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之纯爱吧 关注:5,935贴子:105,684

《风雪夜归人Rest and Be Thankful》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作者:Joanna Chambers
[无授权,侵删]
标签:中篇(楼主认为是短篇),苏格兰,欢喜冤家,家长里短,温情治愈,
剧情:创业不顺的卡姆近来霉运连连,生意受阻,暖气罢工,还遭到了全村人的排挤。新年前夜,卡姆准备回城里的夜店好好浪浪,调节心情,却路遇滑坡加大雪。更倒霉的是,他的车子竟然在跟他有过节的咖啡店老板罗伯家门口抛锚。卡姆需要找人帮他把车子推上坡,除了罗伯,他还能选择别的人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3-28 00:10回复
    第一章
    12月29日,周一
      “恐怕你得换一个了。”
      卡姆盯着水管工的后脑勺,暗自庆幸对方的注意力还在老旧的烧水器上,而没有看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显而易见地重重吞口水的表情,就好像嗓眼儿里真塞了什么东西。
      “得花多少钱?”卡姆问道。
      卡姆花了三天祈祷加热系统能自我恢复,之后才不得不给艾伦·格伦打电话——这位近邻是方圆几英里之内唯一一位水管工。突如其来的寒流让他不得不屈服,担心水管可能随时会爆。
      艾伦回过头看着卡姆。他是少有的少白头,但他皮肤光滑无纹,黑眉浓密,让人很难判断年龄。他在脑海里计算着价格的时候,那两道惊人的浓眉蹙在一块儿。“是个老系统了,”最后他说道。“总共算下来的话,我估计得要一千四、五镑。”
      卡姆抿着嘴唇稍微点了下头。他本来还希望这只是个小麻烦,花不了几个钱。运气不济。
      他最近运气都不咋地。
      “不过看起来它之前运作得不错,”艾伦补充了一句,像是想让卡姆振作一点儿。“你用多久了?”
      “就我所知,从我家人买下这屋子起它就在这儿了,”卡姆回答道。“二十多年了。”
      “也是啊,现在人已经不做这么好的了,”艾伦语带惋惜,他回过头看向黑洞洞的下层碗柜。“新的都不这么耐用了。”
      他们都为这个失灵的烧水器沉思了一会儿:曾经一度雪白的外壳被染了灰色,昭示着它的高龄。大量的铁锈沿着外壳线蔓延而下,包裹了整个底部角落,就像大片湿疹一样。
      为什么它就不能再多撑一会儿?卡姆现在付不起维修更新费用。就是没钱。他抿起嘴唇,绝不让艾伦发现自己听到这么普通的消息时的绝望。一想到艾伦会和其他村民八卦自己,他的胃就因为怨恨而搅在一块儿。他都能想到那群人会说什么闲话。
      他好像连买个新烧水器的几千镑都凑不起。生意肯定不好吧……
      卡姆清清喉咙。“所以,你是说你没法儿修它?”这话说的有点儿变味儿。他想的是一种恳求,但说出来就有点儿像是……不信。显然艾伦听到的就是这个调调,他看向卡姆时脸色带着点儿被侮辱的意思。
      “是的,”水管工紧绷绷地说。“问谁都会这么跟你讲。”
      太棒了。现在他以为卡姆在质疑他的诚信。
      卡姆思考着要实话实说自己付不起任何费用。但最终他只是说,“那好吧,多谢这么急叫你还能立刻过来。”他心里为这种挥之即去的冷酷瑟缩了一下,但是艾伦没有介意。他恼火的表情消失了,甚至友善地冲卡姆点了点头。
      “没事,”他拾起工具箱回答道。但从下一句来看,他并没有领悟到卡姆的潜台词。“那么,要我从车里给你拿几份商品目录吗?你要是想让我尽快完成工作,就得快点儿定一台新烧水器。新年可不是买零件的好时候。”
      “哦,不,别这样!”卡姆脱口而出。艾伦皱着眉很疑惑,卡姆则绞尽脑汁找理由。“我——呃,我还是再问问别人能不能修修看吧。”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卡姆的心沉到了底,他意识到这次是真的惹毛了邻居。紧跟着他前面的话,这一句让他听起来像是他在怀疑艾伦敲竹杠,或是他觉得艾伦是个**水管工。不管怎样,眼前的男人绷着嘴角要发火儿了。
      卡姆张着嘴试图挽回点儿损失,收回刚刚的话,或者解释清楚,或是道歉——什么都行——但是他找不到安抚的话语,除非承认自己已经分文不剩的事实。
      还没等卡姆说什么,艾伦已经与他擦身而过走到门前。“那好,祝你找到能修的人,”他干巴巴地说道。“希望与此同时你的水管不会爆掉。天气预报说这周要下雪,知道吧。”
      然后他出了门,大步走向他的厢车。
      卡姆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心里咒骂一声,然后叹了口气,关上了门,转身面对自己窄小破旧又***让人压抑的小屋子。
      他需要一台新的烧水器。
      他需要***一千五百镑。一千五!
