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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宋钺府上已经有个把月了，他请的是名医，不仅治好了我身上的伤，连脸上的那道曾经一度溃烂的伤口结痂愈合只剩下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印痕。开始的几日我还偶尔能见过他，接下来他仿佛就忘了我一般，我在他府中行走，除却他的卧室书房和出府以外不受任何阻拦。虽然我一直对于被宋钺买回来这个事情耿耿于怀，不过好在日子过的清闲，也好让我筹谋以后得事情。既然到了宋钺身边，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今天天色特别好，我不愿意在房间里憋着便出门转转。他府中有一处水塘休整的十分精致，水面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看着我心痒痒。坐在水塘边上，随手扯开裙角，脱了鞋袜，露出一双莹白的双足，浸入水中，清凉的感觉让人十分愉悦。
宋钺府中仆从不多，大部分人对我出奇的客气，更是不会管我做些什么。一开始我还有些茫然。不过想起那个被他随手杀了的那个奴贩我便明白了，他府中的仆从算是契约关系，而我是宋钺的私有物，哪怕是一个奴隶，他也不会允许别人妄动他的东西。
想到这儿，脸色又沉了下来，从袖口里掏出之前侍女刚刚洗好的梨狠狠地咬了一口全做泄愤。

或是因龙族人丁稀薄，当我背着小行囊，跨越千山万岁，自中州来到上京，没费多少功夫就顺利的攀上了亲戚，我的大龙人表哥！自此谋得一处所在，故常来此处溜达。听闻几月前他从奴隶市场买了个鲛人奴隶回来，大龙人从来不要什么奴隶，竟突然买了一个回来，我很是好奇。
上京贵族总是喜欢豢养鲛人奴隶，是因鲛人可凝泪为珠，不过我想贵族缺的不是珠玉，不过是寻一个趣味而已，巧了，今日，我也是来寻个乐趣，我想瞧瞧她的眼泪是个什么样儿，真的可以成珠吗？这样的话，许可以藏几颗，攒个钱自己买一只，搓搓手，激动，小龙人乔植，背着行囊来寻宝啦。
横冲直撞中，我瞅见个侧影，我没见过的。那人坐在水塘边，长发垂落，风吹过时，我能瞧见她的脸，嚯——她怎么这么丑！不是说鲛人都很好看吗？悄悄走去，她正坐在此处，脸上的疤痕更是看得清楚，加之神色阴沉，不免惹人不喜。
鲛人不高兴老不好？多半打一顿就好了！出声道。
“你就是那个鲛人奴隶？你怎么这么丑啊？不是说鲛人都挺好看的？”
一连串问话下来，看了看她，又好奇道。
“不过没关系，哭一个给我看看！你的眼泪真的可以成为珠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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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姑娘蹦蹦跶跶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怎么注意，也就是听到有人接近顺道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就看她这一眼，噼里啪啦的就像捅了个马蜂窝。
说实话我是不介意她嫌弃我丑的，毕竟我脸上的这道疤虽然不说面目可憎，也将我这张脸毁了七七八八。我厌恶的是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所有的鲛人都是一件供他们取乐的物件。分明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却让我觉得恶心。冷笑一声，忽而凑到她面前，眼睛轻轻眯起来，轻声道
：小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鲛人不仅不会哭，还会把你这样好看的眼睛挖出来喂鱼哦？
说罢也不管她什么反应，直接微微用力滑进池塘，溅了她一裙子的水。莹白的双腿在水下更显得晶莹剔透，美玉一般。游到池塘对面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

