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太漫长了，漫长到我无法确定，能否走到它的尽头。
“修川，前面就是弗里艾尔和亚斯兰接壤的边境了。”漆拉转过头来，看着跟随身后的银发男孩。他虽然有着二十多岁青年的躯体，心智却只相当于五六岁的男童。
祭司赋予了他天赋，魂力和武器，却无法给予他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心灵和情感。隐者把脸藏在轻薄的斗篷下，躲避着正午的骄阳。大约五年前，吉尔伽美什正是从这一代一个名叫‘褐合镇’的小城，带回了银尘，那个生长于马戏团的男孩。
银尘几乎从不提及他的过往，仿佛一切从未存在。但是修川地藏，自打他睁开眼睛的一刻，便只拥有这些最初的记忆。也正是因此，漆拉才能得以瞥见其中闪烁的星芒。
“中间有一部分被抹去了。”智者告诉他，“被封印住，只有特别的‘钥匙’可以打开。”
“你不能？”
“我不能。”白银祭司回答得很干脆，“设下这个障碍的人拥有超越我们能力的权限，我只能给你这个忠告。”
‘忠告’还是‘哑谜’？隐者望着被阳光照得发亮的沙地，如同一面硕大无朋的镜子，把一切都映得仿佛向外放射利剑。
“我们来这干什么，漆拉？”修川地藏满脸的不情愿。阳光和温度让他的脸变得通红，如同抹了胭脂。
“来找你的过去。”你的过去在哪里？隐者张开的嘴巴却没有吐出一个词。
与几年前相比，这里变得更加不适合生存：土地荒漠化严重，所有的水源都几乎干涸，原本的城镇有一半都废弃了，空无一人的房屋敞着破敝的门窗，任由风将其吹出‘哗哗’的声响。他们沿着城中的主要街道向前走，发现除了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几乎找不到年轻人的身影。
吉尔以前对我提起过这地方混杂有火源的魂术师，然而现在……不仅是魂术师，就连魂力都感觉不出，整个小镇仿佛被死意笼罩。衰败、荒芜是这里的唯一写照。
终于，有家旅社伫立在镇子中心的十字路口。漆拉发现，那里面有移动的身影。
他推门进去，两道目光聚焦过来。
“这位先生打算住店吗？”开口的是一位老妪。
“是，我要两间房。”隐者看了一眼随后跟进来的修川地藏，“我一间，他一间，要最好的。”
“行，包您满意。”老妪伸手压了压柜台上的铃铛，“小吉，来客人了，快收拾一下最好的那两间，我们这儿都快半年没客人了。”
半年？漆拉错愕了一下。记忆中的褐合镇就算不是繁华之地，也是来往商贾的必经之所，怎么会镇中心的旅店半年也没来一个客人。“出什么事了吗？”
“这……”老妪面露难色，“这位先生，我要是告诉您了，您会不会立刻退房？”
“这和退房有什么关系？”隐者感到事态严重。
“这……”
“奶奶，我来说吧。”刚刚被叫做小吉的男孩探出头来，“如果被吓跑，那就不是命运给我们的生意，留也无用。”
“那行，我知道你缺个聊天的。”老妪摆摆手，“不过得把房间收拾干净，这是首要工作。”
“知道啦，屋子不会很脏的。”男孩挤挤眼睛，“只要不是接待过弗里埃尔的臭佬，就算空一年，也没那么恶心。”
“你这孩子，下次当着从火源来的人可得管住你的舌头。”
“知道的，奶奶！”
房间很宽敞，也很安静。事实上，整个小镇都很安静，静得仿佛一座密闭于地下的墓穴。午后的斜阳透过丝质窗帘投射在东面的墙壁上，映出许多水波般的纹路。更为巧妙的是，两个房间可以通过内门相连，可以算是一间套房。
“我想知道那件事。”漆拉打断男孩的动作，“其他一切都可以暂缓……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大火，五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火灾。”小吉在对面的长凳上坐下，阳光跳跃在他的额发上，仿佛闪烁的金色麦浪，“那场火好可怕，在快要日落的时候从城南燃起，就像从那边升起了另一轮太阳。原本，那天白天刮的是东北风，但是火烧起来以后，风向却变了，整整一夜的西南风把火焰吹向小镇，整座镇子的南边和东边全都烧成了火葬堆，一半的镇民在那场火灾中被烧成灰烬。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夜的尖叫声，那些火术师被火焰围困后的惨叫。”
“火术师？”漆拉觉得这里面不对，“火术师怎么会被火焰围困？”
“这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他们是火术师，因为他们就住在我们店里，就住在这两间房里。他们提到了要找什么人，然后带回弗里埃尔。”