      天哪。
      现在他连账单都几乎支付不起。其实明年他有不少旅游和活动的预定,但得熬到四月末。接下来的几周漫长,寒冷,分文无收。
      卡姆踱步回到客厅,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到老旧的沙发上。一如既往,每次想到自己的困境,他都觉得内脏搅在一起,心跳有点儿加快。这是压力和焦虑的典型症状,他懂。也懂得要深呼吸,懂得要向积极的方向去想。他一直都有点儿太过操心——他的大脑总能两步并作一步让他立刻想到最坏的可能。但问题是,他根本看不到光明的一面。接下来四个月都没经济收入这件事无可避免。
      当他创立“克劳谷探险社①”的时候,他本指望冬季那几个月至少能有点活动预定——独木舟、皮筏艇和自行车赛可以在一年中任何时候进行,淡季他还大减价。他以为会有很多喜欢经常在不同地方过过周末,开拓一下眼界的度假者。然后还会有那些从市中心来的公司,可能会想搞团队建设和慈善项目,甚至可能还会给些喜欢冒险的生意人搞商务招待活动。卡姆曾在一个大公司当会计,他就参与了很多这样的团建,不过对他个人健身水平来说这些都有点儿小儿科。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3-28 00:11
    收起回复
      这就是为什么他决定在“克劳谷探险社”提供很多有挑战的项目。他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和计划路线,在网站上展示了大量的细节,还打印了很多传单放在当地旅游信息局。网站有大量的点击率,夏季的时候有不错的生意,不过冬天就没有预定了。似乎他严重地低估了季节对这个生意的影响有多么的大。
        卡姆倾身向前,将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他逼自己大口地深呼吸几次,然后用手搓了搓脸,好像身体上的感受能或多或少地强迫他回到此时此刻,尽管他的思想还在飞速旋转。
        他想要打开笔记本电脑,再过一遍数据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能来钱。这冲动很荒唐——他早就知道哪儿都弄不到钱了。他太熟悉自己的数据了,甚至都能背出来。狠狠地吞了口唾沫,他强迫自己梳理一下冷酷无情的现实:
        他已经做了一年了,但是生意还是在亏本。
        这个冬天他没有经济来源。
        他每个月都需要还银行的债。
        他的遣散费都花完了。
        他分文不剩。
        下个月,他必须得拿信用卡还债。
        所有的这些都已经够糟糕的了,但还有一件事,正是这件事让这一切都变得让人无法忍受:他的父母用他们的房子来帮他做抵押——不是这个他从六岁开始就经常来的又小又破的假日小屋。不,他们是用家里的房子做的担保,他们为了释放资本补凑不多的养老金,计划过几年缩减这栋房子。
        这才是让卡姆恐惧得胃部翻腾的真正原因。
        卡姆久久地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盯着膝盖,脑子里说是在思考,其实更像开在赛道上的赛车一样一圈一圈地绕着转回到同一个冷酷无情的事实、同一份恐惧和悔恨。
        终于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时,他才抬了头,皱着眉听着厨房里传来的不熟悉的铃声。这是一个他很熟悉的圣诞旋律,还能记起它的词儿:
        “你最——好小心;你最——好不要哭泣……②”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8-03-28 00:12
      收起回复
        是伊丽。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径直地走向在厨房案板上嗡嗡响的手机。他抓起手机,用拇指划开屏幕,将它举到耳边。
          “伊丽,”他咆哮道,“***又乱搞我的铃音了?”
          伊丽像开水壶一样咯咯地笑起来。“被你抓到了,”她承认道,然后几乎没有停顿继续说道,“那么你猜怎么着?我今天要来看你。和我一起吃午饭。”
          “你不用上班吗?”
          “我今天是晚班。我知道了——咱们在镇上那个不错的咖啡馆见面吧。一点钟行不?”
          “要是你来看我,干嘛不直接来我这儿?”
          “去你那儿喝一杯破汤?不了谢谢。再说了,每次有晚班的时候我午饭都会尽量吃得好一点。”
          伊丽是一位急诊处的护士,每年这段时间,各种酒精导致的伤患都会让她忙不暇接。
          卡姆顿了顿才回答。“懂了,但是,呃,你介不介意我们不去那个咖啡馆?”
          “好——吧。”伊丽听起来有点儿迷惑。“还有什么其他好地方能去?”
          卡姆绝望地想。“酒馆?”他虚弱地建议道。
          “你是说‘牡鹿酒吧’?他们不提供食物的,对吧?”听上去伊丽开始怀疑了,现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对方追问他为啥这么不想去咖啡馆。
          而且他又不是被禁止进店了。至少没有被正式禁止。
          再说,罗伯·阿姆斯壮不是每天都在那儿。甚至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经常是那位叫瓦珥的女人在掌柜。
          “哦对,你说对了——牡鹿酒吧不提供食物,”他强迫自己欢快地吐出回应。“好吧,呃——那我就在咖啡馆等你。一点,对吧?”
          “好极了,”伊丽听起来很高兴。“顺便一说,我带着你的圣诞礼物呢。”
          “噢,我现在还能拿到正经礼物了啊?”他说着,试图在声音里加入一丝打趣的意味。伊丽在圣诞节的时候带了一堆礼物去了他们父母家,东西都是从24小时加油站便利店里面买的,包装纸是从《广播时报》的节日版上撕下来的。卡姆得到了一盒麦丽素和一份最新版的《态度③》——老实说,这两样他都喜欢。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3-28 00:12
        收起回复
          “当然啦!”伊丽愤怒地回答道。“告诉过你我有点子了,不是吗?”
            “嗯嗯。这就是你在十二月二十九号来看我的原因?”