她忽凑过来，离我这样近，禁不住向后一跳，避开她近乎冷凝的视线，听时话罢，大惊失色，我没想到，这个鲛人奴隶这么大胆，还是说，鲛人奴都这样大胆，她竟要挖了我的眼睛？还要喂鱼？我觉得她很不好，一看就是欠抽，大龙哥平时是不是不抽她？才让她恃宠而骄？行吧，勉为其难来帮帮他，震惊道。
“你要挖了我的眼睛？我的？！鲛人的眼珠才会做成凝碧珠，我的又不会！你还想喂鱼？你，你，你大胆！”
在我震惊脸时，结结巴巴的还没说完，她又一跃池中，荡起一泓烟波，正中小花裙上，若隐若现的大白腿动一动，就飘到了离我很远的地方，鲛人果然是属于大海的，即便在池塘中，也能飘荡几分悠然，只要，那水珠，不溅湿了我的小花裙，并喷到我的脸上。等等，这…这不是她泡脚的？她…？张大了嘴，震惊中怒不可遏，气道。
“来人！快来人！给我拿鞭子来！我今天就要抽她，谁也别拦我！”
循声有人来，奉了鞭子来，便缩头一旁看热闹去了，嗨呀，我这暴脾气，一正鞭，崩了劲儿向地一甩，“啪”的清脆一声，指着那池中人哼道。
“捞，把她捞出来，看我不把她抽一顿再烤了。”

我并不知道这小姑娘的来历，但是从仆从的表情上来说她应该是宋钺府上的常客，当然其实以我的身份来说随便一个人都要比我高贵。所以权衡来说，得罪了这个小姑娘等于得罪宋钺，抓了我依旧是得罪宋钺，但是一个小姐怎么都比一个奴隶来的金贵。所以他们很快做出了决定，取来了粗麻的渔网，池塘不够大，很快我就被渔网缠了起来。我抹掉脸上的水，坐在岸边盯着她气急败坏的脸，冷笑一声。
：是啊，你的眼睛做不成凝碧珠，所以只能用来喂鱼。
这些仆从把我捞上岸以后便都退到一旁，一半是不敢插手，另一半是纯粹想看我的热闹。黑市的奴贩都没能打死我让我见到了宋钺，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姑娘能耐我何？
：烤？你不知道吧，鲛人还能用来做长明灯。就怕你在我身上点了一把火，连着你的小裙子和你这张好看的小脸蛋一起烧了。
：烧的像我一样丑

这里的人还算听话，可是这个鲛人奴隶倒是很暴脾气，我很是不喜欢，抽一顿都不够出气的那种不喜欢，小花裙很贵的好吧？想趾高气扬的用鼻孔看她，告诉她，把她卖了可能赔得起我个十几条吧，大龙哥的府上人我最喜欢的就是听话这一点，渔网来的很快，宛如中州海旁捕鱼一般将她网住，众人一个用劲，她便被毫不客气的捞了出来，啊…有点想吃鱼，不知道上京卖不卖，海里捞出来的，不会都是鲛人吧，思绪被她冷笑声拽回，阴阳怪气的一声嘲讽，叫我怪生气的，学她用鼻孔哼一声，抬头，趾高气扬且欠嗖嗖。
“谁敢挖我的眼珠子？你有本事来啊！”扬了扬鞭，指了指地上，道，“扔地上！抽起来看她滚来滚去比较方便。”
她仰起脸看着我，目光冷彻，语气怨毒，听她又提及我的小花裙，湿漉漉的粘在腿上，很是难受，哇，这小丑鱼，小嘴挺厉害的，扬鞭抽去，“啪”的一声，正抽在她裸露的双腿上，花白的腿渐渐浮现红痕，用的劲大了，手有点疼，不过还可以勉强坚持一下的，得意洋洋。
“你觉得我傻？我为什么往你身上点火，肯定点把火，把你支起来啊！刷点油，滚一滚，现在抽你的鞭子，都是为了到时候撒一点调味料的时候好入味的……”
虽然是吓唬她，可是说着说着，有点饿，鲛人肉啥味啊？不敢吃。

