盖乌斯压箱底的绝招,也是盖乌斯最大的秘密。
          在本朝先帝在时,就曾有轰动朝野的“巫蛊之祸”,虽然满朝皆知这是铲除权臣外戚的借口,但全国上下3万术士、萨满、乃至外邦变戏法的艺人,却因此殃及池鱼,在朝廷刻意的引导下,无知的恐慌在民众中掀起巨浪,对巫术的恐惧,随即蔓延至对全体番人的仇视,整个民间针对外邦人的械斗屠杀此起彼伏,特别是那些番人的聚集地,更是血流漂杵,尸骸盈野。自此除了僧道,所有关于玄学的异教信徒,都被整个王朝所排斥,当今天子虽宽厚仁和,但当年流过的血,那些恐惧,依旧深藏在每个大魏人的心里。
          所以这九幽火,便是盖乌斯不能泄露的秘密,他本就是外邦人颇受猜忌,若是再被发现自己这些诡异的旁门左道,不说前途皆无,甚至会被当成妖鬼处死,若不是妻子被迷晕,剑法又进不得这鹤型人的身,这压箱底的杀手锏也不会轻易使出,其实在盖乌斯办案的这些年,见过九幽火的人都已死了,也必须去死!


          IP属地:安徽22楼2018-03-15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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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天这个来历不明的鹤型人,却让他进退两难,以此人的身手,盖乌斯未必会取胜,更不用说杀掉他,但九幽火的秘密已被知晓,事已至此,也无路可退,盖乌斯回头看了看屋内熟睡的妻子,咬了咬牙,剑上的魔火更盛几分。
            正要飞身向前,却突然间万念俱灰,他看到刚才那只被烧成灰的乌鸦,也如蝙蝠般倒吊着,停在鹤型人的指尖,完好无损!地上燃烧的痕迹犹在,只是那乌鸦烧成的灰烬已不见了,乌鸦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盖乌斯,轻蔑的“嘎”了一声,鹤型人用头轻轻抵了抵乌鸦的鸟喙,一脸宠溺,对盖乌斯微微笑了笑“看来,我有资格自我介绍了。”
            天下祸乱,妖孽横生,盖乌斯提点刑狱多年,怎样的奇诡手法没见过,但如鹤型人一般死鸟复生的手段,已超出他的想象,况且九幽火可燃尽天下万物,但这只骄傲跋扈的乌鸦,却用事实证明,何为天外有天,盖乌斯不由的冷汗连连。
            鹤型人见他这幅模样,哈哈一笑“此等雕虫小技,就让你这样魂不守舍,那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这桩事,岂不是要惊破你的胆?”
            盖乌斯强压下心中不安,至少他看出鹤型人此行并无恶意,否则也不至于一味躲闪,而且从话里话外,好似有事相告,他心中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一桩天大的事要找上门来。
            盖乌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冷风和着破碎的雪花灌入肺里,那是他熟悉的朔北城冷硬的气息,这气息让盖乌斯重新找到了铁面县尉盖阎王的感觉,小院内有一方石桌和几把石椅,他转过身去,拂去石桌上厚厚的积雪,朗声道“远来是客,坐下说。”
            鹤型人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盖县尉也是个妙人啊。”飘摇着从屋檐上落下,瘦削的身形却激起地上的一阵劲风,将地面上石凳上的积雪通通吹落,同时身形不断缩小,又恢复成刚孩童一般大小,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落在石凳子上,如同一只上了岁数的老猴蹲踞着。
            盖乌斯面色阴沉:“有话请讲!”