            “肯定的。那么——一点钟,在咖啡馆。”
            “到时候见,”卡姆确认地说道。
            他挂掉电话,盯着手机。
            他希望今天罗伯·阿姆斯壮不在店里——他可不喜欢被赶出来。不然,伊丽真的会把他给烤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8-03-28 00:13
          回复
            第二章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03-28 00:13
            回复
              “看你敢把彩条拿掉!”
                罗伯一惊,愧疚地转过头发现瓦珥插着腰站在他身后。她消防车一样火红的头发做成一个蜂窝造型,五十年代那种坎袖收腰裙子让左胳膊上整条蜿蜒盘曲的水龙展示出来。连衣裙的端庄小领子和大片的绿色、蓝绿色的墨汁对比强烈——总的来说,她就是瓦珥,头戴闪灯圣诞驯鹿晃晃发卡的迷人女人。
                “我刚只是在调整它,”罗伯撒着谎,转身摆弄着粘住绿色闪亮花环的蓝丁胶。麦克·布雷又开始唱那首《开始看起来像圣诞假了①》。
              ①Look a Lot Like Christmas,by Michael Bublé。
                “你才没有,”瓦珥冷冰冰地指责道。“你这一整天都在埋怨这些装饰品。”
                罗伯干笑一声。她说的自然是对的。他希望至少能趁她去厕所的时候把咖啡机上的彩条扯掉。甚至把前门的雪人风铃给摘了。瓦珥坚决地认为在主显节前夕把饰品拿掉会招来厄运,但罗伯已经看不下去了。不是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气鬼——他喜欢彩条和圣诞树,和一般人一样期待盛大活动,但四天后的现在,激情已经过去了。天使歪斜地栖在树顶,一切都看起来有点儿悲哀。松软又多余。一切摆设都让人回想起一个突兀可见的事实:不管前面铺垫得多么让人期待,现在的圣诞经常让人失望。朋友们在一起吃吃晚饭,送送礼物拿回家。一个人则在深夜电影前独品蛋酒。
                “怎么了?”瓦珥打断他的思绪。她关心的表情和脑袋上闪着光的驯鹿角形成反差。上面的灯从红的,到绿的,再循环。罗伯希望没有顾客患有癫痫症。
                “哦,没啥,”他说。“我就是——走神儿了。”他冲她的方向扯扯嘴角,对他自己来说这个笑容都很牵强。
                “你真不应该再管那些装饰品了,”瓦珥说道。“你需要有点东西让你打起精神来。”
                “什么意思?”罗伯抗议道。“我够喜庆的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温柔地说。“不过是——我知道每年这个时候都很难熬。因为安德鲁。”
                “安德鲁的忌日在十一月,不是圣诞假,”罗伯平静地指出。
                确切地说,是四年前的十一月。今年,罗伯纪念的方式是沿着长长的海岸线漫步,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安德鲁的离去。
                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沉浸于痛苦之中。
                但让悲伤离去还是很艰难。很长时间以来,都是它在主导他生活的节奏。
                他的回答似乎并没让瓦珥满意。她皱着眉头,张着嘴想说点儿别的,但一看到他身后的人便僵住了。
                “哦我的天哪,你肯定猜不到是谁在往门口走——”她喃喃道。他刚要转身,就被她拉住袖子。“不,别回头,他要进来了,在朝这看。”前门开合的时候雪人风铃欢快地响起来。
                “是谁?”罗伯抽出被抓住的胳膊,小声问道。有时候她太大惊小怪了。
                “卡梅伦·麦克莫罗!”瓦珥嘶声说,她的声音微不可闻,蓝色的眼睛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能相信他居然还有胆子来这儿?”
                卡梅伦·麦克莫罗。
                罗伯的胃沉了下去,每次看到卡梅伦都有这种熟悉的反应。就算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导致他们上次争吵的情况还是让他很不能爽。罗伯状态不佳,他自己也清楚。哪怕不能全怪瓦珥,她也还是得负上点责任。
                此刻他瞪了她一眼。“你老实点儿,”他用低沉的声音威胁般说道,然后她给了个半是烦躁半是羞愧的表情。两人都知道,罗伯和卡梅伦的争吵是由瓦珥引起的,虽然她是好意,但这也并不能完全弥补她的行为。
                “反正我不会给他端茶送水。”她嘟囔着,抿起唇,暴躁地撅起嘴来。
                “好吧,”罗伯回答道。“我来。你去看一会儿厨房。”
                “行啊,反正你才是老板。”她短促地顶嘴,转身离开,甩着斑点裙子消失在厨房门口。但是罗伯并没被她的故作生气骗到——他估摸她很开心有机会脱身离开。
                罗伯叹了口气回到咖啡馆厅堂。今天很安静,只有一半儿的桌子有客人,但是卡梅伦·麦克莫罗并没有去找新的空位子——他朝最远一角的一位坐着的年轻女士走去。她几分钟前到这儿,然后就不停摆弄手机,像是在等人。
                显然在等卡梅伦。
                女孩儿嘴角挂着大大的笑容,站起身向卡梅伦打招呼,她走向他张开的胳膊,紧紧抱住他前后晃起来,还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大大的吻。她只比他矮上几英寸,是个穿着紧身牛仔裤的苗条姑娘。她深色的头发一半长得扫过下巴,另一半几乎剃光。她时尚又漂亮。还年轻。
                意识到这一点,罗伯感觉到诡异的一痛。
                离开卡梅伦的怀抱时,姑娘的表情非常生动,雪白的牙齿在笑容和交谈中闪耀,眼中带着快乐的笑意。罗伯希望自己能看到卡梅伦对这些笑容的反应,但是男人背对着他。罗伯只能看到卡梅伦高大宽肩的身影,和他扯下灰色羊毛帽后露出的梳理整齐的深色脑袋。
                卡梅伦·麦克莫罗的头发有点儿太短了,罗伯漫无目的地想着。像他这么茂密的头发应该再留长点儿。罗伯伸手摸了摸自己蓬松的头发。比卡梅伦的长一些,但是可能摸起来更硬。
                额角还有一些白发。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8-03-28 00:18
              回复
                额角还有一些白发。
                  明年他就四十岁了——难道不是只想想就感觉很可怕吗?
