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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平元年,春,宫墙内不许长桃花,于是梅树便占了七分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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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只有十二岁,他才不懂什么是军事政治,不喜欢做学问,读大儒,早年丧母,更不爱理会伦理道义。他只喜欢跟他的小姑姑瑛一起赛马打猎,喝酒斗蝈蝈。延山是卫瑛的封号,瑛是皇族里的美人,容貌曼丽,身材高大丰满,更是出了名的浪**人,大抵是那些言官们看不惯瑛聪慧过人,好谈政事。瑛总是效仿男子,著男服,与民间文人集会论诗,她不愿出嫁,却与许多男子相处甚密。
小皇帝没有名字,他本来是有的,可是现在没有了。周侯认为天下未定,一切都应当化繁为简,没有人敢直呼皇帝的名字,于是皇帝也不需要名字了。无理啊,真是无理啊,只有瑛记得他叫什么。
瑛是陪着小皇帝长大的,她和她的小侄子只差了五岁。
小皇帝长得极快,约有六尺高了,只不过身形消瘦,所以显得弱不禁风。他的容貌美极了,甚至有些阴柔,可却不怪异。薄唇总是紧紧地抿着,一条线似的,仿佛家族千百年的抑郁都付诸于他的身上。那是多么深邃而传神的一双妙眸,如秋水,如藏着雾的夜,烟灰色背后是星汉,又如金瓶里长成的墨菊,半清半浊。吟游诗人为它们忘情唱道:
乌河的美貌姑娘啊
是带刺的玫瑰
可它比玫瑰娇艳,比玫瑰危险
你问我可曾见过
我在梦中啊在前世的忘川
那是皇帝陛下的眼睛啊
卫氏皇族并非生于中原,西夏的军队推倒了蛮墙,乌河人的血统与中原的山川草木交融,不论民族血统,土地上的皆是人民。古老的乐经在青铜废墟上回荡,新的秩序与旧的信仰,这是拨开云雾后终于看清楚的高天,血腥背后是鲜活与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