            鹤型人也不理会他语气的生硬,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杆的烟袋锅子摆弄着,过了好一会才慢条斯理的说:“听说过长生殿十二力士吗,我是老五鹤脚张。”
            (第六节完)


            IP属地:安徽23楼2018-03-15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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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吉林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18-03-15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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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
                一个月
                 盖乌斯登时大惊,长生殿是由皇上亲自组建挑选的谍报卫戍机构,而长生殿十二力士,是负责替天子巡阅天下的十二个大头目,每一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奇人异士,不仅技艺高绝,身份更是无人知晓。
                当年南蛮王孟满作乱,自立国号,起兵五万人,殃及南方四州,镇南王率大军前去镇压,非但未建寸功,反而在退军途中被莫名其妙割去头颅,皇帝震怒,命十二力士前去协助平叛,不到一个月,叛军首领全部被暗杀,连带伪皇帝孟满及将军大臣一共一百四十五颗人头,被呈送至皇帝御案之上,南蛮军大乱,叛变也自然平息,以十二人灭一国,长生殿十二力士自此名震四海。
                只是这些在盖乌斯眼里,都应是传说,他不过是个寻常小吏,无论是长生殿还是十二力士,都离自己实在太远,一生都未想过能与这两个名词有何交集,可如今,无论庙堂还是江湖都赫赫有名的“青烟鹤行”鹤脚张就蹲坐在自己面前,惊讶之余,不免暗自揣测鹤脚张的来由。
                数年的断案经历也不断的提醒盖乌斯,事出无常必有妖,盖乌斯强忍着内心的翻腾平静的抱拳拱手:“敢问上官来朔北城有何公干?”
                鹤脚张瞥了他一眼,咂了咂嘴,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竹丝慢慢拨弄烟袋锅子里的烟丝,好一会才阴阳怪气的说:“公干没有,有也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我也就是路过你这,觉得练出九幽火的人,就这么死了挺可惜的,所以顺道救你一命。”
                说罢拿烟袋锅往鞋底磕了磕,一只手从袍袖里变戏法似的变出三个人头,摆在桌上。
                盖乌斯不由握紧细剑:“这是……”
                鹤脚张一边悠悠地吐着烟圈,一边说“左边这个叫‘屠龙手’孙安,一双铁掌刀枪不入,用来对付你的细剑,中间的这个是“海龙王”卢平为,纵水的功夫还算过得去,至少你这程度九幽火对他来说不算难事,最右边的这位就厉害了,“磨推鬼”钱不易,虽然看起来没啥手段,但是做起生意来,能说会道,料理杂事也井井有条,为了你这个小小的县尉,他们也是下了本钱了。”
                盖乌斯已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摆在桌上的这三位都是纵横黑白两道赫赫有名的人物,尤其“磨推鬼”钱不易,人称钱大掌柜,从白手起家,十年间朔北城的半座城都几乎是他的,与衙门口都有沟通,虽然盖乌斯平日也看不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鸡鸣狗盗,但对这个总能让人如沐春风的商人,也确有些藏匿在内心的佩服。


                IP属地:安徽26楼2018-03-22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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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们要杀我?”盖乌斯问。
                  “嗯……也不好这么说,其实这都是给你送钱来的,有人想让你当一个月的瞎子和聋子,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他们就会让你永远的瞎下去聋下去……”鹤脚张挑着眉毛看着盖乌斯。
                  盖乌斯心头一震,本月便是刺史邱扬前来视察的日子,担任城防守卫的盖乌斯担着天大的干系,连睡觉都得睁着眼,当一个月的聋子和瞎子?
                  “但,你知道他们要给你多少钱吗?”鹤脚张嘿嘿笑道:“足足三千两,别说你了,本官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说罢斜眼看了看盖乌斯,弹开手里的竹丝,填上烟丝继续说:“不过,本官知道你一直为官清正廉洁,能有练出九幽火的运气,必定是积福行善之人,所以就帮你把他们全都杀了,免了你在良知与银子之间的内心挣扎,当然啦,作为酬劳这些银子我也就笑纳了。”鹤脚张哈哈笑道。
                  而此时的盖乌斯尚未在震惊之中回转过来,但仅凭着直觉,他也知道,虽然与这泼天富贵擦肩而过,但若是收了这银子,也与杀身之祸一步之遥了。
                  果然,鹤脚张突然收起笑容,阴恻恻转脸过来,嘴角上咧露出一个极为阴险的微笑“其实,如果你真的收下了这些钱,我就只有弄死你了……所以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赚了,白捡了一条命啊。”说罢,将烟丝紧紧地塞在烟袋锅里,不再看盖乌斯。
                  盖乌斯低着头沉吟了一会,而后突然抬头紧紧地盯着鹤脚张,冷笑道:“长生殿十二力士帮我消灾解厄,我倒是荣幸得很啊,不过您有时间跟我这个小角色费那么多话,怕不是来邀功的吧,想找我做什么?”