“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他们……”男孩站到了凳子上，一边说一边比划，“他们就像在被什么东西追，跑着跑着然后整个人就僵硬了。接着，他们的头顶开始爆出火焰，整个脑袋完全炸裂。‘砰’，就像这样，一下子成了燃烧着的烂西瓜。”
熟悉的场面。漆拉深吸一口气，“后来呢？”
“后来我们都去城北面避火了，第二天中午才返回……全都烧光了。”男孩绞着手，“爸爸，妈妈，还有他们的积蓄。”
“哦，对不起，我不是要提及你的……”
“没关系，都过去了。”小吉垂下眼睛，一瞬间褪去孩童的稚嫩。“您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还吃得消。”
隐者沉默不语，看着坐在身后的修川地藏毫无波澜的双眼。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就是你失去这段记忆的原因？“关于大火，还有什么？镇子……镇子不会因为一场火灾就衰败的。”漆拉思索后选了这么个修辞。
“如果只是大火，也就罢了。”男孩仿佛沉浸于噩梦，面露怯色，“关于当年那场火的起因，我们这里是众说纷纭，但只要是经历者都知道那场火不是天灾。老杭特告诉我，那场火最初是从一个马戏团烧起来的。马戏团从弗里埃尔来，大概有二十多个成员，他们的老板叫雷德尔。”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个……”小吉压低声音，“奶奶不许我乱说，如果让客人知道我们家和那个充满鬼魂的马戏团的团长曾经是邻居，估计这儿会变成第二个鬼屋。”
“鬼屋？”
“是啊，马戏团曾经驻留的那个废墟闹鬼。这件事传开后，往来的客商就全都绕道走了，尤其是从弗里埃尔来的客人。他们都说，这里被诅咒了。到这里来不会找到财富，只会找到死亡。”
“这么严重？”漆拉清楚男孩知道的远多于他透露的。
“当然严重，弗里埃尔人特别畏惧诅咒。以前爷爷和雷德尔喝酒的时候，那个醉鬼提到过什么诅咒会令禁忌失控之类的，所以他连出门买个酒都要看一下吉凶。”
“你爷爷也来自弗里埃尔？”
“是。而且，要不是因为雷德尔那个**养的，我们家也不会这样。你知道吗？雷德尔以前在弗里埃尔是开妓院的，专门接收调教那些从别的国家被掠去火源的女孩。但是有一次，他犯错了，他误收了一个被敌对家族废掉能力并拐带至此的贞女，并且强暴了她，因此被驱逐出境。作为惩罚，她们割掉了他的蛋蛋。”
漆拉已经找不出话来形容了。“后来呢？”
“后来，他妓院开不成了。我们家也因为和他距离过近被驱赶出城市。再后来，他加入了一个活跃在四国边境的马戏团，只用了半年，就把团长的位置搞到手。他在巡回演出的途中遇上了爷爷，他们又一起到家里来喝酒。雷德尔还把他的马戏班子也带过来，给住宿的客人表演节目。那阵子，我们家的生意可好了……可是……”
“他贼性不改，他的马戏班子可不仅仅在表演马戏，还……”
修川地藏突然抬起头，纯净的双眼反射着夕阳的金辉，看上去辉煌一片。
“你的朋友好像我以前在在马戏团见过的一个男孩，他的演技很棒。可惜他们都死了，那里没人了，只有鬼。”
看来银尘被带走的消息没有一点透露出去，死亡封锁了一切。
“我想去那里看看。”漆拉说道。
“什么？你们要去闹鬼的废墟？”男孩跳起来，“我说你们……是不是……那个女鬼可厉害了……她……”
“放心。”隐者给了小吉一个神秘的微笑，“我和我的朋友，专门捉鬼。”
天边的余晖逐渐被黑暗吞没，漆拉带着修川地藏朝小镇南部走去。五年前大火留下的痕迹比比皆是，残缺的廊柱和屋橼仿佛野兽的枯骸，胡乱地向天空伸展黝黑的指节。越往火灾中心靠近，建筑就越残损，空气中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焦枯气息。
这地方，诡异。漆拉边走边调动魂力来感知四周。他虽然不擅长此道，但也不至于像个惊慌失措的普通人。诅咒，那个男孩说这里被诅咒了，究竟是什么原因？
第一个亡灵出现的时候，隐者愣了一下。它过于完整了，甚至连每根发丝都保存下来。除了发光又深陷的眼洞，它几乎和活着的时候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亡灵四周围着一层迷雾般的光，就像天气极寒时，空气所泛出的那种灰白。
“活人。”那个亡灵低语。
直到这时，漆拉感觉到了从它身上传来的魂力——不算强烈，但很纯净。它绕着自己转圈，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很快，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发光的亡灵出现在废墟间，就像游荡在墓地上的狗群。它们如掠食动物一般行动，难怪当地人会将其视为诅咒。如果不是非常熟悉亡灵的人，即便是魂术师，也有可能措手不及。