                  罗伯叹口气,看着卡梅伦脱掉冬外衣,把它搭在桌边没用的一把椅子上,然后坐在叽叽喳喳说话的那姑娘对面。罗伯专心致志地看着他,以至于卡梅伦转头瞥过来时没能及时挪开眼神。
                  眼神交汇,罗伯立刻转头看向一边,困窘于被抓了个现行。即使转开了,他的脑子还在回忆着转瞬一瞥的卡梅伦的脸,和他脸上古怪的小心翼翼的表情。
                  罗伯没想到这个。还以为会是那种显而易见的敌意。
                  当他再次看向卡梅伦,他和他的伴儿已经开始研究菜单了。罗伯等了几分钟,结了一桌客人的账,清理了刚空出来的桌子,擦干净,然后慢慢走过去准备接单。
                  他走近时两人正专心对话。
                  “问题是,你快变成隐士了,卡姆,”女孩苦口婆心地说道。
                  卡姆。罗伯想,这称呼倒适合他。
                  “我才没有。”
                  “你有!你得多出来走走,找点儿乐子。你上次上床是啥时候?”
                  罗伯清清嗓子。“嗨,”他说。“你们准备好……?”
                  卡梅伦的头猛地转过来。“哦,嗨。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在这儿,呃,罗伯。”
                  他结结巴巴的招呼让罗伯有点儿茫然。自从上次他们的混乱的交锋和随之而来的冷战,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平和。不过也许卡梅伦只想在姑娘眼前表现的礼貌点儿。罗伯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僵硬地互相问好。
                  罗伯再清清喉咙。天哪,他还能听上去更不自然吗?“很高兴见到你,卡梅伦。”他短促地笑一下,努力试探性地做出欢迎状。“你圣诞节过得还好?”
                  “卡梅伦?”男人还没回答,姑娘先匆匆地问道。“天哪,卡姆,我以为只有妈妈那么叫你!”她看向罗伯,眼神雀跃。“说真的,他在这儿就被这么叫?卡梅伦?”
                  罗伯张张嘴,又闭上,有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看向卡梅伦——或是说卡姆——想要个答案指导,但是男人只是泄气地塌着肩膀,盯着桌子,就好像在等斧子砍下来一样。
                  罗伯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是,当地人都不怎么跟卡梅伦·麦克莫罗说话,更别提怎么称呼他。在他和罗伯大吵一架之后,卡姆不再来咖啡馆。他也不再在周五去牡鹿酒吧了。每次他被人提到的时候,当地人都耸耸肩评论他“独来独往”。
                  但是罗伯不能这么跟卡姆的——她是谁?姐姐?——这么说。
                  “呃,”他小心地措辞,偷瞥了卡姆一眼。“他没跟我说过他还叫‘卡姆’。”
                  搞定。这不是谎言,对吧?
                  当他看到卡姆从桌子上抬起眼睛,看上去稍微放松了一些时,他感觉到一种荒唐的愉悦感。
                  “我不敢相信他居然没告诉你!”女孩儿惊叹道。“他向来叫‘卡姆’。我们的妈妈从他是个宝宝的时候就这么叫他——她是意大利人,但是坚持给我们苏格兰名字,对吧,卡姆?我猜她是想融入爸爸那边——麦克莫罗家。”她冲罗伯灿烂地笑起来。“我的名字则是‘伊丽’。”
                  伊,丽。她弹出两个音节,用的是简短快速的格拉斯哥发音,就像是卡姆的发音一样。奇怪,一样的口音居然能让两个人听起来如此不同。伊丽有那种格拉斯哥人闻名的奔放,随性的特质,而卡姆则更加沉静,更加硬汉风格。
                  “伊丽是个好名字,”罗伯笑着说。他扫了眼卡姆,发现男人的肢体语言——肩膀稍稍朝金箔装饰着的窗户靠着——表达了他希望罗伯能离开。
                  “那么,卡姆,”女孩说道。“你打算……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吗?”
                  “我的朋……”卡姆刹住车,清清喉咙。“哦——罗伯。对,这位是,呃,罗伯·阿姆斯壮。他是咖啡馆老板。”他抱歉地看向罗伯。“这是我姐姐,伊丽。”
                  “很高兴认识你,”罗伯朝她笑了一下。一旦知道了,你就会发现两人确实很像。卡姆和伊丽有着一样的橄榄色皮肤,一样的深色眼睛和头发——可能是遗传自他们的母亲。两人都高挑,挺拔,好看,迷人的一双人,就算是破旧的牛仔裤和烂靴子也抵挡不住光彩。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罗伯,”伊丽轻快地回应。“这个地方太棒了。蛋糕看起来超赞。自制的?”她比哥哥更友善一些,罗伯挖苦地想。在这几分钟里她的笑容已经赶上卡姆一年的份儿了。
                  “是的,”罗伯回答道。“经理瓦珥做的。她是个了不起的烘焙师。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打理这个地方——我只是不时地过来点个卯。”
                  “哦是吗?那你其他时候干嘛呢?”