                  鹤脚张微微一愣,倒是对盖乌斯有些刮目相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自然的抖了抖肩膀说:“自然是有事找你。”
                  盖乌斯自嘲的笑了笑:“看起来我这脑袋还是不保险啊。”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在长生殿当差起步也是五品官,更别说长生殿十二力士,而盖乌斯一个八品县尉,却能劳烦鹤脚张如此大费周章,必然有原因。
                  而且再看桌子上的这几颗人头,哪一位不是跺跺脚,朔北城就颤三颤的人物,江湖上阴谋阳谋了一辈子,如今倒全都老老实实的摆在桌面上了。就冲这三个脑袋,交给盖乌斯办的事就小不了,不说九死一生,至少不在刀山火海里打几个来回,都对不起鹤脚张那堆满褶子的笑脸。
                  盖乌斯朝里屋看了看,除了摇曳的灯光,里面依然安静,妻子睡得很熟。
                  “不必担心,她一觉醒来,什么也记不得。”许是下雪天,烟叶有些潮,这烟袋锅怎么点也点不着,鹤脚张皱了皱眉头,有些急躁。
                  盖乌斯点了点头,起身拱手:“朔北城县尉盖乌斯,请上官示下!”
                  鹤脚张笑了笑:“哈,好,那我就直说了,下个月邱扬就要来了,你呀,警醒着点,平时不该管不能问的,你现在全都要管管,你也别怕,这一个月内我保你平安无事。”
                  “就这些?”
                  “就这些。”
                  “一个月?”盖乌斯抬起头看着鹤脚张,鹤脚张还在低头专心致志地打着火,头埋的很低,低到看不见表情,只听见一声苦笑:“一个月以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
                  “但,你要挺不过来……这一个月你都活不了。”
                  盖乌斯抬起头,看着鹤脚张的眼睛,鹤脚张也不再回避。
                  盖乌斯的碧色的瞳仁,仿佛一缕蓝色的火焰在风雪中飘飘摇摇,鹤脚张仍旧如同一只老猴,颓败的蹲在石凳上。
                  火星一闪,整个小院一下飘满了烟草香,鹤脚张的烟袋终于点着了。


                  IP属地:安徽27楼2018-03-22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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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节
                    三岔口
                     擎山楼在朔北城已有一百年的历史,历经了四代人,早在西北王入主西北的时候,擎山楼便已存在,不过当时还不叫擎山楼,有个更富杀气的名字砍番楼,虽说作为饭庄,名字未免有些古怪,但在那个屡经西夏劫掠的时代,也不算稀奇,毕竟对西夏番人的痛恨之深,已经深入到西北人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素有血勇的西北人在自发的组织下,屡次与西夏劫掠骑兵进行殊死的较量,虽然“非屠村不能劫”的凶蛮作风,也让西夏人颇为头疼。但再坚固的村寨堡垒,再勇武的西北男儿,也抵不过飞蝗一般的西夏军队,马刀一举便是尸骸盈野,呼啸过后便是残垣断壁。
                    直到来自江南水乡的一个小个子入主西北,带着他同样矮小的拒马军,带着满朝文武的嘲笑,和西北人的藐视,一声不吭地横穿整个西域,又越过巍巍昆仑山,在西夏贫瘠的荒原上,如风过长廊,杀进杀出,直逼西夏王庭,将雄才大略的西夏王李昊,驱逐到天山以北,这是大夏建国以来,第一次拿别国人的凶名,止啼自家的孩童。
                    此后这个坚韧顽强的江南人,便以一口吴侬软语,成为大魏第一个异姓藩王,世镇西北,让魁梧的西北人见识到另一种雄健。
                    擎山楼的老掌柜便是第一批加入拒马军的西北人,一手铁掌推山的硬功夫,在军中演武一举夺魁,修建朔北城的时候,西北王看着砍番楼的匾额不停的砸着嘴:“杀气太重喽,人家来吃饭嘞,不图个喜庆撒?改改吧,你这手家传铁掌给放上去。”于是大笔一挥,就有了擎山楼的牌匾。
                    有了西北王的题名,再加上少掌柜与他那个行伍出身的父亲不同,年少伶俐,颇有手段,在西北苦寒之地,竟能带来不输中原的细致饮食,所以即使老掌柜已从军界早早退下,朔北城的大人物们还是愿意来此一掷千金。


