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好，夏末的阳光金亮亮的洒在地面上，像落了一地的金子。
混沌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转而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人偶。
眼眸微阖，可以看见明黄色的瞳孔，白色的短卷发，面容清秀。瞳色和发色怎么看也不是中国人应有的颜色，大概是以某个外国人作为原型的。
但是人偶并没有外国人深邃的五官，五官反而更接近中国人，面容看着很舒心。
雕刻师的刀工极好，将人偶刻得活灵活现，微合的双眸虽然不能窥见全貌，却依然能感觉到春水般的温柔，似乎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混沌摸了摸人偶的脸，白色的表面摸起来很光滑。淡淡的温和的檀香散发出来，像人偶脸上的笑那样让人安心。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人偶，将他装回木盒中。
人偶是混沌在拍卖会上无意间得到的，虽然他对这些玩物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这个人偶毕竟是已经是古物了，还是要好好收藏。
混沌走出房间。他还有事情。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木盒中的人偶睫毛轻轻颤了颤，明黄色的眼眸睁开了些许。
终于找到他了呐。
光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望着面前的一片漆黑。
透过木盒中幽深的黑暗，他穿过层层时间，回到他们久远的过去——
光明是一个男人制作出来的人偶，照着某个人的面孔刻出来的。
那个男人在他的家族中似乎是一个重要人物。在男人死后，光明作为他唯一留下的遗物，被他的族人供在祖祠里，香火不断。
他本是有灵性的檀木，开始便有点灵识，又有香火供奉，时间一长，便成了妖怪。
妖怪的寿命很长。他看着许多人来了又走了，看着曾经上香的少年慢慢变成佝偻的老人，儿孙满堂。最后又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年幼孩童笨拙的给他上香。一个轮回圆满。
他一直是一个旁观者，置身事外，旁观着人类的爱恨情仇。
直到那个晚上，他自己也被拉进了这个反复无常的关系中。
那时是初春，南方的气候虽然温暖，草木已经长出了绿芽，但是鸟虫尚未苏醒，反而比冬日的夜晚还要安静。
光明一个人闲得无聊，干脆从自己的本体里面出来，溜到正堂前的天井去看看。
但是光明没想到天井里还有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借着今晚明亮的月光读书。
“竟然还有人啊。”少年给突然出声的光明吓了一跳，急忙把书合上背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光明，“你是——？”
“混沌，万俟混沌。”
“我是光明。”出于礼貌，光明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是我们家的人。”少年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光明，“你是何人？”
“你猜猜啊。”光明从半空中下来，凑到少年面前。少年的面孔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像很久很久以前雕刻他的那个男人。
少年端详着光明的面孔，“你很像……大厅里的那个人偶。”
“猜对啦。我就是哦。”
“你是妖怪？”少年微微挑眉，看向地面，却发现光明并没有脚，虽然有着人的上半身，但是下半身却是一片缥缈的烟气。
由于光明的修为还没有到达可以化作人形的地步，他只能拟一个上半身，看起来就像是孤苦无依的鬼魂似的。
“书里的妖怪美艳或丑恶，大多性凶狠，喜吃人。”少年一板一眼的陈述着，最后下了一个结论，“你不像。”
“又不是所有妖怪都很凶。”
那一夜，他头一次与人类接触，与那名叫混沌的少年结下了不解之缘。
混沌经常晚上起来，一个人到后院趁着月光读书。光明无聊时就会缠着他讲话。
“你读什么啊？”
“《三国志》。”混沌向来话少。他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是却老成得很，和光明比起来，似乎他才是那个活得久的人。
“你这个年纪不应该读四书五经嘛？小心考不上进士啊。”
“那些东西我背完了。”
“大人们会同意你看这个吗？”
“他们不会。”混沌小心的翻过一页书，视线并未离开书页半分，“所以我只能偷偷看。”
几乎每天晚上，后院里都传来这种的对话，不过无人知晓。
他们这样私底下会面持续了很久。
在一个暮春，万花开得繁盛妖娆，像是害怕什么会离去似的。即使是夜晚，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花的甜香。
“光明，你说你是照着一个人的模样被刻出来的？”混沌突然问他。
“对啊，怎么了？”
“你的原型是南洋人吗？”
“当时我还只是个木头。我怎么知道呐。”他明黄色的眼眸懒洋洋的笑眯起来，站在混沌身边。
“……你是什么种类的？”
“我？我是紫檀啊。”
“紫檀很贵重的。一寸紫檀一寸金。”
“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刻那个人。那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啦。”
“嗯。”混沌含糊的应了他一声，又低下头看书去了。光明趴在混沌肩上，看着他的脸。
混沌很像那个男人，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光明就有感觉。
在他记忆的初始，自己模糊的视觉看到的那个人——那个男人，深情的看着他，属于眼眸的地方是一种美丽的颜色。在之后的岁月里，他才知道，那种颜色叫蓝色。
他们有一样的眼睛，眼睛是一样的蓝色。那种蓝不是晴空明亮的碧蓝，而是夜幕将近微黑的午夜蓝，深沉，内敛。
第一声鸡鸣划破春夜。天要亮了。
“光明，该回去了。”混沌站起来。