并不是什么事都能引起观赏的兴致，或是今日天气大好，也就远远地驻步欣赏，不曾想过要出言制止，心中甚至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好奇。明明可以走，却为何留下？
奴仆们听令去找木材时，乔植恰巧转身看向此处，见我在此面上一愣，堪堪挥手止住了奴仆。
在上京是出了名的孤僻古怪，不好相与，但待族人却是难得的宽容，本就没什么近亲，龙族一脉人丁日渐稀少，同族人寥寥无几，在这府中自然是优待几分。并无责备之意，只是稍稍抬了抬下巴，对乔植道。
“去陪祖母说说话吧。”
四周散尽，又上前了两步，看着仍在渔网中的鲛人女奴，缓缓蹲身，双眼平视。
“为何不走？”
又或者说，就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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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姑娘的鞭子比起我在黑市的时候受的轻不少，她只一股子蛮劲儿，虽说腿上鞭痕遍布，我却也没怎么觉得疼痛难忍，眉毛一拧也就过去了。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宋钺，他和我说话的语气一向都很平和，甚至能让我错觉一般的听到温柔的意味。他蹲在我面前，双目平视，就像在黑市那时候一样，他总是愿意盯着我的眼睛看。我没有躲闪，水碧色的眼睛映着日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嗤笑一声，低下头去扒拉兜着我的渔网，想从里面爬出来。
：你在逗我笑么？宋钺。
渔网缠的有些紧，我放弃了挣扎重新抬头看着他，拉开衣服的领口让他看着我锁骨上的烙印。
：是你把我买回来的，又不是我上赶着做你的奴隶。
：况且你告诉我，离开这儿我能去哪儿？是回黑市里挨打还是去山外楼？我这张脸，千湄可不会收。
嘴上说的理直气壮，却多少有些心虚，如果被宋钺知道了我隶属复国军，下场可要比黑市里被奴贩鞭打要惨的多。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眯着眼睛，嘴角轻轻一扬，竟然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额头。
：难道堂堂帝国少将，还怕我一个奴隶图谋不轨么？

自从买了个尚无性别的鲛人奴隶回府后，还真是消停了一小段时间，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近日竟有人往府中送男倌来，晨时在演武堂操练完，四周总投来奇怪的视线……这些苍蝇还真是，烦不胜烦。
此刻它水碧色眼睛澄澈一片，但我知晓，这仅是伪装而已，那日在奴市上看到的眼神，才是真正的它。随着它拉扯衣服的手，注意到锁骨上鲜红的烙印，嗯，很漂亮的锁骨……***盯着一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看什么看？
微微皱眉，在它手指戳上额间时，抬手一抓，将一段手腕握在掌中，鲛人生于海中，即使在炎热盛夏，触及都是温温凉凉的。
“想对我图谋不轨的人很多，而你，是最难看的一个。”
其实认真说来，它倒真不算丑，不过是脸上有道疤，可那过分美丽的眼睛，丝毫不被影响，只是，很可惜，我似乎，看出来这道疤的来历，不愿以情色伺人，是多么强大的信仰，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我这是，买了个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
“你以为，在我这儿，就安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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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的体温天生温凉，他的手掌有些烫，这让我想起了我在黑市上昏过去的时候跌进的那个结实灼热的胸膛。一时有些窘迫，试图抽回自己得手，但是他不放我也只能作罢。
我不得不说，宋钺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在战场上见过的他，手掌杀伐如同炼狱恶鬼。可是战场之外，他的生活寡淡，偶尔会因为一些烦恼皱眉又无可奈何，就像他温热的手掌一样，有血有肉。
：你不就是喜欢丑的么？不然你买我回来做什么？不就是因为……
：合，你，意么？
鲛人天生貌美，要说我在脸上划这一刀的时候没犹豫是不可能的。可是那个时候在生死线上，我也迫切的需要相对的自由。所以这张脸，又算得上什么？不过眼下的情景和我的预想有很大偏差，兜来转去我竟然到了这个帝国最炙手可热的少将府中，也许我能做更多的事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我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给他。
：安全？上京所有没有奴隶烙印的鲛人都隶属复国军，我觉得我对你挺安全的。
：至于我？我一没色相二不会哭，你难道会为了一双凝碧珠亲自动手么？我可不觉的我的眼睛，是什么上等货色。

“虽不是上等货色，但好歹能换几个钱。”
秉承着能动手时绝不多言，不能动手时也要保持沉默的良好素养，在它一串挑衅话语下，只抬手伸了根手指，抵在它额头，将这颗近在眼前的脑袋稍稍推开。
“我不养闲人，和无用之人。”
利落起身，瞥一眼渔网里的鲛人，那双美丽的眸子依旧动人心魄，也罢，进来少了许多打着送美人主意的人，难得清净了些时候，算它功劳一件，甩了甩手上的水。
“把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丢给府里的侍卫营去，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所有鲛人，都那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