                    IP属地:安徽28楼2018-03-22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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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丞石勇与主簿蒋子翼便是这里的常客,蒋子翼嗜好风雅,石勇喜爱排场,这些都在少掌柜的账本上记着,除了清心寡欲的盖阎王,朔北城的大大小小的官员每日事毕,总会成群结伴出现在擎山楼前。
                      今日门前停的是蒋主簿的轿子,同进士出身的蒋主簿虽未听说有什么传世诗篇的流出,但好吟诗作对的风雅气息倒是满城皆知,毕竟能将满篇《子虚赋》印在轿子上的官吏,看遍大魏两百年满朝文武,也独此一份。
                      但也因此,即便是有“蒋不离石”之称,石勇也从不与他同乘一轿,不过县丞大人的鎏金绣缎金轿子也是天下无双,倒说不上谁更风雅谁更俏皮了。
                      与动辄十几名豪奴健仆随行的石勇不同,除了四名轿夫,蒋子翼只留手下两名小厮领路,唇红齿白颇为赏心悦目,蒋子翼撩开袍袖迈着方步悠悠踱进门来,机灵的伙计早早迎在门前,将热毛巾板早早的递了上去,一个小厮接过毛巾,轻柔的给蒋子翼擦了擦手,便侍立在楼梯口,蒋子翼慢慢走上二楼靠窗的专座。
                      虽然以擎山楼的雄豪,雅间定然是必不可少,而且也颇为清净雅致,但素来爱与民同乐的蒋主簿更喜临窗把酒,笑看众生,伙计早已将桌椅板凳撤下换上主簿专用的檀木桌案,另一个小厮则搬上仙鹤蜀绣墩,蒋子翼环顾四周,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袍袖一抖,官服无风而抖,随后撩衣而坐,一气呵成,好一派儒者风姿。整个大厅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一人身上,蒋主簿手捻胡须轻轻点头,一道道雅致的时令鲜蔬登时摆满了整个条案。
                      与蒋子翼大方风雅的做派截然不同的是,一楼楼梯拐角处,一伙三人围坐在角落里。一边是楼梯一边是廊柱,不仔细往里瞧都几乎不能发现这个位置,普普通通的三人,普普通通的四菜一汤,这样普通的人,让人连猜身份的兴趣都欠奉,同样被人遗忘的不止是这三人,还有留在楼梯口侍立的那个小厮,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丰神俊朗的蒋主簿身上时,他自然被忽略,而当人们回过头来聊天吃饭时,他便不着痕迹的消失在楼梯旁。
                      只是那角落三人围坐的桌子,就多了一个人。


                      IP属地:安徽29楼2018-03-22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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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来的这位正是消失在楼梯旁,侍应蒋主簿的小厮。
                        面对这个悄无声息降临的客人,东西相对而坐的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悄悄地把手拢进袖口,一个摸向腰间——都是江湖人藏匿兵刃的部位,下一刻怕是要抽出家伙突然暴起杀人了。
                        端坐在南向的魁梧的汉子,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低咳一声,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情不愿的将双手放回桌面上。
                        这位唇红齿白的小相公却并没有任何表示,没有大惊失色,也没有表明来意,脸上反而露出市井泼皮的痞色,歪着脑袋嬉笑着,而南向那位魁梧汉子,也没有着急问话,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端茶送客,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可惜这位深宅大院出来的小厮似乎并不懂,竟从怀里掏出一双象牙白的筷子,径直的吃了起来。
                        坐在他左手边矮小粗壮的汉子早已忍不住从腰间掏出一把短柄月牙铲,抬手便刺,这次领头的魁梧汉子再也没有阻拦,只是将茶杯重重放下,与此同时,坐在右手边眼神阴戾的中年男子悄悄的抽出一条软鞭,如白蛇吐信,从桌子下直奔小厮胯下要害,小厮似乎没有发现一般,若无其事,抬手夹菜。
                        一明一暗一前一后两大杀招,近在咫尺,空气中仅仅有些似有若无的波动,在这喧闹的酒肆中,除了南向而坐的魁梧汉子,谁都没有发觉什么异常,那小厮已命在须臾之间。
