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经莺莺提醒，今日该是进宫问安的日子。带着泳思进宫问安，祖母留了他用膳，我便寻了由头溜出来。从承香到含象的路并不长，一路走来，未出宫前的情形一幕幕地跳出来。
“赤雀”。
：六哥？祯祯？
人未进，声先到。昔日文林馆里众皇嗣嬉闹，五哥和他最安静。

即便是同父所生，众子间亲疏有别，我孤独地来，将来也会孤独地去。入承香宫时我已然记事，稍显亲厚者，也不过是望舒、闻陈、闻生。
撩帘而进，见他懒怠模样，略一挑眉
：今日没去文林馆？
挥退殿内仆人，四下里无人，自个儿搬了凳坐他跟前。
：怎的连皇祖母那儿也不去了，不想见见你侄子？

伸手去接他推来的茶杯，首先入目的是红黑相缠的绳，和有些陈旧的铃铛。茶也不喝了，将铃铛提起来摇晃，入耳声音依旧清脆。
我曾以为它就这么没有了。转而是不解
：我的铃铛，竟被你捡着了？
仔细翻过另一面，上面有一条细小的刻痕，那是我恼严氏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嘴角一弯，笑道
：多谢六哥

：错不了，曌姐也曾送我一只，你瞧这儿——
我将那条刻痕指给他看，用以证明这只铃铛的归属。将它妥帖收起，这才拈起茶盏慢悠悠喝上一口，至半，似是想起什么，问道
：六哥也有？
大抵是承自一脉，我望向他眉眼时有些出神。

：那难怪
那一眼里，我不知是为了什么，兴许是因他同君父肖似的眼。我很久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了，从我出生开始，便不断地辗转各宫之间。
没有一个父亲，会喜欢一个生而克母的儿子。
：祯祯，我很孤独
像钟哥带我去屋顶看星星，埋首在他怀里那样，半跪在榻前埋首其中，嗅着他衣服上的清香。此刻的我，不是君父的儿，不是泳思的父，只是萧六郎的弟弟。

：那是你没有看见过
他拥紧了我。
缓闭双眼，自眼角落下的清泪晕开在他薄衫一角——只有在亲人跟前，我才会如此。睁眼，是他唇畔的笑，而这笑似那破开黎明的一抹光，刹那间只觉天地大亮。
犹疑一会儿，壮大了胆，在其唇上浅尝辄止地落下一吻。
：阿娘说，要是喜欢他就亲他
：我连钟哥都没亲过

我与莺莺朝夕相处几年，情谊自然深厚，怜惜固然有，只可惜怜惜不等同于爱。方才这一吻已让我不肯回头了，十五岁的少年，终究要沦陷下去。
摇了摇头，又道
：钟哥自然是我兄长，莺莺爱我，我待她只是——
：你不一样，祯祯
扣紧他后脑，他的唇近在咫尺。鼻息交错间，缓道
：家宴上一醉，你就撞进这里了
捏住他手腕，按在自己的心口。

：我知道自己爱着谁
入了巡防营后，在每日高强度训练之下，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皇子了，可是被他一制，我整个人扑在他怀中。他身上的薄衫因我之故开了条缝，手挣脱他的禁锢后将衣襟扯开些许，压着他半靠在软垫上。侵略似的吻过他胸膛每一寸肌肤，调整姿势跨坐于他腿上。
裸露的肌肤上留下一串吻痕，他越是脸红，我越要如此。
：萧闻祯，你不敢面对我，是吗？

：祯祯，不是的
谁曾想，他也有这般大的力道。双手被其压于头顶，喉间是他的手掌，只是他压得太紧，微张口想要呼吸，却发现太困难。眼前似有漫天飞舞的星，逐渐涨红的脸上诉说着委屈。
：折辱……？闻舟不敢
整个赤雀苑里只有一个吐字不清的我，和一个近乎疯狂的他。
：你……听我……听我说

：六哥......
那声不允，敲碎了我所有的痴妄。颈间微松，新鲜空气立时灌入喉中，抬眼望去，是他泛红的眼，急促呼吸的模样。大口呼吸的时候，被殿内香气刺激到，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将将平复下来，方开口
：我喜欢你是真的，也没有想侵犯你半分......今日，是我糊涂，以后——也不会了
闭眼，将那点卑微的爱彻底压死在起伏的胸口里。

：也许……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爱你的人
人被扶起，微微偏首避开他的手，摸了摸怀里的铃铛，利落下榻。跨过门槛时顿住，回身看一眼还在榻上的人，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崩塌。
这一走，约莫是再也不往赤雀来了。
：我走了