                  “我是搞艺术的。”
                  伊丽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咖啡馆的墙,扫视过挂在上面的十几个画布。“那这些都是你的作品喽?”她转头看向罗伯,后者点点头。“天哪,都好美。我喜欢你的用色。”
                  她坐在椅子上转过身仔细地欣赏一幅离他们最近的油画。只是简单的一幅画,黄昏的两个小屋。在朦胧昏暗的山际线和紫罗兰色天空的衬托下,白色的墙壁几乎散发光芒。大多数的图画都以不同的方式刷着紫色和黑色,只星星点点地缀着亮眼的色彩——屋顶檐儿上一条黄色的线条,玻璃角落上的几点朱砂红。
                  “多谢,”罗伯礼貌地回答。“这地方就像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8-03-28 00:19
                回复
                  个我的非正式小画廊,不过我的其他作品也会在旅行路线上的其他地方展出。”
                    接着他发现卡姆正皱着眉看着画儿,好像它把他弄得很不爽。罗伯感觉自己的怒气积蓄起来,直到伊丽一阵大笑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她身上。
                    “别管卡姆,”她说。“每当他沉思的时候他都会瞪眼。”她戳戳卡姆的胳膊,“说的是你吧?”
                    卡姆一惊,转过头。“什么?”他似乎很茫然。伊丽窃笑,他微微摇摇头不去在意,然后视线对上罗伯的眼睛,拇指冲油画一比。“是卡德罗根湾那儿?”
                    罗伯为卡姆辨识出画中景而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雀跃。他画的这个景色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它可能是海岸线上的任何一处——这儿有上百个像画中那样的小屋子——而且他选取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不大熟悉的刁钻角度。
                    “是的,没错,”他承认道,完全无法忍住上扬的嘴角。“是从贝基林后面山坡的峭壁那里取的景。”
                    “是啊,我看出来了。我有时候会在那儿骑车,”卡姆说道。“有时我会坐在峭壁上眺望海洋。你会经常看到在海湾里戏水的海鸥。我有一次甚至看到了几只水獭。”他们视线交汇,卡姆的脸颊微微泛红,就好像不小心透露得太多了。然后他清清嗓子,看向他的姐姐。“是个非常不错的景点。”
                    伊丽只是扬起一道眉毛。她看上去有点想笑,但罗伯笑不出来。一想到卡姆独自坐在峭壁上眺望远处的海洋,他就有点儿——这让他有点儿难过。这种想法令人不安。
                    同样让人不安的是脑后一个小小的、阴险的声音,在猜卡姆能骑车爬上陡峭的贝基林,那他身材得多好。
                    那双长腿上的肌肉会是什么样子的?
                    罗伯清清嗓子。“你们,”他的嗓音里提示着要换话题了,“想好要点什么了吗?”
                    “哦,是的!我要一份布里干酪培根帕尼尼,”伊丽立刻说道。“还要一个大杯卡布奇诺。哦,再要一个那儿摆着的巧克力杯子蛋糕——它们看上去棒极了。”
                    “它们确实挺赞的,”罗伯眨眨眼表示赞同,然后转头看向卡姆。“你呢?”
                    卡姆没有看他。“呃——来一份白咖啡吧。我吃过了。”
                    “你什么意思?”伊丽皱着眉问道。“你明明知道我们要一起吃饭得。我提前好久就给你打了电话。”
                    卡姆脸红了。“抱歉,”他含糊地说道。“我等不住——我饿了。”
                    “没问题,”罗伯说着,把点菜单插回到他的口袋里,但他还是忍不住在想卡姆是不是只是不愿把钱花在这里。
                    “好吧,”伊丽在罗伯收菜单的时候说道,“很开心终于能在这儿碰到卡姆的一个朋友。”
                    罗伯踌躇了一下,然后他努力挤出个笑容,一种不自然的,不真心的笑容。不过还是笑容。
                    “我也很开心认识了你,”他说。
                    然后他转身走进厨房,让瓦珥备菜。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8-03-28 00:20
                  回复
                    第三章
                      “你干嘛非得那么做?”罗伯一走开听不见了,卡姆就嘶声质问。
                      “做什么了?”伊丽眼睛张大,无辜地回答道。
                      “表现得这么***友好!还有那个分开前最后一句——天哪,伊丽,我和罗伯不是朋友!”
                      “不是?为啥?他看起来真的不错。”她奇怪地看了卡姆一眼,然后眼睛眯了起来。“你俩之间有过节?”
                      卡姆皱着眉移开视线。她咋知道的?她好像总是轻易地就能明白这种事情——也许她像妈妈一样是个“擅长打交道的人”。
                      卡姆更像爸爸——内敛、务实。是个实干家。卡姆的爸爸是那种会修自行车,会看地图,负责开车的人。他能把事情完成,但不擅长读人。不是个“擅长打交道的人”。
                      卡姆也不是。
                      “确实发生了什么,对吧?”伊丽支着胳膊身体向前,她的眼神热切。“告诉我。”
                      卡姆重重地叹了口气,顿了顿,他说道,“我们就是——好吧,我们起过一次冲突。”
                      餐厅背景乐传来爵式风的《白色圣诞节》,悦耳的男音烘托了一种富足祥和的舒适感,对现在的卡姆来说听着很怪异。
                      “冲突?”伊丽重复道。“等等——这就是你不想在这儿见面的原因?”