                        但下一刻,却形势斗转,那一铲一剑停在半空,再也难进寸功,软鞭被一枚金子打造的铜钱死死的钉在地板上,月牙铲则是被小厮用两根手指捏住,小厮仍旧歪着脑袋一脸嬉笑,而那矮壮汉子和阴柔的中年人却露出猪肝一样的脸色,小厮收起笑容,左手一放力推开月牙铲,右手则拿起象牙筷子上夹起一道菜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话,可声音却粗豪放旷:
                        “当年我与单老帮主一起当探子的时候,刀柄会人才济济,没想到如今凋零成这般模样。”


                        IP属地:安徽30楼2018-03-22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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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魁梧的汉子轻轻笑了笑抱拳拱手:“敢问前辈是……”
                          那小厮将象牙筷子拍在桌上“别装了,付三山,他们不知道,你会不知道我是谁?”
                          那魁梧汉子轻轻解开胸前两颗纽扣,藏青色的长袍下露出轻佻的鲜艳花衫,正是刀柄会大当家,铁刀镇九州付三山。
                          付三山笑了笑,抬起脚尖,朝着地板,轻轻一踩,那枚钉在地上的金钱,一下崩了出来,付三山也伸出两根手指夹住飞起来的金钱镖,递了过去:“一粒撒金钱,好手段!还不见过县丞大人。”
                          小厮结果金钱镖,变戏法似的一摸脸,露出县丞石勇粗犷的面容,矮小的身形也气吹一般的膨胀了起来。
                          虽有些不服气,但震惊多过不满,左右两人还是收起兵刃抱拳拱手,石勇像是没看到一般,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也不吃,在筷子中来回摩擦。
                          付三山轻轻一笑:“县丞大人,这两位是我刀柄会两位当家,‘截天太岁’孟符中,‘花蛇判官’裴子文。”
                          石勇嘿嘿一笑“久闻刀柄会三当家‘九变蛟龙’常白龙常三爷,功夫了得,不知今日可到了?”
                          石勇的话音刚落,对面三人齐齐变色,不只有被反复挑衅的愤怒,更多的惊诧,常白龙失踪的无声无息,就连刀柄会内部也是隔天方才发觉,并且消息也被牢牢封锁,在如此机密的情况下,石勇却对此事了如指掌,更可况此次三人在此密会就是在此商讨此次事宜,石勇的恰好出现就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IP属地:安徽31楼2018-03-22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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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勇也并没有给他们过多惊讶的时间,整了整衣袍,不复之前的随意懒散,朗声道:“事情有多大,诸位也不必我再多说了吧,办好了,刀柄会就是西北第一大帮派,办砸了,别说你们,我的好日子也就都到头了,虽说诸位干惯了刀头舔血的买卖,但此次真的事关全族老幼的生计,我知道你们与张县令交情不浅,可是他靠不靠得住,我心里有数你们心里也有数,到了你们这个地位江湖义气值多少钱,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比我清楚,付帮主,好自为之啊。”
                            说罢,手一抹又回复那个面若桃花的少年郎姿态,站起身来,右手抓住廊柱,轻轻一跃,冲着头顶的二楼地板轻印一掌。
                            这一掌正拍在主簿蒋子翼的所坐的绣墩下,正把酒临风,折扇轻摇的蒋主簿,被这突如其来一击顶翻在地,宽大的袍袖不慎卷住案角,带倒了整个案几,厚重的桌面正压在蒋主簿身上,满桌的好饭菜一点都没糟践,全都倾倒在主簿蜀锦官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蒋主簿,登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吸引了酒楼所有人的注意。
                            而楼下小相公形态的石勇,不慌不忙冲着刀柄会的三位轻轻一揖,神不知鬼不觉闪身而去,再次出现在楼梯口处,然后如一个反应慢了半拍的孩童那样,慌慌张张的奔上楼去,迎接满身汤菜的主簿的怒火。