魂力开始如水波般掀起涟漪，并迅速朝着前方一片空地集结。更多的亡灵从稀薄的空气中显身，他们堵住去路，却在前方留出一线通道，方向直指魂力聚焦的地方。漆拉回头看了看修川地藏，之前一直毫无表情的他此刻正专注地盯着前方，魂力最集中，最强烈的地方。
它们没有进攻的意思？还是，它们在等待进攻的命令？尤图尔的亡灵没有这么强的组织感，只要触发一定的警报后，它们会不假思索地群起围攻。然而这里的亡灵，似乎具备思考的特质。它们懂得包围和等待。亦或者，它们是蜂群？
漆拉一怔。
“塔娅……”修川地藏突然低语，接着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空地近在眼前，数十根石柱仿佛大地伸展出的獠牙，歪斜地散落其上。石柱间，魂力高度凝结，甚至可以看见金色如同星星一般散落浮动。亡灵们停止了集结，沿着空地围城一圈，他们完全静止地站立着，眼睛映照着魂力的金色。
“粮食。”亡灵们低吟，就像蜂群发出嗡鸣。忽然，他们自中间分出一条路来，为一个年轻的女子让路。
“好久没有活人来了。”她跃上一根石柱，像女王一样端坐在上面。接着，进攻开始，亡灵们疾速收缩他们的包围圈。
这地方，是个阵。漆拉再次环视四周后得出结论。这可能就是此地亡灵如此完整的根本原因。但是这个阵……隐者感到一丝心悸。太熟悉了，太熟悉了，吉尔伽美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金色光壁从他指尖张开，疾速扩张，所过之处，亡灵四周的空气仿佛被灌注了浓稠的蜜浆，黏住其间的飞虫。一切动作都被放慢，除了……
漆拉，修川地藏，和那个仿佛‘蜂后’的女亡灵。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隐者走向目瞪口呆的女子，“你不会享受如今的现状吧？这样的结局不是你想要的。”
“曾有一个人，问过我同样的话。然后，把我变成这样。”亡灵看起来有点激动，“我上了一次当，还会上第二次么？”
“他说了什么？”漆拉尽量把吉尔伽美什的名字赶出脑袋。
“他说，可以让我摆脱马戏团的黑暗。他还说，可以给我这种女孩，属于自己未来……然后，我就成了这样。”女孩淡褐色的眼瞳对上隐者的灰眸，“他立下这些石柱，使我无法走出它的边界，却给了我从前想都没想过的力量，这大概是我这糟糕人生的唯一安慰了。”
“包括杀戮？”
“你指那些火术师？”女孩用手指了指亡灵中弗里埃尔打扮的死者，“他们该死！你根本不懂他们干过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也都干过不可原谅的事情吗？这里所有的人！”
女孩沉默了。
“我无法离开这里，他们也一样。”
“或许我可以，塔娅……”

她就像一道光，为我照亮黑暗的未知路。
让我走出，漫长的迷失之境。
“塔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你的……”
漫天的烟火中，泪水模糊了视线。这是这个灰烬之地留给他的最后记忆。
“塔娅？”修川地藏的眼睛被某种奇异的光点亮了，金色映在他的瞳孔里，一片辉煌。
“你还回来干什么？他不是可以给你一切？”
“我，只是想来说声，对不起……”
隔阂仿佛另一种死亡，从思维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对不起……”一丝怅惘出现在那张时间凝固了的年轻面庞上，“还有意义吗，银尘？”
漆拉上前一步，隔在了两者中间，但是修川地藏伸手拨开了他，“给我一些时间，这件是因我而起，也应当由我结束。”
错愕闪过漆拉的嘴角，接着是平静成为情绪的统治者。“小心。”他提醒道，“这个阵来自于你不了解的某些东西。”
“放心吧。”
默契无需言语传递，漆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去。
“先生，可以解开你的阵吗？”塔娅问道。
略微的迟疑，金色的蜂蜜像云雾般飘散。失去了凝固剂，亡灵们的进攻队形瞬间松散得不成样子。塔娅竖起左手，亡灵们潮水般地褪去。“先生，请你也出去。有些话，我只想对他说。”
漆拉点点头，向后退出石阵范围。当他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整个空间开始由外向内封闭。顷刻间，漆拉和其它亡魂的身影消失在修川地藏眼前。白昼，黑夜在石阵中交替，这里的一切重归它定格的那个夜晚，那个被烈火和死亡诅咒的夜晚。
“塔娅……”
“你还记得这里吗？这里一切都没变。”女孩抬起右手，手指拂过早已化作幻影的火焰，“这里没有多少快乐，却曾经是我的唯一，还有其他伙伴的唯一。你当真，没有一丝的留恋？”
“我……”凌乱的记忆在眼前重现，就像久闭的闸门突然打开，洪流倾泻而下。