                      卡姆点点头。“自从上次和罗伯争吵之后,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儿。”
                      “你吵了一架?抬高嗓门儿那种争吵?”
                      “嘘!”卡姆皱着眉,低声补充,“是的,就在这个地方互相大喊那种争吵。”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8-03-28 00:20
                    回复
                      伊丽嗓眼儿里咕噜一声笑。“是什么让你这么生气,能让你都——哦等等,不可能!”她用一只手捂住嘴,制止住咯咯的笑声,然后瞥了眼吧台。卡姆跟着她看过去——罗伯在那儿,背对着他们,正忙着鼓捣咖啡机。
                        “你和罗伯是不是有一腿?”伊丽小声问,棕色的眼睛冒着八卦的绿光。
                        “什么?不!没有,我们没有!天哪,不是说我是个同性恋就意味着我得跟每个有点儿吸引人的男人都有点儿啥!”
                        “啊哈!那么你承认他吸引人喽?”
                        “好吧,是的,很明显他很吸引人——”卡姆一开始就喜欢罗伯的长相。他有那种西岸长相——白肤黑发,和明亮的泛着银色的蓝眼睛。不过还不止如此,他似乎很——坚毅。不会轻易被动摇那种。很难想象到有什么事儿会让他狼狈。
                        伊丽低声笑了一声。“那好,约他出去。他刚站这儿的时候,就不停地偷看你,就像眼睛粘在你身上似的。我打赌他是同性恋——对吧?”
                        卡姆耸耸肩。“应该是。我听说他开始是和男朋友搬到这儿,但据说他男朋友几年前死掉了。”
                        据镇上小店的麦基弗夫人说的。
                        “哦,那真让人难过!”伊丽说道,然后她微微露出笑容。“但你可以安慰他。他知道你也是同性恋吧?”
                        卡姆感觉脸颊暴热。“天哪,我不知道!我又没有穿着写有‘我是同性恋’的衬衫昭告全天下。”
                        伊丽小声地噗嗤笑了出来。
                        争吵之前,卡姆和罗伯一直友好相处。友好到他们会在周五晚上在牡鹿酒吧喝着酒聊着天,或是卡姆来咖啡馆聊天。给卡姆的感觉就像是,可能他们正在成为朋友。还有,没错,两人有点儿来电。卡姆甚至冒出过约罗伯出去的念头,但是最后他没有提。
                        他都不知道自己没抓住机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之,”他故意语调轻松地对姐姐说,“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别想了,成吗?”
                        “你怎么能确定?你又没约过他?赶紧约他出去!”
                        “别说了!说真的伊丽,就算我想我也不能——顺便一提我并不想——尤其在发生那件事之后。”
                        伊丽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们争论什么?”
                        卡姆不舒服地揉揉后颈。“我把罗伯惹毛了,因为我在船屋卖起了咖啡——”
                        “什么?”伊丽皱眉。“你究竟为什么要开始卖咖啡?”
                        “天哪,伊丽,”卡姆嘘声说。“小点儿声行吗?”他紧张地瞥了眼吧台,但谢天谢地罗伯没转身,还在忙着。
                        “抱歉,”伊丽嘟囔一句。“继续,我听着呢。”
                        “好吧,那是夏天游客到处都是的时候的事儿了。我有不少客人进屋,想要租几小时的划艇和自行车,但是后来又走了,因为我正忙着跟别的客人说话。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在外边摆几个椅子,卖点儿饮料和小吃,那他们就不介意久等了。它不像是这种正式的咖啡馆——有上好的浓缩咖啡,煮沸的奶之类的——我不过买了个过滤咖啡机和冲茶的热水壶,灌满之后大家可以自行取用。”
                        “那罗伯怎么了?我猜他为这个生气?”
                        “是的。不过他没说什么。但我知道的时候是有个委员会官员来到船屋,给我了个警告,说我违反了规划制度,因为我未经允许就把船屋当咖啡店。然后他问了我食品安全和残疾人厕所之类的所有你能想到的法律法规问题。”
                        “靠,你肯定吓坏了!”
                        “是的。我告诉那个官员我会立刻停止——简直**,因为我才花了八十镑来买设备和货物,***真的很需要额外的收入来源。我太愧疚了,我觉得他都可怜我。然后他透露是镇上的某个咖啡馆的主人举报了我,我一下子——控制不住了。他一走,我就来这儿发火儿,然后就有点儿——失去控制了。”
                        “失去控制?有身体上的冲突?”
                        “不——不过我喊得很大声。”卡姆闭上眼睛。“我可能还管他叫***好事之徒,自己没本事只会干扰别人的生意。”
                        “哎哟够狠。”伊丽顿了顿,又说,“我觉得他举报你这事儿上他是个烂人,但是我又能明白,他都花了大价钱遵守规则,而你没有……”
                        “我懂,我懂。”卡姆叹气。“之后仔细想了想,我就明白不该这么做了,但是太迟了。我太尴尬了,不敢来这,我知道其他的居民都听说了。他们差不多都不跟我讲话了……”
                        “哦,卡姆!”
                        他抬起头,甚至都不敢看姐姐的眼睛眼里的怜悯。
                        “是我的错,”他说道。
                        “你之前怎么不提?”