                            IP属地:安徽32楼2018-03-22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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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节
                              解围
                                看着奔向二楼的石勇,楼下三人不发一言,陷入各自的震惊之中,“大哥……”
                              二当家截天太岁孟符中看向付三山,付三山摆了摆手:“不便久留”
                              四当家花蛇判官裴子文,面露颓败凄惶之色低声抱怨道:“本就怀疑家里有眼线,才秘密到这来商量对策,没想到连县丞都知道我们在这,我堂堂刀柄会,竟无处栖身。”
                              付三山默然不语,放下一锭银子,起身悄悄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尚未迈过门槛,就见擎山楼门口牌坊处,一男一女相伴而来。
                              男的一身碧眼高鼻,一身青衣黑帽的捕快打扮,女的面目温婉,一身鹅黄衣裙洗的微微有点泛白,看起来是一对普通的衙役夫妻,今儿是衙门放月钱的日子,小两口来吃顿好的,男的甚至有些人生至此何所求的满足之色,只是女的有点怯生生,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跟男的低声说着什么,大概是有些心疼银子,男的哈哈一笑,也没有多说,拽起女人的手便向门里走去,与刀柄会三人于擎山楼的门槛处相遇。
                              男的一抬头,正接上付三山的眼睛,两人短暂的眼神交汇,付三山便迈过门槛,低头侧过身形,两人擦肩而过,那男的愣了一愣,低着头看到握着的妻子的手,笑了笑也迈步进了门。
                              “大哥,盖阎王认出咱们了……”孟符中跟在后面低低的对付三山说,付三山只顾快步前行。
                              “大哥,趁这会儿他身边没有帮手还有个累赘,咱……”裴子文上前紧追两步低声对付三山说。
                              付三山仍旧沉默不语,只顾前行,孟符中咬了咬牙,冲裴子文使了个眼色,裴子文点了点头,向后退去,付三山依旧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仿佛根本不曾在意这两个下属的去向。
                              擎山楼内,蒋子翼正在二楼闹的正欢,擎山楼掌柜早已着人带着全新的蜀绣衣衫,前来赔罪。
                              若是伺候不周,或者菜不可口之类的散事,其实就算不看这位八面玲珑的少掌柜,看在擎山楼这三个字的面子上,也就算了,可是当众出丑可不比别的,对于蒋主簿来说,面子大过天,你让我丢脸我让你满门抄斩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过。
                              此时已明白了来龙去脉的少掌柜恨的牙根痒痒,说什么地板突然顶翻人之类的话,谁信?虽说堂堂主簿不至于讹人,但想必是这个半吊子书生坐相难看,一个不小心摔惨了,拿擎山楼找台阶下呢,想到此处,少掌柜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还强堆笑,一副“碰上您算我们倒霉,您爱怎么着,我们都陪着”的样子。
                              蒋子翼更是委屈不已,无论他说什么都换来少掌柜“是是是,这地板也是年头久了,受您多照顾,许是成了精了。”之类的夹枪带棒的话搪塞,蒋子翼再怎么说也算半个读书人,市井俏皮话哪里是少掌柜的对手,一会就憋得满脸通红,再加上楼下众人的围观,顿时破口大骂起来,也不愿意换新衣服,就坐在地板上如同被街坊欺负的老妇人一般,污言秽语捶胸顿足。
                              少掌柜这个时候有些后悔,虽然擎山楼势力不凡,但蒋子翼到底是朝廷命官,总不能把他打出去,以后还得跟官面上的人来往,低头不见抬头见,把姓蒋的逼到这个份上,双方都不好下台了,正巧一低头,看见盖乌斯带着妻子刚进门,心里想着虽然这位盖阎王虽然游离于主流官场之外,但是好歹也是一城县尉,就算不能帮忙说项,他在场至少姓蒋的也会顾忌一些官场体面,不那么闹腾,于是赶忙亲自下去请上来。


                              IP属地:安徽33楼2018-03-22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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