“你，会在此重建。不论多少次，亦可重建，不停重建……”有声音，在灵魂深处，低吟。重建，是否所有都可重建？遗忘，是否一切皆能遗忘……
如果失去了过去，我，还是否是我？
是否是我？是否是我？是否是我？我不再是我……也不是他……我是谁？
“你不是银尘，你不是他。”塔娅突然叫嚷起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谁？修川地藏抬起眼睛。
亡灵的眼睛透着疑惑，愤怒，迷茫，最终转向苦涩，还有悲伤。“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我不记得了。”
空白，之后的一切都是空白。然而当意志强迫思维运转的时候，这张白纸就突然变成黑洞，横扫过所有的思想，挤压着脑髓，直到发痛。
“我是，修川地藏。”
“修川……地藏……”塔娅重复着这个名字，“修川……地藏……”失落的怅惘像瘟疫一般弥漫开来，“我明白了。”
“抱歉，我不是银尘。”
亡灵抬起一只手。“你不必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人们无需为自己没有犯下的罪承担责任，也不必为自己失去的部分纠结终身。你是谁，你决定。”
“我是谁，我决定。”
忽然间，就像枯枝生出新芽，灰烬开出繁花，断续混沌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些曾被银尘遗忘的点滴，那些过去的温暖、烦恼、愤恨、委屈、痛苦……全都清晰起来。“它们不该被抹去。”修川地藏朝着塔娅伸出手，“我是谁，我决定。”
“你醒了。”亡灵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你呢，你怎么办？”
“我……”那双清澈如小鹿的眼睛低垂下去，“他告诉我，除非能获得一个人自愿献出的心，否则我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但是，我夺来的心都不是自愿的。谁愿意这样做呢？为一个肮脏的亡灵献祭。”
“我。”
一丝嘲笑扬起在嘴角。“可我嫉妒过你，伤害过你……”
“但是也照顾过我，温暖过我……”
大颗的泪珠终于抑制不住脚步，滚落下面颊。“可如果这样做需要你献出最珍贵的拥有，你也愿意？”
“银尘当年就已经作出了决定，我不会违背。”
“谢谢。”塔娅转过身去，魂力在她手中流动，“在这个封印里面，我可以做任何事。”一方石台从她脚下升起，“请。”
她还是想杀我吗？修川地藏扫过一丝犹豫。算了，就算是偿还当年她对我的所有恩情吧。然而，当他只带着自我，抛弃一切随身之物躺在石台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错了。
“你，不是要杀我？”银尘的影子望着骑在自己身上的亡灵，表情错愕。
“不，我只想爱你。”那张脸上带着坦然的笑意，“我唯一后悔的是，在我活着的时候，没能说出这句。因为我没有勇气相信，在雷德尔对我做出那些事后，我还配享有你的爱。”
我……难道她当年只是……她本可以刺的更准，更快，杀死我后立刻离开，但是……但是……“**，你享受着她的照顾，依赖着她，却从未了解过她。”他的心对他低语。
“你永远享有着我的爱，我的爱永远属于你一人。”修川地藏伸出手去，手指扫过那早已不存在温度，也无法触摸的躯体。
然而，他感受到了快乐，属于生命本身的快乐。这种快乐无拘无束，不可控制，不可征服，不容诋毁，被一切伪装所畏惧。
“真爱拥有超越灵犀的力量，因为它来自创造生命的本源。”恍惚中，某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
漆拉？不，不是他……
“别多想了，我只有今晚。”塔娅唤回他的思绪，把头枕在他的胸口。“谢谢你，给了我最好的，我能感觉到你的心，它将超越死亡。”
也将超越世界。
第一束黎明的浅光，轻轻透过云层，洒落在这片备受诅咒的土地上。
“我可以离开了。”塔娅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身影逐渐淡去。与她一同消逝的，还有凝聚于此的魂力和被魂力束缚的亡魂。
一切黑暗与恐怖尽皆消散。
“你回来了。”漆拉如释重负地从阵外走来，“既然完成了，那么就走吧。”
“是的，我想，我不会再回来了。”修川地藏跳下石台，披上外衣。
“这个没关系，只要你的心里有‘它’，一切足矣。”沉默如同黑夜的隐士难得的笑了，笑得就像这朝阳一样灿烂。
过去，只要铭记，便不会真正消失。
真爱永恒。
The end
2018年7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