混沌已经长得很高了，光明猛然间才发现。
混沌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转而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人偶。
眼眸微阖，可以看见明黄色的瞳孔，白色的短卷发，面容清秀。瞳色和发色怎么看也不是中国人应有的颜色，大概是以某个外国人作为原型的。
但是人偶并没有外国人深邃的五官，五官反而更接近中国人，面容看着很舒心。
雕刻师的刀工极好，将人偶刻得活灵活现，微合的双眸虽然不能窥见全貌，却依然能感觉到春水般的温柔，似乎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混沌摸了摸人偶的脸，白色的表面摸起来很光滑。淡淡的温和的檀香散发出来，像人偶脸上的笑那样让人安心。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人偶，将他装回木盒中。
人偶是混沌在拍卖会上无意间得到的，虽然他对这些玩物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这个人偶毕竟是已经是古物了，还是要好好收藏。
混沌走出房间。他还有事情。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木盒中的人偶睫毛轻轻颤了颤，明黄色的眼眸睁开了些许。
终于找到他了呐。
光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望着面前的一片漆黑。
透过木盒中幽深的黑暗，他穿过层层时间，回到他们久远的过去——
光明是一个男人制作出来的人偶，照着某个人的面孔刻出来的。
那个男人在他的家族中似乎是一个重要人物。在男人死后，光明作为他唯一留下的遗物，被他的族人供在祖祠里，香火不断。
他本是有灵性的檀木，开始便有点灵识，又有香火供奉，时间一长，便成了妖怪。
妖怪的寿命很长。他看着许多人来了又走了，看着曾经上香的少年慢慢变成佝偻的老人，儿孙满堂。最后又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年幼孩童笨拙的给他上香。一个轮回圆满。
他一直是一个旁观者，置身事外，旁观着人类的爱恨情仇。
直到那个晚上，他自己也被拉进了这个反复无常的关系中。
那时是初春，南方的气候虽然温暖，草木已经长出了绿芽，但是鸟虫尚未苏醒，反而比冬日的夜晚还要安静。
光明一个人闲得无聊，干脆从自己的本体里面出来，溜到正堂前的天井去看看。
但是光明没想到天井里还有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少年，正借着今晚明亮的月光读书。
“竟然还有人啊。”少年给突然出声的光明吓了一跳，急忙把书合上背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光明，“你是——？”
“混沌，万俟混沌。”
“我是光明。”出于礼貌，光明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是我们家的人。”少年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光明，“你是何人？”
“你猜猜啊。”光明从半空中下来，凑到少年面前。少年的面孔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像很久很久以前雕刻他的那个男人。
少年端详着光明的面孔，“你很像……大厅里的那个人偶。”
“猜对啦。我就是哦。”
“你是妖怪？”少年微微挑眉，看向地面，却发现光明并没有脚，虽然有着人的上半身，但是下半身却是一片缥缈的烟气。
由于光明的修为还没有到达可以化作人形的地步，他只能拟一个上半身，看起来就像是孤苦无依的鬼魂似的。
“书里的妖怪美艳或丑恶，大多性凶狠，喜吃人。”少年一板一眼的陈述着，最后下了一个结论，“你不像。”
“又不是所有妖怪都很凶。”
那一夜，他头一次与人类接触，与那名叫混沌的少年结下了不解之缘。
混沌经常晚上起来，一个人到后院趁着月光读书。光明无聊时就会缠着他讲话。
“你读什么啊？”
“《三国志》。”混沌向来话少。他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是却老成得很，和光明比起来，似乎他才是那个活得久的人。
“你这个年纪不应该读四书五经嘛？小心考不上进士啊。”
“那些东西我背完了。”
“大人们会同意你看这个吗？”
“他们不会。”混沌小心的翻过一页书，视线并未离开书页半分，“所以我只能偷偷看。”
几乎每天晚上，后院里都传来这种的对话，不过无人知晓。
他们这样私底下会面持续了很久。
在一个暮春，万花开得繁盛妖娆，像是害怕什么会离去似的。即使是夜晚，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花的甜香。
“光明，你说你是照着一个人的模样被刻出来的？”混沌突然问他。
“对啊，怎么了？”
“你的原型是南洋人吗？”
“当时我还只是个木头。我怎么知道呐。”他明黄色的眼眸懒洋洋的笑眯起来，站在混沌身边。
“……你是什么种类的？”
“我？我是紫檀啊。”
“紫檀很贵重的。一寸紫檀一寸金。”
“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刻那个人。那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啦。”
“嗯。”混沌含糊的应了他一声，又低下头看书去了。光明趴在混沌肩上，看着他的脸。
混沌很像那个男人，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光明就有感觉。
在他记忆的初始，自己模糊的视觉看到的那个人——那个男人，深情的看着他，属于眼眸的地方是一种美丽的颜色。在之后的岁月里，他才知道，那种颜色叫蓝色。
他们有一样的眼睛，眼睛是一样的蓝色。那种蓝不是晴空明亮的碧蓝，而是夜幕将近微黑的午夜蓝，深沉，内敛。
第一声鸡鸣划破春夜。天要亮了。
“光明，该回去了。”混沌站起来。
混沌已经长得很高了，光明猛然间才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