                        卡姆耸肩。“不重要。”
                        “当然重要,”她轻柔地回答,并补充道,“我看你圣诞节的时候的时候情绪低落。我们谈论起爸爸妈妈的时候——怎么说呢,我就猜有事儿发生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8-03-28 00:20
                      回复
                        他完全知道她在说什么。圣诞节那天她把他拉到一边问他什么时候能找个自己的地方住,爸爸妈妈好把假日小屋拿回来用。他在里面住,两人就用不了了。卡姆只是盯着伊丽很长时间,长到泄露了心底的秘密,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新年会找个地方。
                          即使是那时他也已经知道对方在怀疑有事儿发生。
                          “我能问你点儿事儿吗,卡姆?”伊丽试探性地问道,但是她意识到已经问到点子上了,而且卡姆知道她能多毫不留情。
                          他叹口气。“问吧。”
                          “生意真的还好吗?”
                          这是圣诞假的时候她问的另一件事情——他坚称一切都好。现在,坐在罗伯·阿姆斯壮的咖啡馆,他张嘴想要说谎,但是做不到。相反地,他盯着伊丽,一言不发,感觉胸中有块儿石头,不能呼吸。
                          “卡姆?”他的姐姐继续试探。他还不说话,她便开口道,“在你说自己在船屋里卖咖啡的时候,你提到——你提到你需要钱……”她的声音变小,语调不确定,卡姆闭上了眼睛。
                          有那么一会儿他不说话,不动。只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祈祷一切快点儿结束。然后伊丽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冰冷地要求他回答。
                          “为了创业我贷了款,”他失魂落魄地说道。“爸爸妈妈做的抵押——他们告诉你了吗?”
                          “我以为你的遣散费——”
                          “那不够,”卡姆打断道。“我以为我能付清——我预测过了,我以为预测得已经够保守了。但是预定量和季节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夏天还好——其实很不错——但是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完全没生意,但是三周后又得还款……”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看向伊丽。她漂亮的眉毛担忧地拧在一起。
                          “你在圣诞节的时候说一切都很好。”
                          “我不想让父母担心。”
                          “你欠他们真话,卡姆。如果他们因为这笔债欠了钱,他们就得知道。”
                          “我明白,”他又闭上眼睛。“我真的明白。”
                          “他们会想帮你的——他们有积蓄。我也有。”
                          对此他摇摇头,立刻坚决否定。“不可能。我不能再从他们那里拿什么了。我自作自受——”
                          伊丽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你从不接受别人的帮忙。难怪妈妈那么担心你。”
                          “什么?”卡姆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刺痛。他热切地以为自己是麦克莫罗家三个孩子中最“省心”的那个。他比伊丽和罗斯的成绩都好,也最独立。他在大学时每周在一个健身房打上二十小时以上的零工来自补自给,毕业后又拿到了遍布全球的会计公司的毕业生直通车职位。
                          就算他被裁员的时候,他也很快找回状态,把困境看做是一次机遇。那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做个会计,他真正爱的是户外,与大自然对抗,挑战身体的极限。有了遣散支持,他有机会建立起自己的事业,一份让他每一天都能做自己热爱的事的事业。
                          “妈妈在你小的时候就说过,你从不让她安慰你。”伊丽勉强笑了一下。“还记得‘好辣木事’?”
                          卡姆想起妈妈最爱的关于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也跟着干笑了一声。卡姆不到三岁的时候就胆子很大,他滑滑板俯冲下陡峭的山坡,然后一个踉跄摔倒了。妈妈跑到他身边扶起他,他只是微笑着看着她,手、膝盖和下巴都磨破流血了,他说,“好辣木事妈咪!”
                          他每次都这么说。在考试时,在长时间工作时,在出柜时,在分手时,在裁员时。还有现在。
                          我没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8-03-28 00:21
                        回复
                          他总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总觉得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自己解决是他的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他总是掌控住一切。好吧,只是大多数时候。唯一他能懈怠的地方——有时还渴望懈怠——就是卧室,但是哪怕在卧室里,他也觉得很难去坦诚面对自己的偏好。
                            “卡姆,听着,”伊丽开口道,她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就这么一次,让别人帮帮你。我们是一家人——”
                            “我三十一岁了,”他咕哝。“我能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你能,但是问题是你不必如此!”她恼怒地感叹道。“你明明不需如此,为什么你还要挣扎着靠自己?”
                            卡姆张着嘴想要回答,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相反地,他只是盯着她,无法回答如此简单的逻辑。
                            伊丽叹息道。“有时候你就是个大傻瓜。”
                            “不,我不是,”他机械地回答道,但是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你就是。就像当年你离开斯科特。他很可爱,也很爱慕你。我永远不能理解为什么你都不试着修复你俩之间的感情——不过话又说话来,那时你甚至都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卡姆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每次伊丽没完没了地讲她的小天使斯科特的废话时,卡姆都生气地没边儿。他们的分手极度痛苦,但是卡姆不希望和任何人分享这种痛的来源。他不想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不想被可怜。但是算了。如果她那么想知道原因——
                            “他在跟别人上床。”
                            这些话语艰难苦涩又丑陋。更糟糕的是,它们带着一种粗糙的感情,让他觉得耻辱,这种耻辱在他看到姐姐满脸的绝望还有——是的——同情时变得更加强烈了。
                            “哦,见鬼,”伊丽最后说。“我去见过他。他让我以为他不知道你离开的原因。”
                            卡姆耸耸肩。“他总是很擅长说谎。”
                            伊丽摇摇头。“不管怎样,我很高兴你终于告诉了我,”她安静地说。“至于钱的问题,向我保证,好吗?保证你会坐下来和爸爸妈妈好好谈谈这事儿。”
                            “我不知道——”
                            “卡姆,你得告诉他们。你知道你得这么做。你可以在新年的时候说——你会回格拉斯哥的,对吧?”
                            “我实际上没准备好这么快就全盘托出。”
                            “啊!你还没看你的圣诞节礼物呢!”伊丽轻快地回答道。她转过身抓过包,飞快地翻着,直到拔出一个信封,并兴奋地递给他。“圣诞节快乐!”
                            卡姆用手指勾开封口,打开,抽出一张卡片:是一张票。去“格莫拉”的“格拉斯哥最狂野的除夕派对”的票,他以前总去。这个年度盛宴的门票经常几个月前就被一抢而空。
                            卡姆不禁轻笑一声:“你还真给我买了圣诞节礼物。”
                            “当然了!我只不过忘了带到爸爸妈妈家。”伊丽莞尔一笑。“其实我买了三张。我和凯蒂也会去,但是别担心,你不会整晚都被我们烦的。马克一伙儿人都去,所以会有不少你的熟人。”
                            卡姆感觉胸口被诡异地一击——他已经好几个月都没看到他的老朋友,一想到再次被一群善意的面孔包围,一起喝醉、大笑、舞蹈和找乐子——
                            天哪,他太需要了。
                            他使劲咽了口吐沫。“这个——真的很棒。简直没有更好的礼物了,小伊。”
                            她微笑着,目光温暖满含温情。“我们会玩儿得很开心的,宝贝。然后我们可以去爸爸妈妈那里吃晚饭。妈妈会做肉派和松糕。”
                            “一如往常,”卡姆轻笑。
                            “是的——毕竟这是一年中妈妈唯一一次会做正常的饭,所以你可得好好享受。”
                            两人心照不宣地苦笑。当麦克莫罗姐弟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们总是求妈妈做“正常的”饭菜——炸鱼条和薯条,还有香肠——就像他们的朋友吃的那样,而不是她的意大利家乡菜。她总让他们忘不掉这事儿。
                            “吃完晚饭,”伊丽温柔地继续道,“你就跟爸爸妈妈说——好吗?”
                            卡姆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他说道。 “我会跟他们说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8-03-28 00:22
                          回复
                            第四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3-28 00:22
                            回复
                              卡梅伦——卡姆——麦克莫罗在和他的姐姐进行一场严肃而重大的对话。
                                罗伯一边等瓦珥准备食物一边煮咖啡的时候扫了他们桌子好几眼。他完全看不到卡姆的脸,但是女孩儿的表情看上去先是难过、再是关心,而且她不断地将手覆在他的手上。卡姆耸着肩驼着背。他看上去……像在举手投降。这不像是罗伯脑海中卡姆的形象,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种想法让人不安。
                                今天之前,罗伯会说卡姆是个极度自信,简直可说是傲慢的人。这种人会义无反顾地追逐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从他们第一面开始,罗伯就很喜欢他的直率——至少这种喜欢一直持续到委员会的官员皮特·布鲁斯径直走到船屋,并给了卡姆一个正式警告那时。在那天,卡姆的直率让他气冲冲地来到咖啡馆,径直绕过吧台,毫不客气地闯入罗伯的私人空间,跟他当面对质。这样可能是为什么罗伯——向来闲散的罗伯——发了脾气。要不是这样,他可能都不会支持瓦珥的所作所为。对此他气坏了,甚至连卡姆指责罗伯,说举报的人就是他时,他都没有否认。
                                看到男人今天如此不同,罗伯感到很诡异。他又扫了一眼——卡姆在他姐姐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搓脸,她的表情则诚恳又坚决。罗伯感到胃口一沉。不知怎么的,看到卡姆如此压抑和疲惫,让罗伯感到不安。
                                他很高兴厨房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食物准备好了。他来到窗口时,盘子已经摆好,瓦珥在厨房的另一端,背对着他把盘子堆进洗碗机,一般来说她都会抱怨这个工作的。看来她是打算远远躲开卡姆·麦克莫罗了。
                                罗伯一言不发地端起盘子,关上小窗,把东西都装在托盘里,端到卡姆那桌。
                                伊丽在他来之前就发现了他——她换上了人看到侍者来的时候用的表情,戴上一副社交面孔,立刻变得高兴而疏远。
                                “给,”罗伯说着,放下盘子。
                                卡姆本来把胳膊支在桌子上的,现在他向后靠了靠,将碾碎的纸巾屑扫到一边。
                                罗伯很可笑地感觉到自己分盘子和杯子的一言一行都在男人的注视之下。对别人的审视过于敏感是很可笑,但他还是察觉到了。终于所有的东西都摆好了,他直起身子,将托盘塞到胳膊下。“慢用,”他说着,想要赶紧离开,但是就在他要转身的时候,桌子上一抹桃红色和蓝绿色抓住了他的视线,有光泽的卡片上,炫目的金色G形图标熟悉得他立马就认了出来。
                                “哦,‘格莫拉’!”他惊叹道。“天哪,我好几年都没去了。你们要去除夕派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8-03-28 00:2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